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命相

等徐以年回过神,郁槐已经没事人一样整理好了衣服。哪怕他没开口,徐以年也知道时光回溯的能力解除了。

从先前那种混乱的状况中清醒过来,徐以年才发觉现在的郁槐和过去有很大区别。

个子似乎高了一些,身材更为结实。虽然面容没怎么变,气质却差了很多,那个一看就很不好惹,这个至少人模狗样的……

徐以年正在胡思乱想,郁槐突然朝他看过来。

两相对视,徐以年看着衣冠整洁的他,意识到自己现在不仅模样狼狈、双手还被锁在床头,脸上顿时一阵燥热。尤其当郁槐视线下移,似乎在打量他身上暧昧的红色痕迹时,徐以年尴尬到极点,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刺啦一声断裂。

激烈的情绪起伏令他双手爆出明亮的电光,硬生生破坏了腕上的束缚。金属锁链丁零当啷滚落到地上。郁槐将他一系列反应看在眼里,似是夸赞:“不错,还会自己开锁。”

徐以年一口气堵在嗓子里不上不下,郁槐扔来了一套新衣服示意他换上。他原本的衣服在刚才都被撕得差不多了。徐以年抓着干净柔软的T恤和长裤,心里开始犯嘀咕。

郁槐是多久换回来的?

看这自然的态度,郁槐和过去的自己割席得相当彻底……不会什么都不记得吧?准备当成无事发生了??

哪怕内心千转百回,他也不可能开口询问。正纠结,郁槐瞟了他一眼,皱眉道:“还不起来换衣服,你今晚想留在这过夜?”

徐以年被唤回神智,下意识答:“知道了!”

郁槐没再看他,径直出了房间。听见关门的声音,徐以年愈发肯定他将这件事就此略过。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徐以年忽然轻松了不少。

略过也好,不然太他妈尴尬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老子凭什么尴尬?被摸了个遍的可是我,还不是为了稳住他,操!

等徐以年换好衣服,推门看见的画面令他愣了愣。不远处被藤蔓束缚的几只妖怪血肉模糊、不成人形。徐以年本来以为拷打一类的活儿应该是谢祁寒做,没想到动手的竟然是平时温温柔柔的南栀。

谢祁寒听见动静扭过头,看见他脖子上的咬痕和几乎覆盖大半个脖颈的双生咒顿时咂舌。

弄这么明显,简直就是在明目张胆地宣誓主权。

饶是再好奇他俩究竟做到了哪一步,谢祁寒也没胆子当着郁槐的面开玩笑。伴随哧噗几声细响,藤条贯穿心脏溅出一地鲜血,南栀干脆利落结束了那几只妖怪的生命。

“东区区长邀请岚进埋骨场算命,承诺事后给他大量的青髓石和用以离开的传送咒珠,但算命之后不仅什么都没给,反而将岚赶走了。”她总结了一下得来的消息,“其中有两个人看见岚去了西区。”

“老头言而无信啊。”谢祁寒摸了摸下巴。郁槐淡淡道:“没那么巧,应该有人特意让老岩妖将岚引进了埋骨场,或者岚本身就是进来躲人的。”

后一句话谢祁寒没听明白,徐以年却知道郁槐的意思。

他的命和郁槐的命犯冲是岚一手判定的,也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出这种罕见的异相。如果确实存在问题,嫌疑最大的便是岚。

“可惜老头死太早,什么都问不出来。哎,他怎么死的?”谢祁寒好奇地问了句,徐以年逮着机会,立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几年前的郁老板上来就给他咔嚓了。”

郁槐没说话,只看着他。

徐以年被他占尽便宜,腰板不知不觉挺直了。向来都是郁槐说教他,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反过来,徐以年噼里啪啦道:“太冲动了,我都不会在没问清楚的情况下随便杀人,你说你看不惯他暴揍一顿多好?打了上顿还能打下顿——”

“徐以年。”

“啊?”

“话这么多,嘴不痛吗。”

徐以年不由得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不仅破皮了,而且很红肿。联想到自己身上到处是这样狗啃似的痕迹,好几个地方都隐隐作痛,甚至还被他打了屁股,徐以年破罐破摔,也不管郁槐现在究竟还有没有生他的气:“别扯这些没用的,冲动了就承认,又不丢人。”

谢祁寒震惊地看向徐以年。明明前几天徐以年都表现得像是不敢和郁槐正面对上,没想到今天突然变得这么猛。

南栀习以为常,微笑着擦掉手上的鲜血。

看来两个人闹别扭闹得差不多了?

郁槐没有回应徐以年的挑衅,而是换了个话题:“西区的话,明晚开始区长选拔。”

谢祁寒想起这茬,表情变了变:“麻烦了,那算命师很可能不知情,说不定会死在里面。”

徐以年听到一个陌生名词,习惯性代入了外界的选拔模式:“你们埋骨场不都是法外狂徒吗,还能有选拔投票?”

