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难辞其咎（21）

第92章 难辞其咎（21）
失去秦深，似乎比许詹想得要好接受一点，大概人本来就会自我保护，他很快学会了用忙碌的工作，来忘记那段不到半年的爱情。
其实许詹甚至不知道那算不算爱，建立在谎言上的感情，能有多诚恳，用爱来形容都算玷污。
可他在图书馆里找资料，抬起头看见窗外的枝叶慢慢染上青色，年轻的男女从书架边走过，看见他微微惊讶，小声又礼貌地叫他“许老师”。
他的心脏还是会微微地痛起来。
许老师。
阮森偶尔也会这样叫他，尤其是在床上，他本就是年轻得可以做他学生的年纪，轻佻又暧昧地叫他老师，明明是假的，却也无端多了一层背德。
他失神了几秒，抬起头发现那对学生还热切地看着他，笑眯眯地问他在找什么资料，要不要帮忙。
他摇摇头，说谢谢。
那对学生便离开了，他的视线掠过他俩握在一起的手。
真好。
他想，大学时代的校园恋爱总要简单一点，都发生在学校里，知根知底，每天除了上课写作业就是约会，根本容不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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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阵子，他跟夏余离婚的事情也慢慢传开了。
他最近消瘦得多，又格外没精神，夏余那边却已经迅速有了新的恋人，还是过去就与夏余纠缠不清的陆昭，陆昭是家中独子，又是陆氏实实在在的掌权者，比起他来确实要更为出色多金，倒是让一些人产生误会，对夏余有些非议。
他是尽力去解释的，但夏余本人反而不在乎。
夏余最近经常来陪他，光着脚丫子坐在他家的沙发上，咔擦咔擦咬着苹果。
“谁在乎啊，说两句我会少掉块肉吗，我要是这点定力都没有，前几年跟陆昭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该被气死了，”夏余鼓着腮帮子，像小仓鼠一样，“再说了，谁关心别人怎么想，我前夫这么优秀，现任现在也对我要死要活，略。”
许詹被逗笑了。
他摇摇头，接过来夏余削得坑坑洼洼的梨子，咬了一口，还挺甜。
“那你都待在我这儿，陆昭没意见吗？”
他知道夏余其实是想陪陪他，虽然他没有多谈秦深的事情，但是夏余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只是他跟夏余都离婚了，还总往他这里跑，想想那位陆先生，倒也挺惨的。
“他有没有意见关我什么事，忍着，”夏余甜蜜地笑了笑，故意倒在他的肩上，“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我就喜欢跟你待在一起。”
许詹又笑了笑。
夏余靠在他身上，让他想起小时候养的一只长毛兔，平日里活泼得过分，打坏过他好几个花盆，但是一旦他心情不好，却会乖巧地窝在他心口，热乎乎的，让人心软。
他摸了摸夏余的头发，“没关系，不用总想着陪我，我最近事情挺多的，要改学生的作业，要写书稿，还要出差，过得挺好。”
夏余撇了撇嘴，并不太信。
其实他心里怀疑许詹跟阮森分手，除了那个王八蛋身份经历全是骗人的，还有可能也因为他和许詹这段婚姻。
可看许詹这副避而不谈的样子，他又不好去问。
问了又怎样，他倒是愿意去跟那位秦家小公子解开误会，可对方爱许詹吗，会对许詹好吗？
如果换来不过是又一次伤心，那还不如就断在这里。
他一拍大腿，对许詹说，“许老师你最近有假期没，要不我们干脆去旅游吧，出去玩玩好了，我扔了陆昭，你扔掉学生，别管这些烦人精了。”
许詹怔了怔，脑子下意识掠过北欧的冰川，冷得寂静，与世隔绝。
他确实是准备出去旅游的。
但他还是摇了摇，“算了，最近不想出去，你陪我看看电影吧。”
夏余露出可惜的表情，但立马又活泼起来，颠颠地去捧零食。
许詹看着他，真像幻视一只自己养大的小宠物在四处乱窜。
夏余刚跟他结婚的时候，比枯萎的花好不了多少，笑起来都淡淡的，有条不紊地工作生活，却没什么生命力。
那时候夏余也刚从一段失败的恋爱里出来。
严格来说，夏余受的创伤远比现在的他痛苦，爱了陆昭三年都没结果，好不容易放下了，陆昭却又回头说爱他，比不爱还要讽刺。
可夏余现在还是活泼泼的，又快乐又骄傲。
他看着夏余，不禁想，他总有一天也能忘记吧。
现在还没忘，只是时间太短，一年有四季，光阴流转，而他现在离失去阮森，不过才短短一个多月。
所以他可以允许自己有片刻的懦弱，允许自己还没有完全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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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阮森分手的第二个月，许詹倒是收到了意想不到的告白。
来自方榭宜。
他跟夏余离婚后，过去的那些追求者心思都活跃起来，大概觉得他受伤颇深，很需要一段新的感情去治愈。
以至于他有段时间都怕参加聚会，动不动就会接到追求者的约会邀请。
但他没想到方榭宜也会凑这个热闹。
方榭宜比别人更直接，仗着跟学校的合作关系，直接等在了他的办公楼下，约他吃午饭。
吃饭的时候，方榭宜开门见山地问，“我知道你已经离婚了，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虽然我过去是个混蛋，但现在也学着改邪归正了，我跟家里也出柜了，现在管不着我，不会让你面对压力，比起别的追求者，我们好歹少年相识，总算知根知底，我不会随随便便跟你分手，也不会出轨劈腿，我是认真的。”
他最后几句话，其实有那么点含沙射影夏余的意思。
许詹听出来了，他抬起眼看方榭宜，说道，“我跟夏余是和平分手，夏余没有对不起我，到现在我们还是朋友。”
“好的，那是我误解了，”方榭宜从善如流地道歉，“那你就更应该尝试一点新鲜的人和事了，你看，你的前夫现在有爱人，有事业，过得很快乐，你也不应该像个苦行僧。我并不是觉得你跟我恋爱，就一定要求你跟我结果，凡事不管结果，起码过程要让人开心。”
他看着许詹，“我想让你开心，你愿不愿意试试？”
许詹看着对面的人，一时有点恍神。
他最初在酒吧里看见秦深，那肖似的侧脸，让他想起了方榭宜。
可他现在坐在方榭宜对面，想起的却是秦深。
那个年轻人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亲吻他的脸颊，说会让他比任何人都快乐。
