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真相

次日一大清早, 王悦便起身去了城西的别院, 推门进去时,王悦一眼就瞧见了院中熟悉的垂柳,春风不识故人面, 风景旧曾谙。

王悦望着那柳树下的人, 恍惚间瞧见了当年太学那位知书达理的少年皇子, 他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司马绍回头看他, 一旁的炉子上烫着酒,他手里捏着根细长的竹笛,刚才那断断续续的笛声一下子有了来源。在他的对面, 秋千轻盈地荡着。

王悦望着那秋千上的人, 视线忽然定住了。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 长得却像个少女, 一身碧绿的衣裳,她边笑边抓着秋千的绳索, 头上的簪子快从发间掉出来了。王悦盯着那女子眼前的白布看,慢慢皱起了眉头。

女子听见脚步声靠近,像是受惊一般抓紧了绳索,却又似乎想到什么似的, 鼓起勇气对着那人笑了起来。

王悦错愕地看着她。

“她怎么了?”

“疯了。”司马绍冷淡地抛出两个字。

王悦顿时扭头看向司马绍。

“夜宴之后,得知你身亡,她笑了一夜,自己把眼睛挖了出来,疯了。”司马绍平静地叙述着, “你找她做什么?”

王悦忽然便愣住了,事情太出乎他意料,他久久没说话。

王悦确实没想到,淳于嫣会变成这副模样,难怪司马绍近日对他的态度如此奇怪。

王悦席地而坐,目不转睛地看着吃糕点的淳于嫣,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着这姑娘的场景。广陵道上,他撞见了被土匪掠卖的淳于嫣,小姑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浑身上下都是伤,衣服破破烂烂,可一双眼里头却满是血性。王悦将她拉出腐臭的马车,她忽然冲上前来从王悦腰间夺过刀,回身朝着土匪头子冲去,她面无表情地那土匪的头砍了下来。

王悦头一眼见着淳于嫣,就知道这姑娘是个角色,他走上前去打量着她。

淳于嫣彼时并不知道他是谁,眼中还没杀意,她仰着头,满是血污的脸上,一双眼寒亮如星斗。

她抬高手腕将刀递过去,说了两个字,“还你。”

王悦忽然笑了下,他解下了披风盖在了衣不蔽体的少女身上,拿了自己的刀起身离开。

“找两个人送她入城,随便给她点银子。”王悦上马前对着侍卫说了一句,便继续赶路了。

王悦到了姑苏,在司马绍的提醒下,他这才发现那少女一直跟在队伍后头。

重逢那日,天上下着雨,王悦正在姑苏的金器店里给庾文君挑簪子,他听着那店老板的奉承话,捏着簪子随意地往门外看了眼。

雨幕外,不知为何削去了一半树冠的槐树旁,蓬头垢面的少女站在积水中,她瘦得只剩了一副骨架,一双眼睛却依旧清寒。

王悦思索片刻,收了簪子,回头对着司马绍道:“太子殿下,我和你商量个事吧。”

在王悦的怂恿下,司马绍收留了她,王悦很久之后才偶然从别人的嘴里听说这姑娘的名字,淳于嫣,挺秀气的名字,人却不是这么个样子。

往事如昨,此时此刻,王悦看着眼前已经又疯又瞎的淳于嫣,忽然又记起那年广陵道上还刀的少女。

司马绍伸手给淳于嫣将快掉出头发的簪子重新插好,摸了摸她的脑袋。

淳于嫣乖巧地坐着,将手里的糕点递给司马绍,小声道:“没咬过的,干净的。”

司马绍从她手里拿过糕点尝了一口,瞧见淳于嫣对着他开心地笑起来,他也跟着笑了下,将手中的竹笛轻轻放在了淳于嫣的手心。

王悦坐在秋千上鼓着腮帮子断断续续地吹着笛子的盲眼姑娘,良久才开口道:“找过大夫了吗?”

