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名字争夺战(六)

渝州浑身叶片开始僵硬, 连气孔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涩。

对方看到他了吗?发现他的不对了吗?

当然, 他回答自己, 除了瞎子,没有人会看不出他与菌类的不同。

那么,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外来者,玩家,还是基地的主人?为什么不把他赶走或者直接杀了他?

思索间, 渝州看了眼绿意盎然的头顶, 7个字符岿然不动,安静待在原本属于它们的地方。

不是玩家。渝州很快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没有玩家会放弃白来的字符,就如同没有捕食者会放弃到嘴的食物, 即便这食物或许并不契合它的心意。

那么, 是原住民吗?又或者是导致这个城市荒败的幕后黑手?他会不会拥有锁定目标的能力。

就在渝州苦思冥想之际,那个诡异的爬动声又响起来了。

吱——咯, 吱——咯

一长一短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呆板的音调如同一把钝刀, 一刀一刀划割他的心脏。

对方还没有离开。压在桶下的三片叶子开始变得麻木, 桶身犹如一个千斤坠,将渝州压在了两难的境地。

继续装睡,期待有其他玩家来到此地,引走不明生物。还是奋力一搏, 报着必死的决心求个明白。

5s后,

桶身被抬起了一条缝隙。一根毫不起眼的藤蔓悄然探出。

不需要思考, 渝州选择了主动出击。

然而, 就在这一刻,诡异的爬动声却突然停止了。

渝州的枝条僵在了半空,对方发现他已经醒了,或者,一个更恐怖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对方一直在注视着他。自对方发现他起,就一直在注视着他。

想到这,渝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监视他而不杀了他,究竟意欲何为?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说时迟那时快,渝州猛然发力,一鞭将圆桶抽翻在地,化成人形,站了起来。

此时他的脸色暗沉,鼻尖与额头还扑簌簌地向下掉落细密黝黑的孢子,但眼睛却亮的惊人。

犹如一盏探照灯,向四面八方扫去。

扫过每一处角落,每一处阴影,每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然而,什么都没有。

排列整齐的铁桶,附在地上的透明薄膜,墙壁上标注着21℃,23%的温湿度计,无一例外散发着久未打理的老朽气息,与他来时没有半分不同

没有人,也没有其他生物。什么改变都没有。

但这恰好也是问题所在。

这是一个菌类的生产基地。

在这个半球型的房子里,自圆心向外28个同心圆内,每隔一米就种植着一颗像是灵芝一样的菌类。

菌类生长过程中,孢子在菌孔管内发育,等到菌体成熟,菌孔就会打开,向外喷发灰尘一样的孢子。

此时,就可以用套筒盖在菌体上,防止孢子飘的到处都是。地球上收集孢子粉的套筒,一般是用硬纸板做的,上面还得增加透气孔。而这里,简单粗暴,直接用了一个水桶。

昨天渝州来时,清理了一个桶。里面的孢子已经堆积到他膝盖的高度。水桶一拿起,聚集在菌类附近的孢子就会就垮塌,即便再盖上桶,也不免有一些孢子粉落在外面。

然而现在,他走了一圈,每一个桶附近都很干净。

渝州的心沉到了谷底,那个生物知道他躲在哪儿,并且只打开了他的桶?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渝州随机提起了几个桶,里面满满当当的粉末霎时垮塌下来,如同崩塌的雪山。

看来他的猜测没错。

这不免让渝州生出了一个荒诞的想法,那个东西是不是一早就跟在了他的身后,只是他没有发觉。

韦笑,渝州第一个想到了他。但很快又否认了,如果是韦笑,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该手起刀落。

不是他,那是谁?

对方还藏在这里吗,莫非也藏在桶中?

渝州的心咚咚跳了起来,他再次环顾四周,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种植基地的主楼是半球形的,上面开着密密麻麻的圆形气口,他刚来时,阳光透过气口,恰好一对一照在水桶上。

而现在,光圈的位置分毫未变,依然牢牢地锁定着水桶,除了中心那一个,那个本该出现在圆心的光斑,现在被一片黑暗笼罩,渝州的心跳开始加速。那个东西,就趴在屋顶的窗子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渝州的鼻孔微微翕张,肺部和咽喉因过度换气而隐隐作痛,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心脏沉重而剧烈的跳动着。

你究竟是谁?

