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徐有冥跃身而起时,滔天剑意随之释出,谢时故手中铁扇大开,以飓风之力抵挡。

广场之上,众修士被这两道过于霸道的力量掀开,竟连站都站不稳,全无抵挡之力。

徐有冥与谢时故周身被大作的灵光包围,只见他二人缠斗在一起,身处其外的人却根本无法看清他们各自出了什么招数。

下方,乐无晏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团灵光,想要伺机而动。

身边将容忽然提醒他:“一会儿扶旴再释出剑意时,你以凤凰功法配合他。”

乐无晏一愣:“有用吗?”

将容问他:“你们从前没试过共同释放攻击?”

“没有,我们修为差太远了。”乐无晏这么说着,却因将容这个提议动了心,盯着那二人的目光愈显灼亮。

谢时故无心再与徐有冥纠缠下去,挡去他又一击之后化作遁光就要撤退,徐有冥凌厉剑意追击而上。

同一时刻,乐无晏的凤凰功法运转,凤凰真灵排山倒海而出,裹卷进那本就威势骇人的剑意中,凝形的剑意彻底化作实质,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向那道正急速远去的遁光。

遁光凝滞了一瞬,之后彻底离去。

但乐无晏清楚听到,随风送回来的谢时故一句痛苦的闷哼声。

“他受这一道剑意,只怕伤得不轻。”将容道。

乐无晏依旧心有不快:“渡劫期修士受这点伤算什么,他能自我修复,怕是没两刻钟就又好了吧。”

“没那么容易,”将容道,“扶旴的剑意叠加凤凰功法,对他来说这一剑虽要不了他的命,也能伤及根本,要养好十天半个月少不了。”

乐无晏仍是不忿:“十天半个月而已,太便宜他了。”

谢时故做的这桩桩件件的事情,死一百次都不足惜,只是受这么点伤就跑了,还远不算完。

徐有冥落回他们身边来,乐无晏问:“小牡丹那边怎么样了?”

徐有冥微微摇头。

乐无晏见状不由失望,没有将人救出来,待谢时故回去,只会跟麻烦。

就在方才,徐有冥与谢时故的分神也交起手来,但谢时故那边帮手众多,在他的地盘上徐有冥并无多少施展的余地,尤其他想以本体重挫谢时故,只能选择放弃另一边。

秦子玉也看出来他力不从心,主动道:“仙尊你走吧,别浪费灵力了,我在这里没有什么大碍。”

徐有冥果断收了手,走之前,忽然退至秦子玉身边,手掌缠着灵力停在了他丹田之前。

秦子玉面色一白,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徐有冥神情骤冷下。

下一瞬,秦子玉被身后谢时故用力攥了过去。

极上仙盟的修士一起攻了上来,徐有冥不再恋战,一道剑意将所有人一起掀翻,强行破开了这林中的阵法,倏忽之间已消失而去。

谢时故没有让人去追,上前以灵力扣住了秦子玉的手腕,沉声提醒他:“回去。”

徐有冥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对上乐无晏关切目光,没有说出口。

秦子玉的事情,现下说给乐无晏听,也不过是让他平添担忧,不如不说。

将容问他们:“你们说的小牡丹是?”

乐无晏没好气:“仙尊的弟子,被谢时故那个疯子劫走了。”

“做人质吗?”将容问。

“真只是做人质倒好了,”乐无晏道,“那个疯子见色起意,我怕他欺负小牡丹。”

将容目露惊讶:“你说他见色起意?不可能,他心心念念的只有时微,怎可能对别人见色起意?”

乐无晏不屑道:“才怪,他就是见异思迁,明明有道侣,还要把小牡丹绑在身边,之前就几次三番地调戏小牡丹,我又不是瞎的,不信你问仙尊。”

将容隐约觉得不对:“时微也在极上仙盟吗?”