“不是你想的那样,”谢祁寒解释道,“埋骨场的区长选拔相当于养蛊。”

愿意参加选拔的妖怪留在西区所属的范围内,时间一到,西区会升起禁止出入的结界,妖怪们相互厮杀,一天后覆盖整片区域的结界自动打开。若是只剩下最后一人,他便是西区的新任区长;若是一人不剩或还剩下不止一人,这场选拔都算作废。

岚可能进了西区,也可能去了其他地方。回到情报点的别墅,众人商议过后决定分头行动。有经验的郁槐和谢祁寒进入西区结界,徐以年、南栀和情报点的妖怪们去剩下三区寻找线索。

翌日早晨,徐以年打着哈欠下了楼。他懒洋洋地坐在餐桌上,正要去取篮子里的面包,一旁的霓音笑道:“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担心?”

徐以年一口咬住面包,含糊地问:“担心什么?”

“老大啊!他和小谢可是要进西区,几万只妖怪才能活一个呢。到时候结界一开,那血腥气,我们在别墅里都能闻得到。”霓音说得绘声绘色,也不知道是真觉得危险,还是借此来逗弄徐以年。

“反正活下来的一定是他。”徐以年毫不在意,“郁槐那么厉害,我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我连埋骨场的路都不认识。”

霓音被他逗笑:“你也太现实了,不行啊,我们老大喜欢天真烂漫型。”

徐以年听见关键词,反驳道:“他明明喜欢……”

“我喜欢什么样的?”背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郁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不紧不慢道,“你说说。”

徐以年感觉自己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后颈,他哽咽三秒,抓起没吃完的面包就冲向了自己的新队友:“干活了干活了,这都几点了,南栀南栀?我们走吧!”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霓音撑着脸颊,饶有兴趣:“人类男孩子都这么可爱吗?”

本以为郁槐不会回答她的感慨,想不到他笑了笑:“你想多了,只有这一个特别可爱。”

按照郁槐的推测,像岚这样不擅长动武的人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各区的集市,岚或许会以替人算命的方式维生。徐以年和南栀一组,前往北区的集市寻找线索。

说是集市,其实也就是大一些的交易点,并没有任何正式的规划。青髓石是集市上的硬通货,如果没有,也可以以物换物,甚至还能提着摊主指定的项上人头来交易。

集市上的东西十个里有八个都是除妖局明令禁止的。徐以年看见了各式各样的武器,有些他甚至从没见过。有一家店的大门就是两扇泛黄的巨大龙骨,通过骨架间的空隙,一眼就能看见店内摆放的浸泡在玻璃罐里的人鱼心脏。旁边的药店堆满了各类稀奇古怪的药品,当发现这里竟然还卖时光药水,徐以年一个激灵,暂时对这类东西敬而远之。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徐以年看得目不暇接。忽然地,一位高挑火辣的女妖拦在他面前,轻薄的衣料几乎遮不住凹凸有致的身材:“头一回来集市吗?你看起来很面生。”

徐以年一愣,女妖娇笑着伸出手,像是要拉他的胳膊:“既然这样,给你打个对折。”

徐以年这才发现周围有不少衣着轻薄的女妖,她们暧昧的视线若有若无望了过来。

这里似乎算是……红灯区?

徐以年说了句抱歉匆匆离开。女妖没料到这个长相漂亮的人类第一反应居然是逃跑,惊讶过后大声道:“哎!别走啊,不收你钱行不行?!”

南栀将一切看在眼里,她跟上徐以年的脚步,离开那片区域后笑道:“您这种长相很招埋骨场的女妖喜欢。”

徐以年摸了摸鼻子,好奇道:“那郁槐呢?他路过红灯区是不是也有这待遇?”

本以为会得到肯定的答复,可南栀摇摇头。

“听谢祁寒说,没谁敢上来拦他。”她压低声音,说悄悄话一样,“他看起来太凶了。”

“哦,这样。”徐以年装模作样应了声,唇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不远处妖怪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传入耳朵,一条闹哄哄的长龙映入眼中。

“前面的还要算多久?能不能搞快点?”

“大师今天快算满一百个了,饭都没吃一口,敬业啊!”

“真这么厉害?一次一块青髓石可不便宜。”

“可灵了!大师连我三天前杀了人都能算出来,还准确说出我杀的是只狐妖!”

徐以年捕捉到关键词,朝队伍的最前端看去,在那里,白发青年面上挂着营业的微笑,他双眼缠绕着厚厚一层绷带,从容不迫握住妖怪的手:“这位客人,你是白夜命,命相里火光四起,近期可能有与火焰相关的血光之灾。”

岚似乎说中了妖怪的心事,后者顿时紧张:“那怎么办?”

