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茔中的狄俄尼索斯 02

他跪在船头被水珠打湿的甲板上面,看着那身躯缓缓地向水深处沉下去,那些红色的裙子布料如同雾气一般在水下翻滚,像漫溢而出的鲜血。他注视着那绿色的眼睛和微笑的嘴唇,有一串串细碎的气泡从她的嘴角冒出,透明的、轻易的,飞向更高之处。

——那像是奥菲利亚,像是水中的宁芙仙女,弗雷德里克·莱顿笔下的站在沙地上的克琳娜。

正是一个夏日的早晨,沉静的湖面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像是被打碎的金箔一般散碎于水面之上;天空是一种孤寂的、沉重的蓝紫色,天边堆砌着层层玫瑰色的云朵。

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在她被深水埋葬之前,那必然是一句告别。

而在这样的一个清晨,在水汽弥漫的苦味之间,正有什么东西被锻造成型。

在这个要埋葬一位年轻的修女的坟坑里,人们在一个粉红色的早晨,取出了一个用雪白的大理石雕刻的素琪的形象。

赫斯塔尔坐在墙角的椅子上,看着阿尔巴利诺跪在尸体旁边,手里握着一把刀子,姿态笔直而挺拔。

他腿边放着一个皮革的工具袋,像是那种十九世纪医生会特别青睐的造型,里面整齐地摆放着数把解剖刀和其他型号的刀子、骨锯、止血钳,还有些赫斯塔尔也叫不上名字、看上去也不会出现在任何医生的手中的工具。

这些东西全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一层寒光,像是外面林间的雪地。那上面萦绕的那层银色的雾气,被人们称之为死。

“我要把这位夏普先生骨头从肉中剔出来,”阿尔巴利诺打量着尸体,语气轻快地宣布道,“至少从头剔到腰部左右,在我的预计中可以保留腿部和和下腹的一些皮肤,而上面要只剩下骨头。”

“听上去工作量很大,我以为时间不多。”赫斯塔尔相当有道理地指出,他在听阿尔巴利诺的描述的时候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是时间不多。更不用说如果计划只留下他的骨头,还得另外用铁丝固定骨架不散架,我估计只能把铁丝固定在骨骼的外侧了,现在剩下的时间应该不够我把它从内部穿起来。”阿尔巴利诺笑了笑,他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肢体语言放松,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但是也没办法——想要把钢琴师的痕迹从这个案子里抹干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用手里那把刀点了点夏普的脖颈,那里可以看见钢琴弦勒下去以后形成的一道深深的沟,呈现出灰黄色,周围还有斑斑点点的破碎的皮肤和淤血。

“钢琴弦的勒痕造成的深色皮革样变和皮下出血,”他慢吞吞地说道,“而深处的肌肉层也会有出血,更不用提舌根和扁桃体的淤血了。只有把这些部分都去掉,才能掩盖他是被勒死的。”

阿尔巴利诺把刀刃灵巧地压在夏普的皮肤上,沿着那道深色的勒痕向下切去,随着刀刃深深地切入肌肉,暗红色的血液沿着切口慢慢地滴出来。

“而且,由于这道勒痕比较靠上,我有理由猜测他的舌骨大角骨折了,”阿尔巴利诺用空着的那只手比划了一下,“我想,只有在切除所有的组织、只留下一个头骨的时候,有经验的法医才不会注意到凶手取走了死者的舌头和软骨,不是吗?”

赫斯塔尔抓住了关键词,他说:“‘有经验的法医’……你不负责这个案子?”

