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见岄、涧暝都是简越分化的卡牌，他们分别和简越有着五六分相似的容貌，只是两个人站在一起，很难让人感受到相似。

主要是气质截然不同。

见岄像生在天地真水上的一株翠竹，脱尘而出，清冷孑然；

涧暝则是立在铭山上的一把神剑，镇压着翻腾于云海之上的滔天煞气，沉稳大气。

没有谁会觉得他俩相似，除了黎少希。

眼前的佛宗圣子不一样，他的五官、身形和涧暝一模一样，像从一个模子中倒出来般相近。

当然也有不同之处，比如涧暝是长发束冠，额间散落的发丝修饰了过于精致的脸型，让通身气度更加成熟、凛然。

佛宗圣子完美附和人们想象中圣僧的形象，尤其是额间悬浮的金色法印，将五官衬得圣洁无暇，狭长的眼睫低垂，留下的是无尽的悲天悯人。

简越的五官实在是无可挑剔，露出的下颚线极尽完美，修长的脖颈优雅地延伸至肩颈，素淡的白色袈裟在深紫色的漩涡中，像深夜的启明灯，安抚了暴躁的灵魂同时为他们指引方向。

佛宗只一人，足以福泽三界。

黎少希会盯着圣子看，涧暝并不意外，任谁看到一模一样的两个人，都会诧异。

涧暝行了个佛礼：“兼空大师。”

兼空回了礼：“涧暝施主。”

涧暝向兼空介绍了黎少希，黎少希这才回神，也学着涧暝的样子行了佛礼。

兼空对待剑宗尊主和对待妖界的小狐狸并无二致，依旧是清平静朗的声音。

黎少希勉强收回了盯着他看的眼睛，心却是乱成一大团了。

涧暝和兼空坐而论道，黎少希一个人坐如针毡。

天呐！

为什么会长得一模一样？

这佛宗圣子不会也是简越卡之一吗？

可问题是……

一共不就三张了吗？

见岄是Y卡。

涧暝是M卡。

渐一是E卡……

等等！

黎少希还没见过魔宗的这位亡神，并不能确定渐一是不是简越卡。

虽说E的读音刚好契合“一”，但不一定是这个逻辑，也许渐一不是E卡呢！

兼空是E卡吗？

更没逻辑了啊！

兼好说，是简的谐音。

空呢！

空无论如何，都和字母E不搭边吧。

可长成这样的兼空……

不是简越卡？

黎少希打死都不信！

说来奇妙，黎少希一直对简越有莫名的感知力。

也许是多宝阁里有其他卡牌的缘故，他每次只要见到简越卡，几乎能百分百确认，不需要任何其他提示。

哪怕不知道兼空的法号，他只是打开门看到他的瞬间。

心底的声音已然响起：简越。

毫无疑问。

这一定是简越！

所以……

兼空是E卡，渐一只是个凑热闹的？

黎少希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实在是捋不出线索。

只剩三个字母了，总不能蹦出四张卡吧！

字母还能再分化不成？

黎少希脑袋一团乱，可惜也没法找人商量，只能一个人焦头烂额。

因为他全程都在“是简越、不是简越”的脑回路里兜圈，所以涧暝和兼空谈了什么，基本是一个字都没听清。

直到涧暝轻唤他：“多多？”

黎少希：“！”

涧暝笑了下，安抚他：“放松，没事的。”

黎少希茫然看向他，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兼空已经看向他：“施主这边请。”

黎少希那一瞬，头皮麻了麻。

他怂！

他还不知道为什么怂！

涧暝告诉他：“去吧，火属性有很多种，去看看与你最相宜的是哪种。”

黎少希这才想起来，他和涧暝来佛宗是为了铸剑。

兼空这是要带他去“测火”，看看最适合他的火属性是什么。

眼看小狐狸这样紧张，涧暝心软道：“我陪他一起吧。”

兼空轻声道：“哪怕是圣金命，在天地真火中也会受到侵染，涧暝施主三思。”

黎少希回神，忙道：“我自己可以的！”

火克金。

圣金命是最纯正的金，普通的火自然伤不到他，只是佛宗这边存的是天地真火，哪怕修为高如涧暝，也难免会被灼烧。

涧暝倒是不担心自己，他只是不想干扰了天地真火。

他去了很容易助长天地真火的火焰，影响小狐狸对其进行压制，也就很难让他匹配到合适的火属性。

“行，”涧暝看着黎少希道：“我在这等你。”

黎少希用力点头。

他一肚子话想问，可又不好当着兼空的面问出口。

涧暝为什么和兼空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同胞兄弟吗？

黎少希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个了……

不是双生子的话，要怎么解释这一模一样的面孔？

原来人界的剑宗尊主和佛宗圣子是双生兄弟？

怎么没人告诉他这个啊啊啊！

松了涧暝的手，黎少希跟在兼空身后，走向左后方的一扇门。

佛宗异常荒凉。

这如骨架般空旷的寺庙中有着无数的门。

每一扇门都是空荡荡地树立在哪儿，并没有一个房间为依托，而是凭空出现的一扇门，打开之后不知通往何处。

兼空带他来到一扇火红色的门前。

距离这扇门还有数米远的时候，黎少希便感受到了灼热感，像是烧红的烙铁般，向外散发着惊人的热气。

黎少希不得不运转起体内灵力，来抗衡这灼人的热度。

兼空平静道：“施主可尝试推开此门。”