岚微笑着指点迷津:“找个能力与水相关的妖怪结合,看看能不能把湿气分给你。”

妖怪一脸大彻大悟,放下一块熠熠闪光的青髓石起身离开。下一位妖怪一屁股坐在岚面前的椅子上,粗犷的脸上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大师,我什么时候能变强?”

“稍等一等不要着急,我看看……客人你是罕见的白昼命,按理说来一生光明磊落,是个好命相。”

妖怪逐渐面露喜色,岚冷不丁道:“但在埋骨场好人不长命。”

妖怪额头青筋凸起,正欲掀桌骂人,岚又补了句:“如此看来,客人你早晚会离开埋骨场啊。”

众所周知,只有区长或实力极为强横的妖怪才能拿到传送咒珠离开埋骨场。妖怪大喜过望,都忽略了岚的答非所问,丢下一块青髓石喜滋滋地起了身。

徐以年迟疑道:“他的眼睛……?”

算命师天生长有阴阳眼,如果这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受了损,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继续窥视轮回。隔着一层厚厚的绷带,按理来说岚是没法看见命相的。

南栀凝神注视微笑的岚,她的眼睛内各色光彩流动,似变化莫测的云霞,这是阴阳眼开启的表现。看见岚周身缠绕的那一层不断翻涌的雾气,南栀遽然睁大了双目,难得流露出惊讶至极的神色。

普通人虽不能看见岚身上的浓雾,却也有客人发现了不对:“大师,你是不是变透明了一点?”

岚的手臂白净通透,连血管的脉络都清晰可见:“客人不用在意,这是正常的现象。还是先看看你的命吧。”

“他的眼睛瞎了,他是在消耗寿命算命。”南栀一错不错盯着岚,“在他周身缠绕着一层浓雾,那是由他的寿命化成的,雾气越浓,寿命越少。”

徐以年猛地扭过头:“怎么会……?!”

“东区的人不敢杀他,索性挖掉了他的眼睛,放任他在埋骨场自生自灭。”南栀顿了顿,“他应该已经不想活了,才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算命。”

徐以年握紧了拳头,难以遏制的怒火从心中窜起。南栀分析道:“东区区长与岚素不相识,没必要大费周章对付他,这样看来,的确有人故意想将他困在埋骨场。”

夕阳西下,算命的队伍渐渐到了头。最后一位客人坐到岚的面前,那人沉默不语。岚微笑道:“请把手递给我。”

十指相扣,岚的力气慢慢加重,轻声说:“徐少主,想不到能在这里碰见你。”

徐以年眸光闪烁,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么纯粹的凶命,除你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和他不同,岚的态度要平静许多。徐以年实在忍不住了:“您是怎么……?为什么会来埋骨场?”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东区区长的小儿子命相非常特殊,哪个算命师不想看看呢?”

徐以年神色微动,有些不能理解:“就因为这个?”

“好吧,还有一个原因。”岚颇为坦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给的钱实在太多了。”

“……”

“像这堆石头我生前也用不上,但我毕生的梦想就是死在钱堆里。”岚摊开另一只手,示意徐以年给钱,“一块青髓石,谢谢。”

即使气氛异常沉重,徐以年也不禁无言片秒,他正要掏钱,岚和他相握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徐少主,好像不对……?”

徐以年怔了怔,岚抓住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半透明的手臂甚至开始颤抖。徐以年想要说话,南栀在这时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先不要动。

岚的寿命似乎正在飞速燃烧,白玉般的面颊不断流下汗水、裹缠纱布的眼睛甚至浸出了血泪,徐以年第一次经历这么长时间的算命。岚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徐以年已经感觉不到对方的体温了,他实在忍不住,正想问岚你还好吗,岚渐渐松开同他紧握的手。

剧烈的情绪起伏令算命师的面色格外苍白,他顾不上满脸的汗水和血水,麻木而混乱地重复:“错了,你的命相错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现在才看出来……!”

徐以年看他受的刺激太大,一把抓住他:“您冷静点!到底怎么了?”

岚像是被这一声换回了神志,他擦了把脸上的汗,努力平复好情绪。再开口时,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徐少主,你命相中的尸山血海犹如一层障眼法,牢牢覆盖在你本来的命相上。如果不是我…我现在用寿命为你看相,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你真正的命相。”

岚停顿片刻,沉声道:“你的命相被人换过。”

徐以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岚,嗓音都有些喑哑:“你说什么?换命相?”

