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3章 有人进来过她的卧室

宫欧坐在那里,看着办公桌上密密麻麻的玻璃纸鹤,这些纸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时小念,他不会再做让她伤心的事了。

真的不会再做了。

她恨他,只能因为做饵这个事情恨他一次,不能恨他别的,对,他不能再让她恨别的了……

宫欧摊开掌心,只见玻璃纸鹤完全被握皱了,他没有表情的脸一下子慌了,急忙把纸鹤重新折好。

可有了褶痕的玻璃纸怎么折都折不好。

宫欧越来越急,直急得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

……

阳光下,无数的玻璃纸鹤在窗前闪闪发光,晃动出一个个光晕,宛如太阳下的星星,美丽得不真切。

时小念坐在床前,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些轻轻摇晃的玻璃纸鹤。

她的手被人抬起,纱布被一层层地解下,露出结痂的伤口,纤细的手指微微垂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

洛烈站在她的面前,将纱布全部除去,看着上面最长的一道伤口,过了这么多天,这伤口还是如此明显。

这个伤口时小念曾经为了保护孩子、传递消息一再撕裂过,导致伤口长得很难。

“从今天起不需要再包着纱布了,不过还是少湿手少自己做事,让女佣帮忙,这样伤口可以好得快一点。”

洛烈把纱布收拢起来,将她的手慢慢放下。

“谢谢。”

时小念的目光还落在那些纸鹤上。

洛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伸手拨了拨其中的一只玻璃纸鹤,“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这种糖纸做纸鹤的,这手艺也太粗糙了,每个捏得都有瑕疵。”

时小念坐在床上,闻言,她长长的睫毛颤了下,道,“是啊,太粗糙了,我也不喜欢它们挂在这里,让人撤掉吧。”

洛烈看了她一眼,点头,“好的,这些纸鹤和这个房间的设计也不搭。”

时小念低眸,没再说话。

“那我先出去了,你如果不想在床上躺着,就出去走走,我发现这边树林里的空气非常清新。”洛烈说着拿起一堆纱布往外走去。

“holy和小葵在学习,等他们下课了我再出去。”

时小念淡淡地说道。

“……”

洛烈有些头疼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办法算好还是不好,把时小念的注意力都引到孩子们身上。

结果现在除了孩子的话题,时小念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除了陪孩子就是躲在这个房间里。

洛烈往外走去,时小念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洛医生,这里的房子是新建的吗?”

洛烈看向她,“怎么了?”

“如果是新装修的房子,会很影响我的孩子。”

时小念说道。

如果不是新装修,这里怎么可能如此仿制帝国城堡的格局,可如果是新装修,为什么这么多天下来她没怎么闻到油漆味,宫欧连这个事情都照顾到了?

“这个我看过了,房子倒不算太新,好像是老房子改建的,至于装修我看过起码也有半年以上了。”洛烈说道,“宫家用料方面的安全性和净化方面的科学性肯定做得完美,完全不会影响孩子的生活。”

“半年以上?”

时小念的脸色微微泛白。

洛烈语塞,明白时小念在想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宫太太……”

“我知道了。”

时小念没有让他把话说完,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抠紧身旁的被子,嘴唇抿得紧紧的,低着眸,眼中毫无光华。

半年以上。

也就是说,宫欧动这个心思起码是在半年以上了,却一直瞒着她,是有多怕她耽误事。

半年前,半年前那是什么时候?

或许是更早。

莫非,宫欧在莫娜死的时候就预设到今天这个局面了?

不累么。

时小念,这就是你和这个男人差距,不止是背景,差了太多太多。

不一会儿,有保镖走进来将所有的玻璃纸鹤撤走,玻璃纸撞到一起发出沙沙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想起很多。

一只纸鹤落在地上,时小念伸手捡起来,静静地看着。

和洛烈说的一样,做得真差,宫欧手下这群保镖的手艺真是一个不如一个,浪费了这么漂亮的玻璃纸。

在这个神秘的地方过生活时间轴都不知道是怎么转起来的,每一天看天空亮了,每一晚看天空暗了。

这就是全部。

像山顶洞人一般的生活,你能看到的就是这么几张脸,没有任何可以和外面通讯的设备,连电视机都是没有信号的,只能看保存好的一些影视。

洛烈说这里是个度蜜月的地方,她就这样一个人一天天看日出看日落,静静地看着时间流逝。

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

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

人生就是在这样的时间里度过,过了多久,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未来对于她,好像早已经失去憧憬和意义。

