“你这孩子, 怎么吃饭的？”李容嘴里一边念着碎碎平安，一边让凡涛去拿扫把清理一下。
凡澄郁面容僵滞，好久才说出那句：“什么结婚？”
“一个男孩，和她青梅竹马, 仪表堂堂, 喜欢她好几年了。刚好家里有生意来往, 相互之间的家长都很满意, 于是有这么个想法。之前呢, 因为不在国, 也没想这么多，这次听说那男孩专门回国, 就是为了找她。”李容絮絮叨叨, 最后还不忘感叹一句：“唉, 是我们家涛涛和她没有缘分。”
凡澄郁反驳：“万一江老师不喜欢她呢？”
李容做出一个‘你还年轻你不懂’的表情, 语重心长道：“你们小孩子, 总是说什么感情感情, 婚姻不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不是满心浪漫, 而是柴米油盐, 琐碎简单。这感情嘛, 可以培养的, 你就别操心了，人家江老师的妈妈说了，她会想办法的。”
凡涛清理地板时, 抬眼暗中观察凡澄郁，发现她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眼神里的焦躁不言而喻。
可是李容却没有发现这一点, 仍然继续说：“卓阿姨还说，如果谈得来，她争取明年让他们结婚，后年就可以生子。”
凡涛听不下去了，劝阻道：“妈，你别说了。”
“害，我就说说，又没有别的意思。”李容这才注意到凡澄郁的表情，见她脸色不对，伸手去摸她的额头，“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这么白。”
凡澄郁起身，“可能是有点不舒服，你们吃吧，我去房间里歇会儿。”
凡涛把地上的碎渣子收拾好，倒到垃圾桶里。
李容看着他，眼神困惑。
凡涛说：“妈，以后别在妹妹面前说这些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啊，这孩子是怎么了？”
凡涛也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不能说凡澄郁和江绪渺在谈恋爱吧。
李容当然也是懵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反正以后别在澄澄面前提这个了。”
李容女士摆摆手，表示不再提了，“搞不懂你们现在在想什么，什么都不能说，真的是能给我憋出病来。”
凡澄郁回房后，到床边躺下，眼里感觉酸涩得很，有点想哭，莫名其妙觉得很憋屈。
她在想，为什么到了这个年龄，就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接踵而来。
结婚，虽然知道江绪渺不会结婚的，但是听到这个词就觉得很难受。李容女士嘴里说的应该就是吕俞伟了吧，光是想到他那张脸，凡澄郁心里就有一种不适感。
特别讨厌这种感觉，以至于产生了抵触心理，以后都不想回家，不想听这种絮絮叨叨了。
拿出手机看江绪渺发过来的消息，是一条菌菌的视频。这几天她们出游，猫猫就寄养在宠物店。
看着它小短腿在家里走来走去，小屁l股扭得好圆，非常可爱。
她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江绪渺接了，屏幕里露出她的脸，凡澄郁嘴角上扬，心情好了些。
江绪渺问她：“你那里怎么黑漆漆的？”
凡澄郁闷声说：“我在房间里呢，没开灯。”
“把灯开开，让我看看你呀。”江绪渺的声音清越柔和，让人听了就很舒服。
“不要。”
“怎么声音怪怪的？遇到什么事了？”
凡澄郁憋不住，如实说：“刚刚听我妈说，你妈要让你和吕俞伟结婚。”
“噗嗤，就这啊？”
凡澄郁从床上坐起来，语气不满：“喂！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她让我和他结婚，我就得和他结婚吗？婚姻这种大事，当然是我自己决定。”
凡澄郁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江绪渺又继续说：“我们说好了走到最后，就不用在意这些。”
凡澄郁心里有点感动，觉得这样子的江绪渺真的很让人有安全感。“好，这可是你说的，说到就要做到。”
江绪渺那边回复：“当然了，说到做到。”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江绪渺的笑容敛了。她拿出手机，翻出好友列表，找到吕俞伟。
上次没有发消息给他，是有所顾忌，江绪渺这次不想留情面了。
于是直接拨通了语音电话过去。
没过一会儿对方就接了，“喂，渺渺，你找我？”
“对。”
“在A市还好吗？”
“挺好的，但是现在不太好。”
吕俞伟关切道：“怎么了呢？”
江绪渺不想和他磨叽，直接说：“因为你太烦了，以后能不能别通过我妈来打听我的消息了？”
吕俞伟那边尴尬地笑了一声，“什么意思？”
“上次我妈打电话问我同事的事，你应该在她旁边吧？”
“呵呵呵呵……”吕俞伟笑声尴尬起来。
“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不可能。”
吕俞伟那边沉默几秒，才说：“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我也不想做无用功了。主要是想和你说一件事，我爸爸那边的意思是，如果我结婚，可以分四分之一的家业，但是如果是和你结婚，就能分二分之一，剩下一半和我两个兄弟平分，以后我们家的公司，我就是最大股东。”
