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熔炉

楼画的话像是一团燎人的火, 在瞬息间烧断了秦东意的理智。

他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人就被秦东意按在了床榻上。

他用腿勾住秦东意的腰,抬手摸向他的腰带。

烟青色的外衫垂落在地, 最终和一团素白搅在了一起。

对我温柔点吧。

楼画在心里重复道。

他好熟悉秦东意的气息和味道,熟悉他的抚摸,也熟悉他的身体。

虽然他把记忆丢掉了,但身体的本能还依旧记得他。

恍惚间, 楼画眼前闪过了一些破碎的画面和感受。

他记得,这种事是很痛的, 有人掐着他的脖颈要他喘不上气,浑身上下的灵流都像是被烈火浇灌, 除了痛, 几乎没有别的感觉。

但现在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虽然还是会有点痛,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确实是被人温柔对待着的。

喜欢他。

楼画搂紧了秦东意的脖子。

比起这个世界,他还是,更喜欢他。

疏桐院的烛火摇摇晃晃, 一直到天快亮才熄灭。

屋子里除了檀香味, 还有属于另一人的晚香玉花香, 两种气味纠缠在一起,多少有些暧昧。

秦东意醒来的时候,怀里已经没人了, 连地上散落的衣衫都只剩了他一个人的。

只有一边的桌上,多出一张写了字的纸。

秦东意披衣起身, 走到桌边, 拿起来看了一眼。

纸上的字迹干净漂亮, 只写了一句话:

疏月君, 味道不错。

后面甚至还跟了一个怪里怪气又可爱的小笑脸。

秦东意看着那个小表情,不自觉扬起了唇角。

他把纸条收进了储物戒里,等到整理好自己去往主山时,那里早已是一团乱了。

戊炎一大早就在生气,他手里举这个传音法器,把地面踏得震天响,看见秦东意,二话不说就冲来兴师问罪:

“你那鸟人去哪了?老子一大早就被这玩意吵醒来,是他干的好事吧!”

传音法器里还播放着戊炎巨大的呼噜声。

周围弟子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帮着他一起找罪魁祸首。

但很快,远处便有一个弟子急急跑过来,只道:

“戊炎长老!山里找不到人,山下值夜的弟子说,魔尊大人一大早就带着燎鸯师姐离开了!”

在戊炎还忙着满山头找楼画的时候,那人已经在暗香谷的王座上躺了好一阵了。

未雨殿没有别人,甚至没有点灯,楼画就那样横着躺在王座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虽然昨晚感觉不错,但可没人告诉他,第二天腰会这么痛啊。

楼画咬着自己的指尖,直勾勾望着殿顶出神。

片刻,有人推门进来,楼画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他瞥了那人一眼,只问:

“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出什么事?”

雾青摇了摇头:

“没什么大事,连朔前日和徐惘打闹,摔伤了头。城内的小喇叭花种了一片喇叭花园,很热闹,主人得空可以去看看。”

楼画点点头,似乎有些出神。

雾青进来是为未雨殿添香的,楼画不喜欢自己的地方有外人进出,因此这种琐事一直都是雾青在做。

此时,楼画看着雾青的动作,似是想到了什么,于是便在他离开前,蓦地开口问出一句:

“小瞎子,你以前的主人,是个怎样的人?”

楼画注意到,雾青听见这句话后,动作明显一顿。

随后,他垂着眸子,只道:

“属下的主人,只有您一人。”

楼画扬唇笑了一下:

“我自然知道,所以我的意思是,以前的我,是怎样的人?”

“……”

雾青拿着香料盒的那只手逐渐用力到骨节发白。

“不想说?小瞎子,你胆子大了,学会跟着外人一起瞒我了?”

楼画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似乎他所说的只是一句玩笑话。

但雾青最是了解他。

他在楼画面前单膝跪下,只道:

“主人,一直是主人,没有变。”

楼画有些烦躁地皱了眉。

他在想,自己身边怎么都是这样不好好说话的闷葫芦。

他微微叹了口气,摆摆手,让雾青离开了。

在那人脚步声远去之后,未雨殿重新恢复了安静。

楼画躺在王座上,一下一下晃着腿,靴底和王座坚硬的表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楼画在想,以前的他,过得究竟是有多惨,惨到丢了记忆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希望他想起来。

但他向来是个叛逆的性子,他们越不想让他知道,他就越好奇一些。

所以,被这些人费尽心思保护的楼画,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可楼画身边的人一个个守口如瓶,他要是想知道那些事,大概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

谁能告诉他?

