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纨绔

王悦最终还是决定回王家给王导撑撑场面。王老丞相当了一辈子的官, 是个死要面子的人, 这年纪的人也就剩下这点脾气了,当儿子的不哄着谁哄着?

王悦留在谢景院子里吃了午饭,吃完后急匆匆地打算赶回王家, 临走前, 他盯着谢景的脸看了一会儿。

谢景坐在轮椅上, 刚刚放下碗筷, 整个人闲散而自在,见王悦盯着自己,他问了一句, “你怎么了?”

王悦凑了过去, 忽然抬手摸了下谢景的脸。

谢景一下子愣住了。

王悦笑了起来, 有些无赖又有些随意地低声道:“我先走了。”说完, 他忽然低头亲了下谢景的脸颊。

王悦转身就跑,仗着谢景是个残废没法追他, 一溜烟没影了。

一旁的谢家侍者看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啊!

所有人回头看向谢景。

谢景明显怔住了,过了很久才恢复些表情,明白过来自己是给人轻薄了, 他思索了片刻,忽然笑了下,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

春风乍起,小院中清风修竹, 窸窣作响。

王悦跑了,路过前厅的时候,一把抓过了还在闷头吃饭的王有容,“走了!回王家!”

“世子你笑什么?”

“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笑了?”

“有啊!你当下就在笑!”王有容不明所以,“你看还在笑!”而且笑得很是下流,让人瞧了毛骨悚然。

王悦回头骂了一句,“我笑个屁啊!你整日关心点正事行吗?快别吃了!走了!”

王有容抱着只饭碗被王悦拽着跑,撒手也不是,抱着也不是,最后碗啪一下掉到了地上,泼掉了半碗米饭,王有容顿时心疼至极,心里嗷嗷地叫唤。

王悦抓着王有容回了王家,冷静下来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拍了下王有容的脸让他也清醒清醒,之后,他坐在马车上问了王有容几有关新上任的豫州刺史祖约的情况,了解了这事的来龙去脉。

祖约那草包刺豫州,是接过他兄长祖逖的担子,人家名正言顺。

道理王悦其实都明白,祖逖病死,但威信仍在,坐镇豫州的人必须是祖家人,否则必将引起豫州派系的内斗,祖约是祖逖的亲弟,他是不二之选。说是这么说,但王悦仍是有些惊奇,祖约那废物镇守豫州,朝廷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不打算要这江左三大门户之一了?

王悦有很多狐朋狗友,但是够得上和他称兄道弟资格的人极少,像祖约这种不仅能同他称兄道弟并且混账程度旗鼓相当的,那更是绝无仅有。建康城有很多有出息的青年才俊,像是庾亮,像是温峤,像是周琳,这些人的资质放在全天下来看都是上乘,如果说这些人是东晋王朝的国之栋梁,那王悦与祖约就属于不可雕的那种朽木,烧柴火都嫌废柴的那种。

祖约是豫州刺史、镇西大将军祖逖的胞弟,他哥是个带兵的将军,他哥的朋友叫刘琨,孤悬塞北第一将,他家里还有一窝手掌兵权的将军,他自己是个正儿八经的将门之后,但是这些并不能改变他是个窝囊废的事实,这就像王导是个善处兴废的东晋名相但他不能改变王悦是个草包的事实。

相似的硬背景使得王悦与这位同窗的关系打小就很特殊,两人谁瞧谁都不顺眼,自小一见面就掐,王悦瞧着他像条狗,他瞧王悦像狗养的,两人一个是东晋大将军的胞弟,一个是东晋名相的嫡长子,掐起来自然也是一桩大戏,回回都闹得翻天覆地,有一回两人甚至当着元帝的面在御书房直接打了起来,元帝坐在案前看着互摔东西的俩人,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两人是建康城出了名的纨绔,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个阮孚,竹林七贤阮咸之子,那个拿着官帽上的金貂换酒钱被人告到元帝面前还不要脸哭穷的阮家败家子,要数没出息不要脸爱闹腾,他们三人是公认的不相上下。

祖约镇豫州,王悦光是想象了一下那场景,就觉得自己后颈上冷飕飕的。

“王导和皇帝的头是被驴踢了吗?派头驴去守豫州都比派祖约强啊!”

王悦与王有容说了自己的想法。

王有容难得深表赞同。

“派他去,那还不如派世子你去呢!”

王悦点点头,忽然又一顿,扭头看着王有容,“你说我是驴?”

王有容瞬间反应过来,立刻惊恐地摆手,补救道:“不不不,世子如何能和驴比呢?!”

王悦盯着王有容看了会儿,笑道:“其实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我与祖约没多大差别,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他不如驴,我就跟驴差不多。”

“不不不,世子,世子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王有容噎了一下。

王悦忽然大声地笑了起来,就跟疯了似的,他拍着王有容僵硬的脸,笑得停不下来。

“世、世子?”