哪怕用尽方法,他的命相数十年来从未改变,可岚竟然说……

岚点了点头,看着他的模样,有些不忍:“你身上背的是别人的命相,那人用禁术将你和他的命相做了交换。”

也就是说,他本身并不是凶命。

徐以年的指尖爆开一缕电光,他的手指握紧又松开,强迫自己控制好情绪:“换了命相,我会变成大邪大恶、滥杀无辜的人吗?”

“不是这样。”岚却摇摇头,“你们很多人都有误区,命是命,命相是命相,这是两码事。”

“命相不是命运,而是算命师对命运的预言。命运是既定的,但预言却可以改变,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你的命相不会决定你的未来,因为命相只是我们算命师给出、对于命运的预言。”

“即使那个人交换了你们彼此的命相,你真正的命是任何方法都改变不了的,能改变的,只有我们算命师能看见的部分——就是命相。”

哪怕被换上了凶命的命相,徐以年本身的命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只是被掩盖在了凶相的表层之下,导致算命师们无法看见真相。

就连岚,也几乎是将剩下的寿命全部耗尽了,才察觉到异样。

“碍于禁术,我没法看见你真正的命。但你很可能是光明璀璨的白昼命,才会让那个人不惜代价和你交换命相。”

“可他怎么能……!”徐以年受到的冲击太大,注意到岚愈发透明的身体,他急得语无伦次。岚示意他先别说话:“别着急,先听我说。”

“那个人一定是彻头彻尾的丧心病狂之徒。换命相必须要用算命师的眼睛为引,来施展一种鲜为人知的禁术,那人为了换命,不惜杀死了一位算命师,挖走了他的眼睛。”

徐以年不可思议:“可杀死算命师……”是会折寿的。

岚的身体几乎快要消散了,他加快了语速:“徐少主,如果你想让覆盖在你命相上的凶相褪去,只有找到施术者,杀了他,这层凶相才会消失。相应的,覆盖在他命相上的、属于你的命相也会同时消失。”

随着越来越模糊的声音,岚逐渐化为了云雾似的粉尘。徐以年伸手想要抓住他:“岚…?!”

“抱歉,”算命师的话语从风中传来。有愧疚,也有长辈对小辈的怜惜,“没能早一点看见你真实的命相,让你过得很辛苦,如果我能及时发现——”

岚的声音陡然僵住。

“……不对,你的命和郁槐的命不可能相冲!…错了,我算错了……!”

岚似乎拼命想告诉他什么,可最后一点声音也彻底消失了。徐以年怔愣片刻:“什么不可能相冲?”

无人回应他的询问,徐以年慌乱道:“岚??”

南栀率先反应过来:“徐少主,那人和你交换命相,说明你一定不是凶命,无论白昼命还是白夜命,都不可能和老板的命相冲。”

徐以年神色一滞。

只有凶命和白夜命之间才可能存在相冲。他和郁槐的命从头到尾都不曾对立,郁槐会变成这样……

[郁槐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一报还一报,你造就的杀孽都会还到他身上。]

那机械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如同某种根深蒂固的控制。徐以年的大脑传来阵阵剧痛,他越是思考,痛苦便愈发明显。强烈的疼痛像是用锤子凿开大脑,生生往其中里灌入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念头。

恍惚中,徐以年想起来,和郁槐在毕业典礼不欢而散那晚、还有五年前无数个夜里,他时不时也会隐隐约约感觉到头疼,他以为那只是因为情绪起伏过大,可现在看来……

“呃——!!!!”徐以年痛苦到了极点,他死死抱着头跪坐在地,浑身抽搐,跳跃的电光从指尖不受控制溢出。南栀想要触碰他的肩膀:“徐少主!”

他脑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重复不停,妄想再次控制他的想法。徐以年忍无可忍,一拳重重锤在地上,猛然爆发出的雷电令地面四分五裂:“够了!给我闭嘴!”

仿佛心有不甘,机械的声音依然幽灵般围绕着他,徐以年又是一掌拍开地面,巨大的雷鸣盖过了所有纷纷扰扰,那声音最终化为了乌有。

与此同时,他脑中有什么一松,一直控制着他的精神禁制彻底碎裂了。

徐以年抹掉额头的汗水,逐渐缓了过来。迎着南栀担忧的目光,他尽量保持着冷静:“我被精神操控了…那人强行给我灌输郁槐的命和我的命相冲这件事,所以这么多年我从没怀疑过它的真实性。”

“岚很可能也被精神操控了,指令应该和我的类似。”徐以年喃喃,“再加上我的命相被覆盖,岚根本发现不了他算错了……”

南栀脸色一变,徐以年正要站起来。

轰——!

震天动地的巨响从远处传来,猛烈的声波甚至令附近好几只小妖怪的耳朵流出了血,几秒钟后,无数妖怪吵吵嚷嚷。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爆炸了!!”

徐以年循着声源的方向看去,面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尽。

那是西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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