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逍遥山往事（回溯前·下 ..
七年后。
乐无晏即将突破渡劫，若要一鼓作气，须得闭关，逍遥山上下都期盼着，他自己却不急，只想等他道侣一起。
在那之前，他俩下山出岛，打算去外游历一圈。
从前乐无晏偶尔会出山，但他不喜与那些玄门修士打交道，甚少出入玄门修士聚集地，今次是迁就他道侣，他们去了南地靠海的一座玄门大型城池。
进城之后，他俩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乐无晏随口感叹：“玄门就是人多，这地方可真热闹。”
他目光落向街边人来人往、熙攘热闹的酒楼，脚步一顿，示意身边人：“我们去那。”
进楼中坐下，乐无晏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闲得无聊便开了识听，吃着东西喝着酒听周围的玄门修士聊天。
“你们听说了吗？太乙仙宗的明止仙尊失踪好几年了，太乙仙宗宗主私下派了不少人出去找，但音讯全无。”
“怎么会？明止仙尊不是二十多年前出外寻找机缘，一直在外游历吗？怎的会失踪了？”
“我也听说是失踪了，说是传音出去全无回应，有传言只怕已……”
“不至于吧，明止仙尊修为都快突破渡劫了，他才三百岁，这般天才人物，怎会就这么没了？”
“那谁知道呢，许是天妒英才呢。”
乐无晏闻言微眯起眼，想到什么忽然笑了，问面前人：“夭夭，你们玄门修士都这般没用的吗？快突破渡劫的人了，说陨落就陨落了？”
道长拎起酒壶，给他倒满一杯，淡道：“人各有命，他们说的人，也未必就真的陨落了。”
“三百岁快突破渡劫的修士，不会是你吧？”乐无晏笑道，“你的根骨确实只有三百来岁，看起来很有可能啊。”
至于传音没有回应，怕是都被他逍遥山的结界挡回去了吧。
道长平静问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乐无晏将酒倒进嘴里：“他们说的那个太乙仙宗似乎挺厉害的，我以前就听人提过，你若真是那什么仙尊，不打算回去看看吗？至少去确定一下吧？”
道长：“不必。”
乐无晏歪过脑袋，以手支颐，笑看着他：“为什么不必？”
道长：“我是你道侣，逍遥山中人。”
话说完，他又给乐无晏添了半杯酒。
乐无晏看了一眼，不满嘟囔：“为何只有半杯？”
道长道：“再喝醉了。”
“我哪有那么容易醉？”乐无晏抱怨了一句，“你方才那句话我喜欢，管他什么宗什么门，你是我道侣，是逍遥山中人。”
道长轻点头：“嗯。”
道长目光落向窗外，见楼下对街有间卖点心的铺子，问乐无晏：“吃不吃点心？”
乐无晏脑袋依旧撑在手上，笑闭了闭眼：“你去买啊？”
道长：“我去去就回。”
他起身下了楼，乐无晏靠向窗边，看着楼下道长身影走出去，片刻，收回视线，继续自斟自饮。
道长买完点心出来，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他：“徐师弟！”
他没给反应，对方已几步上前来，拦在了他面前。
“徐师弟你怎在这里？宗主这些年派了好些人到处找你，传音给你也一直没有回应……”
“你是谁？”道长冷淡打断对方激动不已的声音。
对方一愕。
来人自我介绍是太乙仙宗人，号玉真，与他是同宗师兄弟。
“你是我太乙仙宗的明止仙尊，是宗主怀远尊者的同门师弟，二十年前你离开宗门出外寻找机缘一直未归，七年前门中太极殿内你的那盏长命灯突然变得黯淡，宗主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多次传音与你，均无回应，之后又屡次派人出外找寻你，一直无果。”
道长不出声地看着他。
来人眼中满是担忧，试探问：“徐师弟，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其实不是。
他神识之前受损，记忆被封锁，但这一年来已隐约有了好转之相，心知这人说的话大抵是真的。
太乙仙宗、明止仙尊，还有他的俗家名，叫做徐有冥，这些在他渐渐回来的记忆里都有模糊的印象。
对方问他是否愿意随之回去。
徐有冥道：“我已寻到一直想寻的机缘，不会回去。”
徐有冥回来时，乐无晏正一边喝酒一边在听人唱曲，徐有冥瞥了一眼台上那唱曲的低阶小妖修，坐到乐无晏身前。
“你干嘛？”乐无晏不满道，“你往旁边挪挪，你挡住我了。”
徐有冥不为所动，将买回来的点心搁到他面前：“别尽喝酒，尝尝这个。”
乐无晏随手捻起一块送进嘴里，问他：“你买个点心而已，怎去了这么久？”
“铺子里人多，”徐有冥淡道，转开了话题，“吃完我们去别处。”