阿尔巴利诺的刀肯定是碰到了死者的颈椎,他抿着嘴把刀刃在骨头上某处卡紧了,然后不知道怎么使了一个巧劲,手上一拧,赫斯塔尔只听见了骨头断裂的清脆咔嚓一声。

然后阿尔巴利诺笑了起来:“还不确定,毕竟我现在还在休假。法医主管有可能在案发之后让我回去,也可能让其他法医来处理——但是做事最好做到尽善尽美,我可不想站在解剖台前撒谎:我还是有点职业道德的。”

赫斯塔尔冷哼了一声。

所以他不撒谎的方式,显然就是把尸体处理到自己也看不出来准确死因的地步。赫斯塔尔挑了一下眉,忍住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一声嘲讽,然后他问:“这样处理之后,法医就看不出来死者是被勒死的了吗?”

“不,那并不是勒死的唯一征象,但是剩下的大部分都可以合理地糊弄过去:死者的内脏和脑组织常有淤血,但是这些部分我会在接下来的处理中去掉。”

阿尔巴利诺一边把夏普的整个头切下来一边回答道,暗红色的血已经在地板上聚集成一小滩。

“但是有些机械性窒息征象无法掩盖:比如玫瑰齿和由于缺氧导致的血液不凝,还有相对其他原因造成的死亡来说格外显著的尸斑。”

阿尔巴利诺顿了一下,然后好像想到什么了什么一样兀自笑了笑: “不过没关系,园丁有的时候也会通过捂住死者口鼻的方式杀死受害人;只要没有什么能让他们联想到死者是被勒死上的东西,死尸身上出现窒息征象也并不出奇。”

赫斯塔尔之前也研究过一些园丁的案例,他很快回忆起来了其中一个案子:“比如说你最开始那个‘奥菲利亚’的案子,她就是死于窒息,是吗?”

那个案子很重要,因为礼拜日园丁的第一个案子实际上现场有些潦草,反正他自此之后是没在干过把死者留在汽车里的事情。可以说,就是从“奥菲利亚案”开始,园丁的风格才逐渐形成的。

WLPD的警员们——当时奥尔加还没来维斯特兰,甚至巴特·哈代也没有开始负责这一系列案子——也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发现,园丁很喜欢在自己的作品里加入有关“水”的意象。

那也是赫斯塔尔很感兴趣的一点:为什么是水呢?又为何是在礼拜日?这跟他溺水而死的母亲有没有什么关系?他不知道最后到底能不能从阿尔巴利诺这里得到答案。

“因为割断人的喉咙或多或少地会破坏我脑海中的那个画面的美感,”阿尔巴利诺耸了耸肩,向赫斯塔尔解释道,他的声音竟然听上去有些遗憾,“但是还是说……那个时候我真的太年轻了,你明白吧?我当时完全错误地估计了形成的尸斑的显著程度,把那些尸斑和淤血遮盖住可花费了我的一番力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味,阿尔巴利诺毫不介怀地把夏普的头颅拖到膝上,然后从那个皮革的袋子里又抽出了一把刀。那场景令他看上去简直像是个扭曲版本的莎乐美,除了躺在他手中的并不是自己心爱之人的头颅。

——这个比喻如同闪电般从赫斯塔尔的脑内划过,然后他忽然意识到,第一,他不能确定阿尔巴利诺的概念里有没有“心爱之人”这个概念,第二,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不会落到这个境地。

这个认知简直令他想要发笑。

但是他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看着阿尔巴利诺灵巧地用那把刀剥下死者的头皮——这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利落,至少这种观感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如此。因为只要观看,人们就能轻易想象他为了达到这种熟练做出过多少次的尝试,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熟能生巧。

而赫斯塔尔则回想起曾经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的那个纯白的头骨,装饰着水仙花和被某种化学制剂漂白的麦穗,色调纯正到一种近乎失真的程度,那种颜色搭配几乎算是欢快的。

或许阿尔巴利诺就是在这里完成了那个作品,那个知道维斯特兰钢琴师的一个秘密的黑帮成员的血,曾经也在这片地面上流淌。阿尔巴利诺手指之间闪烁着一道稳定的银光,像是冷酷无情的判决,像是死。