楼画回想着自己认识的那些人,最终,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

……

三世镜。

未雨殿内一下一下的撞击声戛然而止。

楼画从王座上坐了起来,半晌,唇角轻轻扬起,像是一个笑容的模样。

燎鸯有很多年没有回过暗香谷了。

暗香谷跟她记忆中的模样差别还是挺大的,尤其是城南那个小喇叭花种植的喇叭花园,小妖们觉得新奇,每天都围着那里看热闹。

她也想看看在永夜下种出来的喇叭花是什么模样,因此刚一回来就往那处跑,可惜还没挤进去,就被人拎着衣领拖了出来。

“干什么?谁呀?!”

燎鸯在那人手里挣扎着,等到被放到地上,她得空回头看了一眼,又没了声。

她今早刚回暗香谷,就被雾青拉过去开了个小会。

除却问她情况如何,便是告诉了她一些事情。

比如,现在的主人不是以前的主人,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不能在他面前提起关于以前的任何事情。

燎鸯也怕自己说漏嘴,原本打算一直躲着楼画走,结果才刚跑出来就被人抓了个现行。

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尴尬地笑了两声,道:

“主人,找我有事吗?”

楼画微微眯起眼打量她,看得燎鸯一阵紧张。

但好在,楼画很快就收起那副严肃的表情,只冲她笑了一下,还从储物戒中拿了纸和笔递给她:

“丫头,你给我画一画熔炉城的具体方位和结构。”

“熔炉城?主人问那里干什么?那里可都是玉骨教的人,很危险的。”

燎鸯狐疑地盯着他看,却被楼画轻轻拍了脑袋:

“让你画你就画,别说那么多没用的。”

“哦……”

燎鸯不敢忤逆楼画的意思,只能慢吞吞接过笔,边画还不断张望着,期待雾青哥能突然出现救个场。

可惜,一直到她画完,雾青也没有出现。

燎鸯只能认命,她认认真真给楼画指着地图上各个方位:

“这里是熔炉城的主城,里面多是一些小妖和魔灵。顺着这条小道一直走,就能到毕方住的宫殿。”

“三世镜呢?”楼画抬眸看着燎鸯。

“三世镜?”燎鸯一激灵。

她大概能猜到,楼画问三世镜是为了什么,但还是指着宫殿一处道:

“就在这里了。”

楼画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而后便收好地图,飞身而去。

燎鸯注意到,他去的并不是未雨殿的方向,更不是清阳山。

“完了完了……”

“哎,燎鸯,你回来啦?来看看我的小花园……”

人群里的小喇叭花挤了出来,拉着燎鸯的手,想邀请她进喇叭花园参观。

“不了!下次下次!”

燎鸯挣开了喇叭花的手,原本想回未雨殿找雾青,但最终还是一咬牙,冲向了清阳山的方向:

“出大事了!”

那边,楼画悠哉地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去向了玉骨教的交界处九阴山。

在玉骨教那些人撤走之后,九阴山显得有些冷清。

他站在山顶最高的树上,望着玉骨教的方向。

灵流结界、城镇、灯火。

那些东西一直蔓延去天际,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很难想象,这样的地方在隐匿结界下藏了这么久都没人发现,一直到多年前才主动现于世人眼前。

楼画眸色渐深,随后足尖轻点,掠向了熔炉城的方向。

他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把毕方的三世镜抢回来,但他的目的也不仅仅是要找回自己那些丢失的记忆。

比起那个,他倒是更想知道,金犼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那张脸给楼画的感觉太熟悉了,可他就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张脸关系到很重要的事,还有很隐秘的真相。

如果能拿到三世镜,那大概一切都好说了。

从九阴山到熔炉城并不算很远,楼画行了半日的时间,便到了熔炉城边缘。

等真正到了地方,楼画才明白“熔炉”此名的含义。

这地方,真真是像极了一个大烤炉。

一眼望去,这里从地面到天空都是一片红色,那颜色像是生生被火烧出来的,偶尔行过某处,还可见地面裂开的缝隙中隐隐有岩浆在流淌。

甚至连空气都翻滚着肉眼可见的热浪。

楼画的灵力是冰属性,这种烤炉一般的温度让他有些难受。

他皱着眉,只想着速战速决,但还没进城门,他就遇见了第一个难题。

城门口的结界外,全副武装的守卫用兵器将他拦在了外面:

“喂,哪里来的?不知道熔炉城的规矩?”

熔炉城的规矩,他上哪里知道?

楼画在心里嫌弃一句,而后抬眼打量一番眼前的守卫。

这两人多半是魔灵,浑身上下还都裹着兵甲,连容貌都看不清,像是两个铁桶一般。

楼画微微眯起眼,打量着周遭进城的人。

他这才注意到,熔炉城周围不论男女老少,脸上都覆着面具。

思及此,楼画心念一动。

他弯起眼睛冲二位守卫笑笑,而后便从储物戒中寻了一块做工精致的凤凰面具,抬手戴上,只露出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来的太急,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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