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哪有。

季维被问得呼吸一滞,可紧接着——

男人放下书，手抚上他的后腰，把他往自己的怀里面按,铺天盖地的草木气息同时袭来，显得尤为冷冽。

是专属于陆慎行的味道。

季维以为会亲吻，可陆慎行只是把下巴微侧着抵在他头上，低低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不逗你了。”

“今天心情不好？”男人慢慢地问。

他爱豆怎么知道？

季维抿了抿唇，不想他爱豆担心，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甚至都记不清了,只是潜意识里记得是不好的事。

他摇了摇头：“没有。”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季维。”男人忽然连名带姓地叫他。

季维慌忙的应了一声。

男人把他箍得愈发紧，带了点束缚的意味，令人挣脱不开，语气却是温和的：“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一个演员？”他用的语气更偏向于陈述。

季维这才想到,他的演技在陆慎行看来应该无比拙劣，被戳穿后他立马羞愧地垂下头。

太丢脸了，真的,太丢脸了。

他试着挣开男人的束缚，然而推不开，反而越来越紧了，两个人的身体都在迅速升温，肌肤相贴的地方烫得要命。

他根本不敢细想。

而陆慎行一边抱着他，一边不紧不慢地看书，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似乎在等他什么时候开口。

季维终于忍不住了，犹豫着说道：“今天遇到了一个人。”

陆慎行放下书。

“他要送我蛋糕，可我不想要他做的蛋糕。”季维忽然觉得把事情说出来，也不是很困难,反倒轻松了很多：“其实那个蛋糕看着还挺好吃的。”

“什么样的？”男人忽然问道。

“戚风蛋糕。”季维说道。

男人只是敛了敛眸，季维以为他是随口一问,没放在心上。

*

第二天，陆慎行很早就起床了。

他打开食谱，把蛋清和蛋白分别备用，先在蛋白里加入白砂糖，用打蛋器打出细腻的泡沫。

这对于他并不是一件容易完成的事。

因为他从来都没下过厨。

所有的原料搅拌完成后，将之倒入8寸的模具里，最后放入烤箱。

半小时过去。

陆慎行移动轮椅到烤箱前，扶着桌身站起来，取出戚风蛋糕。

他把蛋糕放到桌上，对着软趴趴的蛋糕胚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扔掉。

他在做第二个蛋糕的时候，应关霄的电话打进来了，他停下搅拌的动作，左手接通电话。

电话里传来应关霄激动的声音：“老陆，你入围柏林银熊奖了！”

柏林电影节分量极重，与戛纳电影节、威尼斯电影节并称世界三大国际电影节。

阔别三年，再次入围柏林。

陆慎行接片子接得可以说是很随心，入他眼的，不要片酬也去演，看不上的，哪怕顶级名导相邀也不演。

哪怕是现在，应关霄承受的压力其实也很大，不乏有人对他颇有微词，觉得他不会营销，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如果换个经纪人，以陆慎行的长相和演技，还能更进一步。

可应关霄却不这么认为。

陆慎行是注定在影史上大绽光芒的人。

所有人只能抬头望着，也只需抬头望着。

不仅仅是应关霄这么激动，微博上也因为这条消息沸腾了。

【全球新闻速递】恭喜陆影帝再次入围柏林影帝！

【瓶中云】卧槽，光看提名就窒息了，全是欧洲三大在手的影帝，还有一个奥斯卡终身成就，这比去年的戛纳，还要死亡之组

【赫尔墨斯的靴子】还没人两次拿过银熊吧，能提名已经是一种殊荣了

而陆慎行只是静静地听着应关霄的电话，看着腕上的表，指针走向了八点零五分，想着季维快起来了，缓缓地开口：“有点忙，晚点回你电话。”

“忙什么？”应关霄纳闷地问道，即使有什么事要忙，现在还能冷静地做下去？不过他想起陆慎行那张脸，好像还真有可能。

他记得陆慎行凭《秦风》提名金鸡影帝时是三年前，那时他们已经整整一年没接到戏了，身上的钱都不够付房租。

他得知消息后，在出租屋里喝得烂醉如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而陆慎行只是用熨斗熨了熨发皱的西装，异常平静，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青年的情绪。

应关霄还没回忆多久，手机里传来陆慎行淡淡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忙着做蛋糕。”

