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左陶心跳的速度到现在都还没平复下来, 他反反复复地看着系统的礼物提示，然后再去看身侧的男人，动了下嘴唇。

“喜欢的。”

宋时寒很轻地笑了一声。

【握草, 我上一秒还准备去Pink微博下面问, 结果寒神还亲自问了起来？】

【姐妹们, 说实话我觉得Fire最近的种种行为很可疑啊, 又是深夜开跑车带人兜风，又是送蛋糕，现在连全皮都安排上了。钱不钱都是次要的, 主要是这行为, 有能懂我的吗？这可是号称联盟第一冰块脸的Fire啊！！】

【还有什么好猜的呢，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一来二去的当然就打得火热了起来，你们懂吧诶嘿？】

【老师，我不懂。您如果有什么刺激的答案，就请继续大胆地说出来，我爱听。】

【楼上小心号。】

【真是够够的了，什么时候连Fire这里都被一群嗑CP 的占领了？】

【又想学人操作和意识, 又要干涉人家感情自由，你礼貌吗？】

幸好左陶此刻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弹幕里都在聊什么, 他努力绷着嘴角，收到宋时寒的邀请后，才点了下确认键进入游戏房间。

除了光之魔灵之外，左陶这几天还练习了不少其他辅助英雄, 他想了下，问：“队长, 你等下玩什么AD，我来找个能配合你的辅助。”

宋时寒随意道：“今天不用管配合，想玩什么随便玩。”

左陶怔了下，意识到宋时寒应该是指他今天生日的事情。

【玩个小精灵吧，不然你们下路冰皇加虚无怎么样？】

【急，我儿子的直播间怎么还没开，等半天了！】

【Fire问问我乖孙，他是不是忘了开？】

【今天可是你的成年日，不得上号给妈妈看看吗？！】

瞥了眼弹幕，宋时寒随口回了句：“Pink不开播，有什么想问他的可以问我。”

左陶愣了下：“啊？”

“你的粉丝。”宋时寒言简意赅：“问你怎么不开播。”

左陶：“……”

他的那些粉丝有多奇葩，左陶是再清楚不过的。而且他还发现，在得知他已经成年了之后，这些人的某些言论也越来越离谱了。

这会听宋时寒这么一说，他张了张嘴，生怕闹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忙切出桌面，说：“那我还是开一个吧。”

五分钟后，游戏正式开始。

左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的阵容，然而下一刻，余光瞥见其中一个id后，心脏骤然一紧——

TDK-Demon。

【我眼花了？这是Demon？？】

【这伙不是只打韩服吗，怎么突然来咱们赛区了？】

【热知识，Demon和TDK的合同到期了，听说之后是计划要加入我们的赛区。】

【额。虽然但是，国内强队的位置都满了吧，Demon这种级别的选手，不可能来这边打替补吧？】

【想什么呢，野火这边不是还有个位置吗？】

【还记得Wind昨晚在微博上说的话吗，野火这边的新辅助已经敲定了，不会……】

不光是这些网友，就连着左陶心里也不太是滋味。他一直努力地想要暂时把这件事情忘记，但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无时无刻地在提醒他，战队的新辅助就要来了，就算不是Demon，也只会是别人。

而他只有一个ZZ的马甲，能不能派上用场还得另说。

以前觉得替补就已经很好了，但是到了现在，又会觉得不知足。

他想把替补两个字去掉。

左陶捏了下手指，直到宋时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才回神。

“Pink，出装了。”

再看向屏幕，宋时寒已经买好了出门装往下路去了。左陶忙应了一声，买好装备跟着宋时寒一起帮打野打完了红怪后，从河道草丛绕下。

宋时寒，问了句：“之前和Demon碰上过吗？”

左陶点头答应了一声：“嗯。”

之前高二的暑假，他玩过一段时间的韩服，那时候碰到过Demon几次。这人确实强，操作和意识都在线，作为辅助的Demon很会带节奏，而且他的强攻型辅助在联盟中是出了名的，前期就能配合射手打出最佳压制效果，难怪姜明一直想把人挖过来。

宋时寒一边补兵，又问：“觉得他怎么样？”

左陶心中“咯噔”了一声，他本就因为新辅助的事情有些闹心，此刻听宋时寒这么问，心中不由堵了一下的同时，又生出了一股危机感。

他抿了下嘴唇，犹豫了几秒才说：“还行吧，不算太菜。”

