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氏荻石碑

徐子戎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立刻瞪大了眼睛。

“那就是个石碑,上面还有字!”他笃定道。

绿色的枝叶层层叠叠,垂坠而下,一块半米高的石碑藏身其中。那石碑碑身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如果不是我运气好,或许还真的会被看漏过去。

我赶紧追问:“什么字?”

“太远了,看不清……”徐子戎说着,猛地一提气,原地起跳!

体育生果然不一样,两米多宽接近三米的小溪,他连裤腿都没有沾湿就跳到了对岸。

徐子戎来到石碑前,蹲下身子,掀开遮挡的杂草,皱着英挺的长眉自习辨认起来。

“嗯……嗯……”

我见他“嗯”了半晌没个回应,忍不住问:“到底是什么?”

徐子戎有些尴尬的站起来,冲着我们挠了挠头:“我不认识这个字。”

我:“……”

邱鹿也无奈地挡着脸,一副“我和他不熟,丢脸也不丢我的脸”的表情。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退后两步,微微助跑,脚下用力一瞪!

险险地跳到了对岸。

我重心不稳,差点往前扑倒。幸好徐子戎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我的胳膊。虽然姿势没有徐子戎漂亮,但好歹也是有惊无险地过来了。

我上前去查看那个石碑。

这石碑应该是上了些年代,苔藓让它摸起来有种滑溜溜的恶心。几只小昆虫吊在碑身上,我还没去触碰它们,它们就惊慌地逃走了,好像我是什么捕虫兽似的。

碑身边缘雕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花纹和图腾,既像蝴蝶又像凤凰,还有一些装饰性的花朵和飞鸟。中间刻着两行字,当年应该是描过红,但现在在岁月的风蚀下早已没了色彩。我皱起眉头,仔细辨认。

其中一行字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歪歪扭扭的。另一行字是古体篆文,我勉强认识。

文学院里刚好有个古汉字研究所,研究所里的教授曾经给我们上过一个学期的课。我当时好奇心重,对古汉字的兴趣也大,便跟着他学习了半个学期。

现在我无比感激当初的自己。

“氏……”我触摸着碑身上的刻痕,艰难地一边认一边出声,“氏荻……山……界——氏荻山?!”

说完,我自己先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里居然是,居然是……客栈老板曾经给我讲过的氏荻山?

我在导航上都没有找到这个地方,可现在却误打误撞地来到了这里?

“好耳熟的名字。”徐子戎喃喃着。

邱鹿她们在对岸高声问:“你们看清了吗?认字儿不?”

徐子戎有一种被点名的尴尬,立刻说:“这是古汉字,要不是阿泽,你们来了也不认识!”

温聆玉说:“那上面写的什么?”

徐子戎说:“氏荻山。”

隔着低微的淙淙水声,温聆玉修眉微敛,说:“氏荻山……不就是阿黎说过的地方?”

邱鹿还很茫然,一个劲问温聆玉:“哪里?阿黎说过的哪里?”

温聆玉说:“当时阿黎说漏了嘴。有一个叫氏荻山的地方,里面应该是住着一些会下蛊的苗族人。如果我没有猜错,可能就是传说里的生苗。”

温聆玉的猜想竟与我不谋而合。

她转头,视线忽然与我对上。我赞同欣赏地点点头,温聆玉也露出个微笑,面颊却染上浅红。

“你说什么?隔着我听不清。”徐子戎蹦跶了两下,招手道,“你们过来吧,过来看看!”

邱鹿撅着嘴:“我跳不过来,又不想把鞋子弄湿了。”说完,她眉眼一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徐子戎,“你过来背我!”

“我是卖给你的奴隶吗?”徐子戎说着,脸上却带了甜蜜的笑,认命地脱下运动鞋,挽起裤腿,淌着水过去。

邱鹿娇娇地站在原地,等着徐子戎走到了,在她面前背过身弯下身子,才懒洋洋地抬起手,跳上徐子戎的背。

温聆玉瞥了我一眼,默默地坐在石头上脱了鞋袜,挽高了裤腿,也跟着默默淌了过来。

邱鹿在徐子戎的背上,狠狠地瞪着我。那眼神,好像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似的。

徐子戎轻轻巧巧地背着邱鹿,大气不喘一个,对我说:“阿泽,你看着小温,水里滑溜得很,一不留神会摔!”