“你说的若是齐思凡,在,”乐无晏道,“齐思凡是被他从凡俗界强掳来的,人本来在凡俗界已经要跟心爱的表妹成亲了,硬生生被迫分离四十年,齐思凡早恨透了他,我们打算把齐思凡和小牡丹一起救出来。”

闻言,将容愈觉有不对之处,当即道:“之后我随你们一起再去极上仙盟,我想见一见他们两个。”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徐有冥拧眉提醒他们,“这些人不对劲。”

他话说出口,乐无晏和将容这才注意到周围这些修士确实不对劲,从先前徐有冥与谢时故斗法起,他们就没了声音,这会儿竟还有不少人倒在地上站不起来,就连怀远尊者那些高阶修士也神色痛苦,各自挣扎着勉强才不至于倒下去。

将容神色大变,惊呼出声:“散灵露!”

乐无晏一愕,这些人的反应,确实像修为正在逐渐溃散。

将容立刻示意众人:“全都停下来,别再运功试图驱使灵力,立刻封住自身穴位,就地坐下不要动!”

乐无晏问:“散灵露是什么?不是只有散灵丹吗?散灵丹制成的露水?只是呼吸进体内起效竟然这么快?”

将容顾不上回答他,自己也封住穴位,就地坐下开始调理内息。

徐有冥提醒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众人:“听她说的做。”

乐无晏被他拉坐下,见徐有冥正逐个封住自己穴位,问道:“这散灵露这么厉害,对你们也有影响吗?”

将容轻出了一口气,告诉他:“散灵露效用是散灵丹十倍以上,是仙药中的一种,普通修士吸进一点就足够让人修为尽失,越是试图强行运转灵力,修为散得越快,且会对丹田造成不可逆的损害,应是他方才与扶旴打斗时,带起的风将散灵露洒下的,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他会用这招。”

闻言乐无晏担心问徐有冥:“你方才跟他打斗,灵力全出,会不会有影响?”

“无事,”徐有冥道,“散灵露对渡劫以上修为者危害不大,我暂歇片刻便可,你自己呢?现下什么感觉?”

乐无晏手掌升起一团凤凰真灵,徐有冥想阻止,他微微摇头:“真灵运转不耗灵力。”

“还是小心些。”徐有冥提醒他。

众修士心下戚戚,封住了灵力,一个个连大声说话都要犹豫几分,似还未从方才的一出出中回过神。

乐无晏还想说什么,忽地听到隐约的响动,连续不断的,自远处传来。

他下意识问身边俩人:“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徐有冥眉头紧拧,将容侧耳细听,神情逐渐凝重。

很快有人颤声问了出来:“什么声音?是什么东西来了?”

修士中出现了骚动,乐无晏抬眼望去,黑色瞳仁里映出前方浩荡而来的群魔,成千上万,尽是邪魔修!

玄门修士惊恐望着眼前这一幕,俱愕然愣在了原地。

他们所有人都被封住了修为,这么多邪魔来犯,……他们还有活路吗?

徐有冥迅速站起身,封住的穴道释开,持剑在手,挡在了乐无晏身前。

散灵露伤不了他根本,但短时间内,他的灵力也无以为继,群魔在前,只怕他拼尽全力也只能释出至多三招剑意,带乐无晏一个全身而退。

若是救不了其他人,他只能选择这么做。

“先再等等!”将容提醒他。

“不行,”徐有冥立刻道,他知道将容的意思,但不可能赞成她,“青雀的修为只有元婴初期,他一个人绝无可能对付这么多邪魔。”

将容道:“先让他顶上,若实在撑不住了,我们两个和这些大乘修士关键时刻还能拼一口气。”

徐有冥仍是那一句:“不行。”

将容:“你若是带着青雀就这么走了,这些人会怎么看你?从今以后你在他们眼里和云殊有什么差别?”

