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点火

作者有话说:全场 MVP:傅书白

听到同袍会,冬建树就像是一条毒蛇找到了猎物的要害,卑鄙的喜悦已经吐信,面上还要是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情。

“这可不是小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 有一次在办公室……” 他把趁着俞尧不在偷偷翻成绩单的事咽了下去,说,“…… 拿东西的时候顺便就发现了。”

冬建树对俞尧的课堂并不是一无所知,毕竟自己的儿子还在俞尧门下。敏感的他早就从俞尧时不时提到的一些观念里嗅到了同袍会的气息,毕竟这群人的干的事可是切实地架在自己的利益大动脉上…… 赶尽杀绝也不过分。

冬建树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说:“那申请书在你手上吗?”

“没…… 我给俞老师放回去了,我觉得那…… 那应该是很重要的。”

“这样啊,” 冬建树搓了搓手指,笑道,“你知道同袍会都干了什么事吗?”

周楠道:“曾有老师和我提过,是一个思想不当的文人组织,正在被淮市通缉。”

“早就不是文人组织了,他们现在有枪有军队。” 冬建树道,“他们现在不仅控制了北城区,还要逐步侵食淮市。现在一派和平,他们却要挑起战争。”

周楠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我简单地跟你说,淮市之所以这么繁华进步,全靠洋人政府的支持。若是真的要将他们赶出去,这里只怕不知道要落后多少年。到时候谁都赚不到钱,大家都失业,无家可归,你觉得好吗。” 冬建树点着桌面,说道。

周楠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模样,对时局不敏,他不需要解释得多么复杂,只需要用易懂的三言两语引导着周楠的利害天平偏向己方即可。

果然周楠回道:“不好……”

“但这就是同袍会要干的事。”冬建树双手交叉,做出 “忧国忧民” 的神色来,说,“淮市还有外国军队,加上即将调任的区军长的孟彻手上的兵,他们不敢暂时莽攻这里,但是他们一定贼心不死,等候时机…… 所以俞尧是什么成分,你明白了吗?”

周楠看着严肃的董事长,心生出一些畏惧来,道:“俞尧他…… 是卧底么?”

冬建树点头,叹气。

周楠的脸色有些难堪,听说卧底被抓的话,他周围的都会受到牵连的。但只听冬建树道:“此事你不需要和任何人说,回去安安静静地待着,明天就来上班吧。”

“真…… 真的?” 周楠惊喜地瞪大眼睛,站起神来鞠了一躬道,“我会努力的。”

“以后一切照常,你就在俞尧身边打听消息。” 冬建树隐约觉得懦弱无勇又不爱出风头的周楠才是做眼线的最好人选,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家那臭小子的立场了,说道,“但记住,一定不要来找我,也不要跟冬以柏说。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经理,知道吗?”

周楠连忙应声。

……

徐府。

是俞尧要对徐致远有求必应的第一天。

徐致远莫名觉得心悸,所以醒来的很早,到底也没舍得这么早把俞尧叫起来。

自己先溜去厨房做了早饭,李安荣草草地喝了一碗八宝粥就走了,徐致远老是觉得自己母亲在感冒好了之后就对自己态度冷淡了许多,时不时还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打量他。

前几天徐致远一心放在俞尧身上,也没有去琢磨,今天才疑惑起来。他远远地对出门的李安荣说了一声 “路上小心”,李安荣也没有回他。

管家在整理后院的花花草草,徐致远拜托他去买些瓜果,今下午要请同学来做客。管家欣然应了,徐府就剩了他和俞尧两个。

自从昨天咬了俞尧嘴唇一口之后,徐致远就像打通了什么奇怪的脉门,干什么都大胆了起来。他去俞尧房间,在他额头和轻轻合着的眼皮吻了两下,说道:“起床了宝贝。”

俞尧皱紧了眉头,被动静吵得惺忪地睁开眼睛 ,过了好久才问道:“你…… 刚才叫我什么?”