【？不算太菜？？】

【但凡你不是我儿子，我就要喷你不知天高地厚了。】

【Pink玩法也是强攻型的，而且他实力不是没资格说这话。】

宋时寒一侧眉梢微微扬起，配合左陶的控制将对面往下路来Gank的打野收割后，嘴角勾起了一点笑意：“是吗？”

“嗯嗯。”

左陶装作很用心打游戏的样子，实则连眼睛都忘了眨，说：“他是挺强的，也敢打，但……”

宋时寒：“但什么？”

左陶抬手捏了下鼻梁，补充：“但那局我们赢了，我杀了他五次。”

【？？？】

【哈哈哈哈，虽然说的是实话，但为什么我从Pink的语气当中感受到一股浓浓骄傲？】

【不是吧，小粉毛这么强？真不是吹？】

【不了解Pink的可以看看他之前参加比赛的录屏，绝对的天赋型选手，差的无非就是团队合作的意识。】

【那还说个屁，这游戏就是团队游戏，没有意识说毛线呢？】

【杠精滚蛋，你看Fire之前有团队意识吗？说白了这玩意还是靠练的，而且话说回来，退一万步来看，作为韩援，就算Demon来野火了，还不一定比得上Pink呢。】

【真敢吹啊，Pink最多就是新人里比较强的，也敢和Demon比？】

【U1S1，粉毛也就是低配版的Demon吧？】

看见这条弹幕后，左陶忍不住皱起了眉毛。他想说些什么，但真等话到了嗓子眼，又忍住了。

“谁都是从新人过来的。”

借着回城的时间，宋时寒最后瞥了一眼弹幕，淡声回应了一句后，就没再管弹幕消息了。

左陶却悄无声息地红了耳朵。

第一波团战结束，回忆着刚刚差点伤害就能击杀对面法师的情形，左陶皱了下眉头。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装备栏，纠结了一会后，说：“队长，我后面能出件法装吗？”

顿了顿，又忙说了句：“我辅装留着不卖。”

一般AD位都很反感辅助不出辅助装的，太抢经济。

其他人左陶倒是不介意，但宋时寒的话……

“嗯，可以，说了今天想怎么玩都行。”宋时寒的语气明明依旧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莫名带着一点纵容的意味：“辅助装想卖也行，我去对面野区吃经济。”

左陶动了下嘴唇，又很没出息地红了脸。

【握草，我血槽要被苏空了……】

【这是糖吧是糖吧是糖吧？】

【不是糖的话，Pink为什么要脸红？】

Demon运气不好，匹配到的选手都不是很强，AD中间似乎还挂机了几回。

游戏在三十五分钟的时候，他们这边毫无悬念地迎来了胜利。

在退出前，游戏公共房间跳出了一条消息——

【TDK-Demon：Fire，你还是很墙。】

【野火-Fire：谢谢。】

可能是在查翻译，也有可能是在场外求助，Demon发消息的速度很慢。

就在左陶已经不耐烦地想要退出后，又是一条新的消息发了过来——

【TDK-Demon：期待和你贱面。】

手指动了下，左陶有些忍不住了。

【野火-Pink：是强不是墙，是见不是贱。】

【TDK-Demon：？】

几十秒后，几人从游戏房间退了出来。

左陶轻轻咳了一样，拿余光去看宋时寒，见后者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队长，我刚刚那样说话，没关系吗？”

宋时寒正在换符文天赋，闻言：“什么？”

左陶：“就刚刚纠正错别字的事情。”

不等宋时寒回应，他很快轻车熟路地为自己的行为找补。

“就……”

“我刚刚高考完，可能对错别字还是很敏感，看到错字不纠正的话，就强迫症发作，难受……”

“没事。”

宋时寒动了下鼠标，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正常友好交流。”

左陶松了口气：“那就好。”

【哈哈哈，神他妈友好交流，你刚最后一波如果没有闪现跳泉水杀人，我就信了你的邪。】

【这浓浓的茶味炮火味啊~】

【我算是发现了，Pink看起来虽然乖，但是一旦沾上Fire事情，就总是失去一点理智。】

【对对对，我也发现了！Pink对Fire的占有欲好像蛮强的。】

【突然理解直男过不了绿茶关的行为了，宝贝看我/色眯眯.jpg】

【如果这都不算爱。】

这局游戏结束后，两人又排了几把。

不知不觉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训练室外随之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动静。

左陶摘下耳机往外面看了一眼，就见王秋几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基地了。见他看了过来，王秋咧嘴拼命招手，Cat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蛋糕，至于司铮则是和姜明在聊着什么，在听见动静后，也一齐看了过来。