王悦大声笑着,拍了拍王有容的肩,“等死吧!”

王有容腿一软。

然后王悦一脚将他狠狠地踹出了马车。

当晚,王悦还是穿戴得人模人样地坐在了夜宴上,自家的宴会,他随便就挑了位置坐下了,也没去管什么主次尊卑,反正没人敢同他抢位置。刚一坐下,他抬头扫了眼,忽然僵住了。

紫衣金绶的皇族太子坐在案前,旁边坐着一脸恬淡的庾家公子,再一旁是拎着壶酒边倒边往两人方向走的醉鬼温峤。

司马绍抬头看了眼王悦,王悦的手忽然就一抖,下一刻他猛地扭头看向上座的王导。

王导的眼神很是平淡,贴着杯盏的手轻轻动了下,示意王悦起身换个位置避避风头。他哪里想得到王悦他个草包会跑到司马绍对面去,人要是蠢起来连驴都不如!给他安排了好好的位置不坐,他非得跑!

王悦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司马绍,又一想毕竟是平西将军的送别酒宴,元帝来不了,让太子到场也是惯例,只是为何没人提前和他说一句?王悦坐在那儿望着朝他使了个简单眼色的王导,一时极为尴尬,僵在了原地。

王导看着王悦那副蠢样,心都凉了,他怎么生出个这样蠢的东西?就知道跟块木头似的傻愣着!王导看不下去了,正好瞧见门外几位姗姗来迟的江东白发老臣,他起身去接人。

王悦正坐立不安,忽然听见阶下一片喧哗,刚升官并且又娶了七八房小妾的祖约祖家小将军到了,身后跟着哒哒踩着木屐闲庭信步的阮家公子。祖约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司马绍对面的王悦,挑眉笑了下,他最近升官发财娶老婆风头无两,对比王悦自从遇刺后就成了一天到晚吐血的肺痨鬼,此时不猖更待何时?

他特意走过去打算打个不咸不淡的招呼,顺便问候一下王家世子的近况。

还没开口,王悦忽然刷一下站起来,吓了他一跳。

“许久不见啊,祖约大将军?听说你要去豫州上任,我特意赶来为你践行!”王悦一把扯过还没反应过来的祖家窝囊废就反手狠狠按席位上了,“坐!”

刚升官发财的祖小将军有片刻的傻眼,“王长豫你……”

“我敬你一杯,来!”王悦打断了祖约的话头,抬手就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手按着桌案就推了杯酒过去,“喝!都是自家兄弟,来这儿不要客气,放开了喝!”他对着祖约使了个眼色,亲亲热热的。

被吓到了的祖约憋了半天,“哈?”看着手里的杯子,他瞪大了眼,压低声音骂道:“王长豫你有病吧?老子和你很熟?你个肺痨鬼你以前干的那些缺德事你当老子忘了?”

王悦揽着他的肩就像是揽着自家亲兄弟似的,他斜斜瞥了眼祖约,笑道:“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祖约的脸有些扭曲,“那女刺客怎么没一刀捅死你?”

王悦似乎什么都听不见,把喝空了的杯子啪一声按在了桌上,他朗声劝道:“祖士少,喝不喝?不喝我不给我面子!你就是看不起我!我拿你当兄弟,为你践行,花真金白银给你砸出如此大的场面,而你看不起我!”他说得非常热烈激昂,抓着祖约的肩膀就跟找着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说,你看不看得起我?”

祖约瞪着王悦有些懵,一开始酝酿的情绪被王悦打乱了,他有些接不住话头,“什么?”

“你看不起我!”

“啊?”

王悦拉着祖约的手揽着他就坐下了,那副亲热样子吓得祖约差点没拔刀把王悦的手给剁了。

“你干什么?王长豫你疯……”祖约猛地憋住了,扭头看看四下望着他们这里的公卿大臣,最终回头看向拉着他的手的王悦,压低声音道:“王长豫?你又想如何?有什么算计尽管来!”

王悦看着他,非常痛心,他端起酒杯,“来,这酒不喝,你就是看不起我!”

祖约心里简直万马奔腾,我本来就看不起你!不服啊?他瞪着王悦,坚决推辞,不喝!

王悦觉得自己有些失策,他盯着祖约的脸,一时之间竟是记不起祖约在历史上干了些什么事,说不好得罪还是不得罪,他劝着酒,脑子迅速转着,脸上却仍是笑呵呵的。

祖约被他瞧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推了把王悦,“你松手!”他见王悦抓着他不放手,忽然想起这人前两日死而复生的传言,心里刷得一下就凉了,这副样子不是鬼上身吧?他猛地去用力想把手拽出来,“松手!”