怀着这个疑问,他装作发现了端倪,蹲下身研究地面的泥土,紧接着,猛得抬头望去,朝盘踞在窗子上的东西看去。

那一瞬间,冰冷的窒息感包裹了他的全身,浑身上下都不自觉的打起了哆嗦。

有一张脸,正死死地贴在穹顶上,那扁平的五官被玻璃凸起的弧度挤压得向里凹了进去,活像一个勺子,连最为突出的鼻子都像一块瘫软的橡皮泥,软啪啪的塌向一侧,只有那双被挤压到变形的眼睛,粘在玻璃上,正贪婪地注视着渝州。

渝州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本来,在见过如此多奇形怪状的外星生物后,他不该惊恐至此。但这个怪物不一样,他的容貌不是美国大片中以恶心为卖点的怪物流,他长得很像人类,而且有7分像m国首富的科赫。

熟悉与陌生交织在一起。带给了渝州近似“恐怖谷”的惊吓体验。最令人感到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未知。

那个怪异生物见渝州发现了他,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竟一个闪身向左侧逃走了。

渝州也从惊吓中恢复过来,一番思量后就朝门外追去,他能接受一位阳光下的强敌,但无法接受一把藏在阴影里的暗弩,他要搞清楚对方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渝州跑出菌类培植基地。朝左侧追去,然而没跑两步,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地上的碎布都不见了。

不仅如此,昨日打斗后的断壁残垣,此刻都变得完好如初。连上面泼洒如墨的血迹都一丝不剩。

这是怎么回事?

渝州走入附近的一间屋子,令他稍稍安心的是,虽然屋子变回了原样,但屋内的桌椅依然缺胳膊断腿倒在地上。看来昨日发生的一切不是他在做梦。

那这屋子又是怎么回事,渝州拿出一把砍骨刀,一刀劈在墙上,砍出一个巨大的豁口。自己则拿来一个凳子,静静地等在旁边观察这个口子。

过了很久,那个口子也没什么动静,渝州也觉得自己的样子有点儿蠢,就拿出刚用充电宝冲好的摄像机,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放好,再用桌椅的残骸遮挡。

自己则出了门,过了这么久,那个奇怪的东西早就不知跑哪儿去了。

渝州茫然,不停拨弄颈间的项链,他有心寻找真相,但真相却迟迟不愿摘下它的面纱。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背后又有韦笑这个定时炸弹。现在又多了尾随他的不明生物和奇怪的物理现象。

渝州嘴里冒出一股酸味,喉咙仿佛被堵住,挫败与无力包裹着他。

先回去找萧何愁吧。这个决定的出现意味着他承认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幸而,渝州从来不是妄自尊大的人,也不认为自己能解决一切谜题。此刻的他只抿了抿唇,便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然而,意料不到的事又发生了,一路走去,大街小巷再无半点人影。好像整座城市在一夜之间死去,广袤天地间只余他一人。

渝州心中警铃大作。这与原住民突然消失的情况何其相似,一夜之间,所有生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凭空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他不再隐匿行踪,放开手脚奔跑在大街小巷中。

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依然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渝州茫然无措地看着四周,他们遭遇了什么,人都到哪去了?

他低头,啃咬着手指,不,或许消失的不是全世界,而是他,他被困在了一个只有他的世界里。

是那个不明生物造成的吗?

该怎么离开这里?渝州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分东西地四处跑动,像一只被关在鼠笼里吱吱乱叫的老鼠。

就在跨过一个阴井盖时,突然,他发现盖上有什么东西转动了一下。

是反光吗?渝州不确定地俯下身子一瞧,却发现盖上长着两只眼睛,正用充满渴求的贪婪眼神瞧望着他。

渝州倒吸一口凉气。

不,不是长在上面,而是盖子下面有人!那个不明生物正挂在阴井盖下,偷窥着他。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渝州着实生气了,他左右手各化成一根藤蔓,勾住阴井盖,奋力一拉,将盖子整个翻了过来。

“咣——”一声巨响,盖子甩落在了一边,渝州朝黑洞洞的口子望下去,下水道很深,没有异味,满目都是让人喘不过气的黑暗。一眼下去竟望不到底。

而那个东西又不知去向了。

这里会是离开这一界的出口吗?渝州蹲下身子,那下水道口并没有扶梯之类的东西,他化出一根藤蔓,慢慢朝黑暗探去。

1m,2m,5m,7m。

除了空气,他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但渐渐地,一种冻入骨髓的寒气却顺着藤条缓慢渗透。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躁动起来,一阵铁链的抖动声从下面传来,带着无数声磁带卡壳似的诡异回音。

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悄悄降临,渝州的枝条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事物。那个东西攀住了他的“手”,正慢慢地向上爬。

是那个一直监视着他的东西吗?

渝州不知道,他脑海中此时正不停响着警报。

离开!快离开!

渝州身体微微颤抖,却没有放手。

他不能放手,这或许是他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唯一机会,哪怕会死上一次。

那东西的皮肤摩擦着他的枝条,一步一步爬了上来,除了冷,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7m,5m,3m……

快了,快了!

沉寂的地狱深井泛起了涟漪。

一双枯槁的手和两个只有眼白的诡异眼球突兀地出现在了黑暗边缘。

冰冷而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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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国首富的名字是瞎编的,为了不涉及现实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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