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乐无晏猝不及防,全然没想到会有人在台下偷袭,对方动作太快,且修为太高,手掌顷刻间已到了他丹田位置,分明打的捏碎他丹田断他灵根的主意!

护身真灵本能释出,仍旧慢了一步,被人一掌拍到要害处,乐无晏只觉腹下一阵剧痛袭来,当下被击得后退了三丈,摔倒在地,一大口血喷出。

若非被真灵勉强护住,他的丹田此刻已然碎了!

对方见一下不成,愈发恼羞成怒,还要来第二下,余未秋回过神大声喊:“他是明止仙尊的夫人,你敢!”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偷袭之人手上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秦子玉立刻跑过去将乐无晏扶坐起,挡在了他身前,将稳住真元的丹药给他喂下。

余未秋上前一步,恶狠狠道:“他是明止仙尊祭了天道、结了契的道侣,他身边那位是明止仙尊唯一的弟子,我是太乙仙宗宗主的儿子,我管你是哪门哪派的,你们那少主又是什么来头,你再动手试试,就是与整个太乙仙宗为敌!”

周围一片哗然,对方的神情在那一瞬间变得狰狞扭曲至极,眼神不断变幻,甚至像有鱼死网破的打算,又犹豫不决。

余未秋咬牙警告他:“你若再敢伤我青小师叔,一会儿我小师叔来了,定会加倍奉还于你!”

那人用力一握拳头,下一息,一道威压堪称恐怖、饱含极度愤怒的剑意从天而降,以锐无可挡之势猛袭向那人,瞬间搅动天地色变。

除了余未秋他们三个,在场所有修士都被这滔天剑意带到,修为低些的当下摔倒地上,甚至爬不起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五脏六腑所受的震荡,抬眼看去时,就见风沙背后,那先前还气焰嚣张的偷袭之人被剑意冲出去百丈远,身体呈扭曲状趴在沙土中,竟已不知死活。

直至剑意散去,惊魂未定的众人皆大气不敢出。

徐有冥落地便径直走向了乐无晏,秦子玉见到他过来立即起身让开了位置。

在乐无晏身前跪蹲下,他伸手过去,帮乐无晏轻拭去嘴角渗出的血。

乐无晏缓缓睁开眼,狼狈一笑:“我赢了,他们不服输偷袭我,不讲武徳……”

徐有冥紧绷起的神情中看不出更多的情绪,那双黑沉沉紧盯着他的眼睛里却仿佛有千言万语,许久,才哑声道:“抱歉。”

乐无晏:“抱歉什么?”

徐有冥:“我又来晚了。”

他们说话间,那偷袭之人的同伴有胆子大些的,悄然爬起身,看徐有冥一眼,见他似乎不打算再做什么,赶紧过去了那人身边看。

片刻后那头响起一声惊呼:“邱真人,你的丹田碎了!”

这下别说其他人,连秦子玉和余未秋闻声也惊讶万分,乐无晏扬了扬唇角,问面前人:“你故意的?”

徐有冥拉起他的手为了调理内息修复伤势,淡道:“他作恶在先,罪有应得。”

那边,乐无晏的那个手下败将经人救治,已恢复了大半,叫人搀扶着去看了看那位邱真人,果真丹田俱碎,已无力回天。

修行之人,碎了丹田便是断了灵根,从此一身修为散去,与废人无异,仙途就此到头。若是活了几百上千年之人,一旦灵根断裂,很快就会露出本来的苍老之相,寿元也会快速耗尽,不需三五年,就要再入轮回。

且无逆转之可能。

徐有冥这一下着实太狠,完全颠覆了世人对明止仙尊的认知。

那少主狠狠咬紧牙根目眦欲裂,终于还是没忍住,回身朝着徐有冥的方向高声质问了一句:“明止仙尊何故出手如此狠辣?邱叔并未做什么,如何就该被碎了丹田断了灵根?”

他不说还好,一说余未秋便按捺不住了,骂道:“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我青小师叔反应快,先碎了丹田的那个就是我青小师叔了!不能因为你们作恶未成,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做过,还恶人先告状吧!我小师叔做得不对吗?一报还一报何错之有?!”

虽然他也没想到徐有冥会直接出手断人灵根,毕竟他这位小师叔向来风轻云淡、少问世事,今日竟然冲冠一怒为男颜了,但那又如何?他只想拍手称快、大声叫好,小师叔干得漂亮!