王悦忽然啪一下松开了手,看着祖约直接仰头翻了出去,他看得眉毛一抽。

这咚一声,摔得挺疼的吧?

既然摔都摔了,多踹一脚也没事。

“祖大将军?士少?没事吧?”王悦问了一句,说着话他一脚把正要爬起来的祖约给狠狠踹了出去,忽然他大声骂道:“都瞧见祖大将军摔了没!还不上去扶他一把!没瞧见祖大将军都腿软得站不起来了?你们干什么吃的!”

所有人全都一齐看过来。

祖约爬到一半哐当又一声摔在了地上,王悦看得眉头又是一抽。

祖约从地上爬起来,后知后觉地回头吼了一声,“王长豫!”他吼得脖子上青筋全绽,“你敢阴老子!”

王悦猛地拍案起身,“要打啊?来啊!”他笑了下,还怕你不动手!

祖约简直怒不可遏,朝着王悦就扑了过去。

“别别别!别!”祖约的朋友阮孚忙伸手去拽祖约,祖小将军豁出去也是条汉子,把阮孚一把甩了出去,一拳就朝王悦砸了过去。

王悦侧过了身体避开了祖约的拳头,忽然一口血喷在了祖约的脸上,他坐在了地上,一副身受重伤不可置信地模样震惊地看着祖约,“你……”他猛地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全吐在了祖约的脚下,他忍不住弯下腰去。

祖约瞪大了眼,拳头僵在了空中,看着扶着桌案哗哗吐血的王悦,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王长豫!老子没打中你啊!”

王悦苍白着脸色,看着围观的众人惊呼着冲上来,他伸手拂开了王有容扶着他的手,一手指着祖约的脸,哆哆嗦嗦的,忽然猛地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一副饮恨却又隐忍不发的模样。

“世子!世子!”王有容猛地扶住了王悦,“大夫!去喊大夫!”他抬手就去擦王悦嘴角的血,

王悦抬眸看了他一眼,王有容愣了片刻后猛地心领神会,他扶着王悦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祖约,眼神饱含震惊与不平,活脱脱便是在指控祖约为何下此毒手。

祖约拎着个没砸中的拳头,震撼地无以复加,他跳了起来退后一步,“王长豫!我没碰你!”他看着一旁同样面露惊恐的阮孚,猛地揪住了他的领口,“我没碰他!我还没打着他呢!他自己吐的血!”

阮孚看看王悦,又看看祖约,看懵了。

王悦坐在地上,低头捂着嘴,血从指缝里渗出来,隐约染红了垂下来的头发,他脸色苍白,闻声仰头看了眼祖约。

祖约吓得快疯了,“你看我做什么!你别看我!王长豫!又不是老子打的!我说了你别看我!”

王悦那脸色就跟阎王司爬出来的恶鬼朝他索命似的!脸上活生生写了四个大字。

还我命来!

闻声赶过来的司马绍看着坐在地上低着头大口吐着血的王悦,眼中顿时浮现出震惊,他忽然冲上前去,却被一只手狠狠地拽住了。他用力地去掰那只手,却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殿下!”

司马绍站在原地看着吐血不止的王悦,看了一会儿,他猛地甩开了那人的手,“放开!”他快走两步走上前去,从王有容手中一把将王悦扯出来捞住了,“御医!”

王悦正低头暗自冷笑着擦去嘴角的血,祖约你跟我斗?老子玩不死你!他正得意,忽然听见一道声音,他浑身一僵,猛地抬头看去,撞见一双熟悉至极的眼睛。

整个宴会顿时混乱成了一团。有人跑着去找府中的大夫,更多的人则是围着王悦看,七嘴八舌地叫人给王悦止住吐血的势头。

祖约已经彻底吓懵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打中王悦了,“王长豫!王长豫你没事吧?”他见王悦好半天不说话,伸手便来探王悦的鼻息。

司马绍猛地拍案,眼神扫了一圈,所有人倒退了两步。

王悦抬头看了眼抱着自己的司马绍,心里咯噔一声,觉得这次玩大了,他下意识看了眼王有容。

王有容瞧见王悦的眼神,猛地领会过来,忽然大吼了一声,“太子殿下,我家世子快不行了!你快救救他!”他咚一声跪着司马绍对着他大吼起来,“殿下救救他!殿下你可要为我家世子主持公道啊!”

王悦一口血差点没又给喷出来。

他快给王有容活活气死了!

司马绍抱紧了王悦,忽然,他一把将人拦腰抱了起来,起身往外走。

王悦差点没被话憋死,这我家!你要给我弄哪儿去啊?他抓着司马绍的领子,“司马绍,我没事!我给我放下!我唬他的!”他吐干净了嘴角的血,“随便吐着玩的!”