而这对于他而言只是他的作品的一部分,不是生命也不是活着的人——他们本身是没有“生命”的,他们的生命只由礼拜日园丁通过他手里的刀子而赐予,这又是一种怎样的傲慢啊。

赫斯塔尔绝不会承认,但是,看着礼拜日园丁工作确实是一种奇妙的经历,这些连环杀手从不把自己工作的过程向外界展示,因为那太过私密。

——这似乎是某种夺回一城的契机。

虽然他的理智告诉他,如果他一晚上窝在这个破椅子上,会对他的肩膀和脖子造成灾难般的后果。但是到最后,不知道具体是某一刻,赫斯塔尔还是在这把不太舒服的椅子上睡着了。

因为这个姿势简直难受得惨绝人寰,他顶多只睡了两三个小时,然后在肩膀剧烈的抗议中醒来。赫斯塔尔感觉到半个身子都麻了,而这时才不到四点钟——木屋的顶灯已经灭了,但是屋子离他最远的那个角落亮着两三盏落地的台灯,金属灯罩被烤得发烫,光芒就如同舞台的追光灯一般把阿尔巴利诺拢在房屋的角落之中。

阿尔巴利诺的坐姿简直没有什么变化,他的身边散落着一大堆骨头,半截残躯,被几块破布擦过一遍、但是抹也抹不干净的血液,墙角还有另外一片塑料布,塑料布上铺满了夏普剩下的莫可名状的部分:估计是肉和内脏。它们堆成一堆,看上去特别像是个诡异的阿兹克特祭坛。

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到令人怀疑这地方是个生机勃勃的屠宰场,赫斯塔尔反省了两秒钟,自己到底是怎么在味道浓重到这个程度、屋子里还有一个拿刀的连环杀人狂的情况下睡着的。一般来说,他会把这归咎于这几天为了准备庭审而开的那些夜车,但是他知道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理由。

赫斯塔尔凝视了阿尔巴利诺的背影一会儿,然后对方不知道怎么就忽然知道他已经醒了,虽然赫斯塔尔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阿尔巴利诺忽然开口说道:“嘲笑——我在空气中尝到了嘲笑的味道,你想要说什么?”

赫斯塔尔本人没法在空气里尝到除血腥味以外的任何味道,他想了想,问:“你永远这样行事吗?毫无计划、想到什么就干什么是吗?”

“你把什么算作是毫无计划?看见你身边那张桌子了没有,那上面有个本子,里面是有我的工作草图的。”阿尔巴利诺头也不抬地问道,他手里拿着铁丝和钳子,正把一些骨头穿在一起。以赫斯塔尔对人体的了解,他其实有些看不出那些骨头之中哪块和哪块应该是连在一起的。

赫斯塔尔扫了一眼那张摇摇晃晃的桌子,他很肯定那张桌子的四条腿根本不一样长。本子就放在桌上,而赫斯塔尔认为阿尔巴利诺刚才的话应该是同意他动这东西的意思,于是就把本子拿过来、放在膝上。

他能看见本子的皮革封面上蹭着几道干涸的血痕,他能很轻易地想象出阿尔巴利诺带着乳胶手套、手套上还血淋淋的时候就在纸页上写写画画的样子。

“随心所欲。”赫斯塔尔在这个词上加了个谴责的重音,“即便杀死夏普只是个意外,但是把他们布置成礼拜日园丁的作品完全是你一时兴起。而且,你既不愿拖到再下个周日,也不愿意在我不在的时刻就开工,这就导致你现在只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做完这一切。结果,显然你就不得不抛弃你所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来干这件事——所以说是的,我说的确实是‘毫无计划’。”

阿尔巴利诺把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血淋淋的东西扔在塑料布上的内脏堆上面,他毫不介意地把落在前额的发丝往后顺了顺,虽然赫斯塔尔看不见他的脸,但是显然这个动作在他的脸上蹭上了好几道血迹。

