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奔向自由

正午时分,炽烈的太阳悬于正空,灼热的光线洒满人间。

树林里多日来的雾气在阳光之下,很快就消散开,清透的空气中,一切污浊都无所遁形。

“塔塔,咚咚咚……”

木质楼梯响起清脆的响,每一声都代表距离在不断缩减。

“哒哒哒。”

不疾不徐的步伐,从长廊的那一边不断靠拢。

我屏住呼吸,心跳急速。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如果一次性不能脱身,那沈见青必然不会给我下一次机会。

我现在很清晰地认识到,论武力,我不是沈见青的对手。要摆脱他的控制,只能出奇制胜。

我的手心开始出汗,握着的东西开始打滑。我不由得活动了一下手指,让僵硬的手腕动起来。

冷静,李遇泽。别紧张,别紧张。

“吱呀——”

门被推开。

“遇泽阿哥,我来了,是不是等急了?”沈见青藏青色的身影跨进大门,他的声音里带着小小的雀跃,似乎送饭都给他带来了什么快乐。

但他在屋子里没有见到我,声音戛然而止。

就是现在!

我从藏身的门后跳出来,抡高了手里的木头椅子,重重地向着沈见青的脑袋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沈见青从地上的影子看出了我的位置,他转过身来,迎面而来的是我的木头椅子。

他脸上很镇定,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甚至还微微侧身,护住了他手里的饭食。

“碰!”

一声巨响。

沈见青应声倒地,手里的饭食也撒了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手都被震得发麻,怕直接把沈见青给砸死了。我丢下椅子,颤抖着手摸了摸他脖颈边的脉搏……很平稳。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身恨不得肋下插双翅膀,一溜烟给飞出去。

“咚咚咚咚!”

木质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响,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我踩塌一样。我心里紧张,脚下一滑,差点连滚带爬地从楼上摔下去。好不容易到楼下,我稳了稳呼吸。

可我还没有跑两步,突然身后传来风声,我赶紧侧身让开。下一刻,我的长袍一紧,被一只白皙的手牢牢地攥住。

沈见青摔在地上,额头虽然没有破,但却鼓起一个巨大的青疙瘩。他攥着我的衣角,略带祈求地看着我,神态眩晕虚弱。

“不要走,李遇泽……”

他眼角已经溢出泪来,配着他那哀求的表情,让人心生不忍。

但我不能为这点不忍赔上我自己的一生。

我转身要走,可他却固执地不肯松手。

这样不行。我狠狠心,蹲下身去,一点一点地去掰他的手指。

“别,别走……不要走……遇泽阿哥……”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体力俨然不支,手指被一根一根掰开。

终于,他彻底松开了我的衣角。

我想,如果这一次能够顺利逃出去,那这一面便是永诀。我对上沈见青苍白秀美的脸,心头五味杂陈。

对这个人,我不知道心里究竟是什么情感。有怨恨,有恐惧,也有一些其他的什么。但现在所有的情感,都不重要了,因为他的偏执只让我想逃离。

“沈见青,”我很郑重地说,“当你真正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的时候,你才会找到能陪伴你一辈子的人。”

说完,我不再留恋,也不再心软,转身向着树林跑去。

“李遇泽……李遇泽!”

我听到吊脚楼下传来撕心裂肺的嘶吼。

我忍不住再回头,只见沈见青狼狈地俯在长廊上,满面是泪,目眦欲裂。

“我不会放过你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却强撑着不肯从我身上挪开眼睛,“我会找到你的,你别想跑,别想跑!”

这场景实在太震人心魄,我下意识后退半步,心在腔子里狠狠地跃动两下。

我回过神,继而转身冲进了树林里。

自由,我向往已久,渴望已久的自由,就在前方。

阳光穿透阴翳,在地上投出一个又一个的光斑。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我却没有心思去欣赏。

沿着记忆里的路线,我向着寨子里跑去。我一步也不敢停留,怕他随时会恢复过来,兑现他刚刚说下的狠话。

转眼间,那座石拱桥就出现在前方。红色的绢带随风飘拂,在阳光下,每一根都仿佛又再次拥有了生命。

我匆匆一瞥,匆忙间看到了那根绣着“沈”字的红绢。

沈思源。

我脚下一顿,但很快就继续往前。

穿过田垄,越过大坝,后面就是苗民们的寨子。或许是我的动静很大,不少苗民们探出头来看我,与我第一次来时无异。

芦颀的吊脚楼就在坡上,我举步向前,扣响了那道熟悉的门。

门没一会儿就打开了,露出芦颀那张苍老的布满褶皱的脸。他似乎对于我的到来并不意外,返身从屋里拿出一只燃烧着的蜡烛,然后指着挂在门口的一株被晒干的药草。

我立时领会他的意思,接过蜡烛,取下药草,把它放在门口的石头捣药盅里,用火点燃了。

灰色的烟袅袅地升腾起来,随风扩散在空气里。那味道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不过我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在哪里闻到过这个味道,抬着头专注地看着正上方半山腰的那座吊脚楼。

那是皖萤住的地方。

我等了没一会儿,芦颀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焦急地指着不远处河流的方向,连连摆手,按照他的意思,应该是示意我快走。

“噶初!”

他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指了指头上的吊脚楼,又指着河流的方向。

他的意思是要我顺着河流的方向走吗?不等皖萤了?

可没有人指路,我根本走不出去,会活活困死在大山里。

芦颀焦急地又指了指上面的吊脚楼,然后手指向远方。

皖萤在那里等我?

我知道我说什么他都听不懂,便确认性地指着远方,然后又指着上面的吊脚楼。

“嗯嗯!”芦颀忙不迭地点头。

不知道我领会了他几成意思,但我不敢再耽误,对着芦颀感激地鞠了一躬。

我向着河流流淌的方向,也是自由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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