黎少希拘谨应道：“好、好的。”

他自始至终都不敢看兼空，他至今都是脑子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与兼空说话，更不知道要怎样带走这位佛宗圣子。

亲情？友情？

佛宗崇尚空无，兼空早就斩断尘世俗欲，哪会被那些情绪牵绊。

黎少希心事重重，碰到火红色门时，手指被狠狠烫到。

“啧！”

黎少希轻吸口气，他收回手指时指尖已经焦黑，剧痛传来，刺得他头皮发麻。

兼空拿起他的手，指尖在他受伤的地方拂过，清凉透心而过，焦黑褪去，润白的手指又透出了暖玉般的光泽。

黎少希：“！”

这……神级治愈术了吧！

兼空放下他的手，慢声道：“施主静心。”

黎少希：“………………”尴了个大尬！

黎少希小声道歉。

兼空微微摇头。

黎少希这次不敢走神了，他凝聚了灵力在指尖，试着去推动“火门”，奇妙的是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炽热，反倒是像碰到了一个小兽的皮毛，暖暖融融的，指尖还有点麻痒。

小兽有些躁动，温度骤升。

黎少希赶紧凝聚更多的灵力，小兽又恢复了暖暖融融的温度，但很快它又开始灼热……

一来二去的，黎少希专心致志了。

他没想任何其他的，只是一心一意地将精神、灵力全都灌注到指尖，尝试着推开这扇门。

门动了吗？

黎少希不知道。

门后有什么。

黎少希甚至都不在乎，他此时只觉得很有趣，这是一场角逐，是他和那小火兽间的拉扯。

他被激起了征服欲，想要搞定这小东西！

黎少希全神贯注在“火门”上，并没留意到兼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那是不含丝毫的情绪的专注。

是保持着绝对的距离感的凝视。

然而，

他在看他。

最高品级的天地真火有两个形态：

一是煞火，也就是遍布整个剑宗，被涧暝一力镇压的无尽煞气；

还有一种形态是业火，正是这犹如诡魅般烧在佛宗，被兼空洗涤着的三界业力。

黎少希在火门上与天地真火“嬉闹”着，慢慢地他指尖涌动的水力越来越倾向于偏红紫色的业火。

起初他在红艳的煞火上徘徊，玩得恣意尽兴，而后越来越被深紫的业火吸引，向着它的方向偏移……

业火烧得更旺，煞火反倒慢慢衰落下去。

眼看着鲜红色的火门将要变成浓郁的深紫色。

黎少希“醒”了过来。

他恍然回神，有些拿不准：“兼空大师，我……”

兼空低垂着眼睫道：“已经测出与施主契合的真火了。”

黎少希松了口气，他始终没能推开火门，还以为自己又搞砸了呢，只要测出来就行了。

完成了测火，兼空引着黎少希回到涧暝身边。

涧暝记挂着：“怎样？”

兼空声音清和平润，让听得人只觉耳目清明：“是煞火。”

涧暝笑了下：“那倒是方便了。”

兼空应道：“剑宗有最纯正的煞火，涧暝施主若是想铸一把煞火剑，只需凝结足够纯正的煞火即可。”

涧暝：“有劳兼空大师了。”

兼空：“无妨。”

黎少希插不上话，他大体明白自己需要的“火”刚好在剑宗有，所以他们可以回去了？

还真就回去了！

离了佛宗后，黎少希一肚子话涌上来，不等他说就听涧暝道：“兼空是我的同胞弟弟。”

黎少希：“…………”还真是双生子啊！

兄弟俩一个掌剑宗，一个掌佛宗。

难怪铭山之巅的传送阵直达佛宗。

两人何止关系亲近？

完全是一家人好吧！

只是估计佛修的清规戒律极严，所以兄弟二人看起来是生疏淡薄，连带着世人都不敢提双生子的关系。

佛宗圣子，斩断世俗。

哪怕有哥哥，也算是前世之缘了。

回到铭山，黎少希忽地腿一软。

涧暝并不意外：“压制煞火，耗费力气了吧。”

黎少希方才真没觉得疲倦，现在却是连站直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

涧暝将他打横抱起，吻他唇瓣：“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佛宗。

空无旷冷的废墟之上。

兼空闭目，他周围全是一团团深紫色的浓雾。

雾中隐约可辨一个白皙漂亮的身体，情动时他会颤着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尾巴蜷曲着，衬得一双长腿更加勾人心魂。

纯金法印泛出紫气。

兼空睁眼，捂着胸口轻咳，鲜血溢到唇边。

世人皆知，兼空能够继承佛宗，是因为他生来性空。

无欲无念，无求无妄。

生如一地白雪，涤清天地之恶。

然而……

他哪里是真的生来性空？

不过是他的父母借了双生便利，把他的情、欲加诸到同胞哥哥身上。

数千年来安然无恙。

直到涧暝动了情念，把自己的灵力给了一个小狐狸。

金生水。

土生金。

兼空透过涧暝，看到了狐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