那人被余未秋一通抢白,堵得哑口无言,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余未秋继续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先前比试输给我青小师叔不服气,就叫自己人耍阴招,下台了来偷袭我青小师叔,没有得手反遭了报应,还在这里反咬一口、大放厥词,你有胆子上前来说啊!躲在你这些护卫身后算什么!孬种!”

“你休要胡言!”那人气急败坏,但确实不敢上前,“我何时叫人偷袭了他?!”

余未秋冷哂:“你们这个邱真人是条发疯的狗,放出来胡乱咬人不是你这个狗主子的意思?!大比之前早已定下规矩,下了台再寻机报复被打死都是活该,我小师叔只是断了他灵根,分明是便宜了他!”

“邱叔即便有不对,那也得由巡场官来定论该如何处置,明止仙尊并非这天狼岛的巡场官,有何资格直接动刑?!”对方气愤争辩。

余未秋不屑道:“所以负责这天狼岛的巡场官在哪里?你们动手偷袭我青小师叔时怎未见到人?你们倒是叫人出来啊?!”

话音才落,又有人踏云而来,落地岛上。

为首的竟是谢时故那厮,身后还跟了好些个人,有他极上仙盟的修士,也有其他门派的。

谢时故神色略冷:“我是这天狼岛的巡场官,发生了何事?”

余未秋一愣,随即没好气:“怎么又是你!”

谢时故没理他,他身后一长相威严颇有气势的中年男子走上前,紧拧起眉,方才被余未秋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少主见状仿佛瞧见到了救星,当即大声道:“爹!盟主!邱叔被人打碎了丹田!你们要为他做主啊!”

男子闻言色变:“何人所为?!”

乐无晏的内伤已差不多修复,徐有冥让他自行调理,起身面向众人,对上那中年男子恼怒目光时,平静道:“我所为。”

对方一愕,一时竟忘了言语,满目不可置信。

谢时故沉声问:“明止仙尊废人灵根,原因呢?”

徐有冥却只问先前那位少主:“你比试输了,心有不服,下台之后你手下之人行偷袭之事,可是由你指使?”

有自己爹和谢时故在场,那人竟也不怕徐有冥了,大声道:“我没有!我方才在台上被人重伤,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你们说邱叔偷袭他,可他分明无事,邱叔却被明止仙尊你断了灵根!”

余未秋声音比他更大:“我青小师叔没事是因为他本事大、反应快,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

徐有冥看向谢时故身旁那神色难看的中年男子,点破了他的身份:“玄天宗宗主。”

对方忍耐着问:“敢问明止仙尊,邱真人是我儿护卫,炼虚期的修士,也是我宗门中的老人了,他究竟犯了什么错,仙尊竟半分颜面不给,直接废了他的灵根?”

不待徐有冥说,余未秋先讥讽道:“我道是什么来头,原来是极上仙盟的走狗啊,难怪一个个的狗仗人势,都这种德性。”

以那中年男子为首,所有玄天宗之人都变了脸色,余未秋扬起脖子:“怎么?不服?我说错了吗?谁不知道你们玄天宗就是极上仙盟养的狗?”

玄天宗也是中部大陆上的大宗门,在百家中可排进前二十的位置,与极上仙盟关系密切,当年谢时故从自己师尊手中强夺下盟主之位,这玄天宗背后出力不少人尽皆知,玄天宗还是极上仙盟的打手,指哪打哪,极上仙盟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是由他们来替极上仙盟做,余未秋这话虽难听,倒也不假。

那玄天宗宗主阴了脸:“小子,你是什么人?敢在此胡言乱语?”

背后立刻有人提醒了他余未秋的身份,就见他眉头拧得死紧,神色愈发难看,却又不得不忍耐。

余未秋还要说,被徐有冥沉声打断:“这位邱真人在比试结束之后,无视大比规矩偷袭我道侣,意图毁我道侣灵根,落至如今地步,不过咎由自取。”

他的面色冷如冰霜,掷地有声,从前明止仙尊在人前虽也冷肃寡言,却不像今日这般,短短几句话,怒意不加掩饰,周身的威压甚至叫人不寒而栗。

玄天宗众人好似这才想起来,这位是渡劫期的仙尊,别说断他们灵根,他随意一抬手指就能叫他们魂飞魄散,他们伤了他道侣,竟还敢在此叫嚣狡辩,当真是嫌活腻了。

玄天宗宗主憋着气,在徐有冥面前不敢放肆,小心争辩着:“即使如此,也该由巡场官裁断,仙尊并不负责这天狼岛,越俎代庖不好吧。”

