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沈而铵挂了。

对,什么都没说,就直接挂了。

茭白:“……”

他“刷”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腿上的毯子跟没播完的花种全掉在了地上。

原着的主角攻就是这个性格,所有心思都不说,全储存在心里,存满了就通过虐待主角受腾空间。

现在已经改变了一点点,算不错了。

不气。

我不气。

老子不气个妈批!!!!

一股股的火气从茭白的脚底心往上冲,穿过他的四肢百骸往心口涌,他骂骂咧咧,重拍了一下轮椅扶手。如果就是单纯的纸片人,爱咋咋地,关他屁事。

老子的心态就不该变化,一个苦逼的打工人,代入进这个漫画世界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敲着算盘搞任务,搞完就撤,一切以利用为主,别的为什么要管?走他妈的心哦。

找罪受,简直就是自虐!!!

“妈得。”茭白的颧骨都气出了两坨红色。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好了,发泄完了,负面情绪清得差不多了,冷静了。

不能因为个别屎就一竿子打翻所有,还是有值得的。

有的人,对于他的付出,给出了同等甚至双倍三倍以上的回报,也被他改动了脚下的人生轨迹。

列表里的,列表外的都有。

而有的,虽然出现了顽固的现象,结石一般,难以融改,但他还想试试。因为不甘心,白忙活一场算什么。

也许情况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坏。

“白少,戚爷提前下班回来了,你……”

后面响起戚二的声音,茭白坐回轮椅上面,他用脚勾起毯子,拍拍上面的灰尘碎土:“我没事,人到哪了?推我过去。”

这天黄昏,兰墨府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稀罕事——白少要去门口等戚爷。

大家伙你看我我看你,还愣着干什么,拍照留念啊!

但他们不知道,浪漫是他们以为的,实际上白少等戚爷,是为了把人哄好办事。

茭白跟戚以潦说他要去南城。

不是想,是要。

已经做好了决定,通知一声,而不是商量询问。

这对自家人任性的态度,茭白只敢对着戚以潦一个人展露。他把状态不稳定的章枕支走了,怕刺激到对方。

风很轻柔。茭白等了等,没等到戚以潦的回应,他抬起头。

戚以潦背对着大片火烧云,黑发后梳,露出深刻而成熟的眉骨,穿西装打领带一身严谨,他像是刚从一场会议上下来,周身是不失威严的绅士优雅。

“去年九月,大学报道那时候,你要去老家,也说是办事,阿枕不明白不赞成,”戚以潦俯视轮椅上的年轻人,“我对他说,你是成年人,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去,一定有你的理由。”

茭白笑出虎牙:“那这次……”

“不行。”戚以潦很少有地对他露出冷意。

茭白的嘴角压了下去.

躲在树丛后的戚家一众保镖见情况不妙,都皇帝不急太监急。

一道冷淡不耐的目光扫过来,他们全撤了。

戚以潦回来的好心情急速下跌,他拿出烟盒,拔了支烟出来,没点,只含在唇边,牙齿磨碾烟蒂。

去年年会,公司都在等他的家属。他考虑年轻人身体不行,就没带上。

今天提前下班,一秘有意无意地说,公司群里很热闹,他在回家的路上用阿枕的号进群看了看。

确实热闹,都在讨论董事长急着下班,是不是要约会。

本想晚上带人出去吃饭……

戚以潦蹲下来,捡起皮鞋旁的一粒花种,放在年轻人手心里。他单膝抵着地面,仰视过去,“你是成年人,心智也比多数人坚强,能承担你做出的任何选择带来的后果,但你身边的人承受不住,懂叔叔说的?”

茭白握住花种,沉默半晌:“我不去南城了。”

戚以潦仰望他,欣慰又专注:“乖。”

“三哥,你帮我联系一下沉而铵吧,他挂我电话,我联系不上。”茭白拿走戚以潦唇边的烟,把玩着说,“你替我转告他,叫他把人带到我这来。”

“他知道我指的是谁。”茭白靠进了轮椅里。

“你那个邻居?”戚以潦皱眉。

茭白飞快捂住他浅淡的唇:“小点声,别让我哥听到!”

