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都付笑谈中(二)

太子殿下提前得知风声,早已带着太子妃和两个小儿子出了宫,在京郊一处隐秘府邸避开京城的混乱。

太子正与妻子喝茶下棋,两个小儿子这两日不用做功课,在庭院和游廊里跑着玩儿。

不久,太子妃的贴身婢女急匆匆跑来禀报,说齐王殿下亲自登门了。

太子妃脸色骤变,皱眉问李晟:“李苑怎么找到这儿的。”

李晟从容道:“苑儿如今手眼通天,岂不是想找谁就能找着谁。”

“妾身早已听闻了齐王在燕京的所作所为。”太子妃担忧道,“他已不是从前的李苑了,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他私养军队,手下有数千绝顶高手和三十万啸狼营铁骑,他必然是来杀你的,他想登九五之尊,你是他的阻碍。”

太子李晟摆了摆手:“你去吧,准备些茶点。”

太子妃叹了口气,撂下下了半截儿的棋局,走出客室,去叫小儿子们回内室。

——

李苑换了一身得体的白色王服,手里转着两枚青玉核桃,进了太子府邸,顺着抄手游廊悠哉缓步。

两个小孩儿嬉笑着玩闹,从游廊外边跑过来,其中一个撞在李苑身上害自己坐了个小屁墩儿,另一个惊喜地扬起小脑袋看着李苑:“小叔叔?”

李成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土,高兴地抱住李苑的腿:“小叔叔来了!”

李成翊奇怪地摸着李苑雪白的长发,仰头问:“数日没见,小叔叔老了吗?”

“……”李苑缓缓蹲下来,摸了摸他们两个的小脑袋,玩笑道,“小叔叔太伤心了,所以变成老叔叔了。”

李成玄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李苑垂下的一缕白发:“那你要死了吗……”

小孩子的悲伤总是来得没有理由。

他扁了扁嘴,大眼睛里立刻转起眼泪,小鼻头红红的,小嘴咧着,马上就要委屈得哭出来了。

李苑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和逗弄弄伤了小孩子,只好把李成玄拢进怀里,安慰道:“哎,说着玩的,不许哭,小叔叔最近头疼。”

太子妃刚巧过来叫小儿子回房里,瞧见孩子们就在齐王爷身边,吓得脸都青了,快步走过去,慌张地把两个孩子扯进自己怀里护着,惶恐地看着李苑。

就像看着一头吃人的猛兽。

齐王殿下血洗燕京皇城的事迹太子妃已有耳闻,她惧怕他,怎敢让一个杀神靠近自己的孩子。

李成翊奇怪地看着自己瑟瑟发抖的母亲,问她:“母妃?父亲说过,只有小叔叔是可以信任的,你忘了吗?”

李苑微怔,缓缓站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成翊:“什么?”

“齐王殿下,夫君已在客堂恭候……”太子妃仍旧忌惮地看着他,紧紧把两个儿子搂在怀里,跪在卵石起伏的石路上颤声乞求,“王爷,孩子还小,还请您高抬贵手……”

其实让这座隐秘府邸消失也不过在于李苑一念之间,生杀予夺的大权已经攥在他手心儿里。

太子想利用他们鹬蚌相争,却没料到局面会成碾压之势,李苑的手段和实力都远超估计,李苑和他父亲蛰伏多年,父子二人所做的准备之充足令人难以置信。

李苑虚扶太子妃一把,温和道:“堂嫂,带孩子们回房歇着。”

虽然这位齐王殿下素来温柔,太子妃却能感觉到他的眼神不善,抓住李苑袖口,哽咽恳求:“苑儿,求你看在孩子们的份儿上,放过夫君吧。”

“堂嫂,天凉,快回去。”李苑轻轻扫开太子妃的手,转身去了客堂。

在拐角处,将袖中闪着寒光的匕首插回了鞘中。

太子李晟摆了茶点,在棋盘边淡然等候。李苑迈进堂中,右手轻轻转着一对青玉核桃,悠闲坐在桌边,将垂下的发丝掖到耳后。

“堂兄好自在,若我不亲自来请,堂兄准备何时出山呢?”李苑垂眼扫了扫桌上棋局,自己这边似乎是太子妃的残局,败局已定。

李苑闲极无聊,随手捡起黑子,接着太子妃的败局继续下去。太子爷从容接下续局,回答道:“倒是苑儿,不在宫中主持大局,跑到这京郊野外同本宫下棋,也是好雅兴。”

李苑摇头:“我来不过是想问问堂兄,可知甲二四八是何含义。”

当初在死牢中,镇南王楚威交与李苑了这个情报。

太子专心棋局,无意道:“楚威将军身上甲胄盖本宫所赐,从领口向下,第二百四十八片甲片是令牌。”

李苑又问:“什么令牌?”

太子道:“飞云骑,本宫的亲卫队。”

当年岭南一战,飞云骑是救过李苑的急的。

李苑轻吐了一口气:“你为何帮我。”

刚问出口,李苑笑笑,改口问:“你为何选择我。我那时并无把握能胜李沫。”

太子哼笑:“那我总要赌一个,沫儿性子太烈,阴晴不定,本宫只好选择帮你,至少不会被反咬一口。”

“不,你是觉得我更无心帝位,对你而言威胁更小。”李苑拿着黑子轻敲棋盘,思考棋局,一边漫不经心道,“你赌对了,我来与你做个交易。”

李苑将青玉核桃拍在桌上,双指一捻,开了青玉核桃的机关。

一枚沉甸甸的虎符撂在太子面前。

啸狼营兵符。

“堂兄,我助你登皇位。”李苑跷起腿,细长指尖描摹着虎符花纹,“答应我,收回啸狼营兵权,准我迁府洵州,今后我的影宫不属于皇家军队,不准朝廷动用,亦不准插手管辖。”