司马绍看着边说话边吐血的王悦,将人抱上了马车,扯下袖子擦了把王悦嘴角的血,“别说话。”

王悦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我真没事……”他说着话,一抬头却瞧见司马绍望着自己的眼神,他猛地愣住了。

司马绍脸色比他还难看,抬手用袖子一下又一下地擦着他嘴角的血,手在不住地颤抖。

王悦忽然就怔住了,他从来没瞧见司马绍有过这种眼神,司马绍是未来的帝王,他应该喜怒不形于色,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司马绍,狠得像是要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随行的御医赶了过来,司马绍揭开了帘子让人进来,却瞧见了急匆匆赶出来的王导,他与王导对视了一眼,刷一下把帘子放下了。

王悦感觉到那御医给自己诊脉,他没说话,一双眼有些疑惑地瞧着司马绍。他觉得有些奇怪。

司马绍擦着他身上的血,忽然低声一字一句道:“我当初不信,你如何会死?王长豫,我知道你没死。”

王悦有些异样地看着他,两人之间早已发生了太多的事,似乎每一句话都变得饱含深意起来,他掩去了眼中的情绪,低声淡漠道:“你如何知道我真没死?难保我不是已经死过一回了。”

司马绍没再说话,问那御医的王悦的身体状况。

王悦舔了下沾了厚厚一层血的牙齿,从马车上坐了起来,他看着那御医,“我死不了吧?行,告诉你们殿下!”

那御医瞧着王悦的气色,脸色吓得有些白,他对着司马绍道:“殿下,世子心肺受损,应当及时施针救治止血。”

“说些什么呢?”王悦笑了下,“司马绍,我有病我在王家治,你的人我信不过,行了,我没大事!我反正人都给你弄上来了,正好和你把几件事说清楚!”他吐了口血沫子,坐在了司马绍的对面。

司马绍似乎有些气息不稳,过了片刻才说:“世子请说。”

“上回那女刺客,你得还给我,无论活的死的。”王悦盯着他,“庾亮跟你说了吧?我要她,听清楚没?”

“不行。”

王悦闻声笑了下,“你和庾文君连儿子都有了,没必要再扣着个女人了吧?”

“我说了,不行。”

“我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啊!”王悦看了他片刻,低声道:“我向你保证,我不杀她。”过了片刻,他笑了笑,“也不碰她。”

司马绍望着王悦,眼神忽然冷了下来,“这件事不行,别的事你放开胆子开条件,我绝无二话。”

王悦吐血吐得有些头晕,他盯着司马绍,眼前有些重影,他看不清司马绍说这话的神情,不过他相当了解司马绍的性子,这态度坚决至此,说明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他忽然开口道:“什么都行?那成,你把你儿子借我玩两日。”

“什么?”

王悦盯着他看了会儿,轻声笑道:“我开玩笑的。”

司马绍死死地盯着王悦,“王长豫,你别再闹了!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你看着快死了!你非得把你自己折腾死?”

王悦知道自己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不讨人喜欢,他这辈子都不怎么讨人喜欢,他习惯了。

“司马绍,那女刺客你既然非得留着,行,我卖你个面子,人我不要了,你把你东宫太子金印借我两日。”王悦看着他,似乎浑然不觉自己说得这话多离谱。

“也成。”司马绍望着他,“你将王家世子的玉印与我交换,我便把金印借你。”

王悦看了会儿司马绍,“是有些过分,那这样,金印我不要了,你将你戴了二十年的那一对龙纹玉佩送我。这没问题吧?身外之物换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我够慷慨了。”

“那玉你拿了没用。”

“这你别管!”王悦对着司马绍笑了下,脸上的气血更淡了,“东西给我,淳于家那女人的事我便不追究了。”

司马绍盯着他看,似乎要从他脸上瞧出些什么东西来,终于,他解开腰上的佩玉,勾着那玄黑色长绳轻轻松开手。

玉佩悬在王悦的视野中,王悦笑了下,伸手一把捞过玉,掀开帘子便要下马车。

“长豫。”

王悦动作顿了下,“我急着去治病,你还有事?”他回头瞟了眼。

“和我回太子府,我带你见个人。”

王悦笑了下,“祖约骂我是个肺痨鬼,我怕我这个肺痨鬼吐血死在你面前吓着你,太子府我今日便不去了,有人想见我,不如让他来找我。”王悦说完这一句,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一抬头,果然瞧见王导与一群王家大夫在下面候着,他对王导笑了下,朝他走了过去。

“没事吧?”王导问了一句。

王悦摇摇头,片刻后又问道:“祖约人呢?”

“走了,给你吓着了。”

“这孙子……”王悦一时不知道如何说好,这孙子胆子小成这样,还打算去豫州那虎狼之地与各方势力周旋?那还不迟早吓破他的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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