说得信誓旦旦。
他几乎以为对方是认真的。
他一刹那觉得鼻酸，一股刺激涌上眼睛，让他不得不把脸转过去，面对窗外，才不至于失态。
“抱歉。”
他对方榭宜说，“还是算了吧。我对恋爱暂时没什么兴趣。”
方榭宜沉默地看着他的侧脸，隐约从他的话里明白了什么。
他突然想起自己跟许詹在香市重逢，那一次许詹越过他走向对面，当时有个骑着摩托的年轻人在对面等着。
许詹的眼神瞬间就明亮了起来。
他当时就心里怀疑，而如今再想起这一幕，更是别有意味。
但他什么也没说。
他默默喝了一口冰冷的柠檬水，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烤羊排。
“那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终究是来晚了。
年少的悸动只有一次，许詹给出的珍贵的爱意，错过就不能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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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能成为恋人，但是因为方榭宜的洒脱，并没有纠缠，他跟许詹的关系倒是破了冰，偶尔碰见也能打个招呼，喝杯咖啡，倒有点像回到了高中。
许詹跟他坐在楼下的香樟树下的长椅上，看着面前的学生来来往往。
他问方榭宜，“你最近约会的那个大学生怎么样？”
方榭宜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无聊，约会几次除了逛街就是逛街。”
许詹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想要一段身体关系很容易，想认真恋爱却太难了。
他真的放下了对方榭宜曾经的感情，看方榭宜倒又像看曾经的哥们儿，希望他能收获合适的恋人。
他低头刷着手机，突然推送了一条新闻，让他面色一滞。
方榭宜注意到了，问，“怎么了？”
“没事。”
许詹把手机收起来了，对方榭宜举了举手上的杯子，“谢谢你的咖啡。”
但等坐到办公室里，他却忍不住又看了眼手机。
推送的新闻没什么特别，不值一提，只是有关于最近的时尚红毯，各路明星名媛争奇斗艳。
可是他却在其中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意大利名媛Aurora一直是时尚界的座上宾，手下也管理着好几个账号，为不少杂志拍过封面。
她跟未婚夫的感情一直低调，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却频频能拍到她未婚夫的身影，毫不避讳，让狗仔出了不少通稿，俊男美女，又是青梅竹马，多好的小报素材，说他俩早晚分手的，分析他俩会不会结婚的，都够发上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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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詹看着画面上Aurora身旁的未婚夫，几乎要怀疑秦深是故意的。
之前他的消息被封得严严实实，几乎没多少人见过Aurora这个未婚夫的真容，可最近他却频频现身，高调得不像自己。
可他又觉得自己这个念头未免可笑。
也许只是秦深经过他这一遭，也体会到了未婚妻的稳定可靠，决定安定下来，要与Aurora好好发展。
他的未婚妻，看起来确实是个很出色的女性。
学历优秀，漂亮，大方，自己也有一直经营的事业。
谁看了不说一句天作之合。
许詹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按熄了屏幕，把手机塞进柜子里，重新去看手上的书稿。
可他看着看着，却还是频频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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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他应该早晚还能在新闻上看见秦深的婚礼。
秦家的小公子，与意大利大亨的女儿，即使再怎么低调，女方也是星光璀璨的名媛，少不得会被报道。
也挺好。
他甚至有点期待。
像病入膏肓的人等着最后一寸毒，煎熬入骨，不破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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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最后他等来的，是TROY小太子与未婚妻解除婚约的新闻。
铺天盖地。
花边杂志比赛一样报道，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惊天新闻。
明明又没出轨，也没什么撕比，只是一场和平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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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场婚约解除的一周后，许詹在自己的楼下看见了本来应该相隔万里的人。
许詹散步回来，远远就看见一辆黑色跑车停在公寓楼下。
一个身影靠在车上，个子很高，肩宽腿长，头发比他们上次分开的时候长了些，转过头望着他，依旧是被造物主偏爱的脸，连轮廓都完美，与生俱来的高傲与矜贵。
他手里夹着烟，本来一脸的颓丧，扭头看见许詹就愣住了。
这是五月份的某天夜晚。
夏日快要临近。
晚风都暖得醉人，夹杂着潮湿的草木花香，无端撩动人的心弦。
秦深站直了身体，一错不错地看着许詹。
许詹穿着柔软的开衫，比之前要清减了许多，一双眼睛却还是漂亮，清澈，黑白分明，像蓄着一汪水。
到此为止，他们已经分开了八十一天。
秦深：不会有人隔了三年才去追老婆吧？不会吧？我可是三个月不到就回来了。
陆昭：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