“没用。”司马绍望着淳于嫣,过了一会儿,他面无波澜道:“她不认识你了。”

王悦已经看出来了,他没说话。

“当年刚收留她时,得知她在山匪手里头经历了些什么,我一度担心她会轻生,她对我道,在这世道,跟活着相比,一死了之太容易了。”司马绍似乎也陷入了某段回忆,“正因如此,我也没想到她会疯。”

王悦猛地去抓司马绍的领口,将人一把狠狠揪了过来,“当初夜宴上安排刺客的到底是不是你!”

司马绍看着王悦,“酒里的药是我放的,她也是我安排的,但我没想杀了你,信不信由你,当日的刺客不止一批。”

王悦盯着司马绍看了许久,手越攥越紧,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笛声。

秋千上轻轻晃着,盲眼的姑娘低头吹着笛子,似乎浑然不觉不远处的吵闹,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吹着一支无人能辨的曲子,神色温柔。

王悦望着司马绍,一点点松开了抓着他衣襟的手,脸绷得极紧。

司马绍神色依旧漠然,“说吧,你到底找她做什么?”

王悦平复了一下心境,“她父亲的事,我查出点东西,我问过了她父亲的几个旧部,当年之事,怕是另有隐情。”

司马绍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情绪波动。

从别院中走出来后,王悦站在门口良久,他慢慢地攥紧了手,而后转身朝着王家走回去。

三日后。

王家书房,王导看着坐在对面的王悦,“证词都送到刘隗那儿了?”

王悦点了下头,“送去了。”

“事情办得不错,第一次便能办成这样,确实不错了。”王导执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字,“接下来的事便是等了。”

王悦望着王导,过了许久才缓缓道:“父亲,我依旧有些不明白。”

“有何不明白?”

“伪造人证,编弄口供,散播谣言,就只为了让刘隗去给淳于伯伸冤?”王悦看着王导,“这样能成什么事?”

“我问你件事,当初是谁杀了淳于伯?”

“你。”王悦猛地摇头,“不对!你只是调查此事,下令的是皇帝,是皇帝杀了他。”

“若是淳于伯当真有冤,我当然有过错,但谁要背上滥杀的罪名?”

王悦一下子顿住了。

“替淳于伯翻案,便是逼着陛下承认自己滥杀忠良。”王导抬眸看了眼王悦,随意道:“刘隗不了解皇帝,皇帝多疑,又好面子,内忧外患之际,刘隗此时为淳于伯申冤,落在皇帝眼中,他这是拥兵自重趁机威胁自己,大局未定,他尚敢如此,今后不知要多少猖狂。”

所有的迷雾仿佛被轻轻吹开,王悦的眼前忽然清明起来,他一下子抓住了脉络。

“有句古话叫知己知彼,偌大个朝堂,你需要摸透许多人的心思,而最重要的是,”王导望着王悦缓缓道:“你得知道自己在侍奉个什么样的主子。”

王悦有如瞬间醍醐灌顶,他颇为惊叹地看着王导。

王导看着王悦这副样子,笑了笑,他问道:“对了,听说前两日你在街上撞见了谯王世子,他对你动手了?”

“没出事,不过是孩子打打闹闹。”

王导闻声笑了下,“他今日去告了皇帝,说你命人在大街上打他,他揭开袖子,半条胳膊血肉模糊。”

王悦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什么?”

“出倒是没出什么大事,你运气好,皇帝今日顾不上收拾你,不过这段日子你便不要出门了,好好在家反省。”他看了眼王悦,“皇帝的意思。”

王悦觉得司马家真是个个都是厉害角色啊!

司马无忌才十三岁吧?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厉害!厉害!皇族真是人才辈出!王悦气极反笑,“这种鬼话皇帝也信?”

“是你自己不当心,落人话柄,早告诉你了,把狂妄收拾收拾,无论何时,不要看轻别人。”王导对着王悦道:“行了,下去吧,刘隗一事你已安排得差不多了,这几日观望便好。”

王悦点点头,临走前忽然又问了一句,“这事不会有人起疑吧?”