“哦。”
吕俞伟又说：“我爸三个儿子，谁都想抢，我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过分吧？”
“哦。”
吕俞伟继续说：“我们为什么不达成协议，各取所需呢？你家里人催你结婚，你可以和我假结婚，这样我也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不好吗？而且如果可以，我愿意分你一部分钱。”
江绪渺语气讥诮：“但凡你长点脑子也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你以为你在拍电视剧吗？还是说你以为你是霸道总裁，你说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突然被怼，吕俞伟有点惊讶，印象中江绪渺都是很温柔的，原来怼起人来这么厉害。
他说：“我这不是提出一个我们俩都能接受的协议吗？你其实可以考虑一下的。”
“吕俞伟，出去读几年的书，功夫都用在这些歪门邪道上了是吗？还是说你既想要你爹的家产，也想要我？反正到时候都结婚了，生米煮成熟饭了，你这算盘打得不错。”
吕俞伟直接被拆穿，于是选择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说：“我其实这次回国，主要是想把财产搞到手，倒不是真的为了你，所以你误会了。”
江绪渺不想和他多聊，挂断了电话。
有些时候，对待什么样的人就该用什么样的方法，虽然很不厚道，但相比起吕俞伟的虚伪，江绪渺觉得自己在打电话时有意录音，也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了。
她把录音压缩过后，直接发给了卓菲。
顺便发了一条语音过去：“妈，先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再决定要不要让我和他结婚吧。”
＊
假期结束了，南国一中开学了。
学生和老师又进入了忙碌阶段。
办公室内，江绪渺办公桌旁站了七八个学生。
江绪渺语气冰冷：“所以你们都是作业没做完的？”
学生们低头，沉默不语。
江绪渺随意乱翻开桌上的练习册，里面的题空空白白，学生连写“解”都难得写。
“很好，五天假期，王小兵一道题没写，陈小花写了一道题，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温柔？”江绪渺越说越气，分明在放假前为了减轻他们的负担，有意减少了作业量的。
凡澄郁坐在办公桌对面，一边转笔一边旁观江绪渺训人。她发现江绪渺训人的时候真的很可怕，光是一个眼神都能杀死人的那种。
江绪渺双手抱胸，倚靠在靠背上，问在场的几个学生：“你们自己说，怎么处理。”
王小兵嗫嚅道：“跑操场？”
江绪渺摇头，“不行，这算是体罚，换。”
陈小花说：“把题补上。”
江绪渺单边挑眉，看向陈小花，“那你假期为什么不做？”
陈小花又低下了头，不知道说什么，她看向凡澄郁，向她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凡澄郁收到她的目光，轻轻颔首，其实当老师的都知道，这不需要什么理由，就是学生懒，就是玩嗨了。
凡澄郁看不下去，于是替学生说话：“江老师……就算了吧。下次让她们别犯了。”
江绪渺目光落在凡澄郁身上，眼神这次不仅仅是能杀人了，仿佛眼睛里已经冲出一万颗子弹突突突把凡澄郁当了一回靶子。
“哦？凡老师？你有什么好的想法是吗？”
凡澄郁对江绪渺眨了一下眼睛，眼神示意她不要太凶了，说：“让他们把作业补上，下次不再犯错就行了。”
办公室里其它老师看到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江老师在学生这方面是很严肃的，有点凶。可凡老师就不一样了，更温柔些。
日常就是一个训一个哄，一唱一和的。
江绪渺表情还是严肃，但还是说：“听到了吗？中午放学之前交给我。不准抄，不会做的空着，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七个学生纷纷点头。
王小兵说：“知道了江老师，我们这就回去补作业。”
学生走后，江绪渺看向凡澄郁，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停顿几秒，江绪渺的目光又移开，低头继续批改作业。没过一会儿凡澄郁递来一张纸条，内容是：“生气啦？”
江绪渺抬起笔，写下一句：“好人都让你做完了。”
凡澄郁收回小纸条，小声说：“嘻嘻，那下次让你当好人，好吗？”
江绪渺摇头，低声对凡澄郁说：“不做好人。”
凡澄郁低声问她：“那你要做什么？”
江绪渺盯着凡澄郁，眼神犀利，说：“做攻。”
坐在江绪渺身旁的眼镜男老师猛然抬头，一脸惶恐看着江绪渺。
江绪渺立马解释：“我的意思是，不做好人，做公平公正的好老师，该罚就罚，而不是一味为学生求情。”
眼镜男老师松了口气，点点头，“是的，江老师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