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月票事件的第二天, 激情肝了一晚上文的栗说星还趴在床上睡觉, 迷迷糊糊间, 忽然听见了一声邮箱的滴滴。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朝亮起的手机上瞥了一眼, 看见一封全英文的邮件显示于手机的任务栏。

有毛病。

栗说星重新闭起眼睛。

不知道又是哪家发来的垃圾广告邮件, 还特狡猾地用了“我已阅读过你发来的信件，非常遗憾”吊人胃口, 可耻……

两秒钟后，栗说星突然重新睁开眼睛。

他长手一探，抓住手机，点亮屏幕再看一眼，发现发件人真的他想的那个人之后，他蓦地跳起，火速冲进浴室洗了把脸, 再叫小人：

“崽, 快出来，美国那边来消息了, George回复邮件了！”

这封来自George的，跨过了大洋的邮件，如今正静静地躺在栗说星的邮箱。

宿鸣谦已经从APP中出来了, 他停留在邮箱的一角，略带踟蹰的看着邮件。

栗说星能够理解宿鸣谦的心情, 他特意等了几分钟，估摸着崽崽的情绪差不多平稳的时候, 才说：“崽，可以点开了吗？”

宿鸣谦微微点头。

邮件在屏幕上展开，George所写的全部内容，映入两人眼底。

“我已阅读过你发来的信件，非常遗憾，我们的朋友如今正经历着一个非常困难的时刻，短时间内，他恐怕无法同你联系了。但请相信，他最终会度过这个难关和你再见。”

看完邮件，两人都感觉意外。

栗说星有点疑惑：“看他的口气，怎么感觉他对于你能够恢复信心十足，是不是你最近的情况有所好转了？”

宿鸣谦思考着：“也许是。上一次我已经能够通过关键词产生碎片式的回忆了。”

栗说星：“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先确定你现实身体所在，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他不再耽搁，给对面回了一封言简意赅的邮件：“我要见他。请把他所在医院的地址给我，我现在就过去。另请告诉我他的英文名，非常感谢。”

邮件发出，两人耐心等待。

片刻，新的邮件进来，George回得迅速且出人意料：“Simon.S.Modeste，这是他的英文名。但是抱歉，我不能告诉他现在所在。”

栗说星还没来得及为顺利得到宿鸣谦的英文名而高兴，就被对方的后一句话搞蒙了，差点发了张黑人问号的表情包过去。

但现阶段，对方是他唯一能够联络到的线索，在其还有价值之前，不能轻易得罪。

栗说星稳了稳，询问：“为什么？”

George：“你没有资格。”

栗说星冷静而礼貌地打字：“我不太理解你说的资格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和他的关系还不够亲密，不足以前往探望他吗？我想你有些误会了。虽然他没有同你们提起我。但我和他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我知道他很多的事情，我知道你，John，还有Ask。”

当这封邮件穿过网络，进入大洋彼岸的George视线的时候，一声清脆声响响在房间。

拿在主人手中的咖啡杯掉落在地，杯子碎了，咖啡溅上裤脚，烫得男人连连甩腿，但哪怕这样，George也没有移开盯向屏幕的双眼。

两分钟后。

George突地起身，匆匆离开房间，跑向隔壁：“John——”

另外一边，栗说星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George的回应。

他有点焦急，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发一封邮件过去催一催。

这时，他的屏幕被小人叩响。

宿鸣谦说：“西木，我在浏览器里搜到了一些东西，你可以看看。”

栗说星暂时退出邮件，切换进入浏览器。

他看见了这样一个网页。

“Simon.S.Modeste：希蒙·莫德斯特，1993年2月12日出生于美国洛杉矶，著名神经学专家，2009年获B.A.Fc大学生物博士学位，同年，加入霍华德实验室，参与人类脑计划，负责神经元信号方向的研究。2011年成为教授，在B.A.Fc从事日常教学。2013年获计算机博士学位并应约翰霍华德的邀请，共同组建‘梣木’实验室。”

他还看见了张照片。

那张照片里的人，五官精致深邃，美至无暇，犹如巨匠耗费一生，潜心将其雕刻描摹，终于将其创造，而那张完美面孔上的灰色的瞳孔，则由上帝，亲手点亮。

***

巨大的恒温空间，银白色的机器正在运行程序，突然，闭合的大门打开，一群研究人员从门口进入，环绕在机器周围。

机器的运行停顿了人类无法感触的时间，机器沉稳地继续运行。

然后，一张账单被电子眼摄入。

拿着账单的John是个头发银白，精神健硕的老人，他笑道：“Ask，我发现这两个月你一直在和我们一起付电费。”

Ask：“……”

John：“Ask，你为什么要和我们一起付电费？你不觉得你身为一台机器，和我们一起付电费这个行为，非常奇怪吗？”

一行文字出现在屏幕上。

Ask能够说话，但它不轻易出声，总通过文字和外界沟通。

它解释：“你们和我说过，机器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能随意使用窃取非公共资源。”

John：“所以你用了电？”

Ask：“我用了。”

John：“你用电干什么？”

Ask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第二样东西出现在Ask电子眼前。

那还是一笔账单。

John细数账单：“人工费、安装费、一些网络软件的使用费……Ask，你花钱的方向还挺多样的，这些又是为什么而花？另外，我发现实验室里一台废弃两年的服务器被重新启用了，你要不要顺便解释一下这件事？”

