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欲望本身

既然已经被那个人类看穿了，它自然也就不屑于再伪装，直接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大量的污染自它体内扩散，暴动……

其他那几只小鱼小虾它无所谓，主要就是为了那道无比美味的正餐。

s级异化怪物较浅的脑容量还不足以支撑它去思考为什么对方明明是一个污染值高到让它流口水，让它甚至隐约忌惮的人类，却依旧没有半点异化的那种混乱疯狂气息。

它更没有料到……有的“食物”就算吞到肚子里了，那也不见得就一定消化得了。

“！”

异化怪物的嘶吼猝不及防响彻天际。

庞大诡异的怪物仿佛遭受了难以忍受的重创，猛地膨胀扭曲，随便挥舞一下都能把地面抽出深坑的触手忽然齐齐断裂。

它想逃！

但它能往哪里逃？

毕竟所有的攻击都来自它的内部——它的肚子里！

外面那些没被完全清理掉的异化怪物发出更凄惨的惨叫，根本都没处躲，不是被这只大异化怪之前发狂时的触手抽成肉泥，就是被不住挣扎扭动的怪物给压扁了。

这动静用一句地动山摇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毕竟是一栋大楼那么大的怪物在打滚。

好在这家宠物医院爆发污染之后周围一大片全部被封锁起来了。

除了建筑物难以幸免，倒也不会造成人员伤亡。

但是它弄出的动静，还是让离这边片区还不够远的地方的人注意到。

以及……

“污染场好像改变了，可以看到画面了！陈老您过来看。”

陈重闻言大步走过来，看向了监控画面。

“太可怕了！这只异化怪物一直就伪装成医院大楼的样子潜伏在那里，难怪我们之前派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这人死死捏着拳头，眼中满是仇恨。

“近期出现的异化怪物，已经越来越聪明了。”陈老语气前所未有的沉重。

周围所有人听到这些话，面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不过万幸。”陈老紧紧盯住画面，不愿意错过丝毫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眼底隐约有一丝狂热。

随着他未尽之言，画面中正翻滚不休的怪物忽地发出一声更加惨烈的嚎叫。

紧接着它整个身体的正上方位置忽然就炸开来。

接二连三的人影一个接一个的摔了出来。

除了最后出来的青年。

他是很从容的跳出来的。

不同于摔得七歪八倒甚至差点从怪物那好几层楼高的身体上摔下去而摔个半死的狼狈队友。

他气定神闲的踩在怪物身上，偏着头垂眼瞥着下方的怪物，微微一笑，张嘴说了句什么。

“万幸我们迎来了救世者……”陈老声音很低，这句话没让身旁任何人听清。

而宠物医院现场。

晏尔踩着怪物，低头瞥向它身上也无处不在的眼睛，说的那句话是：“心眼不大胆子不小，想吞噬我？也不怕撑？”

怪物被他注视到的一只又一只眼睛惊慌而又恐惧的不住躲避他的视线。

因为疼痛，也因为想要逃离，它还在不住的动惮。

晏尔却站得很稳。

只是苦了李清沅一行人，在怪物身上又被迫表演了一通前滚翻后滚翻……最后还是沈斯年清醒一点，想到他们穿的“战衣”上面的特殊装置，提醒大家以此稳住身形。

手部上的装置里射出的“线”牢牢钉在了怪物身躯里。

这种程度对它来说算不上痛，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激怒。

可是它的触手都在刚才连根断了，没法挥舞触手把这些废物拍打成肉泥，于是更加疯狂的不住翻滚着它那庞大而又丑陋的身躯。

李清沅等人只能蜘蛛侠似的在它身上不断变换位置，以免被压死。

周围就像被飓风和滚石摧残过，地面好多裂痕和深坑，旁边许多树木和设施倒塌破碎得一塌糊涂。

晏尔道，“你们留在这干嘛？离远点，越远越好。”

“我们不帮帮你吗？”李清沅身体一歪差点被晃下去，时刻注意他状态的沈斯年单手捞了他腰一把。

李清沅仿佛被火烫到，一脚踹向沈斯年小腿，“别碰我！”