指缝里溢出散漫的笑声。

茭白没撤手,他瞪着戚以潦,压低声音:“没错,就是礼珏。”

“过去的事我不想追究了,三哥,你也别管了,成不。”茭白头一次用既强势,又无力的语气面对戚以潦,还有些丧。

老变态,你的亲信章枕都救过礼珏一次,只有你没有和礼珏有牵扯。全漫粉丝多的配角里,就你是例外,你不被礼珏的主角光环影响,也不和另一个主角沈而铵争权夺势,而是退路让道。你一定要保持下去,不要变。

最重要的是,活久点。

茭白跟戚以潦对视。别人可以报复,主角受礼珏是真的不行。主角攻沈而铵也是。

不管是谁想要对付他们,死的要么是对手,要么是他们的周围人。

他们都是不死的。

自我了断都不可能,不然礼珏就不会在反反复复的情绪里多次做傻事,次次都被阻止,每次都卷起一波狗血。

茭白的声音很轻,告诉戚以潦,也告诉自身:“真的,别管了,算了吧。”

戚以潦在年轻人黑亮的眼瞳里看到了年长十几岁的自己,老了,他低咳了几声:“好,不管。”

“不能让我哥知道礼珏的消息。”茭白把烟咬住,牙齿陷进戚以潦留下的齿印里。

戚以潦的气息沉了沉,西裤下的腿部肌肉瞬间绷紧。

克制。

戚以潦转身去拿铲子,挖坑,将地上散落的花种全部种下去.

一通忙完回头,年轻人还在和那支香烟湿吻。

戚以潦把铲子丢地上,头皮发疼。

茭白已经默默望了好一会天,耳朵上的热潮也下去了不少,先前他下意识咬的烟,咬都咬了,吐是肯定不吐的,这烟必须抽。

于是他凑近些,咬着烟动两下:“三哥,我没打火机,帮我点一下。”

戚以潦暗哑道:“这是第几次抽我的烟了?”

“记这个干嘛。”茭白声音模糊,“反正我没抽过别人的。”

话落,茭白把手搭到眼帘上面,捂住眼睛。

下巴上的软肉被揉了揉。

耳边有金属响。

接着是,烟草燃起来的味道。

一簇火星,带来一团烟雾,一道圆形屏障,罩住了两个人,将他们与这个真真假假的世界隔离。

茭白的手还盖着双眼,他在屏障里抽烟:“三哥,你答应我的事,别掉头就忘。”

“不忘。”戚以潦解了西装扣子,将其脱下来,他吐口气。

克制,克制,

戚以潦抬起一条手臂,滚热的掌心拢住年轻人捂眼睛的手背。

唇擦过他被风轻扫的发丝,鼻尖抵上去,蹭了蹭。

戚以潦蓦地偏头,眸光阴厉。

监控死角,柳姨浑身发冷地缩在那,她的手里攥着手机,刚拍下一张照片发给了谁。

屏幕很快暗下去,发送记录也被删除.

事情没有茭白以为的那么简单。当晚戚以潦打给沈而铵,转告了茭白的意思,可沈而铵不承认人在他那。

戚以潦动用资源调查沈而铵的所有住所,还让人跟踪他。

茭白想尽快见到礼珏,他等不下去。

“三哥,我还是亲自去南城走一趟吧,我坐飞机去,快去快回。”茭白隔着衣物拽脖子上的佛牌,蹙眉道。沈而铵不承认,不敢承认,那只能他这个当初倾听到承诺的人去。

书房的气流猝然冻结。

戚以潦敲击键盘的动作不停,他看起来没丝毫异常,办公途中还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血猫张开血淋淋的嘴,龇出牙,胡子都翘起来了。

可它愤怒得小身板都在发抖,金色眼睛里却直勾勾地盯过来。

生气归生气,还是有在期待着什么。

“……”茭白拿出手机查看航班,“最晚的一班还来得及,你陪我去吧。”

啪嗒啪嗒的声响一停。

“陪你去,可以。”戚以潦宽阔的肩后靠,他揉眉心,温文尔雅,“叔叔心情不好,你让叔叔咬一口。”

茭白无语。好你个老变态,还谈条件!不是你想陪我,我给你梯子让你走到我这儿来???!

