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了点皮,小问题。”
莫许之把手伸出来，说，“你要看看吗？这个绷带很好拆。”
他说着,就要去拆绷带。
王执风止住了他。
“不用。”
莫许之又若无其事地把手缩了回去。
王执风叹了口气。他认真看着莫许之眉眼,之后说：“实验室里没什么你要处理的,先回去休息吧。”
莫许之点头。
他今天一天状态都不太对,帕罗西汀和泰勒宁两种药都吃了,但依然没有太大效果。
他大概猜得到到了他这个地步,泰勒宁已经没有什么用了，该痛的还是得痛着，脑部的刺痛感和眩晕感应该是帕罗西汀断药引起的。
只要回去睡一觉，这些都不重要了。
一个普通的夜晚,一场荒诞的梦。
第二天一早,莫许之起了个大早,之后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之后就去校门口等着了。
他出门的时候还遇见了王执风，他们几乎是同时打开房间门，王执风穿戴整齐，像是正准备去实验室。
他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实验室。
莫许之拒绝了,说要去接一个朋友。
京大的早晨从五点钟就开始了。起得早的晨练的学生已经拿起书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莫许之站在校门口，压了压帽子。
今天京大校庆，进出校门的人很多，什么届的都有，一眼看过去瞧见了不少熟悉的身影。
他还看到有国家电视台的记者专用车辆停在路边。
这次校庆还搞得挺大。
莫许之再往外边看了几眼,终于在人群靠后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同样戴着帽子，还戴了口罩的全副武装的人。
他个子高，但凡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就一定忽略不了他。
那是杜闵胜。
他的前面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一时半会估计进不了学校。
注意到杜闵胜的视线往这边扫来，莫许之小弧度挥手，之后出了校门。
出校门要比进校门简单很多，至少不用一个一个检查出入证。
他走到杜闵胜身边，带着他往人少的地方移了几步，之后说：“这里太挤了进不去，我带你往后门走。”
杜闵胜跟在他的身边，点头。
后门离前门有些远，两人也不急，一边走一边聊天。
莫许之问杜闵胜为什么会答应京大学生的请求来参加校庆，还不带演出费那种。
杜闵胜看了眼身边人的脸侧，之后又转开视线，说：“觉得挺有意义，就来了。”
他在几天之前收到以京华大学学生会全体成员为发信人寄来的邀请函。
他们足足写了几页，写的字也是很好看的正楷，足见其用心。
他们说了很多，简单总结就是说京华大学校庆将至，希望他能来表演一次。
他答应不是因为这很有意义，至少不完全是。
他只是，想要看一眼莫许之在的地方。
京华大学对于还在小酒吧里的他来说，就是“不可妄想”“不可触碰”“两个世界”的代名词。
他也想要看看，莫许之所看到的世界。
“等会儿排练我们唱什么？”莫许之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得快点定下来，我之前找王……一个学生要了份流程图，你排在很前面。”
他今天要和杜闵胜一起上台，这是他自己之前亲口答应的。
节目的最后一天他和骆文云互相演，势必会顾不上他名义上的限定男朋友杜闵胜，他们不一起行动，他还一直在和骆文云挂一块，他，骆文云，还有沈乐三个人的关系势必会成为节目的焦点，杜闵胜的镜头无可避免的会减少。
种种原因加起来，当杜闵胜说想和他再一起唱一首歌的时候，他就答应了。
这是最后一次。
他不会再涉足这个圈子，所在的地方就只有实验室，京大、国外国内的交流会，有时还有航天局，这几个地方几点一线，想要再产生交集，大概是没可能了。
京大的后门的人比大门少了很多，莫许之把工作证拿给保安看了一眼，之后就带着杜闵胜进了学校。
保安看了了杜闵胜一眼，也没问他要出入证，对着莫许之说了句“再见”。
莫许之笑着点头，之后带着杜闵胜拐进了一条林荫小道。
“往这边去大礼堂要快很多。”
他对这里很熟悉，遇到建筑物的时候会给杜闵胜简单介绍一下公用，要是是有特殊意义的建筑物，他还会讲一下来历。
他好像有些怕冷，双手都揣在外套兜里，但姿态看上去很放松。
他带着杜闵胜到了大礼堂报道。
