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外三 心动
陆迟歇进酒吧时，刚晚上九点。
约他的几个朋友早就到了，正在边玩骰子边喝酒。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这才几点就不愿出门？来来来先喝两杯再说。”
酒吧里闹哄哄的，烟酒味呛人，音乐声更震耳欲聋。陆迟歇坐下，有些心不在焉，接过朋友递来的酒慢悠悠抿了一口。
金黄色的液体倒进嘴里，再顺着喉咙慢慢滑下，陆迟歇拎着杯子神色冷淡，看着对什么都兴致缺缺，也没有参与朋友的玩乐。
“心情不好？”身边坐的人凑过来，又递了杯酒给他，“要玩两反吗？”
陆迟歇看一眼他们的赌局，没什么兴趣：“你们玩吧。”
他确实心情不大好，下午回家父兄又提起要他回公司，最后不欢而散。
他自己选的路其实也没太大意思，剧拍了几部，投资方就是自己家的公司，要什么资源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自由确实自由，可他也未必就真的喜欢。
就好像，什么都可有可无。
耐性告罄之前，震天响的音乐声终于停下，前方台上打下束聚光灯，陆迟歇漫不经心地撩眼，站在台上的不再是酒吧DJ，换了个看着不到二十的男生，简单的T恤牛仔裤，黑色短发利落、眉清目秀。
男生双手搭在电子琴上，开嗓清唱了一句，四周浑浊沉闷的空气一滞，清亮嗓音穿透混沌，如清风徐来，场中醉生梦死的听客们停下躁动，渐安静下来。
男生边弹边唱，神色沉静，仿佛与这里的污糟喧闹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陆迟歇也在看台上人，男生的歌声似远似近，逐渐抚平了他烦闷不堪的心绪。
酒水慢慢滑下喉咙，他始终盯着那一个人，周遭的一切都屏除在外，心动就在那一个微妙的瞬间。
一首歌结束，男生抬头，眼神明亮，在聚光灯下微微一笑，转身下台。
魔法时间终了，沉寂不过短暂片刻的酒吧重归喧闹，音乐声更响。
还有人在议论刚才的男生，陆迟歇喝下杯中最后一口酒，搁下酒杯，拎起自己的外套起身，身边朋友诧异问他：“你就要走？这才几点，你才来了几分钟啊？”
“走了。”
陆迟歇一挥手，晃了出去。
在酒吧门口，又看到了之前唱歌的男主，他被两个女生拦下搭讪，想要联系方式。男生态度温和，但没肯给，拒绝之后一个人走了。
陆迟歇站路边点了根烟，看着男生背着包的背影走远，火光明灭在眼睛里，半晌没动。
再来这个酒吧，是一周以后。
吃完晚饭一个人无聊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闲逛，经过酒吧门口时陆迟歇停了车，下车独自走进去。
酒吧照旧污糟嘈杂，他去吧台边坐下，点了杯饮料，随意朝台上晃了眼。
半小时后，有人上去唱歌，很普通的一个男生，唱的没什么营养的口水歌，不是上次见过的那个。
陆迟歇听了一句便没了耐性，问调酒师：“上次你们这唱歌的那男生呢？”
调酒师：“就台上这个啊，他是这附近音乐学院的学生，在我们这驻场，每周来三个晚上。”
陆迟歇：“不是他，另外一个。”
调酒师：“没有吧，就他啊。”
调酒师说了两句，去忙着招呼别的客人了。等了半小时，始终没再见到人，陆迟歇没了兴致，搁下杯子，转身离开。
出门又在街上晃了两圈，没什么意思，打算回去时接到他姐的电话，陆璟清晚上在附近酒店应酬，司机有事请了假，让陆迟歇去接她。
二十分钟后陆迟歇把车开到他姐说的酒店门口，陆璟清让助理安排其他员工打车回去，上了陆迟歇的车。
陆迟歇问她：“喝多了？”
陆璟清脱去高跟鞋，解放自己的双脚，抬手揉了一下肩膀：“还好，有点累而已。”
陆迟歇发动车子：“你不是交了男朋友，怎么不让男朋友来接？”