戚以潦叹息:“不行?”

茭白把头扭到后面翻了个白眼,他转回去,笑眯眯道:“行。”

“不过,叔叔啊,”茭白头一回这么叫戚以潦,故意拖长声调,“心情不好就咬人,这习惯不好吧。”

“习惯是不好,”戚以潦把笔电一收,“但我也不是心情不好就咬,我只咬过一次。”

茭白不出声了.

出发的时候,茭白的脖子后面多了一块咬痕,周围皮肉都泛红,被含嘬出来的。

这要是ABO,那他等于被临时标记,啧。

不知道戚以潦能啃着“克制”二字忍多久,他快不行了,看谁先出笼。

然后呢,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茭白上飞机就躺着,一路睡到飞机落地。

章枕没跟着,他被派到外地去了。茭白信得过戚以潦,既然他能让章枕走,那就一定安排了稳妥的借口。

这趟出行很简略,为了防止动静过大,戚以潦都没带保镖,他穿休闲装,戴着口罩跟棒球帽。

帅哥都是脸跟身材并存的,脸被挡住了,照样帅得发光。

尤其是阅历地位到了一定程度,沉稳的性感魅力是从举止间散发出来的。

茭白坐在轮椅上,钥匙扣的小钥匙被他摇起来,转了一圈又一圈,他在看戚以潦拒绝第四个搭讪的美女。

那美女是外国人,讲的是茭白听不懂的某国语言。

戚以潦不知对她说什么,她惊讶地捂住嘴,一双放电的碧绿大眼直往茭白那瞟。

茭白冷了脸,扬声喊:“走不走?”

戚以潦看向年轻人,唇张合间又说了什么,美女暧昧地回应,还对他握拳,摆出“加油”的手势.

茭白猜到了戚以潦跟美女的某些交流内容,他的脸色变了变,视线乱飞,小钥匙也不摇了。

戚以潦过来,推着他穿过人潮,往电梯那走。

他们就像两个普普通通的乘客,刚下飞机,待会儿就能回家,洗个澡早早睡觉。

茭白打着哈欠,身子忽地一顿,他想起来戚以潦恐高,还很严重。但他上了飞机以后,没顾得上戚以潦。

戚以潦大步向前,轮椅上的人回头看他,看了一次又看一次,眼神心虚,表情别扭,他低头挑眉:“怎么,做错事了?”

茭白:“……”

“要不我们去肯德基还是哪吃点东西,歇会儿?”他淡定地提出建议。

不多时,戚以潦坐在了肯德基里面,这辈子都没踏入过的地方。

全程都是茭白拿手机刷二维码,点餐,他就当自己没看见戚以潦的不自在。

戚以潦没怎么碰食物,他戴着耳机,偶尔看一眼对面喝奶茶啃鸡翅的年轻人。眼里有费解,像个跟不上时代的长辈,不明白那有什么好吃的。

茭白没注意戚以潦的视线,他心不在焉地想事情,原本他猜沈而铵的活跃度破50跟梁栋有关,现在他改变想法了。

这趟或许就能送沈而铵过50关卡。

茭白吐掉鸡骨头,唏嘘。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南城。

这不,还是来了。

Flag就是个用来拔的玩意儿.

十点半不到,有车来接茭白跟戚以潦。

是卡伦,他在南城喝发小的喜酒,临时接的这活。

“小弟弟,去年你都在鬼门关飘了,是我把你救回来的,你还没对我说谢谢。”卡伦的小胡子又留起来了,他抱着胳膊倚在车门边,略贵气。

茭白从善如流:“多谢。”

“客气了。”卡伦捞一下烫染的黑色卷发,“我也获得了相应的报酬。”

茭白的眼皮一抽,他在戚以潦把他抱起来的时候,小声问:“卡伦要了什么?”