大礼堂里有很多学生，大多是校庆有关的志愿者和学生会的人，一眼望过去，很难看到之前说的和杜闵胜对接的学生。
莫许之微眯起眼睛。
“学长！”
一声响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莫许之抬眸，看到一个穿着京大校服的男生翻越过单排座位，快速往这边跑了过来。
很明显这声学长是冲着他叫的。
莫许之眯眼再认真看了几眼，还是没想出这人是谁。
那个男生到了近前，气也不带喘，问：“学长来是有什么事吗？”
今天看到莫许之算是意外之喜。
节目单有部分还没确定下来，但是参加校庆表演的人已经定了，他们翻了半天，没有看到莫许之的名字，原本已经失望了来着，没想到他居然来了。
“我陪朋友来的，”莫许之问，“你知道周小小在哪里吗？”
“周小小……哦哦，她在那儿，她等的人还没有来，就去帮忙布置舞台了，要我去帮忙把她喊过来吗？”
莫许之看了眼男生过来的地方还放着的大音响，说：“谢谢，不用了，我们自己过去。”
周小小人如其名，是一个看上去娇娇小小的女生。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回头，第一眼看看到的就是莫许之。
“莫学长！”
莫许之往旁边稍微一侧头，说：“是他找你。”
周小小有些疑惑：“谁？”
杜闵胜摘下口罩，“你好，我是杜闵胜。”
暮色四合。
科技院的灯关得比以往早了很多，研究员简单收拾好东西，迎接久违的提早下班。
今天学校校庆，他们其中大多数又都是从京大毕业的，经过王执风批准，他们今天可以提早下班去校庆玩玩，或者自己去其他地方放松下，只要明天可以正常上班，干什么都行。
“王教授，今天组长一直没来上班啊？”
办公室的人走了大半，王执风也在收拾整理文件，跟他办公桌对着的研究员探出头，表情忧虑。
“他没事，”王执风看他表情还以为他看出了莫许之之前的不对劲，说，“今天他休息。”
“诶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周围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研究员再环顾一周，确定莫许之没在之后轻声说，“我听有学生说组长今天一直在陪一个人逛学校，还陪他吃饭。”
末了他又极富暗示性地说了句，“还没看到组长对谁这么好过。”
已经收拾好东西的王执风又重新弯下腰。
再起来时，他手上拿了一坨粉色的东西，慢慢地揣进了白大褂口袋里。
研究员表情怪异。
原来王执风喜欢这个颜色？
他艰难地问：“这是什么？”
“眼罩。”王执风淡声说，“莫许之买的，说实验室的灯太刺眼，休息的时候对眼睛不好。”
研究员懂了。
他立刻夹起公文包，正色说：“吃饭都是假的，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听说今晚校庆还有明星来，特气派，我还得帮别人占个位，王教授我就先走了啊。”
他夹着公文包，就差飞出去了。
之后办公室就只剩下了王执风一个人。
他又拿出眼罩，握在手心揉了揉，感受到柔软的触感后又把它放回了原处。
他看了眼手机。
通讯显示的最上层仍然只有自己打的两个拨通对方未接听的电话。
莫许之还是没有给他打电话。
莫许之和杜闵胜坐在了学生会的学生安排的座位上。
这里虽然不是中心，但视野很好，一眼扫过去就可以看到舞台的全貌。
现在陆续有人进场，还有些学生仍然在舞台上调试设备。
电视台的记者和专业的摄影团队已经就位。
任谁也想不到这所有的事情全都是由学生一手组织的。
远远的，莫许之看到了科技院的人三三两两来了。
他们有专门的座位，在离舞台很近的地方，映着舞台的光亮，比其他地方要亮些。
隔着一段距离，站在座位边的一个人回过头来，精准对上莫许之的视线。
莫许之抬头望天。
杜闵胜看到他的动静，问：“怎么了？”
莫许之抹了把脸，“没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个什么劲。
来宾到齐，会场安静了下来。
之后是关于京大上百年的发展史的讲解，还有国际惯例的校长致词，优秀毕业校友致词，学生代表致词。
莫许之趁着会场所有的灯光都集中到舞台上，又吃了两颗药。
旁边的杜闵胜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他就把跟药盒放在同一个口袋的糖塞给了杜闵胜。
“吃糖。吃了就该我们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