应关霄：…………可以，这很陆慎行！

不过，他什么时候亲自做蛋糕了？每次不都指使自己去给他买，应关霄有点震惊。

陆慎行不知道应关霄对他的腹诽，他挂断电话，继续做着蛋糕，当第二个蛋糕从烤箱里热腾腾地出炉，尝了一口，还是不满意。

他面无表情地换了个更小的模具。

心里想，做蛋糕可比拍戏难多了。

*

季维今天难得赖床了，意识告诉他该起了，身体却一动不动，从床上醒来时，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他还没试过这么晚起床。

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闻到蛋糕的香味。

饭桌上，摆了一个漂漂亮亮的戚风蛋糕，煮好的红茶放在一旁，轮椅上的男人看见他，敛了敛眼。

“这是你买的吗？”季维问道。

“第一次做。”

“好厉害。”季维看着蛋糕称赞道，“我都以为你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做蛋糕。”

陆慎行语气平淡：“还挺简单的。”

季维切开蛋糕，用盘子盛着递给了陆慎行一份，给自己盛了一份。

他叉起一口放进嘴里，戚风蛋糕的胚子很细腻，入口绵软甜腻，瞬间口腔里就弥漫着甜津津的味道。

他其实不喜欢吃甜食了，大多数时候只是尝个味道，吃多了会觉得腻，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蛋糕他一点都不觉得腻。

季维稍一抬头，正好与陆慎行的视线对上，他的心脏不争气地跳得飞快，避开男人的视线问：“怎么、怎么忽然做蛋糕了？”

只要他头够低。

他爱豆就不会发现自己脸红。

“你不想要别人做的蛋糕——”男人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只有哥哥给你做了。”

或许在他爱豆看来，吃不到蛋糕是多么无法忍受的事，可季维却觉得心里某个空荡荡的地方被慢慢填上，太过温暖以至于让越冬的种子悄悄开始发芽。

一直到他听见男人温和的问话，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辈子给你做，好不好？”

他记得自己说了一声好。

*

下午的时候，季维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他爸打来的。

“维维啊。”

但凡他爸这么叫他，一定没什么好事，季维不是很想听，但又不得不听：“有什么事吗？”

“我下午要去参加一个研讨会，下午小区里几个高三学生来家里上课，你看着点儿教呗。”

季维还没说同意不同意，他爸就挂断了电话，他只好回到家，等着下午三点学生上门。

他爸这个人大概天生就该搞教育，一放假就闲不住，总拐小区里的孩子来教，也不收费，顶多家长带点儿水果糕点上门。

离三点还有一会儿，他登上了久违的B站账号。

登上时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粉丝数已经涨到一百万了。

一打开私信，全都是央求他快直播的。

【墨鱼仔】一百万粉了！粉丝福利在哪里，女装没有，Vlog也没有，什么都没有，垂头丧气

【蒜蓉酱】好想看直播，每天都刷新一次主页

【丹东草莓】不打游戏让我看看脸也行啊

【黄橙橙】想维维了

季维对粉丝们的热情有些受宠若惊，因为考试周的缘故，他很久没直播过了。

【打游戏的季维】这样吧，我给大家直播一段生活视频

他这条动态发出去没多久，就有了几千条评论，全都是期待。

【益生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炒鸡想看生活视频啊！

【旺旺牛奶】打不打游戏不重要，维维干什么我都愿意看！

【养乐多】没关系的，明天等你直播游戏，快更生活视频啊，想看！

季维看到大家接受度还可以，松了口气，等下午学生陆续上门，他了解了一下学生们的知识水平后，就开始了今天的直播。

还好，都是文科生。

没让他教理科。

“北半球夏半年，昼长夜短，越向北白昼越长……”他开始串讲知识点。

[等等？？？我是进错直播间了吗？！]

[前面的你没错，可谁能想到这就是生活类直播啊，太硬核了，我选择原地死亡]

[这是什么魔鬼主播]

因为手边没有地球仪，讲到世界地理的时候不太方便，季维思考了一会儿，直接在白板上手绘世界地图，没有从格陵兰岛或者南极起形，而是直接画到哪儿算哪儿。

他一边在白板上画，一边配合着图讲解气候、洋流等知识。

不仅手没停过，嘴也没停过，两个动作都相当流畅。

最开始弹幕大家都以为他只是随便画的轮廓，等画完连起来看后，才发现是张完整的世界地图！

因为学生们都是高三的学生，他把知识点归类串讲，信息量很大，所以学生们只顾着埋头记，而弹幕已经震惊了。

[手绘地图？？？也太秀了，今天依然是人形复印机的季维维]

