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樱桃 。”

一辆奢华的银灰色跑车驶入Muss总部的停车场,江堰找了个角落,停好。

他现在有钱了,却没有买贵的车———当然这辆车不是他的。

他的是一辆全黑低调的大奔,也只有这一辆。

或许是从前苦日子过惯了,他不同一般暴发户作态,反而像只松鼠一样不停地揽啊揽,藏进树洞里。

今天Muss开股东大会,他作为股东自然要参加,但他去的次数不多,毕竟这张脸还是不大好露面。

这次来也不是去开会的,他坐在车里,耐心地等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江堰指尖有点痒,想抽烟了。

他是在离开顾商的一年后才学会抽烟的,那时候A开始登顶,忙碌且压力大,一抽便再也戒不掉了。

他额头抵着方向盘,给顾商发了条消息,但顾商没有回。

又过了十分钟,江堰下了车,他戴着藏蓝色的鸭舌帽和口罩,往左侧边的楼梯走。

慕色脸色极臭,狠狠甩上进停车场的门,慕希那女人,以为自己夺权了就很牛似的,在股东会上竟半点眼神都没分过来!

有钱人的停车场都是金碧辉煌的,慕色的专属车位在右侧最后一个,他一边骂一边走,恼火极了。

经过一个石柱子,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皱了皱眉,转头———

江堰没让他做出这个动作,毫无犹豫地出手,用黑袋子套住了慕色的头往后一扯,收紧,然后一脚踹上人的腹部,一串下来干练快速,没有多余的举动。

慕色惨叫一声,混乱中,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跌倒在地,他被人扯着头拖着走,十几万的衣服报废。

江堰压抑的愤怒与阴鸷隐藏在口罩底下,他把慕色拖到了车后。

慕色的车很大一辆,挡住两个人绰绰有余。他惊恐地大叫着,眼前一片漆黑,下意识地在脖子摸索着,想掀开这个黑布袋子,但来不及,一下比一下重的拳打脚踢落在他身上。

口罩底下的表情未变,扬起的手臂肌肉流畅鼓起,江堰咬着牙关,被衣服遮住的脖子青筋暴起,下了狠手。

他中途甚至有空闲往下压了压鸭舌帽的帽檐。

慕色:“别打了……别打了!我给你钱!给钱!多少……啊!”

可来人不求财,也不出声,无论慕色怎么求饶,也没有得到回应。

仿佛揍他就是此行的唯一目的。

揍完人,江堰又不知道干什么了,像一个做完了指令却还没被人输入下一条程序的机器人。

他呆站在原地一会,才漫无目的地回到了七楼。

上次分别时,他也是这样。

失魂落魄、心乱如麻。

顾商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总之大概意思是先各自安静几天。

那天的他不知是怎么回到七楼的,也不知在黑暗中坐了多久。

雪人饿得直叫才唤醒了他,江堰一看时间,竟然凌晨四点了,他在沙发上就这么呆坐了四个多小时,窗外都有隐隐变亮之势。

他的脚趾好像磕到了桌角,但不疼。手有些抖,给雪人盛猫粮的时候不小心洒了一地,又蹲在地上,一颗一颗地扔回猫粮桶里。

等捡完了,天也亮了。

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

经纪人打电话给他,让他起床,该上班去了。

江堰“哦”了一声,却还是傻坐着,望天空发呆。

阳光好刺眼,刺得他眼睛好疼。

直到经纪人又打了一遍,他才草草洗了个脸下楼,手机还差点掉进电梯与楼层的缝隙里。

经纪人一见他,被吓了一跳,“我的老天爷!怎么连胡子都没刮啊!”

江堰便侧过脸,看了一眼车窗的倒影,的确,胡子拉碴的,丑死了。

白天他要打起精神面对镜头,可是他实在没力气。

昨天的事,好像抽光了他的所有生命力,只留下一个死气沉沉的躯壳。

直到他下楼梯时摔了一跤,终于把所有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连忙全身检查了一遍。

江堰现在可摔不得啊!

庆幸的是,只刮到了膝盖,导演哪还敢让人继续录制啊,只说状态不好可以先调整几天。

江堰便鞠躬道歉,他弯下腰,连起来时都费劲。

好累,只觉得好累,七年里今天最累了。

可是他回到了七楼,也没有休息,不知道在干什么,只空虚地任时间溜走。

一连好几天。

他好像就没睡过,眼睛干涩,红血丝明显,只死死地不知道盯着哪里。

他不停地想,想顾商在舞台下看他,想顾商带他去跑马,想顾商亲他吻他,看着他笑。

想分开时两人的争锋相对,想顾商说讨厌他,想自己说恨顾商……

像几十小时连续播放电影一样。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暗,唯一不变地只有躺在沙发上的江堰。

他安静了,反思了。

七年前的他年轻气盛,冲动做事,有一点不符合他心目中的理想状态就患得患失,对于想要的东西永远急功近利,反而亲手断送了。

阳光又落了进来。

江堰悄无声息地侧了侧头,看咸蛋黄似的太阳,任由雪人用刚刚埋完屎的爪子去踩他的脸。

只有他感到烧灼的时候,好像才是活着。

他想………

顾商在做什么呢?

应该还讨厌他吧,毕竟他做了那么多恶心人的事……

他也,应该再没有时间沉浸在无限的懊悔中了吧?