戚以潦将他抱进车后座:“没什么。”

茭白一个字都不信,驾驶座那里传来关车门声,伴随着卡伦懒懒洋洋的声音:“的确没什么,就是一整个酒窖而已。”

“虽然最想要的四瓶已经有了,但其他的也还可以,凑合。”他又说。

茭白耳边嗡嗡响。

旁边的戚以潦喊他:“小白,过来。”

茭白人是木的,满脑子都是“一整个酒窖”,整个。

戚以潦扫一眼后视镜里的卡伦,淡声道:“开车。”

卡伦耸耸肩,启动车子。

“我草!”

车里爆出一声咒骂,茭白蹦跳起来,戚以潦及时把他捞下来,避免他撞上车顶。

一整个酒窖!茭白头昏脑胀,人都哆嗦。

戚以潦一只手捞着他的腰,一只手划手机:“有消息了,小白。”

茭白立马不哆嗦了,他把头扭过去,入眼是一组照片。

照片里是一栋别墅的外观,不同角度的拍了不少,周围地势环境都拍进去了。

茭白一眼就认出了别墅是哪。

那是沈而铵跟礼珏同居第十年的住处。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呢,因为“十年”是一个比较有故事性的数字。

十年过去了,他们都还在互相折磨。

戚以潦一张张照片翻完,将收到的情报点开。

【沈而铵不住在这里,他一周会来一次,每次都带着一到两个团队成员。】

【一待就是一小时左右。】

【今晚七点多,沈而铵独自驾车过来了,他到现在都没离开。】

戚以潦的手机又来提示,是最新的照片到了。

都是偷拍的,基本都很模糊。

茭白看到一张照片,他抓住戚以潦翻照片的那只手腕部,呼吸快了几分:“等等。”

屏幕上的照片被茭白放下,依稀辨认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

那是礼珏。

瘦瘦小小一只,那股子柔弱可怜从照片里溢了出来,错不了,就是他!

茭白的头很疼,礼珏真的在沈而铵这儿。

搞不好是去年茭白中计之后,礼珏趁机逃走,“缔夜”的一年对他来说也很可怕,能逃就逃,说不定能遇到机缘让他逢凶化吉呢,他的想法总是天真又美好。这是他的属性。

后面的发展就是,沈而铵的人在戚家之前抓到了逃跑的礼珏,把他带到了南城,折磨至今。

这只是茭白的猜测,还没确定。

但有一点他是肯定的,礼珏对沈而铵的偏执是爱,沈而铵对礼珏的偏执是恨。

偏执100+对偏执100+。

茭白发着呆。屏幕上的照片被一根修长食指划过去,后面接连几张糊掉的之后,突然出现了一张清晰的照片。

清晰到,地牢一般的房间里,沈而铵坐在椅子上面,他垂眸,认真安静地折着彩纸,半个蜻蜓在他指尖跳舞。

而对面的礼珏被锁住的手脚腐烂,身下都是排泄物。

茭白感到了窒息。

小黑屋那时候,他不太清楚到底遭了多少罪,思维都是混钝的,现在他变成上帝,视角变成了旁观者,很不适,他的视野开始扭曲,眼中的礼珏变成了自己。

胃里突然往上冒酸水,茭白一下没忍住,恶心地干呕出声。

戚以潦按掉手机,把他苍白抽搐的脸捏住,转过来,轻按在怀里:“那不是你。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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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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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好心疼小白啊啊啊!(没忍住还是开了下一章!好好看!)

    江舟 2023/02/08 19:57:24 回复
  2. 柳姨又要作什么妖啊啊啊啊人家小两口谈个恋爱容易吗啊啊啊虽然好像不是“小”

    木蔷 2023/03/21 00:06:30 回复
  3. 拜托,别再来一次了,我心累了。

    匿名 2023/03/31 13:58:39 回复
  4. 我草了我真的草了这个柳姨不会又特么是谁的人吧

    匿名 2024/03/18 10:08:14 回复
    • 忘了输名字了。。。

      茭白小炒肉 2024/03/18 10:08:4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