然后阿尔巴利诺哈地笑了一声。

“我感受到你对不按计划做事的人的厌恶了,”阿尔巴利诺轻松地说,“但是假使,艺术家的灵感来自于神明的凭附,他们在神明凭附的瞬间回忆起了理念世界的完美之处,从而以此作为摹本创造出了自己的作品——那么,你并不知道灵感从何而来、何时会来,你能做的只有顺从于它。”

赫斯塔尔冷哼一声,显然觉得阿尔巴利诺无非是在用两千多年前的哲学家给自己找借口。他低下头,翻开了手里的本子:里面当然是装订整齐的速写纸,没有字迹,没有任何日期或落款,只有阿尔巴利诺用笔勾画出的模糊人体。

赫斯塔尔不知道对方到底没有系统地学习过绘画,但是无论这些图画的艺术性如何,阿尔巴利诺画的东西对人体结构的把握都十分精准,这可能也跟他的医学背景有一定关系。

这个本子显然已经使用很多年了,表皮开裂,页脚磨毛,其中还有些页面上沾着不小心蹭上去的血,显然它一直被阿尔巴利诺放在这个木屋的某处,给自己的作品做草稿使用。

其中的一些图画令人很容易联想到园丁犯下的一些案子,他确实在纸页上画过身披婚纱的骷髅,还有装满了血红色的石榴籽的头骨。赫斯塔尔一直翻到画着图画的最后一页——那上面应该就是阿尔巴利诺画下的最新内容。

页面上确实勾勒着两个人体,赫斯塔尔可以推测,那就是园丁留给比利和安东尼·夏普的结局。

他看了那副画一会儿,因为令人不舒服的睡眠和浑身的酸痛而感觉思维迟钝。但是无论如何,很快,他认出来了。

赫斯塔尔抬起头来。

阿尔巴利诺依然只是聚焦在灯光之中的一束影子,不知道赫斯塔尔的目光是否曾令他如芒在背——但无论如何,他忽然跟背上长了眼睛似的转过身来,锐利地看向赫斯塔尔。

他一移动自己的位置,那束暖橙色的灯光就几乎被他遮在了身后,赫斯塔尔的视野一下子暗下来;而阿尔巴利诺就把那已经被清理干净、擦去血迹的头骨放在膝上,无声地盘踞于黑暗之中。

他的皮肤在灯光的照射之下显得奇异光洁、温暖,带着些神秘的隐喻意味,整个人看上去近乎是沉静而不可知的,极像是“烛光画家”乔治·德·拉图尔会出现的那种人物形象——或许正是把手安静地放在骷髅头上的忏悔的圣徒,但是赫斯塔尔很确定眼前之人笃信的可不是上帝。

赫斯塔尔的手指就点在面前的本子上,他仍然为他在最后一页看到的那副画面而感觉到有些惊讶。

他吐出了一个名字,就好像那说明了一切:“……阿特米西亚。”

“是的,就是阿特米西亚。”阿尔巴利诺轻快地重复了一遍,眼睛闪闪发亮,好像很高兴赫斯塔尔认出来了纸上的画面是来自哪位画家的名作。“这就是我的计划——我对他们的计划。”

他的目光快而锐利地扫过地面,躺在他脚边的安东尼·夏普的残肢,横流的鲜血,还有惨白的比利:被一块布凄凉地、孤零零地盖着——这两位显然就是阿尔巴利诺口中“计划”的核心。阿尔巴利诺当然不会在乎比利因何而死、如何曝尸于他们的注视之下,他这么做可能只是在考虑赫斯塔尔的感受。

“但是为什么是这个题材?”赫斯塔尔问道,他逼视着对方,“你通常不因为死者的所作所为选择你要呈现的画面——你不在乎死者的生平和过往,他们只是一件用以展示你的设计的工具。所以你为什么要选择阿特米西亚?”