他已经错过七年,又混账地伤害了顾商接近半年。

剩下的每一天,他都不想再白白浪费了。

作为竞争对手的顾商,在慕色进医院后的十分钟,得知了此消息。

慕色的左腿完全性骨折,左手臂骨裂,皮外伤不少,血流得也多。

顾商差点笑出声,顿时觉得胃都不疼了,比胃药还管用些。

可同时,联想力难以控制,Muss,慕色,他一下就想起今天江堰估计也在,禁不住的,一些离奇的想法冒了出来。

下了班,他驱车回千灯湖,结果远远地还未走进大堂,就看见一个鹤立鸡群的身影竖在里边。

上次两人见面,已是在五天之前。

江堰见顾商来了,抬了抬帽檐,低声说:“……我在等你。”

可顾商看着并无任何情绪波动,只“嗯”了一声。

特别冷淡。

江堰走近了点,“晚上上来吃饭吗?”

顾商看着对方,那天之后,江堰身上所有对他的敌意与戾气似乎都消失了,仿佛重新变回了一只乖顺的小狗。

有两种情况,顾商冷静分析。

第一,当年的江堰并不知情,因其中的一些误会对他产生怨恨,解开后态度顺势改变。

第二,装的。

这几天,顾商想了很多。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江堰凭什么恨他?江堰出演了电影,他一个不高兴,丢了有何不可?

之前有个小情因说了一句“他奶奶的”,顾商听着不爽,也直接让不用来了。

让他不高兴的东西,统统丢掉好了,本就是他的玩意,他想如何处置都可以。

再者,就算恨了,可如今误会已经解开,江堰为什么还要过来接近他。

真是他之前猜测的那样?

但,如果是第二种,也有些说不通。

当年江堰真偷了资料的话,应该觉得愧疚、心虚、恨不得躲起来不碰上他才对,怎么一开始还敢气势汹汹地那样对他。

总之,在调查结果未出来之前,顾商都持保持态度,“不了。”

电梯到达负曾,他进去刷上了卡,江堰竟没有冲进来强行突破他家,而是就这么在外边看着。

………

顾商骤然蹙了一下眉,见惯了江堰凶神恶煞的样子,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下……

怪可怜的。

电梯门合上,他顺利回到了六楼。

根据目前的信息调查到,当年唯一一个和江堰接触过的就是通知短信的那位秘书。

可两人的聊天记录中均无提及相关信息,日常生活中也没有私下见面。

所以顾商将侧重点放到了家里的那台电脑上,据他所知,江堰有时候会用他的电脑上课或者打游戏。

思至此,顾商再次在心里感叹自己当年的不成熟来,一个管理者的电脑涵盖了整个集团的机密,是连同一条船的手足也要提防的,竟随随便便地将密码告诉了江堰。

每想起来一次,顾商就怀疑七年前的江堰是不是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

最近他都有按时吃饭,被许寄督促的。

桌子上摆了八道菜式,分量都很少,每一碟子三四夹的程度,顾商是那种为了活着才“进食”的人,这是为了让他保持新鲜感勉强多吃几口的办法。

这不,话音刚落,许寄电话又来了。

顾商还未等许寄说话,就道:“吃了。”

许寄:“哦。”

“你这阵子怎么又开始了,”顾商头疼道,“之前不是不问了。”

“江堰告诉我了。”

顾商不解,“嗯?”

“他打电话和我讲,你胃又出毛病了。”

顾商:“……”

“他让我督促你吃饭,”许寄道,“还说菜多的话你会愿意多吃几口。”

顾商尽力回想,可是被关着的那几天,不是青菜瘦肉粥就是瑶柱骨头粥,不是撕碎的鸡腿肉就是切丁的牛肉粒,每天就是一种粥一种菜而已。

江堰哪里得出的结论……只能是七年前。

那时候的确是江堰做饭,可那时候的他也是那样的么?

顾商没有印象。

吃饱后,他躺在沙发上。困倦有些上来了,但倦偏多,睡是不可能睡着的。

就在这时,楼梯门被敲响了。

江堰忍了好几天了,他真的忍不住了。

门开了,顾商皱着眉,似乎有被他的敲门声烦到。

江堰勉强收拾了一下自己,看着顾商的尖下巴,抿了抿唇,“今天上来睡觉吗?”

正好,顾商好几天没睡好了,他“大摇大摆”地上了七楼。

为了防止有私生饭,江堰进出千灯湖都得戴点遮蔽东西,一进门,他脱下了口罩。

恰好目击到雪人把桌子上的一颗樱桃推到了地上,他过去捡起,这颗自己吃了。

他说:“樱桃我刚买的,你吃。”

“你的脸,怎么回事?”顾商忽然道。

江堰愣了下,这才想起来,他没有隐瞒,“慕色划的。”

因为不疼,导致他都忘了这回事。

慕色挣扎的时候,手里攥着的车钥匙划到了他的脸,从鼻梁到眼下,长长一条。

经纪人差点没在他眼前直接晕过去,连忙带着去医院,好在医生说伤口浅,不会留疤的时候,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打完人,去完医院,顺便去了趟市场,买了一袋最大颗的樱桃回家。

顾商:“慕色?”

江堰道:“我们打架了。”

顾商闻言,也明显愣了下,随即表情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江堰怕樱桃被雪人碰了遍,于是去厨房重新洗了一次。

顾商有洁癖。

江堰心想,误会解开了,顾商也知道不是他做的。

哪怕顾商仍然不喜欢他,但时间还长……他可以用一辈子来追逐。

他想……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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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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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咦?怎么都没评论了!!

    匿名 2024/01/09 22:44:3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