“小叔叔啊,” 徐致远道,“你不会梦见我喊你宝贝了吧。”

“…… 抱歉。” 俞尧揉了揉眉心,自我反省了一会儿,短暂的起床懵过去,才察觉不对劲。

“……”

他对着脸上挂着笑意的徐致远怒道:“你起来。”

徐致远跟他掰着手指头数,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俞尧黑着脸不作答。徐致远提醒他:“你要对我百依百顺的第一天。”

俞尧扣好衬衫扣子,徐致远得意忘形道:“早上起来也不为难你,先叫声哥哥听好了。”

俞尧毫无感情地叫了声:“哥哥。” 然后起身去客厅了。

徐致远就像个囫囵吞枣,食不知味的人,皱起眉头追上去,批评道:“这声不带劲。”

俞尧无视徐致远,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早餐,坐下来,勺子拨弄了几下羹,吃了几口。徐致远则坐在他的面前,继续道:“再叫声呗。”

俞尧懒得跟他扯,小啜了一勺,仍旧是毫无反抗道:“哥哥。”

“嘶……” 小兔崽子总觉得差点意思,想了一会儿,说道,“欠我的最后一声哥哥换成其他的。”

俞尧不答,徐致远便让他在一堆相公之类的称呼里挑,俞尧索性全喊了一遍。正好吃完了早饭,去洗刷碗筷。

徐致远托着腮,只觉得兴趣平平,这才知道称呼的精髓就在于喊之前的拉拉扯扯和小叔叔气急败坏的红耳朵,这么顺利地从俞尧嘴里出来倒不符合徐致远的口味了。他对着俞尧的背影说:“小叔叔,你像个榆木疙瘩。”

俞尧整个早上人都冷淡得很,整理完了东西,将外套往胳膊上一搭,正要出门去。徐致远见他不为所动,于是心一横,恶向胆边生,过去拽着他的手腕拉了回来,堵在了门口的角落。

俞尧只说道:“我有课。”

徐致远却说:“小叔叔,你觉得和男人亲的感觉怎么样?”

或许是想起了他昨天的失礼,俞尧并不说话,但脸上还是有些愠色。

徐致远:“恶心?”

还是没有回应。

徐致远大着胆子俯下身来,轻轻贴了一下他的双唇,俞尧则是蹙起眉,偏头推开他。

“你不说话,我便默认你适应了。” 徐致远道,“既然这样的话我有一事相求,按这三天的规矩来说,你不能拒绝我。”

他把手放在俞尧的脖子一侧,拇指可以磨蹭到他的下颌,眼里含着笑意,说:“我也没有和男人接过吻,尧儿,能让我拿你练手吗。”

闻声,俞尧愣住了,不可思议地抬眼看着他,道:“你…… 说拿我干什么?”

徐致远在挑俞尧火的方面无师自通——即使他这次是无意的。

“练手啊。”

俞尧忍着火气,看到他这漫不经心的表情,很久之后,一字一顿道:“给谁练?”

徐致远眨了眨眼睛,顺着说:“给我喜欢的人练。”

听到这话,俞尧嗤笑了一声。

徐致远看着他不对劲的神色,好一会儿才幡然醒悟,他差点忘了,在他这儿 “练习” 和“实践”都只是单纯属于眼前这一个人的。但在俞尧那儿可不这么想。

刚要出口狡辩,徐致远就猝不及防地被攥起衣领来拽了过去。他一愣,曾没见过眼前这般模样的小叔叔。

“…… 尧儿?”

“你不要逼我和你发火,徐致远。” 俞尧冰冷的咬字里隐隐泄露出怒意来道,“你要为他练手找别人去,我不奉陪。”

衣领被松开的时候,徐致远撞到了门口的衣架上,手忙脚乱地扶住,然后咣得一声,门被俞尧关上了。

“……”

徐致远心中拉横起俩字:完蛋。

小叔叔这回是真生气了。

现在反省措辞为时已晚,徐致远发现这些话就像是压在纸牌桥下的一根细线,他不经意地一拉,之前所积攒的暧昧全部倒塌。

他在门口懵了半天,当即翘了上午的一节课,把在哲学海里醉生梦死的神棍给紧急拉了出来。

……

仰止书店花园里的兔子养肥了。

买下的时候老板寻思着等它抱了崽就宰了吃,但是越来越多的光顾这里学生过来给兔子递东西吃,还关切着它的一举一动,老板心一软,只好给它养到送终了。

他在从门口拎进去两袋子给兔子吃的东西,听到有人叫他,回头,笑道:“俞先生来了,进来坐。”

俞尧朝他微笑点头。

老板赶忙将东西放到后院,回来时俞尧正在挑书,老板问道:“俞先生要找什么书?”