都喊出破音了。

一听就知道多慌乱。

沈斯年什么毛病？

肩膀上扛了个人都跳得跟个猴子一样灵活，反观自己几次差点闪到腰！

好气啊妈的！！！

“你们只会碍手碍脚。”晏尔冷冰冰的说。

他朝他们瞥过来的视线，瞳孔是血红色的，那双狐狸眼显得更加具有妖性了，冰冷得看不出一丝人性。

李清沅：嘤QAQ

虽然听万小小解说了一下晏晏这个“拟态”技能的特性，也知道他现在是个血族，不论生理和心理都十分“冷血动物”，不是针对任何人。

但还是有点伤心嘤嘤嘤。

万小小一手拎起姜石，第一个响应晏尔的话，飞速的从怪物身上荡秋千一样荡下去，然后就朝远处狂奔。

“快溜啊，大佬们要互飙污染值了，留在那里等着送菜吗～菜吗～菜吗……”

好家伙都有回音了。

“走。”

他被沈斯年一把夹在了胳膊下。

“卧槽！我有手有脚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沈斯年不为所动，“再闪一次腰吗？”

“什么叫再……啊啊啊啊啊！”

“你要起飞你能不能提前吱一声？！”

沈斯年垂眸，在呼呼风声中看着自己身前这颗头发乱飞的脑袋瓜，轻笑了一下，“下次一定。”

他明明肩膀上扛着一个（黎从青），手臂夹着一个，灵活度却丝毫没受影响，速度甚至比万小小还快。

只是借着装置，在建筑和树木等之间不断飞窜着往远处遁的同时，余光里好像看到附近有一个白色的影子掠过去了。

方向与他们截然相反，是晏尔和异化怪物所在的方向。

沈斯年迟疑了半秒，遂再次加快速度，头也没回的追上了万小小。

不管过去的是什么，没有人（或怪）会是晏尔的对手。

何况晏尔还开启了种族的加持。

他还是操心操心怀里滋哇乱叫的小狗勾吧。

而晏尔自然更不会去关注他们。

晏尔认真的歪着头思索了片刻，朝那怪物说道，“还有一个人，你藏哪了？”

怪物仿佛完全疯逼了，只知道破坏和狂吼。

晏尔摁了摁自己的耳朵，叹息一声，耐着性子同这怪物最后讲一次道理，“乖，把他吐出来，我一会对你温柔点。”

【我他妈……这一分钟竟然有点想附身那异化怪物！】

【老婆老婆，看我看我，你粗鲁一点也没关系的嘤～】

见怪物说不通。

晏尔轻啧一声，耐心全无，“那你就去死吧。”

*

如果有清理所的人此时接近这里，一定会在瞬间被激起手环的警报。

这里的污染甚至浓郁到了可视化。

这都是晏尔和那只s暴走的污染值造成。

陈老那边好不容易才有的信号又没了，看不到画面，但他的心态已经和之前全然不同。

不用看，他也知道结果。

能够有高到探测不出的污染值，san值却一丁点都不受影响。

他果然就是专克那些高等级的异化者，是上天赐予人间的救世者。

而逃命逃出了几公里远的万小小等人，原本要停下来的，却因为脑海里还在不断拉响警报，不得不继续玩命的跑。

直到那种要命的危机感终于过去，也已经脱力的几人全部停下来。

“看。”沈斯年道。

大家一起扭头看去。

犹如拥有了实体的漆黑“雾气”在宠物医院所在处的上空爆发开来，像是一头张牙舞爪的史前巨兽，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旧能感受到无边的惧意，以及强烈的精神污染。

“晏尔……好强！”姜石喃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住喘气，“我好难受，感觉脑袋里要搅在一起了！”

“你san值太危险了，别看了，冷静一下。”万小小强行摁下他的脑袋。

“晏晏不会有事吧？”李清沅担心的说。

“我们全都有事他都不会有事。”沈斯年说。

李清沅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个陈霄是不是无了？”万小小说，“之前晏晏给那怪物开膛破肚，我们被吐出来，但没看到陈霄……”

沈斯年面无表情，“那就是他命该如此。”