王导一脸随意,“淳于伯的案子是我经手的,皇帝下令的,若是真的翻案,我与皇帝是一条道上的人,皇帝非但不会起疑,还会更加信我。”

王悦头一次这么佩服王导,由衷的佩服。读书人确实够阴啊。

“下去吧。”

“是。”

待到王悦退下后,王导执笔的手顿住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极轻地叹了口气。

王悦回到自己的院中,他爬上了屋顶,一直坐到了深夜,接连下了几日的绵绵细雨,天有些阴。王悦在屋顶坐了大半夜,心里有些感慨。

他在想一个人,刘隗。

刘隗早年间出身贫寒,一路摸爬滚打上来饱受白眼,他得势之后,处处针对王家人,确切些说,但凡当年得罪过他的人,他都看不顺眼,抓着机会便往死里整,刘隗执掌刑狱时,被他整过的人不计其数,连七八十岁的大臣也不放过。他在建康朝堂可谓是恶名昭彰,听人说,他有一本册子,叫生死簿,上面记录着所有得罪过他的人的名字,按厌恶程度分为三六九等,他每报复一人,便划去一个名字。

心胸狭隘至此,令人叹为观止。

王悦不喜欢刘隗,早些年读书时,也不知是哪位异想天开的仁兄把刘隗安排入了太学,他在太学就已经见识到了刘隗拉帮结派打压异己的手段,这位刘夫子绝对是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背后捅人刀子的事干得那叫一个顺手。能从一介寒生爬到今日的位置,不可能没点手段,刘阎王这称号他实至名归。

王悦曾经想过王导算计刘隗会用什么法子,利用刘隗的自负?还是他的狭隘?但他唯独没想到,王导会利用刘隗为数不多的良善。

刘隗虽然心狠手辣又狭隘自负,可听说故人蒙冤,故人之女沦落至此,在此多事之秋,他仍然挺身而出,只为故人讨一个公道。尽管里头可能有想要往王导头上泼脏水的私心,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做了。

王悦心情复杂。

很小的时候,王导与王敦在堂中下棋,王悦那时候很小,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去,王导便把一黑一白棋子塞到他手中,问他,手中的棋子是什么颜色?

王悦说黑是错,说白也是错,最后捏着那两枚棋子坐在堂下哭了一整天。

很多年后,王导对王悦提起此事,说王悦是个不会开窍的人,王悦觉得挺好笑的,你堂堂一个丞相拿这种把戏欺负小孩,你还得意上了?

直到这一刻,王悦才终于明白,在这世上要分出黑白,确实是件很难的事。

刘隗回朝之时,京师大震,百姓夹道相迎。

刘隗进京的第一件事,便是上书请皇帝尽诛王氏,原本还算平静的局势一瞬间又剑拔弩张起来。

上朝之时,刘隗忽然发难,王导当众陈情,说这三十年家国剧变,说君臣立业江东,说得无数人泪洒长襟。

王悦站在王家祠堂中望着那一排排灵位,没有说话。

门阀乱象被人诟病千年,刘隗等人对此恨之入骨,可很少有人想到,若没有琅玡王家,便没有这江东朝廷。史书万卷,堪破了,不过是一句时势造英雄。

乱世汹汹,明主不出,琅玡王家应运而生,待到太平盛世,再看去,乌衣巷,不姓王。

他如今才知道,有些话不必说。

公道并非自在人心,公道自在我心。

王悦一直待在王家禁足,所有的事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事先编好的证词与所谓的证据也都通过淳于伯的旧部一点点摆到了刘隗的面前,果不其然,刘隗在领兵平叛前,他突然上书为淳于伯翻案。

皇帝措手不及,安抚了刘隗之后,立刻下令彻查,真相不过三日便水落石出,淳于伯失职乃是误判,刘隗奏请治丞相王导渎职之罪,请求朝廷将其免官罢职,还枉死的淳于伯一个公道。