俞尧报了个书名,老板想了一会儿,指了个准确位置。俞尧一边过去取,一边道谢。

“不客气,” 老板关切地道,“俞先生是没休息好吗?看你眼睛都是红的。”

俞尧的手指在书皮上一滞,好一会儿,他用指弯蹭了下眼角,朝老板笑了一下,温声打趣说:“没,只是昨晚批了些学生作业,这是给气的。”

老板哈哈大笑道:“现在教这群小年青可不容易,您这脾气和善,要换了些骨头硬的老先生,保不准一周要抓七次安神方。”

俞尧忧愁道:“我也快了。”

“您要往好处想嘛。”

老板将俞尧递来的书包起来。俞尧看着他动作,压低了声音说道:“老板,吴深院的事。”

老板笑容不减,一边包装一边道:“确认了,吴深院是我们同胞会的社员。”

俞尧闭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气,只发生在一瞬之间,很快就恢复常态了。

“他比你入会的时间还要早,一直在淮市收集情报,身份也只有北城的重要成员才知道。我一直也不知晓。” 老板道,“受你提醒,我经过了会员的多方验证程序,确认了他的身份,也上报了他失踪的情况。”

“他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俞尧道,“组织知道吗。”

老板说道:“他在淮市潜了十几年,收集了无数关于淮市经济、交通等等资料数据,几年来陆续上报,做出了不少贡献。他混入工部局和淮市高层的圈子之后,得到情报消息对于组织的备战更加的重要了。他在半年之前说,自己可能发现了淮政府暗中向内地转移军火的记录以及与外洋的交易。但…… 那也是他最后一次传信。”

“组织收到他说的情报了吗。”

老板摇头。

“还望您多留意他的事,” 俞尧若有所思,将银元放到了桌子上,笑道,“谢谢您了,这是书钱。”

老板也朝他笑,最后留了一句:“最好让吴桐秋远离他大哥在吉瑞饭店的那个朋友,他有问题。” 他低声说,“吉瑞饭店的投资人里有冬建树的名字。”

俞尧心惊了一下,点头。

但老板又叫住了他,俞尧回过头来时,老板指着眼睛,发愁道:“还有,您可别不把我刚才说的注意身体当回事啊,就算是为了学生也得好好休息,我这靠近了才发现,您这眼里血丝是真多。”

“…… 好。” 俞尧谢了他的关心,尴尬地笑了笑。

……

暗潮汹涌之外。

既明湖的小亭子平时常有人来,但正好是上课时间,空空荡荡,唯独二人对坐。

被拎出来的傅书白趴在石桌上,听完之后一伸手指,说道:“没办法了,你干脆今晚上就跟俞老师坦白吧。”

徐致远立即道:“不行,我……”

“不行也可以,那你的形象在俞老师眼里就会是一个心里有别人还跟他搞语言骚扰,行动暧昧,还美其名曰为正主练手的……” 傅书白比的手指在半空摆来摆去,最后指着他说,“…… 混账东西。”

徐致远:“…………”

混账东西纠结道:“他就不能当成他侄子跟他玩闹吗,明明之前都是这样!”

傅书白抬头看着他,这厮俨然又变成了一开始的那个叔本华式不倒翁。经历了套曹向帆这件事,傅书白极度怀疑俞尧去北城之前,他在餐厅里那副悲春伤秋的 “爱情大师” 形象也他妈是演出来的。

“换成我跟我叔,呃……” 傅书白艰难地举例道,“同床共枕,腻腻歪歪一点,勉强…… 也没关系。但你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亲他。你从当面亲了俞老师开始行为就全面变质了。”

徐致远闭嘴听着。

傅书白认真分析道:“你之前打着’叔侄和谐‘的旗号搞着搞那,现在没忍住越了线,还想着回来捡这面旗,你当俞老师是块木头呢。”

徐致远心里乱七八糟地嘀咕着,他本来不就是块榆木疙瘩吗。

说这么多,傅书白仍旧还是那个想法:“赶紧坦白。”

“不行。” 徐致远把额头枕在石桌沿上,说道,“我计划着的东西都还没做,尧儿他还没明确……”

“要人命啊少爷,” 这亭子离他们教室老远,又快到了上午首节的下课时间,傅书白怕耽误了下节课的点名,急得皱眉,恨铁不成钢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远儿!生孩子提前都是常事,你表白为什么还非要拖到预产期呢。”

“?” 徐致远皱眉抬头看他。

“不是你听我……”

“你拖多久说,混账形象就会在俞老师心里待多久。太久之后就没有挽回的地步了,说不定你坦白了人家还觉得你只是移情别恋了。” 傅书白一字一顿道,“夜长梦多,到时候我可不听你哭。”

徐致远哑口无言:“……”

正好,下课钟声响起,傅书白连忙卷着教材跑了,跑了几步,又半路折返,指着徐致远的鼻子,再次重复道:“赶紧给我坦白,不然别来找我。”

“……”

紧接着,为铃声奔命的大学生抱着书蹿向教室了,剩下一个没课的,在亭中心乱如麻。

徐致远有些动摇了,把额头继续枕在石桌上,自言自语道:“那我…… 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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