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林育舒照常去永星大厦上班。
从电梯里出来，前台小妹一如既往地跟他打招呼，只是和往常不同的是，她们的眼神似乎带着点八卦的意味。
或许是错觉，也或许不是。
都不是很重要。
与其把心思花在这上面，林育舒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进到办公室里，再关上办公室门，林育舒给林以则打了个电话过去。
昨晚被宋启铭吓了个半死，本想立马打电话问问他哥，但想着林以则醉得不轻，他便把这事拖到了今天。
电话提示音只响了两声，电话那头便响起了林以则的声音：“小舒？”
“哥，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没事，你嫂子给我煮了醒酒汤。”
“那就好。”林育舒变得吞吞吐吐起来，“话说你昨天跟宋启铭，聊得怎么样？”
“挺好的啊。”林以则道，“他是个挺有想法的小伙子。”
“他给你的提议，”林育舒顿了顿，“你觉得没问题？”
“有什么问题？”林以则语气轻松地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支持你去联姻。现在联姻对象是永星集团，这不是完美？”
他哥竟然这么开明？
林育舒隐隐觉得奇怪，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不过宋启铭挺行啊，有两下子。
林育舒正想问他哥怎么能接受这种事，却听林以则又道：“所以你的联姻对象是邵和旭的大女儿吗？”
林育舒：“？”
“我和你嫂子都觉得不错，你们年龄相仿，身份也合适。”
林育舒：“……”
“但要是入赘的话，我觉得你还得再考虑。”林以则自顾自地说道，“当然，我跟你嫂子都尊重你的选择。”
果然是鸡同鸭讲，不在一个频道上。
林育舒一边觉得松了一口气，一边又觉得压力回到了他身上。
如果就稀里糊涂地，让宋启铭帮他去他哥面前出柜，似乎也挺不错来着。
“真的吗？”他问道，“你们真的尊重我的选择？”
“对啊，你都这么大人了。”
“那我要是——”
话到嘴边，林育舒还是咽了回去。电话出柜，似乎不是个好选择。
“要是什么？”林以则问。
“没事。”林育舒道，“联姻的事他就随口说说，你别当真。”
挂掉电话后，林育舒处理起了积攒了一个周末的工作邮件。
邵振邦的自传已经进入制作阶段，大概再有两个月就能上市。早前邵振邦就交代过，如果身体允许，他希望召开一个新书发布会，还得林育舒来安排。
永星汽车CEO的人事任免通知也下来了，邵光杰被解除职务，但还不确定他会被安排去哪里。
杂事处理起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林育舒回复完最后一封邮件时，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前台的来电。
“林总，您能去下邵总的办公室吗？有点事情需要您调解一下。”前台说道。
林育舒不禁奇怪：“调解？”
“关于工作交接……”
前台只说了个关键词，林育舒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来到邵光杰的办公室，果然看见宋启铭和邵光杰的助理，以及行政部的李总监。
“林总，是这样的，”李总监解释道，“邵总解除职务后……”
“我知道。”林育舒接下话茬，“办公室应该让给宋总。”
“就急这么一会儿吗？”邵光杰的助理呛声道，“邵总还没有定去处，马上都要过年了，非要在这时候换什么办公室。”
林育舒问道：“邵总呢？”
“没来上班。”宋启铭懒洋洋地靠在门边，明明他是争执的中心，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是急不急的问题，”李总监为难地说道，“这是正常程序，人事通知都发下来了，还请你配合一下。”
“不是我不配合，你这是在为难我。”助理说道，“邵总现在联系不上，他回来要是看到办公室换了，你让我怎么交代？”
“那这件事总不能拖着不办吧？”
“可以办啊，你先问问邵总的意思。”
两人逐渐有吵起来的架势，林育舒看了看宋启铭，宋启铭却耸了耸肩，一副“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其实宋启铭有办法，他只需要卖个面子，不争这间办公室就好。
但他不表态，行政部的人自然也只能照章办事。
一边是老板助理，一边是老板本人，傻子都知道哪边好得罪。
“行了。”林育舒打断了两人，但并没有当和事佬，“这间办公室给宋总，就这么定了。”
“林总，这不太好吧。”助理皱起了眉头，“邵总那边我怎么交代？”