正在刘隗步步紧逼、建康流言四起之际,皇帝忽然站了出来,他将此事一并揽在了自己身上,下令勿再牵连旁人。

王导听闻消息,正在与禁足在家的王悦在庭中下棋,他点了下头,待到下人退下后,他对着王悦平淡道:“刘隗大势去了。”

王悦点了下头,“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原以为皇帝会把过错全赖在你头上,可他竟然自己把事担下来了。”

王导忽然笑了下,没说什么,他低声道:“那便是另一件事了。”

“什么事?”王悦追问道。

王导看了眼王悦,轻轻摇了下头,他搁下了棋子,对着王悦道:“近日天好,出去走走吧。”

“我还在禁足期间。”

“呦,何时变老实了?”王导起身拍了下王悦的脸,“行了,刘隗已经去了石头城平叛,你想出去便出去走走吧,别给人瞧见了就成。”

王悦看着王导离开的身影,缓缓地敲了下棋子。

王悦又去了那别院。

推门进去时,司马绍不在院子里,只有一个青衣的婢女陪着淳于嫣荡秋千。

淳于嫣听见脚步声忽然回过头来,原本清亮的眼睛只剩下了一层白布,她却仍是认真地望着,忽然,她慢慢地笑起来,那笑有几分青涩。

王悦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站在门口良久,他终究是没走进去,转身离开了。

淳于嫣抓着秋千的绳索,阳光落下来,柳枝的阴影抚着她的面庞,她将脑袋轻轻靠在了绳索上发呆。

谢家。

苍苍白发的右仆射纪瞻坐在亭子里头,眯眼打量着那盘腿坐在湖边垂钓的两个小孩。

两个小孩三四岁左右,一大一小,打扮得一模一样,抓着竹竿专心致志地在钓鱼,时不时窃窃私语两句。

纪瞻收回视线,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谢景,笑道:“两孩子似乎长大了些。”

“小孩长得快。”谢景给纪瞻倒了杯茶。

纪瞻打趣道:“先是祖仁,又是安石与万石,我瞧你谢家大公子这些年净在家中带孩子了。”

“先生说笑了。”

“我不是说笑,我是觉得可惜。”纪瞻望着谢景,“我一大把年纪了,门生本就不多,就你一个有本事的,偏偏你瞧着最不长进。”

谢景难得轻笑了下,没说话。

纪瞻颇为感慨,忍不住又念叨了一遍,“放眼建康城,将近而立之年,仍未成家立业的,我真找不出第二个了。”他顿了下,“逢君啊,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谢景看了纪瞻一会儿,终于缓缓道:“学生已经有心上人了。”

“有心上人那也要……”纪瞻猛地顿住了,抬头刷一下看向谢景,顿时精神了,“你说什么?你有心上人了?哪家的?建康还是江州人士?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谢景明显被问得顿了下。

纪瞻忙道:“不要紧!这些都不要紧!说过媒了吗?聘书去下过了吗?事定下来了?打算何时娶进门呢?”

谢景明显又顿了下,过了一会儿才道:“还没有,他……”

纪瞻立刻打断了他的话,“逢君啊,先生七十岁了,先生从前觉着自己活不到你成家的岁数了,如今听你说这些,先生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喝了口茶平复了一下情绪,对着谢景道:“逢君啊,你听先生说,你年纪轻你不懂,这种事可不能拖啊!愈快愈好!拖着拖着人就没了,咱们这么着,今日先生正好有空,先生替你上门说个媒去,这建康城的官员都愿意卖先生几分面子,咱们今天就把事定下来!”

谢景垂眸看了眼纪瞻激动地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顿了下,缓缓开口道:“先生,他和你想的不大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是个男子。”

纪瞻顿住了,他捏着谢景的胳膊看了谢景很久,他慢慢开口道:“没事,没事,谢家子弟众多,你父亲前两日又纳了两房小妾,为谢家传宗接代这事是不指望你的,你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就成,男子也可以,他哪里人士?今年多大?品性如何?”