徐有冥不为所动:“青雀才刚养好元神,他没义务做这些。”

将容沉默了,乐无晏的手伸过来,搭上了他手背。

徐有冥坚持道:“一会儿我带你走。”

“不要急,”见徐有冥脸色不好,乐无晏道,“放心,我没想一个人做救世主。”

说罢,他示意徐有冥稍安勿躁,拿出了之前问他要来的那个陶埙,送到嘴边。

埙声悠扬而出。

徐有冥不知他想做什么,一直盯着他的动作。

邪魔已近到眼前,玄门修士一片恐慌,如怀远尊者这样的长老,已有咬牙解开穴位,打算以命相搏的。

徐有冥强撑着释出了一道剑意,打退了第一批冲上来的邪魔修,明显地感觉到体内灵力的滞歇,这一下过后灵力散去的速度又加快了数倍。

将容跟上,送出灵力,斩杀了其后冲上来的众邪魔。

但仅仅如此,远远不够,这些邪魔修仿佛源源不断,一批倒下,又接着一批涌上来。

玄门众修士已濒临绝望时,终于有人来。

仍是魔修,追随乐无晏的埙声而至,却都是正魔修!

乐无晏一句“杀了这些邪魔,魔尊毕生所得尽给你们”,一众正魔修闻言仿佛打了鸡血,精神大振,拼尽全力施展起各自的本事,与邪魔大肆厮杀起来。

天恩殿前的广场上,彻底沦为了正邪魔之间的屠戮场,两方斗得天昏地暗、你死我活。

玄门修士目瞪口呆,竟完全没有了施展的余地。

徐有冥眉头紧锁,看着眼前这一幕幕,紧绷起的神情始终未松。

乐无晏大约有些心虚,没与他解释。一旁将容回过神,错愕问他:“这些正魔修,是你号令来的?”

乐无晏赶紧道:“那自然不是,我哪有本事号令他们,是楼主认识他们,楼主手里有那位逍遥山魔尊记载毕生功法心诀所得的手札,一传十十传百消息传开了,这些正魔修就都来了这里相助楼主罢了。”

将容:“……”

反正她是不信的,但这套说辞糊弄那些玄门修士足够了。

眼见着正魔修这边逐渐占了上风,邪魔的气焰被压下,只余抵挡之力,乐无晏也坐地开始施展功法。

是他在凡俗界时演示过一次的火烧云神迹,但在这里,却不仅仅是唬人的天降异象。

漫天火海蔓延,终成火雨降下,尽落向那一众邪魔。邪魔避无可避,转瞬已被团团凤凰真火困在其中,烈火焚身,哀嚎声遍野。

斑驳烈焰映着一众玄门修士震惊至极的眼瞳。

仿佛到了这一刻,前方满头大汗仍坚持不断施展功法的乐无晏,在他们眼里却真正成了救世主。

是这个他们从前一直喊打喊杀,想要置之死地的人,最终救了他们。

极上仙盟。

被谢时故强攥回屋中,秦子玉抽回手,皱眉道:“你不必这样了,我不会走的,也走不掉。”

“我若是没有留下这道分神,你已经被他带走了。”谢时故冷声道。

秦子玉没力气再争辩这些没用的废话,不再接腔。

谢时故还要说什么,脸上的神情忽然在一瞬间变得极其痛苦,秦子玉一愣,仿佛明白过来:“你本体受伤了。”

他的语气不轻不重,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陈述之言。

谢时故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任何关心关切的情绪,不由失望:“是,受伤了,被你那位仙尊和夫人联手重伤,我如今已是千夫所指,玄门人人唾弃,只怕之后他们就要商议着如何来围剿极上仙盟了,你开心了吗?”

“你自找的,”秦子玉道,“从你策划这些恶事起,就该知道迟早会有今日。”

“凤王骨拿不到,你怎么办?”谢时故伸手想触碰他,被秦子玉避开,他喃喃问道,“修为永远不能再进一步,你甘心就这样?”

“……你又忘了你是为了谁拿凤王骨了,不要算到我头上,我承受不起这么重的罪孽。”秦子玉提醒他。

谢时故看着他,眼中情绪翻涌,秦子玉却再无任何反应。

疯狂之后只余一片灰败,谢时故闭了闭眼,像是终于彻底死心了:“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

秦子玉心头隐约有细密的刺痛,用力一握拳,谢时故忽然阖目向他栽了过来。

他下意识伸手去接,还未触碰到,面前之人已然消失。

秦子玉的手顿在半空,许久才恍惚意识到,是他的本体已无力支撑分神离体,将分神强行抽了回去。

收回手,秦子玉轻闭起眼,半晌没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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