下一刻，司铮先一步刷开门禁走了进来，显然是刚刚赶到，连行李也来不及回去放下：“桃子，十八岁快乐！”

话音刚落，其余几人也跟着走进来纷纷祝福。在午间要更显灿金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每一个人身上，在这样的欢声中，本来还略显冷静的训练室，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说不上来为什么，望见这一幕，左陶忽然有点感动。

看了一眼两人游戏的结算页面，王秋笑着调侃了一句：“好啊，你们两个背着我们偷偷进步！”

“什么叫偷偷？”姜明在后面笑骂了一声：“人家这叫光明正大的进步，我告诉你们，之后几天都给我抓紧训练起来，夏季赛就是眨眼的事情了。”

“知道了姜老板，回头我就把被子枕头拿上来，未来就在训练室住下了。”他插科打诨地说着，又伸手去勾住左陶的肩膀：“走啊，先下楼吃饭，姜哥刚刚叫了巨多无比的大餐，已经摆上桌了！”

左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给你过生日啊。”司铮说：“先在基地吃饭，吃完饭出去唱歌，包厢我已经订好了。”

另一边，宋时寒还没来得及关上直播，见大家都进来了，索性滑着椅子往后边让了让，让大家都入了镜。

明亮的环境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是难以遮掩蓬勃向上的青春。

看着这热热闹闹的五人，才三十来岁的姜明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老父亲般的欣慰。

【呜呜呜我爱你们，你们都给我好好的！】

【我的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一幕好有爱啊。】

【有爱+1，总是看到喷子说野火关系不行，现在我想说，喷子赶紧睁大你们的狗眼！】

【野火加油啊啊啊，小粉毛也加油，争取拿下夏季赛冠军啊啊啊！！】

【啊啊啊，等下你们要一起出去玩了吗？】

除了游戏之外，大多时候宋时寒的坐姿都会显得有些散漫，目光在屏幕上扫了一眼，随便挑了个弹幕回答：“嗯，下午应该不播了。”

王秋刚刚说的一点都不夸张，八人座的大方桌上面已经被摆的满满当当，左陶大概数了一下，刚好有十八个菜，对于他们几个人来说，确实是蛮多的了。

等几人都坐下了，司铮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了两瓶茅台酒：“十五年茅台，够排面了吧？”

王秋：“你等下再开，队长还没过来呢。”

刚刚从训练室下来的时候，就没看见宋时寒的身影了，左陶也有些奇怪：“队长呢？”

Cat道：“刚去厨房了。”

刚说着，宋时寒端着一个碗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他实在太高了，左陶坐着根本看不见他碗里盛的是什么，只能看见往上升腾的热气。

王秋站起身看了一眼，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握草长寿面？队长你亲自下厨的吗？”

宋时寒“嗯”了一声，在左陶旁边坐下：“味道不一定好，图个彩头。”

“给我的？”

看着在桌上放在的那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左陶眸光闪了一下，有些意外地去看宋时寒。

宋时寒却没看左陶，只是点了下头。

见状，左陶还想说些什么，但王秋却凑了上来：“干嘛，你不要给我。”

左陶立马护住了自己的碗。

见状，几人都笑了起来。

趁着这股热闹劲，姜明又将菜往旁边挪了挪，在中间空出一个刚好能勉强放下蛋糕的空间，道：“先来拍个照吧。”

Cat则是已经默不作声的将生日帽做好，递给左陶。

王秋已经架起了手机，他看着镜头中的左陶，有些无语：“桃子，能不能先别盯着那碗面了？”

“看镜头看镜头，来——茄子！”

左陶红着脸慌忙抬头。

喀嚓一声，相机将欢闹的一幕定格下来。

酒足饭饱之后，王秋靠在椅子上，随口问了句：“你们刚刚排位遇到了Demon啊？”他正刷着微博，又看向正和司铮碰杯的姜明：“姜哥，我今天听时泠姐说，你们想把Demon签下来，真的假的。”

姜明道：“真的。”

“不是吧？！”王秋坐直了起来，有些担心：“他来了我们怎么交流，我只说会说一句哈尼阿撒呦啊。”

司铮纠正他：“什么鬼，是安宁哈塞呦，发音一点不标准。”

王秋：“你咋知道？！”

司铮：“以前陪你嫂子看过不少韩剧。”

“礼貌吗？这恩爱也要秀？！”王秋翻了个白眼，指着司铮的杯子：“我被你伤害到了，喝！”

司铮笑容得意：“是你自己要问的，怪我哦？”却还是端起杯子，将剩下的酒都喝了个干净。

姜明摆摆手，玩笑道：“行了行了，真听不懂到时候我单独给你配个翻译器行不行？”