“非越俎代庖,”徐有冥冷道,“为我夫人讨个公道而已。”

对方顿时就没话说了,没道理他们私下偷袭人,不许别人反击的。

这种事情历次大比都不少,台上输了心有不服,台下使卑鄙手段找人麻烦,巡场官管的就是这些,玄天宗这些人之所以这么大胆,一来他们自恃身份,没将乐无晏几个看在眼里,没想到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二来是这天狼岛的巡场官是谢时故,真要是闹出什么事,他们本也以为能全身而退。

求救的目光转向谢时故,谢时故却看向了徐有冥身后的乐无晏,徐有冥上前一步,挡住了他视线。

谢时故一掀唇角:“即便如此,这位邱真人确实未伤及夫人根本,仙尊却出手就毁了他,下手着实重了些。”

徐有冥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他想毁便毁了。

徐有冥这样的态度,出乎所有人意料。

世人眼中的徐有冥,是高风亮节、光风霁月的正道表率,这样的人总会给人一种错觉,让人误以为他正直、宽仁、良善,甚至没有私心,所以面前这个睚眦必报、有如煞神降世,甚至有些混不吝的徐有冥,才叫人格外没想到。

余未秋附和点头:“就是,你们动手在先,还想要我小师叔做圣父,凭什么?”

谢时故没接腔,其他人不敢再说,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乐无晏身形被徐有冥挡住,谢时故目光落过去,只看到乐无晏身旁小心翼翼帮他护法的秦子玉,叫了一句:“小牡丹。”

余未秋立刻警惕:“你想干嘛?”

秦子玉见乐无晏已恢复得差不多了,稍松了口气,听到谢时故当众叫自己,不由拧眉,稍一犹豫,站起身转眼看向他,淡声问:“盟主何事?”

谢时故道:“你来说说,先前发生了什么。”

秦子玉:“仙尊说得够清楚了,夫人下台之后我们打算离开,这位邱真人不忿他们少主在台上被夫人重伤,趁我们不备出手偷袭夫人,目标直冲夫人丹田,若非夫人反应快且有自保的本事,今日被断了灵根的便是夫人,至于事情是否是这位玄天宗少主指使,既无证据我们也不能随意冤枉他,但邱真人是玄天宗人、少主的护卫,我以为宗主和少主都应承担一定责任,至少也是个管束属下不严之过。”

秦子玉语气并不严厉,但条理清楚、不亢不卑,说得还十分在理。

玄天宗的宗主和那位少主十分不快,就要反驳,谢时故却道:“你说得有理。”

他转向身后玄天宗众人,冲那父子二人一抬下巴:“确实是邱真人有错在先,咎由自取、由不得人,你二人也有过错,道歉吧。”

那少主气道:“盟主你少听他胡说八道,分明是他们……”

话未说完,已被他爹用力拉了一把,谢时故面色沉下:“怎么,我的话,你不打算听了?”

玄天宗宗主立刻按住了自己儿子,沉默了一下,转身向徐有冥,拱手低了头:“今日之事,是我玄天宗有错在先,我代宗门弟子与仙尊和夫人诚挚道歉,还望仙尊和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与这些没出息之人一般见识,过后我会再登门道歉,送上补偿之物,还请仙尊和夫人原谅这一回。”

那少主依旧愤愤不平,但被谢时故盯着,终于也不得不勉强低了头,敷衍一拱手,随意说了两句话,道歉得十分不走心。

余未秋瞪着他们,像是没想到这几个人竟真的道歉了,谢时故这厮是转性了?

徐有冥一句话未说,转身抱起乐无晏,腾云雾而起,径直离开。

秦子玉和余未秋立刻跟上。

乐无晏双手环着徐有冥脖子,靠在他怀中,郁闷得说不出话来。

体内伤势虽已修复,依旧不舒服,先前之事确实是他大意了,他有再多特殊的本事,现在修为也只在金丹初期,连中阶修士都算不上。

徐有冥低头,嘴唇轻碰了碰他额间的火焰纹。

乐无晏闭了闭眼,喃喃道:“夭夭,我好疼啊。”

徐有冥收紧手臂:“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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