[我真的瑞思拜了，当年我地理老师要有这水平，我上课绝对不打瞌睡]

[唔，说不定全程看他的脸去了]

[真实]

没过多久，季维硬核直播和手绘地图的话题就登上了热搜，直播间涌入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于短暂地登上首页。

*

燕城电视台，台长办公室。

周台长看着这周的直播数据图，很明显《故宫小店》的人气，远远高于《大国器物》，他顶着各方压力开了这档节目，效果远不及预期。

要不是收视率还不错，他可能就要下台了。

想到这儿……

他皱了皱眉，现在大家都知道《故宫小店》被卫视买了，可没有一家出来认领，很多人都在猜测是不是央视买了。

应该不会吧。

虽然他看不上央视的收视率，可毕竟地位在那里，还没听说过央视买网综的。

周台长迟疑着打了个电话。“您好，我是小周。”他站起身客气地说道：“我想问问《故宫小店》是不是被买了啊……”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的心一沉，如果和《故宫小店》同时段播出，说实话，他对《大国器物》的收视，没多少自信。

他忍不住劝道：“其实那个节目我也看了，上面有嘉宾打游戏，这种宣传导向不太好吧，您知道的，现在的家长经常会举报电视台……”

“你是说那个季维吧？”沈存柏忽然问。

“是的。”周台长答应道。

“人家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我刚看到直播学习还上了热搜，打点游戏怎么了？到时候删减掉不就行了。”沈存柏没放在心上，反而回过头，语重心长地来劝周台长：“小周啊，年终评定快到了，你的心思还是多放在台里。”

周台长无奈，他这不就是为了年终评定吗？《故宫小店》还没在电视台播出，人气就已经远超《大国器物》了，等播出后，不知道收视率能不能稳保得住。

他还准备说几句，没想到沈存柏直接挂了电话，周台长有些错愕。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故宫小店》和《大国器物》的收视人群不重合了。

毕竟《大国器物》明显更对中老年人胃口，《故宫小店》即便在网上大放光彩，难说能不能吸引中老年人。

不过直播学习？

他没听过这事，想了想打开微博，点进热搜，赫然就是季维给学生们授课的直播片段。

【罗卜墩】我居然看画地图看得津津有味，那道海峡叫什么名字来着？

【金丝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翻来覆去看了好久，画得太行云流水了，特别舒服

【脆枣】看看人家的地理老师，在看看我的地理老师，我也想维维给我上课，呜呜呜呜呜

周台长不禁有些气馁，怎么早不上晚不上，偏偏这个时候直播学习上热搜，还恰好被沈存柏看到了，连共|青|团官博也为他发了条微博，评价相当之高。

【共青|团|中|央】盘点正能量人物之季维，在风气浮躁的直播行业内难能可贵，青年人就该好好学习，在激情奋斗中绽放光芒[视频]

把季维的粉丝炸出来了。

【甜不辣】啊啊啊啊啊啊啊官方转发视频，我维太有排面了，事业粉表示爽到了！

【糯米糍】之前我记得还有人说他打游戏不够正能量吧，现在官方都出来发声了，我想问问那些人的脸痛吗？

【红糖糍粑】昨天不知道谁请的水军一直在那儿跳，感觉真的要上央视了吧，不然干嘛跳脚

【小井开】啊啊啊啊啊！搞不好还真是，我想看维维上央视啊，算了我还是别毒奶了，仰着脖子等官宣叭

*

季维结束授课回到华庭，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他没有休息，而是到书房继续解答下午学生们的问题。

因为太多了，不能一一解答，只能加微信慢慢说。

陆慎行推着轮椅走了进来，看着他一直发消息，垂下眸问：“在和别人聊天？”

“不是，下午帮我爸代课。”季维把手头上的微信发完，“在给学生解答问题，最后一个了，他们都挺好学的。”

最后一个学生问题比较多，花了快半小时，他以为陆慎行走了，当他转过头时，他爱豆还在。

“他们学完了？”男人问了一句。

“嗯。”季维点头。

“季老师——”男人注视着他的眼睛，忽然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也想学。”

“学什么？”

被称呼“季老师”，季维有点脸红，他教的都是地理问题呀，应该帮不上他爱豆吧？

“学学怎么接吻。”

下一秒——

男人温热的唇就覆了上来。

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