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闹剧带来的后续是, 地上的一滩血迹,昏迷的晏三姐,以及拿到手的药方。

晏为炽没问陈雾为什么要给。

陈雾都是怎么想就怎么做, 配方是他的, 他自己做决定。

回去的路上, 陈雾的脸色很差,从来没有过的那种程度, 晏为炽根本不敢发牢骚表达任何不满。

季明川肯定是冲着陈雾的弱点软区来的。

距离认祖归宗潦草收场不过四五天时间,调整得如此迅速,显然早就备好了第二套方案。

但是,

就这么让季明川如愿了?

又是他妈的苦肉计, 换汤不换药, 为了达到目的, 什么令人不齿的手段都用。

晏为炽坐在酒窖抽烟喝酒,两指捏着打火机,抵在圆桌上转动。

影响不到大方向,

除了让他极度不爽,妈得。

晏为炽把打火机用力砸了出去。

外面好像有什么响动,他以为陈雾过来了, 略显狼狈地跑过去把打火机捡起来。

虚惊一场.

姜禧几天前没了孩子,不知道多久才能走出来, 她哭不出来了,从早到晚的躺在床上。

楼下传来车子的引擎,姜禧没有反应。

房门外有脚步声, 她还是那个样子, 不见丝毫变化。

门从外面打开,本该在晏家老宅的季明川走了进来, 他平静地走到床边,摸上姜禧的脸。

手很烫。

姜禧的眼珠动了动。

“小禧,我知道你一直很在意我为什么不用你送我的那株药材,”季明川嗓音里是高烧的浑哑,“因为我没有配方。”

姜禧苍白的脸上浮出轻微的动容,在她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告诉她了。

她拿掉脸上的手,“那配方……”

“在我哥手上,只有他有。”季明川好似发现不出姜禧的抵触,弯腰把额头抵着她的,呼吸滚热,“他不给我,不管我了,我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等机会。”

“昨晚我发病吓到了我母亲,她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跑去求我哥,把头都磕破了,求到了。”季明川微哽,“我真不孝。”

姜禧到现在还没亲眼见过晏家老三,也就是她的婆婆,只在报道上看到过,病怏怏的可怜人。

她想不到晏家老三会做到那个地步,给一个小辈,一个外人下跪。

难怪她爸会这么器重她的丈夫。

因为她的丈夫背后有晏老三,为了他不惜放弃晏氏股东赋予的地位,甚至卸下晏家三小姐的自尊。

姜禧说:“你早点告诉我,我让我哥去帮我……”

他哥不在了。

姜禧转头把脸偏向窗外那片蓝绿:“我去林科大找陈雾,我去跟他讲道理,再不行就找人威胁他,多的是方法,怎么会拖这么久。”

“我就是怕你这么做,才没有告诉你,”季明川说。

姜禧表情平淡,耳边有低而深情的话声,“不想你为我变成你瞧不起的那种人,心烦,受气。”

一瞬间,姜禧心口的起伏就快了起来。

被推倒失去孩子带来的失望怨恨减弱了一分。

季明川的指腹接住女人眼角的一滴泪,心说,实际是你只会拖后腿。

愚蠢的人,错误的方法。

姜禧静静流了会泪,想到了疑点:“陈雾有药方,就是说你以前是那么吃好的,可是药材一株几千万,需要竞拍,他怎么会有。”

季明川道:“他会种。”

姜禧不敢置信,拍卖场的那株不会就是陈雾种的吧?她下一秒就否定了,不可能,药材第一次出现在拍卖场是很多年前,那时候陈雾还在乡下种田,哪能接触到首城的上流。

“再跟他买,”姜禧想到陈雾的现状,改了口,“他不缺钱,你老家的人缺,我们可以……”

“不需要,”季明川说,“你的那株能起到至少半年的药效,这个时间足够我查到拍卖场的卖方信息。”

真实的情况是从去年秋天查到今年春天,依旧一无所获。

那就是答案。

整个首城能有那么紧密的信息网盖得密不透风的,只有一家能做到。

他已经进去了,位高有很大的支配权,别的不做任何计划。

因为计划赶不上变化,拜晏为炽所赐,他如今的节奏是走一步看一步,看一步走一步。

“小禧,我哥现在烦死我了,别去惹他。”季明川动作轻柔地理了理女人被虚汗浸湿的发丝 “把他惹急了,他会打电话骂我。”

这番旁人融不进去的私密,姜禧发觉自己竟然没有多么嫉妒。

房里充斥着浑浊的药味。

季明川一直在整理姜禧的发丝,不嫌她汗多头发有味道,他烧得唇色艳丽,眼尾像晕了胭脂,出尘的君子落入红尘,虚弱得可以任人涂抹。

姜禧看得有几分出神,不由得摸到丈夫的手握紧:“那药方是真的吗,他怪你不喜欢他骗了他,会不会有假?”