魏晋龙阳之风盛行,纪瞻淫浸其中多年,年少风流时也曾被英俊的少年爱慕过,他很快缓过来了。谢景的生母死得早,他的父亲又生龙活虎的,外头钓鱼的两个孩子便是谢景的亲弟弟,一个叫谢安一个叫谢万,年纪比谢景小了二十多岁,瞧谢裒这生儿子的劲头,谢家香火肯定兴旺。既然如此,谢景找个男子未尝不可。

纪瞻一辈子大风大浪地走过来,临老了,什么都看开了,人活一世,功名利禄转头空,重要的惜取眼前人。

谢景看了眼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胳膊不放的纪瞻,开口道:“他琅玡人士,弱冠之年,品性端正。”

纪瞻问道:“既然如此,为何把他领到家里头来?男子虽不用媒妁,却也应当郑重,你和先生说,是谁家的郎君,叫什么名字,先生今日去给你说说。”

“这恐怕是不成。”

纪瞻抓着谢景的手紧了紧,一副谢景今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他便不撒手的气势,他沉声道:“为何不成?”

“他是琅玡王家的世子。”

纪瞻顿住了。

犹豫了很久,他终于缓缓问道:“王导唯一的嫡子?”

“嗯。”

纪瞻满是皱纹的脸似乎凝住了,接着露出一个恍然明悟的表情,接着又恢复了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琅玡人士,琅玡王家。”他慢慢地收回了抓着谢景的手,“王导的儿子……”

谢景没再说什么,给纪瞻将冷了的茶换了杯新的。

纪瞻望着谢景,“难怪上次央我去给王导说情,你是瞧上了他儿子?”

“上回的事多谢先生了。”

纪瞻看了谢景一会儿,轻声道:“王导他可就这么一个嫡子,嫡长子。”

“我知道。”

纪瞻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王导……”纪瞻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你的根基不在建康,建康城中,琅玡王家的势力盘根错节,你自己当心些,若是真的遇上了什么麻烦,记得同我说。”

“我知道。”

“王导……”纪瞻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低声道:“这两日王家出了不少的事,都说王家要倒,建康年轻一辈的官员是真不知道王导是个什么角色了。”

谢景没说话,颇为赞同。

纪瞻开口道:“你一说琅玡王家,我倒是想起这两日传得沸沸扬扬的淳于伯一事了,你可曾对此有所耳闻?”

“听说了。”

“如今人人都说淳于伯死的冤枉。”纪瞻喝着茶缓缓道:“刘隗他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景想起王悦和自己说这事的样子,心沉了下去,也不知王导是如何与王悦解释这件事的。王悦瞧上去倒是真不知道淳于伯一案的真相,连供词都是编出来的,其实哪里需要编什么供词。

淳于伯原本便是枉死的。

当年那一仗,西晋皇帝下令各路人马进京勤王,江东没有及时出兵支援,后来中原沦陷,死了两位大晋皇帝,司马睿与王导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将淳于伯推了出去,给他安了个延误水道运粮的罪名,当众斩杀。

淳于伯确实是冤枉的,所有人只当司马睿和王导是为了推卸责任,却没有人深思,当初司马睿与王导究竟为何迟迟没有出兵勤王?

要知道,中原沦陷,愍怀二帝相继身亡,谁会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大晋皇帝?

琅玡王,司马睿。

知道了究竟是谁枉杀了淳于伯,便知道了这到底是件什么样的大事,刘隗犯了个致命的错,错就错在他把这件事儿给捅出来了,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皇帝放弃了。

如今江左的年轻官员太不了解王导了,瞧王导平日里慈眉善目,竟然真觉得这位筹谋天下的江左宰相真的会是个老好人。殊不知,王导名震后世一千六百年。

谢景捏着杯盏,轻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在这里,我把两件事串起来写了,一件是刘隗为淳于伯翻案,一件是王敦之乱,真实历史上,先翻案,再造反,我这里压缩了一下,特此声明。

(这章有点乱,但是因为v章字数原因我实在是改不了了……大家先凑合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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