“有什么问题，你让他找我。”
既然林育舒都发话了，助理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开始收拾邵光杰的东西。
不过他看林育舒和宋启铭的眼神，多少有些古怪，这次林育舒确定不是错觉。
“你不怕他们说闲话？”
办公室外，无人接近的窗户边，宋启铭瞅了眼办公室里的助理，问林育舒道。
“早晚的事。”林育舒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应该已经开始说了。”
“没关系。”宋启铭抬起手来，毫不顾忌地捏了捏林育舒的脸颊，“等我们举办婚礼，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林育舒往旁边偏了偏头，躲开宋启铭的狗爪：“婚礼？”
这德国佬要不要进度那么快？
“你哥不是都同意联姻了吗？”宋启铭说道，“虽然我们在一起时间不长，但对于联姻来说已经非常充分了。”
提到这事，林育舒就有些无语。
“他以为是和邵珍芮联姻。”
“什么？”宋启铭一脸莫名其妙，“我说了是和我啊。”
“他那时候喝了多少？”林育舒问。
“好吧。”宋启铭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待会儿我再去找他。”
“你别！”林育舒赶紧拦下了宋启铭，“大年三十晚上我会跟他说，你就别给我添乱了。”
“那行，机票还是照订吗？”
宋启铭订了大年初一去德国的机票，两人分别在各自家里过完年，第二天就会出发去德国。
尽管这段时间交接的事情比较多，但邵光杰不配合，宋启铭自然把事情都推到了年后。
至于林育舒，他本来也没什么心思工作，不着急的事情也全都往后延了。
所以这次德国之行，两人能不能玩得舒心，就全看年三十晚上，林育舒这柜门打开得顺不顺利了-
除夕这天，林育舒早早来到了林以则家里。
他们家人少，就林以则一家加上林育舒这个“光棍”，这么些年，也没有出去吃团圆饭的习惯。
嫂子何燕君做了一桌子的大菜，其中的佛跳墙做了大半天的时间，直到晚上那顿才吃上。
“哥，我真是太羡慕你了。”林育舒咬着嘴里的鲍鱼，说道，“能娶到嫂子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别这么说，”何燕君拍了下林育舒的肩膀，“你哥也很会做饭。”
林育舒是被他哥带大的，自然知道林以则手艺不错。
而他那被宋启铭称赞的手艺，也是从林以则那里学来的。
“你未婚妻怎么样？”林希希咬着筷子，看着林育舒问，“听说是邵老二家的大小姐吗？”
又是“邵老二”，又是“大小姐”，一看就是看多了八卦小报。
林育舒又夹了一块海参放进嘴里：“没你的事。”
“那你结婚，”林希希显然没那么好打发，又问道，“老三家的宋公子同意吗？”
海参刚咬了一口，林育舒差点没呛着，他放下筷子，扯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奇怪地问道：“关他什么事？”
当然，这确实关宋启铭的事，只是林育舒不知道林希希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的歌声响起，几乎盖过了饭桌上的聊天声。
“今年是换了新主持人吗？”林以则问道。
“去年就有他呀，你肯定没注意。”
两人的注意力都在电视屏幕里。
“虽然我也不太相信吧，”林希希往林育舒身边靠了靠，识相地压低了声音道，“但我看到有八卦说，你是他的新男友。”
林育舒：“……”
女高中生都不学习的吗？
“哪里的八卦？”他故作镇定地问道。
“小红书上有人拍到了宋启铭跟他男朋友约会。”林希希拿出了手机，刷刷刷就翻出了那篇帖子，“有人说这个戴棒球帽的人是个小爱豆，我觉得比较靠谱。”
就这么几天时间，那篇帖子已经有了几千条评论。
其中顶得最高的回复，自称是什么知情人士，说那个棒球帽帅哥是某娱乐公司的艺人。
奶奶的。
林育舒有点想骂脏话了。
他都以正牌男友的身份出现了，怎么这些八卦还不给他个名分？！
人都是矛盾的集合体，林育舒一边怕他和宋启铭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媒体提前曝光，一边真有人爆料了，他又嫌人家爆些假料。
“下面不是有评论说是邵氏家办的CEO吗？”——这人多半是永星的内部员工。
林育舒拿起橙汁，端着架子问：“你怎么就觉得不是我？”
“一看就不是你啊。”林希希也拿起橙汁，一边喝了一口，一边翻着这几张远处偷拍的图片，“你怎么可能穿牛仔裤？”
“那是伪装。”林育舒淡定地说道。
林希希：“？”
反应过来林育舒话里的意思，林希希惊得张开了下巴，嘴里的橙汁全都流回了杯子里。