他话音刚落,温聆玉脚下就踩中了一块光滑的石头,身体重心顿时失衡,摇摇晃晃地要摔到。我赶紧上前两步,把手里一直拿着的那根树枝递上去。温聆玉险险地抓住树枝,这才维持住了平衡。

“谢谢。”上了岸,温聆玉软糯糯地道谢。

我不在意地摇摇头,带着她凑到石碑前。

温聆玉细眉微敛,说:“这石碑至少是明清时代的东西,刻痕已经很浅了,而且这个图案我似乎在书上看到过。”

邱鹿鼓掌,说:“我们小玉真厉害!”

徐子戎也附和:“阿泽,没给咱们爷们儿丢脸!你们联合起来,不就搞清楚了这石头上面写的什么,又知道它是什么时候立的吗。”

“哼!”邱鹿白了徐子戎一眼,盘着手不说话了。

温聆玉被夸奖了,脸色却不太好,说:“安普之前告诉过我们,氏荻山里很危险,曾经有人把命都丢在这里,搜救队都没有找到人……”

这一句话,就把邱鹿和徐子戎插科打诨的心情给磨灭了。这时,太阳挪到了一朵云后面,森林里立刻就阴沉了下来,温度骤然降了一度,寒意冲破阳光的禁锢升了起来。

我打了一个寒噤,生出些如芒刺背的难受感,仿佛密林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们似的。视线快速扫过重重密林,树木、蕨类、植物沉寂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邱鹿环抱着自己,快速搓了搓两条小细胳膊:“我们回去吧,我有点害怕。”

温聆玉也说:“水也打了,还是快走吧。森林里终归不安全。”

我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之前为了防止在森林里迷路,走在最后的徐子戎负责在就近的树上留下痕迹。他带了户外小刀,手起刀落时动作利索得很,留下一个个“X”形的记号。

我用木枝探索前路,一边循着记号往回走。大家都注意着脚下,一时间也没有人说话,只有我们逐渐粗重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发觉出不对劲来。

我们刚刚出发找水,行走一定没有超过半个小时。昨晚在水泥路边都能听到蛙声,证明小溪离道路是不远的。可现在我们走了接近一个小时,却还是身处在遮天蔽日的森林里。

“不对劲!”我停下脚步,“我们不可能会走这么久。”

温聆玉叉着腰喘气:“我也觉得走了好久……可怎么还没有走出去?”

邱鹿说:“我听到前面好像又有水流的声音!”

我们穿过这一小片丛林,顺着声音走出来。可眼前的一幕让我们如遭雷击。

我们绕了一个小时,居然又回到了刚刚打水的溪流!石碑也在对岸,静默地矗立着,溪岸边几个新鲜的脚印,证明着我们确实是回到了原地。

“怎么会这样?!”徐子戎震惊地前后查看,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我们质疑。

“这太奇怪了!我们明明是顺着印记走的,怎么可能会回到这里来!”邱鹿惊慌失措。

难道是鬼打墙?可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

但这也太奇怪了。

“或许是我们走着走着方向就乱了。”温聆玉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来,却比哭还难看,“我们再试试,就朝着一个方向走,肯定可以走出去的!”

对,现在不是灰心丧气的时候。

我说:“我们再走吧,可能是刚才我引路的时候没注意。”

邱鹿和徐子戎对视一眼,无奈地点点头。

我们再次从小溪出发。

这次我格外注意,每到一个标记处都刻意停顿了片刻。

就这么又走了十多分钟。

一遍一遍地重复让我探路的动作几乎变得机械,突然,树枝传来的触感一软!

我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率先退后两步。

与此同时,只听“嘶”的一声惊叫,一条约莫两米长的乌黑的蛇从刚刚我杵到的地方窜起来!

“啊!”温聆玉的尖叫刺破耳膜。

邱鹿也吓得躲到徐子戎身后:“蛇!是蛇!”

徐子戎把邱鹿护在身后,但他自己也怕得两股战战。

我们这伙人,对于蛇的认知大部分都是来自于书本,剩下的部分来自网络视频,见过的真蛇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那条蛇似乎是吃痛得紧,人立起来,吐着猩红的信子。它黑色的鳞片有着些微光泽,豆子般的两颗眼睛盯着我,慢慢地把身体弓了起来。

这是准备发起攻击的动作。

说不害怕是假的。

我手心全湿,额头上也滚下一串冷汗,心跳得几乎要从胸膛里冲出来,太阳穴突突地痛。

我只知道打蛇要打七寸,可七寸在哪里却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希望它没毒,有毒也别是剧毒。

正当我严阵以待时,那蛇忽然一顿,弓起的身体骤然松下,迅速地趴回地上,游动着身体毫无预兆地爬走了。

难道是被我们的气势给吓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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