事实俱在。

Ask低头承认：“我整理出了一台新的服务器，把希蒙安放在里头，我制作了一款恋爱APP游戏，让希蒙和他喜欢的人相见了。运行这款游戏需要各种支出，尤其是电费……”

John很好奇：“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从希蒙账户里头扣吗？”

Ask：“基础维护费用通过游戏氪金方式，从玩家处获得。”

John惊叹了：“Ask，你做得很好。”

他开始鼓掌，在他的带头之下，实验室的研究员集体对Ask鼓掌！

机器的指示灯闪了闪，绿灯亮着的时间，似乎比之前长了一些。

John说：“不过Ask，既然你使用了实验室的电，又使用了实验室的服务器，那么下个月在交电费的时候，别忘了也交一下服务器租赁费。”

绿灯突然灭掉，红灯开始闪烁。

Ask：“服务器租赁费？多少？”

John再施施然拿出第三张纸，上边有所有的计费方式。

红灯急剧闪烁。

John又施施然说：“钱不是什么大问题。Ask，只要你能让我们观察希蒙在服务器中的活动，我就免除你的一切费用。”

Ask一口回绝：“这是隐私。”

John退而求其次：“那就让我进去看看他现在的情况，我知道你现在能够承载两个人类的思维。”

Ask依旧回绝：“以我计算结果来看，希蒙此刻不适合同你们见面，这不能帮助他恢复。”

谈判陷入了僵局。

直到George突然提出一个想法：“如果我们不行的话，让正和希蒙相处的那个人进去，如何？你也不用放希蒙的活动给我们看，你可以放些不涉及这个人隐私的日常活动给我们观察研究。”他又补充，“我想对方也想同希蒙同处一个空间，且这同样有助于希蒙的恢复吧。”

机器分析George提议，绿灯恢复闪烁。

Ask：“但我没有脑神经接入器。”

John和George对视一眼。

John宣布：“我们可以把接入器直接寄给对方，让对方进入虚拟世界，和希蒙见面。”

***

大洋的另外一头。

迟迟没有收到George回信的栗说星已经开始自己在网络上搜索起崽崽的相关信息了。

阿崽从小到大拿过的奖项啊，阿崽的专访啊，阿崽的学术论文啊……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还是阿崽在网络上的照片。

阿崽在网上的照片不多，但认真寻找，还是能够找到的。

栗说星总在搜索的过程中，搜索着搜索着，就缓缓沉迷崽崽的照片，沉迷五分钟之后，陡然惊醒，又搜索了两分钟，再度沉迷新的照片。

虽然B.A.Fc过去让他有点心理阴影，毕竟因为种种原因申请没有成功……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没上成学又如何，我可是泡到这学校教授的男人！

栗说星看一眼崽崽，心中就美滋滋一遍。

直到一条来自恋爱吧APP的横条广告跳了出来。

栗说星随手点开一看，密密麻麻全是英文。

什么玩意。

他顺手点叉，专注吸崽。

戳着小崽崽，看着大崽崽。

双倍的崽，双倍的快乐！

***

由John和George撰写的免费赠送“脑电波接入器”并附风险声明及保密责任，总共30页厚的广告被直接拒绝了。

Ask将玩家拒绝的结果实时传回实验室。

John和George均不相信。

John疑惑：“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够抵挡在全世界之前先一步进入虚拟世界的诱惑？”

George沉思片刻：“他是中国人，也许是没有看懂英文，把英文翻译成中文就行了。”

John认同这个观点。

他们让Ask把文本的英文翻译成中文。

Ask尽责提醒：“就算翻译成中文，玩家接受的概率依旧只有12.3%。”

***

又一条消息横幅出现在手机屏幕。

栗说星有点烦了，但依旧点了开来。

这回弹出的广告总算是中文了，他随便扫了一眼，先看见“免费赠送”，这引起了他的一点兴趣，但接着他看见了什么“接入器”，其余全是各种各样的专业术语，每一个他都看得懂，连在一起他没有一个看得懂。再往下看，不得了了，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上边写着各种注意事项风险提示还有保密条款。

栗说星一拖滚轮十五秒，居然没有把这份广告的备注部分给拖完。

他骂了一声：“什么玩意儿。”

说完点叉，手动和广告说再见。

***

第二次的反馈到达实验室。

这一次，Ask还贴心地将栗说星关闭广告时的视频发送过来。

视频之中，栗说星的脸打了码，声音变了调。

但那不屑一顾的气势，依旧完美地展现在实验室的众人面前。

尴尬笼罩周围。

良久。

George有点着急：“他要是不签保密协议，我们什么都不能说，连邮件都不能回他。”

John问机器：“你有什么办法把脑神经接入器送给他？”

Ask：“人类心理学告诉我，有价值东西总是让人在意，价值越高，越让人在意。要把接入器给他，就要先让他知道，这款东西价值多少。”

Ask已计算出脑神经接入器定价。

脑神经接入器=18888=快递费+电费+租赁服务器费+我的提成

没钱很难。

我要赚点。

我要写个至尊推销文案，推销这款至尊消费。

机器再度开始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