阿尔巴利诺嘴角的那抹微笑似乎更括大了一点,就好像他膝上的骷髅头没有让这个场景更诡异一般。在这一刻,赫斯塔尔忽然就已经预料到他要给的答案了。

“因为你。”

阿尔巴利诺·巴克斯说道。

“如我之前所说——这是礼拜日园丁为你献上的礼物。”

他的话语如雨点一般落入了一片沉寂之中,赫斯塔尔盯着他,好像正试图在他的眼里寻找到些不诚实的影子。阿尔巴利诺的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之下绿得像是在坟茔之间跳动的鬼火,他依然坦然地微笑,好像有信心接受对方任何问题的洗礼。

“那么,”赫斯塔尔低声问道,“这也是神灵凭附的结果吗?”

阿尔巴利诺为这个问题发出了一声柔软的哼笑,这个音节听上去近乎是宽容的。他轻柔地回答道:“凭附在我身上的是一个来自过去岁月的灰色幽灵。”

他低下头,从地面上拖过另一把刀子,刀刃刮擦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一声粗糙而响亮的声音。这像是一声警钟,惊醒了沉默的黑暗,并且让赫斯塔尔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他必须得在现在问点什么,否则以后就再也没有问出口的机会。

或者是黑夜令人脆弱,或者是他们正处于阿尔巴利诺向他展示自己的私密时刻,这就是他最有可能得到答案的一刻。

“那么,”赫斯塔尔低声地、谨慎地说道,“你的灵感到底从何而来呢?”

——阿尔巴利诺当然知道他真正想问的问题是什么:他们不是在谈论园丁之前的作品,也不是在谈论夏普最后会呈现出的样貌,更不是在谈一个罗马的女画家。

他们谈论的是阿尔巴利诺背后那灰色的幽灵,对方刚才正亲口承认了那幽灵正是他灵感的源头——是一切的开始,礼拜日园丁的起源之处。

阿尔巴利诺依然面对着赫斯塔尔,但是目光似乎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看向了更远的、不可知的方向,他向一侧歪了歪头,好像在沉思似的。

然后他说:“我知道你调查过我,所以你肯定听说过我母亲:她是个外科医生。”

阿尔巴利诺的母亲在医学上的造诣并没有他父亲那么出众,所以相对更少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之中。但是依照之前阿尔巴利诺的只言片语和赫斯塔尔自己的调查,他知道的已经够多了:那是一位出生在西班牙的、美丽的、富有异国风情的女性,爱上了从美国来的外科医生,并且为了对方嫁到维斯特兰,在阿尔巴利诺十七岁那年死于溺水事故。

“她不仅是个外科医生,”阿尔巴利诺轻声说道,“她是个‘死亡天使’。”

注:

[1]黑体字来自安徒生的《素琪》。

[2]英国画家弗雷德里克·莱顿的《克琳娜,达格尔的宁芙女神》。

[3]法国画家乔治·德·拉图尔的《忏悔的抹大拉》。

[4]阿特米西亚:

指阿特米西亚·简提列斯基,罗马画家奥拉齐奥·简提列斯基的女儿,十七岁时被画家塔西强奸。为了挽救女儿的名节,奥拉齐奥向法庭提出起诉;当奥拉齐奥在法庭上陈述女儿多次被强奸的事实时,遭到公众的唾弃和取笑。

22岁时,阿特米西亚在艺术赞助人美第奇的支持下,进入佛罗伦萨艺术学院深造,学习解剖和构图,成为瓦萨里创建的艺术学院的第一位女性成员。

[5]死亡天使:有时候这个词用来指专门谋杀病人的医生连环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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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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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沙发

    没有人吗

    阿卿(o^^o) 2023/07/28 15:37:01 回复
  2. 还真是遗传啊

    久醉 2023/12/31 13:16:16 回复
  3. 看的时候说不了话。

    ZzzjR 2024/03/05 09:15:4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