“希希，你干嘛呢！”何燕君赶紧抽了一张纸巾递过来，“脏不脏啊。”
“咳咳，酸到我了。”林希希擦了擦下巴，等何燕君又扭头看电视后，她强压着震惊，凑到林育舒旁边道，“你怎么是这样的小舒？！”
小舒，音同小叔，有时候林希希是正经叫，有时是调侃林育舒，这句话里林育舒也分不清到底是哪个。
“吓到你了吗？”林育舒埋着脑袋吃花胶，低声说道。
“吓死姑奶奶我了。”林希希说到这里，像是怕林育舒说她没见过世面似的，又改口道，“你喜欢男的我倒是不意外，就是没想到你能钓到宋启铭。”
林育舒略微紧张地看了看桌子对面，好在热闹的歌舞表演还在继续，林以则和何燕君都看着电视。
“是他追我。”林育舒小声道。
“我靠！”
这下林希希没注意音量，何燕君皱起了眉头：“干什么呢？”
“今年的歌舞有点儿意思。”林希希猛灌了一大口橙汁。
然而她话音刚落，歌舞表演便结束，接下来的节目变成了小品。
小品不似歌舞般吵闹，林希希也不好再说话，只能焦躁地抖着腿，一副憋坏了的模样。
不多时，林育舒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是林希希发来的消息。
【林希希：土拨鼠尖叫.jpg】
【林希希：你为什么能跟你的男神在一起啊！！】
林育舒用左手慢悠悠地发着消息。
【林育舒：不是】
【林育舒：你都不好奇我怎么喜欢男的？】
林希希也不吃饭了，两根大拇指飞快地在屏幕跳跃。
【林希希：我有想过，但不确定】
【林希希：谁让你一直都不谈女朋友】
【林希希：不过我确实拉郎过你和我同学她哥】
【林育舒：？】
【林希希：宋启铭不错，你真行】
【林希希：你现在就是我的偶像】
【林希希：我也要睡我的男神】
林育舒的额头冒出三根黑线。
【林育舒：你给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连着好几个小品和相声节目结束后，电视里终于又迎来了热闹的歌舞。
林希希放下手机，用胳膊肘捅了捅林育舒，小声问道：“不对啊，你不是要跟邵珍芮联姻吗？”
“不是，你爸他听错了。”林育舒说道，“宋启铭说的是和他。”
“他这么勇？！”林希希皱起了眉头，一副比林育舒还担忧的样子，“但如果我爸没听错的话，他应该不会同意吧？”
“不知道。”林育舒道，“我待会儿问问。”
“你这是？”林希希倏地瞪大了双眼，显然是明白了林育舒的意图。
她敬佩地朝林育舒竖了竖大拇指，小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哪怕跟我爸断绝父女关系！”
林育舒：“……”
“从刚才开始你们俩就一直在那儿嘀咕什么呢？”
林以则终于看了过来，也不知是不是即将“失去”女儿，让他冥冥之中受到了指引。
“爸，我小叔有话对你说。”林希希一脸严肃地说道。
虽然她这是把林育舒架了出来，但不得不说，有她的支持，林育舒心里的负担确实少了不少。
“哥，”林育舒抿了抿嘴唇，缓缓开口道，“关于联姻的事吧……”
“怎么了？”林以则问道，“你不是让我别当真吗？”
“是不用当真。”林育舒说道，“只是如果要联姻的话，这个对象……”
“不是邵珍芮吗？”何燕君接话道，“她挺好的呀。”
“她是挺好。”林育舒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但是我对象是——”
突如其来的手机振动打断了林育舒的后半句话，林希希一副“精彩的地方进了广告”的模样，不满地看向了打断对话的罪魁祸首。
不过当看到来电显示上是“宋启铭”三个字时，她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
“让他先接电话。”也不知怎么，她还做起了主。
林育舒本来就会先接电话，因为一般情况下，宋启铭可不会突然打电话找他。
看看时间，这会儿宋启铭应该和家人待在一起才对。
难不成他在那边也提了跟林育舒联姻的事，把邵家好好的除夕夜搅得天翻地覆？
但林育舒又觉得不太对，毕竟宋启铭跟那些亲戚都不怎么亲近，也没必要在吃年夜饭的时候特意提自己的事。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提了，这种事发消息就好，也不至于专门打电话来通知他。
脑子里闪过这些念头后，林育舒猛然意识到，这通电话似乎很重要。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快来医院。”宋启铭着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外公要不行了。”
还以为是关于邵光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