陆璟清不以为然：“男朋友这种东西就是生活调剂品，我哪次见他不是光鲜亮丽地去，这么狼狈的样子干嘛给他看。”
陆迟歇：“这样谈恋爱有意思吗？”
陆璟清笑了一下：“你不懂，除非你想跟那个人彻底定下来，否则不必急着把真面目展示给对方看。”
陆迟歇也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再又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认识他的？”
陆璟清：“一场酒会上认识的，算一见钟情。”
陆迟歇：“一见钟情？”
陆璟清：“是啊。”
陆迟歇：“……一见钟情什么感觉？”
陆璟清认真想了想，回答他：“看到他的一瞬间心跳加速，不过当时人太多了，没问他要联系方式，以为错过了，后头才又在一次朋友聚会的时候再碰到。”
陆迟歇：“以为错过了的时候没找他吗？”
陆璟清：“有什么好找的，缘分这种东西要真的有，肯定还会再来，当时也只是有点感觉而已，谁知道是不是可有可无的，第二次再见到人，感觉依旧在，才确定了关系。”
女人话说完，转头笑看向自己弟弟：“怎么突然对这个好奇了？有喜欢的人了？”
陆迟歇平静开着车，目视前方沉默片刻，说：“有点兴趣而已，算了。”
原本还想找人的心思，在这一刻忽然就淡了。
以后再说吧。
“有没有过瞬间心动的时候？”
某次接受杂志专访，被问到这个问题，陆迟歇到嘴边的“没有”转了个圈，忽然想起几年前的那间酒吧、那个男生，改了口：“有。”
再被问到更细致的对象、地点和时间，他又恢复了那副散漫模样，弯起唇角：“无可奉告。”
还是有点遗憾的，以为能再碰到，结果没有。可惜过了这么几年，再去找似乎也没了必要。
杂志刊发那天，经纪人拿了几个剧本来让他挑。
正玩飞镖的陆迟歇不怎么上心，随手撕下剧本封面，钉在墙上，手里捏着飞镖，退到十米开外的地方，背过身。
经纪人对他的不正经早习以为常，翻着杂志问他：“你这段访谈被贴到网上了，你粉丝都在猜你初恋什么时候，是什么样的人，怎么突然想到说这个？”
陆迟歇：“实话实说。”
经纪人：“真有这么个人？”
陆迟歇：“有。”
飞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倏地钉在其中一张封面纸上。
经纪人过去看了眼：“大女主玄幻剧，班底是还不错，不过你需要给别人抬轿，这个剧本我拿来凑数的，要不算了吧，挑过一个。”
陆迟歇：“就这个吧，懒得再挑了。”
经纪人：“不再考虑考虑？”
陆迟歇：“没必要。”
经纪人：“行吧，你自己乐意就行。”
离开之前，经纪人顺嘴多问了他一句：“我其实也很好奇，究竟什么样的人能让你心动？”
陆迟歇：“忘了。”
经纪人：“忘了？”
陆迟歇：“也许下次再见到能想起来。”
经纪人怀疑看着他：“你其实是随口胡诌的吧？”
陆迟歇：“真不是，我就心动了那么一次，到现在还偶尔能想起当时的感觉，要真能再见到他，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经纪人还是觉得他在开玩笑，嘴上顺着他说：“那行吧，提前祝你好运。”
陆迟歇笑了笑：“但愿。”
这个话题陆迟歇经纪人没有真当回事，真到两个月后，陆迟歇进组翌日请假去外在拍广告，他陪同一起，飞机上陆迟歇翻着手机，忽然笑了一声，告诉他：“他很可爱。”
经纪人：“谁？”
陆迟歇的手机屏幕上是同组男二号、那位顶流爱豆的舞台照，经纪人看着他微眯起眼，像在回味什么极有趣的事情：“当年让我心动的那个人，他很可爱。”
经纪人：“凌灼？”
陆迟歇：“嗯，他叫凌灼。”
心动的感觉还在，比当年更强烈。不是可有可无，他确实想要、一定要。
这次不会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