季明川淡笑:“他不是那种人,给的就一定是真的。”

姜禧“哦”了声,没注意到季明川的笑容僵硬。他最讨厌这个字,尤其是别人用来回答他的时候。

“明川,孩子真的是自己走的吗?”姜禧忽然问。

丈夫道过歉了,讲过吃的哪些药会给孩子带来致命的伤害,他的眼泪还在她手心里,她的肚子扁了,什么都没了,一场梦。

季明川说:“大概是怕你以后伤心,提前走了。”

姜禧一下哭出声来:“那孩子还会回来吗,选我们这个家,选我们做父母。”

季明川答:“会。”

姜禧转身把脸埋进季明川的怀里痛哭不已。她身体很虚,过了会就哭累了,睡着了。

季明川把姜禧放回床上,他去洗手间洗手,关于药方的事,需要有个出口让他释放被挤爆变形,濒临失控冲击理性的心情。

于是他想到了姜禧。

季明川洗好手擦干,他从西裤的口袋里拿出药方,两张纸。

写满了,字迹不是当事人常用的力道,偏重。有不少地方都穿过了纸。

季明川去书房抄写了一份,他把原版放进保险柜,坐回椅子上拿起抄的那份看了起来。

步骤的繁琐超过他想象,背后是无数次的实验,无数次的修改,无数次的调整。

季明川比这世上任何人都知道,陈雾曾经对他多好。

所以他一直没有采取最极端的方式来对待陈雾,他念旧情了不是吗。

木牌的材料去年年底就确认了,都已准备妥当。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东风也吹起来了。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脖子。

一根细绳,一块木牌,套住了他的整个生命健康。

他自己丢了,又找回来了。

曾经不当回事的东西,千辛万苦才能再次得到。

真是讽刺。

季明川把第二张纸看完,他拨了一个号码,在那头接通后说:“哥,对不起。”

“你让我恶心。”陈雾一字一顿。

季明川听着机械的提示音笑了起来,明知打过去会被骂,甚至连骂的内容都猜到了。他还是打了,也按照他所想的发展了没有偏差。

满意了。

还是他了解的那个陈雾,药方不会掺假.

下午,赵潜拎着一大袋零食水果去了朝陵公馆,按响了门铃。

以往都是陈雾来给她开门,这次竟然是晏为炽。她有点意想不到,迟疑了一下才进去。

猫狗跑了过来。赵潜笑着打招呼:“嗨,小公主,小王子,你们好吗。”

三花跟黄狗围着她摇尾巴。

赵潜一碗水端平,她给三花买了逗猫棒,黄狗是肉骨头玩具。它俩各玩各的。

“我哥呢?”赵潜跟放学回家的小孩一样,逮着当爹的问。

晏为炽在小观景台刷鞋,陈雾穿的白鞋子,早上跪地的女人磕头磕到他鞋上,蹭了几块血迹。

陈雾的裤腿上也有,这会儿裤子在日光下的风里摇晃,已经干了。

晏为炽把鞋子对水冲洗泡沫:“在卧室。”

“睡觉啊?”赵潜愕然,“我哥知道我要来,一般不会睡的吧。”而且都会给她准备好吃的喝的。哪像现在,影子都没见着。

晏为炽没理睬。

从回来到现在,陈雾都没出过卧室没下过床,真的气到了。

尽管他没提过季明川相关的一个字,更谈不上谈论。

赵潜就是再神经大条,也嗅到了一点儿不寻常,她又说不上来具体原因,搞不清是为什么。

从炽哥的状态来看,不像是吵架那么简单。

赵潜敞着运动衣,手插在两侧的兜里,晃悠着过去打听:“炽哥,什么情况?”

晏为炽的声音夹在四溅的水声里:“他心里有气。”

赵潜脱口而出:“你给的啊?”

晏为炽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赵潜耸肩,不是你给的,那你怎么没进去哄人,跑外面刷起了鞋子。

地板还疑似前不久才拖过擦过,散发着淡淡的水腥气。

“怎么让他发泄出来。”晏为炽拎起冲了好几遍的鞋子甩动,清水稀里哗啦地往下滴淌。

“比较简单的方法是要么哭,要么笑。”赵潜拿出兜里的手摸下巴,思索着出主意,“干脆这样,我去挠我哥的胳肢窝跟痒痒肉,让他笑哭。”

晏为炽不咸不淡:“你挠?”

赵潜正正经经:“我都把自己当男的。”

晏为炽道:“男的就可以了?”

“……”赵潜掐人中憋笑,英气的眉毛紧蹙表示严肃,“忘了你们是同了,同不能接受另一半以外的同性接触。”

“那我是女的。”她分分钟就把性别切换了个来回。

“管你男的女的,人妖都不行。”晏为炽把湿鞋子放在架子上晾着,“我进去。”

赵潜一路跟在后面,她看到炽哥站在卧室门口做了几个深呼吸,捋了捋一头卷毛,满面镇定地屈指敲门。

“祖宗,我刷鞋的时候力气用得比较大,没注意把手刷破了,不会处理,需要你帮我。”

懵逼的赵潜被晏为炽叫过去,懵逼地照着他突如其来的剧情往下编,就硬编:“真的,哥,血流了一池子。”

晏为炽:“……”

我是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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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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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晏少,你这哄人路数……有点夸张

    匿名2023/05/08 16:59:32回复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