太子默默聆听。他能听出李苑的意思,今后齐王府便是国中之国,再飞扬跋扈为所欲为也无人能管。

“你想挟天子……”太子冷冷瞧着他,话头被李苑打断:“我对朝堂万事没有一丝兴趣,如果你答应我,下一代皇帝也必然从你两个儿子里挑,只要我活着,大承皇位上坐的就是你的子孙,我助你守李氏江山,必不食言。”

太子凝视着他:“你就对皇位如此不屑么。”

“皇帝于万人之上俯瞰众生,弹指之间主宰他人生死,可我现在也能如此,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李苑语气有些懒怠,“朝臣百姓不会容不下我喜欢男人、喜欢去世间游玩、喜欢喝酒闲聊,这就是闲散王爷的好处,皇帝能吗。”

李苑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扳指笑起来:“堂兄,我很少对文人动粗。”

太子略微松了口气。

“明日我会派人来取圣旨,劳烦堂兄费心。”李苑从袖中摸出玉玺,轻撂在棋盘上,跟啸狼营兵符一同推到太子面前,拂袖走出客室,“那堂兄便忙着,臣弟……告退了。”

直到李苑踏出客室,转出游廊消失在太子视线里,太子袖中紧攥的手才微微放松,掌心冰凉,渗着一层冷汗。

余光扫了一眼棋盘,李苑是接着太子妃的败局下棋,此时败局已扭转乾坤,呈包围之势,将太子的白子压制得无法翻身。

太子深深叹了口气,唤来下人:“更衣,备轿。”

李苑刚走,太子妃匆匆走进来,悄声问李晟:“真要答应他的条件吗?”

太子无奈道:“他上交了兵符,已是给了大承皇家天大的面子了。”

——

李苑独自踏出太子的府邸,忽然眯起眼睛,狐疑地看向一堵矮墙。

过了一会儿,影七讪讪地从矮墙后边走出来,自知理亏,在李苑面前单膝跪下,低着头不说话。

“你怎么在这儿?”李苑质问他。

“担心您安全,您独自一人来杀太子,属下不放心。”影七如实回答。

李苑气笑了:“谁跟你说我来杀太子?”

“起来,回去算账。”李苑拎起一脸茫然的影七,把人推上了马车,挂上了棉帘。

马车里烧着炭盆,暖烘烘的,烤得小影卫脸颊发红。

李苑把影七箍在怀里,从背后抱着他,薄唇贴着影七脖颈,猜测道:“是影四故意让你过来的吧,他知道我不会罚你,抗命的差事就索性丢给你做。回去我得好好收拾他。”

影七情绪不高,板着脸低声劝诫:“统领一心为您着想,您总不能胡作非为。”

“你批评我?”李苑惊讶地看着他,“我乐意不行吗?我不也一心为你们吗,你居然批评我?你就欠的,你活该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我为这个家操多少心了?你瞧我这手,看这大血管,青黑青黑的,睡觉都疼……”

“行吧,你也不疼我……我想我爹了。”

“哎,王爷。”影七转过身,手足无措地哄慰倒打一耙无理取闹的主子。

李苑难过地看着他。

“属下疼您。统领命魏澄带着白泽组影卫去岭南为您研制解药,您放心,不日便会有消息了,您会好起来的。”影七抱住李苑,轻轻拍着脊背哄道,“先王在天上护佑着您,我们在地上守着您,您是我们的宝贝儿,好吗。”

其实李苑本来不难过的,小七挂心自己是好事。可是影七哄得这么认真,现在李苑倒有点儿心里不是滋味了。

他自幼被众星捧月。

如今他们依然像星星一样捧着自己。

无论身世浮沉,这些影卫们总会把一切献给自己,富贵如此,落魄也如此,让李苑觉得自己从未被无情世间抛弃过。

其实他也从未曾想过放弃他们。

李苑往角落里一靠,微微扬起脸颊,等着影七过来,“那你们的小宝贝儿今天有人疼吗?”

影七抬起一条腿跪在铺着绒毯的横座上,弓着身子亲吻李苑的嘴唇,矜持的吻本来打算一触即分,身子却被李苑搂进怀里,捧起脸颊,嘴唇被含住吮吸,紧接着牙关被轻轻分开,主子的舌尖伸进口中与自己纠缠,影七屏住呼吸,紧闭着眼睛接受主子的赏赐。

口中的空气被一点一点攫取消失,影七渐渐感到窒息,舌尖上传来的细微的触感便更加清晰,心里也像被羽毛扫动,令人沉溺其中无法抽身。

扶在影七腰间的手摸进了大腿内侧,恶劣地检查着影七下身的反应,影七被撩到硬得硌手,强烈的刺激让影七眼角渗出水渍。

李苑终于松开了影七,怀里人被撩拨得几乎软成一滩水。

“想要吗?”李苑含着影七烫红的耳垂问。

影七难耐地点点头。

其实他羞于承认,主子帐中功夫很好,若不是主子故意作弄自己,都只是进入时有点痛而已,剩下的……影七不敢再想,腿已经软了。

李苑扬起嘴角嘲弄道:“不给。免得伤口绷开,忍着吧。”

影七微张着嘴看着他,愣住,睁大眼睛认真看着李苑。

“你真当我不会罚你,吃里扒外的小东西,敢联合影四戳你主子软肋,行啊,我不收拾他,我收拾你。”李苑圈住影七的腰,恶劣笑道,“都学会讲骚话了,什么小宝贝儿,跟谁学坏的你。”

影七垂眼回答:“跟您……”

李苑眯眼看着他。

影七道:“自学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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