这个话题来的猝不及防，见大家聊起了Demon的事情，左陶揉了下有些发堵的胸口。

将头上的生日帽摘下，他勉强笑了一声，才起身说：“有点闷，我出去透口气。”

坐在左陶另一边的Cat皱了下眉毛，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宋时寒刚刚也喝了不少酒，但相比王秋他们，除了眼尾多了点薄红之外，看起来并没有其他异样。

“队长……”Cat看向左陶离开的方向，欲言又止：“Pink他？”

宋时寒只是应了一声，跟着起身：“我去看看。”

见两人都出去了，王秋忙道：“你们快点啊，等会我们就出发下一站！”

左陶是在走出阳台后，才注意到宋时寒跟了上来。

或许是喝了一点酒的缘故，左陶的眼神看起来显得有些迷离，他趴在阳台的栏杆上，任由夏日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

“有心思？”

看见左陶脸上略显落寞的神色，宋时寒脚步停顿了一下，他没立刻催促左陶离开，而是走到旁边停下。

其实他也能察觉出来点什么，从和Demon的那场对决结束后，左陶的状态就不太对。少年的心思无非就那些，再怎么隐藏，多少也能从眉梢眼角中看出一些影子。

而左陶现在满脑子都是大家刚刚在饭桌上说的话，虽然事情还没彻底落实，但大家好像都蛮期待Demon的到来。

也是，Demon这么强的选手，不管走到哪，都是大家抢着要的。

明明是值得开心的一天，但它却偏偏和离别挂上了钩。

抬眸看向宋时寒的一瞬间，他是真的有些没忍住，脱口就问了句：“队长，你……觉得我怎么样？”

气氛刹那有些紧绷了起来。

左陶话说完了之后，就垂下了眼睛，他不敢和宋时寒对视，一边懊恼自己刚刚问出的问题，但另一边却又矛盾的有些期待。

“什么怎么样？”

“就……”

“你觉得我怎么样？”

双手无处安放似得，左陶捏了下耳朵后，又用右手去捏左手的虎口。应该是因为夏日躁动的热浪，他心脏跳得飞快。

就连着“你觉得我怎么样？”这个问题，好像又慢慢多出了另一种含义。

宋时寒没立刻回答左陶的问题，沉默几秒后，他从口袋拿出一盒烟，看了左陶一眼。

下一刻，他淡声开口：

“Pink，你是不是不想离开？”

他话说得格外直白，左陶的心跳也仿佛因此漏跳半拍。

被看出来了吗？

左陶下意识抬头，动了下嘴唇：“我……也不是，其实我……”

可能是因为合同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面就像是有一个开始倒计时的钟。

在这种时间一分一秒开始流逝的危机下，左陶心中的喜欢就要抑制不住，又因为宋时寒刚刚的话而慌了神。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有些话好像再不说，就要来不及了一样。

然而未等开口，宋时寒已经先出声。

“你年纪还小，未来也有很多选择。”

说到这里，他迎视上左陶的视线，那双浅淡的瞳孔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但有些东西，一旦选择了，就没有其他退路了，明白吗？”

他像是在回答前者，又像是在回答其他，

“我……”

仿佛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跳动的心脏，左陶咬了下嘴唇：“我成年了。队长，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宋时寒没说话。

久久，左陶看着宋时寒刚刚从烟盒里抽出来的那根烟，眼睫颤了下，问：“队长，你可以再给我一根烟吗？”

宋时寒眉心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半秒后，将手中的烟递了过去。

左陶把烟接过。

然而和昨晚的情况一模一样，明明以前是会抽烟的，但是现在却忘的一干二净。左陶看着宋时寒拿着火机的手，心里紧张的要命，却又生出了一点别的心思来。

见左陶半天没能将烟点燃，宋时寒皱眉，将火机的火灭了后，伸手捏住香烟。

他叹了口气：“算了，不会点就不要抽了，抽烟也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左陶本能地将烟蒂在唇间抿紧。

宋时寒试着轻拽了一下，没拽出来，眉宇多了点无奈：“Pink？”

左陶看着宋时寒，因着咬烟的动作，声音又闷又软：“可是我想要。”

宋时寒眉梢动了下。

半晌。

像是拿左陶没办法，宋时寒揉了下额角。

他接过左陶手上的烟，叼在嘴上替他点燃，在递给左陶之前——像是有些懊恼，又像是有些无奈，他低着嗓音说：

“别撒娇，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