连祈祷那些人平安她都不做了,因为做了也是无用的,徒劳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听话、顺从,乖乖地接受摆布。

夜晚,月光静静地洒进大片的窗内,落在偌大的床上,一个身影躲在被子下,月光如华,她像是盖了一条银色的河。

一头乌黑的长发铺泄在枕头上。

她闭着眼睛沉睡着,睡颜安静,一只手抵在脸颊下面,手指上布着大大小小愈合中的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紧闭的房门被轻轻地打开。

一个颀长的身影踏着月光缓缓走进,脚踩在地毯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那身影停在床前,挡住了大片的月光。

床上的人忽然睡得不安稳起来,闭紧的眼皮下一双眼珠在乱动着,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

“不,不要过来……”

被子被纠结成一团。

她越睡越不安静,额角的头发已然湿了,紧紧地贴着皮肤,她的手死死地抓着被子。

被子被一只大手慢慢展平开来,手指从她的脸上划过。

她便更紧张了,慌得大叫出一声,“不要,不要抓我孩子!”

时小念一下子睁大眼睛,盯着这个月光投进的房间,眼睛里是慌乱,人从床上坐起来,呼吸急促得厉害。

看着这个空空荡荡的房间,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做噩梦了。

“砰。”

房门突然被推开,有灯光亮起来,照得卧室顿时一片明亮。

时小念皱了皱眉,有人影猛然蹿入,赫然是还穿着睡衣的慕千初和洛烈,这两个人分别住在她的隔壁。

“怎么了?宫太太。”

“小念,你没事吧?”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喊出来。

时小念坐在那里伸手往后拨了拨汗湿的头发,看着两个突然闯入的男人摇了摇头,“没有,做梦了。”

她梦到那一场田野上的枪战,梦到那一场尸体遍地、鲜血遍流。

阴影和压抑就像是蛇一样紧紧地锢着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来。

闻言,洛烈松了口气,慕千初走向前来,手指摸着墙边一步步靠近,嗓音平静,“做噩梦了?”

“嗯。”

时小念按了按自己的头皮,头皮还发紧得厉害。

“我帮你倒杯水。”

慕千初摸着要走向她的床头柜。

时小念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猛地睁大眼睛,紧张地大声道,“不要动。”

“……”

慕千初立刻站稳脚步,双眼没有光线地看向她的方向。

时小念手按在床边往下面看去,就看到一只玻璃纸鹤落在地上,她有些紧张地道,“有人进来过,有人进来过。”

“什么?”

慕千初和洛烈都愣住。

“我睡觉的时候在手指上绑了一根线,另一端系着纸鹤绕在窗上,如果没人进来踩到了线,那纸鹤不会掉下来。”时小念看向他们说道。

闻言,慕千初蹙眉。

“你晚上绑着线睡觉,这怎么睡得好?”洛烈难以置信地看向时小念,“不是和你说了,这里保镖很多,晚上为了不影响你睡眠质量才把两个保镖撤到楼梯口的,但这样也会很安全,你怎么还……”

时小念坐在床上,淡淡地道,“我只是怕万一有人夜袭,我睡得太死耽误大家。”

都说这里安全,可谁能保证百分之百安全呢。

如果她能第一时间警觉,大叫一声就会有人来保护,这样就安全了,就不会害到孩子,不会害到宫欧。

“小念,你没有耽误任何人。”慕千初平静的语气里泄露了一丝心疼,“你很好,这里也很安全,把线解下来。”

“是啊,你不能这样绷着神经。”洛烈也走过来说道,捡起地上的玻璃纸鹤说道,“可能是你做噩梦的时候动来动去才把另一端的纸鹤拉下来了。”

“不可能,我睡觉的时候手从来不动的。”

时小念斩钉截铁地说道。

“……”

手从来不动,她是要做到多克制自己?

洛烈哑然地看着床上的女人,看着她脸上的汗,忽然特别想告诉宫欧,他这一局走得太险了。

宫欧顾虑了所有,却唯独忘记带给时小念的伤害不是简单心理治疗能解决的。

这让他到时怎么交代。

洛烈这边想着,慕千初已经摸着坐到床边,说道,“小念,把线拆下来睡觉。”

洛烈有些愕然地看过去,印象中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慕千初用这种强硬的语气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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