乐无晏笑了一下，再没说什么。
当日，他们离开这座城池，继续去别处游历。
入夜时，在临近的另一座城镇中的客栈落脚，计划天亮便离开。
照旧是徐有冥打坐，乐无晏躺他身上睡觉。
夜色最浓沉时，结界之外传来些许波动，徐有冥立刻警觉睁开眼，乐无晏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坐起身：“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敢找我们麻烦？”
徐有冥道：“你继续睡，我去解决。”
他话说完，已破结界自窗口而出。
乐无晏倒回榻里，翘着腿干瞪眼片刻，觉得无聊，又翻坐起身，跟了出去。
徐有冥与人从城里打到了城外，对方有上百人，皆是黑衣黑袍的玄门修士，为首的一个修为与徐有冥不相上下，乐无晏见状神色一冷，飞身上前，一掌灵力猛击出。
对方挥开铁扇，勉强挡去乐无晏这一击，带着手下往后撤，停了手。
为首之人似笑非笑看向他们，玩味目光自乐无晏移至徐有冥：“明止仙尊，外头疯传你出外历练失踪了，岂知你竟与这作恶多端的逍遥山魔头混到了一块？事情若是传出去，世人会怎么看你？”
徐有冥冷着脸没接腔，乐无晏问他：“你真是他们说的那个明止仙尊？”
徐有冥：“不知道。”
乐无晏转目向对面不怀好意之人：“喂，你又是谁啊？我夫君跟我在一起天经地义，干你什么事？”
“夫、君，”对方意味不明地咀嚼了一遍这两个字，眼中笑意更甚，“原来明止仙尊与魔头结契，堕魔了啊。”
徐有冥没有理他，扣住了乐无晏手腕：“我们走。”
乐无晏也有此意，对这种莫名其妙的人，他压根不想搭理。
二人飞身而起、扬长而去，自然没有人追来，也追不上。
他们没有再回去城中客栈，徐有冥说回山去，乐无晏也无异议，便提前回了逍遥山。
落地之后，徐有冥在乐无晏原本设下的护山法阵上又加固了一层。
乐无晏看着他的动作：“夭夭，你做什么呢？”
道长：“以防万一。”
一路上山，乐无晏跟在他身后好奇问：“之前那个，是你的仇家？你跟人结仇了吗？他怎么带那么多人来找你麻烦？我看着那些人修为至少都在化神以上。”
徐有冥依旧八风不动：“不记得了。”
乐无晏：“真不记得了？”
徐有冥：“无关紧要之人，为何要记得？”
乐无晏放声笑，笑够了又道：“放心，逍遥山这里，安全得很，神鬼莫近。”
徐有冥点了点头，牵着他的手往山上走。
他二人回了山，又重新安逸起来，只等再过几个月，准备得差不多了，乐无晏便彻底闭关，冲击渡劫。
不过外头就没那么太平了，明止仙尊与逍遥山魔头结契之事，短短半月就已传得天下皆知。
起初大多数人都不信，前头还说明止仙尊失踪甚至可能已经陨落了，如今又传他堕了魔，这不是开玩笑吗？
但是很快，世人便不得不信。
有那几个大中门派联合起来，派出人手，去了逍遥山一探虚实。
他们当然没能上山，哪怕逍遥山中只有乐无晏一个，他们也打不过，这些人心知肚明，来这一趟也根本不是为的能破逍遥山的结界，若真那样他们反而不敢来了，不过想借这个事情给他们自己门派一个扬名的机会而已。
这些人真真假假地在逍遥山的结界之外一番试探，搞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动静，最终被一道从天而降的剑意打断。
徐有冥亲自出来，释出剑意警示他们。
这道剑意中不含杀意，只为将他们逼退，但威力不小，一众玄门修士被掀了个人仰马翻、狼狈不堪，错愕看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徐有冥。
传言竟当真属实，明止仙尊果真堕魔了！
徐有冥冷声道：“我不杀你们，速速退下，若再敢来犯，休怪我不客气。”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心知他们若再敢做什么，这位明止仙尊就要动杀招了，他们本就是来打探虚实的，如今目的既己达到，这便如潮水一般退去。
徐有冥深拧起眉，待山门前喧嚣退去，收剑回鞘，回过身时，却见乐无晏抱臂站在身后，正笑嘻嘻地睨着他。
徐有冥走上前：“你不必下来。”
“我想下来就下来了，”乐无晏道，“你把他们赶走了，他们大概还会再来。”
徐有冥：“来便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乐无晏笑着朝他伸出手，徐有冥一句话不再说，回握住他。
暮霞已沉，他们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并肩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