大家都沉默了一瞬。

*

先前还让人看了头皮发麻的庞大怪物，现在已经碎成渣渣，拼都拼不起来了。

而晏尔，浑身被那些“黑雾”，其实就是具像化的污染物质围绕着，且还在不断的吞噬着周围一切的污染物质——这才是晏尔所说的“把你吞了”的正确打开方式。

他在吞噬这个异化怪物拥有的所有污染。

【原来是这么个吃啊？那没事了……反正不会肚肚痛，老婆喜欢的话多吃亿点。】

脚边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是一条比晏尔胳膊还要粗壮的触手尖尖——先前被晏尔在怪物肚子里崩解而断裂的触手上掉落的一部分。

他垂眼看了两秒，然后竟然弯腰把这看起来就很恶心的触手捡了起来。

【？？？】

【不是吧老婆？别是我想的那样吧？老婆，你的表情很危险……】

“这么看虽然丑了点，切成片做铁板鱿鱼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只听漂亮得邪气的晏尔貌似是很认真的在说。

弹幕一堆惊恐和劝他打住的发言。

而晏尔倏地旋身，手中的触手当个鞭子一样挥出去，语气森然，“谁？！”

“鞭子”挥了个空，在心中一凛的同时，后背上已经有一个人贴了上来。

因为那熟悉的气息，晏尔硬生生止住了反手攻击的动作，反而放松的往后一倚，靠进了身后带着丝丝凉意的怀抱里。

涂真：……

原本是打算制住对方而往他的致命处伸的手，因为他这么自然的投怀送抱行为，还真是颇有一种掐也不是，不掐也不是的为难，最终往下落去，变成了揽住了他的腰。

青年腰太细，一个胳膊就能轻松圈住。

是很奇异的触感——毕竟从来没有这么抱过谁。

“涂真，你怎么总是喜欢从背后靠近啊？这样很不好，容易不小心误伤。”

涂真脸上的面具仍在，身上又是一件新的白袍，比给了晏尔的那一件看起来更加华丽，领口袖口衣摆等各处都有金色绣着的纹路，估摸着内面还画满了魇纹。

晏尔就着靠在涂真怀里的姿势，反手摸摸他下巴——不出预料碰到了坚硬的面具边缘。

于是他颇觉无趣似的啧了一声，手指一点点滑下来，停在了那凸起的喉结处。

丝丝危险的气息自身后散发。

当然了，喉咙那种地方，怎么可以给人随便碰。

尤其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似敌非友的，碰那种致命处，换个人是会被砍手的。

哦，不对。

换个人估计碰也碰不到。

想到这晏尔又笑了。

指尖微曲，轻轻搔刮了一下涂真的喉结，晏尔语调慵懒婉转，“碰碰都不行吗？你对我好凶～”

身后的人终于开口了。

“何时？”

“上次就不用说了吧？还有刚才啊，是不是想砍我的手？”

“啧，这么漂亮的手，砍下来可就没那么好看了，你舍得吗？”

他的指尖和他别处的皮肤看上去的触感一样，柔软，细腻。

却没有想像中温热。

很冰冷。

一如他整个人，整个身体都是冰冷的。

他身上有很多很多的矛盾点。

看似病弱却强悍，第一眼看着冷清，性子却这么放浪，狐狸眼妖冶泪痣魅惑，但眼神其实妖性且冷冽。

现在又多加一条：触感柔软却并不温暖。

或许就是因为这些，加上他知道自己的名字，言行举止又总显露出对待自己的不同，所以才会被他吸引吗？

原本他最讨厌放浪形骸的人了。

许多人知道他擅长的欲纹有无数种，以为他是个重欲且纵欲之人。

其实不然。

他研究的那些欲纹，实则就是用来惩罚那些放浪形骸之人。

欲纹发作的时候，只要魇师不允许，中了魇的人就要一直遭受时刻渴望却又永远无法疏解的痛苦，直到死去。

这个人，整个后背到腰几乎全是欲纹，他却没有被欲望操控裹挟。

他像欲望之神。

只需要指尖轻轻勾动，狐狸眼斜睨或上挑着瞥来……

不，他就是欲望本身。

涂真眉目深敛，手臂不由得越圈越紧。

身体里的最深处，有什么，被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