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路平沙如愿以偿的作为一名长随跟去了马家。

当然，他不是没有受到怀疑，只是有金银开路，加上调查之后发现那些长随的确是自己在一起喝酒吃肉中的招，急忙之下也就没有再去调查了。毕竟，要碾死一名长随很容易，只要先将马家这边的事情对付过去了就行。

路平沙就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只老实做事的样子，老老实实的跟在了龙家老爷的身边。

原本他们是想要成为长随之后白天偷偷的溜出去好好去其他故事线里转悠一圈，没想到在人选全部确定之后，他们就被强行聚集在一起学规矩。

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路平沙他们的计划就这么泡了汤，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副本在故意针对他们，非得让他们先去马家，再去走其他故事线不可。

哦，顺带一提，这也是路平沙第一次真正的见到了龙家的这些当家人们。

首先是龙举人龙老爷，他今年应该是三十五岁，放在现代应该还算是个青年人，但在这里，他越发的不显老，要不是知道他已经三十五了，说他是二十五恐怕都有人信。他大概有一米八高，身强体壮，面容俊朗，的确有招揽无数风流的本钱。

至于龙夫人，就完全是三十余岁女子的样子了，她虽然保养的还算不错，但和龙老爷一比，就显得年纪大了不少。但她应该是比龙老爷还是小几岁的。

如此明显的差距，也怨不得大家私下里都在说龙老爷可能练了什么采阴补阳的功夫了，不然如此声色犬马，怎么可能还能保证如此年轻力壮？

然后就是龙家的两个少爷和一个小姐。

顾松汝跟着的大少爷，今年刚好二十岁，他长得和龙老爷很是相似，站在一起的时候宛如兄弟，只是他喜欢笑，看起来温和了不少，在府里的声名也不错，据说从来不随意打压下人。而且他也继承了父亲的好色习性，不过除去喜欢女子之外，似乎对男人也有些兴趣，在他的小院里，有不少伺候的人。

顾松汝为了保证自己的清白，不得不每天晒太阳，争取将自己晒的更黑一些，或者用化妆品将自己弄得普通一些。

虽然他这个身体也才十三四岁，但人家就好这一口他有什么办法？

顾松汝每天最大的担心，就是害怕自己被大少爷看上。

好在其他书童也知道顾松汝长得好，为了争夺大少爷的宠爱，因此明里暗里的排挤他，说他坏话，目前他倒是过的还好。

天知道在这种随时要人命的赤级副本里还要管这些争风吃醋的事情，顾松汝简直要疯。

但没办法，为了打探消息，他也只能忍了。

接下来就是二少爷了。

二少爷就和大少爷不一样，今年才十五岁不说，而且早早的就已经有了秀才功名，虽然是庶子，但是在家中很受宠爱，比起大少爷来说要态度端正的多。据说是因为有大师算命，让他在是十八之前不能近美色，因此目前还算纯良。

就是吧，这位二少爷私下里似乎有些见不得人的癖好，喜欢虐待小动物，时常有什么死掉的猫啊狗啊从他院子里被扔出来，因此名声也有些不太好。

最后就是这位三小姐了。

三小姐今年十四，但据说已经订好了人家，如今每天都在家里学刺绣和管家，很少出来，性子也很娴静，几乎是个透明人一样。

不过陈丰给这个三小姐算了一卦，说这位三小姐命中带煞，绝非泛泛之辈，怕是在家里养了小鬼云云。

其他的一些小妾姨娘不能算主子，因此也不能跟着一起去马家，不过就目前查到的消息来说，能够在龙家捞到一个名分的，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只是明面上的这些东西，就已经让人觉得龙家是水深火热了，何况是那些还没有被调查到的隐藏在暗中的消息？

至于戴文乐这里……

消息就比较驳杂了，而且真假不一，有的说他是傍上了某个大人物直接离开了龙家，也有的说他窥探到了龙家的一些秘密被杀掉了，还有些说他和某个丫鬟私奔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戴文乐在龙家的时候，似乎自视甚高，并没有和任何一个人有过太深的交际，因此他失踪之后，也没有什么人去找他。

戴文乐的消息，在龙家这边断的相当快。

想要再打探，就只能继续花功夫了。

路平沙、陈丰、顾松汝三人藏在人群当中对视了一眼，然后分别上了不同的马车，浩浩荡荡的跟着前去马家。

在马车上，路平沙作为长随，也被管家耳提面命了一番。

“马家的底蕴比我们龙家还要更甚一筹，在那里，主子不让你去的地方就别去，不能多走一步路，不能多说一句话，从头到尾都要跟着主子，主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管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都要一五一十的告诉主子，不能擅作主张，明白么？”管家对着路平沙一顿输出。

路平沙沉默着点了点头，维持了自己的人设。

随后，路平沙悄悄的摸出一小块金子，塞到了管家手里。

管家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原本也根本不将这么一小块金子放在眼里。然而等到摸到金子之后，才发现这金子背面居然还镶嵌着一颗琉璃珠！

咳，其实就是玻璃珠，根本不要钱的。

路平沙从异次元口袋里随手拿的。

但是在这个时代，很值钱。

管家看着路平沙的眼神就变了。

他原本以为这最多也就是一个其他家派来的探子，但一般的探子怎么可能出手这么大方？

管家的眼珠子转了转，还是将东西收入了袖子里，到了嘴边的话也就换了个模样。

“那些长随生病，我不知道你小子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但不管你是想要借机上位也好，还是什么别的想法也好，我都劝你打消这番心思。在龙家，除了老爷之外，没有一个人的命是值钱的！”

路平沙诧异的看了管家一眼，觉得管家似乎在暗示什么。

“我只能说这么多了。”管家意味深长的看了路平沙一眼，“到了马家，绝对不要离开主子三米远，哪怕人有三急你直接尿在身上也是如此，明白么？那些离开主子三米远的长随，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活着回来。”

管家的话到此为止。

但却暴露了巨大的信息。

路平沙心中也有了点底，对着管家也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

当然，至于这笑容到底代表着什么，就要看管家自己怎么想了。

反正路平沙是不会去在意别人是怎么解读的。

马车大约也就行驶了差不多一刻钟，马家很快就到了。

在下车之前，路平沙就已经听见了马家周围喧闹的各种声音。

有前来道贺的，有来放鞭炮的，还有在外面唱曲舞狮子的，还有在外面撒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店铺的开业大礼呢。

路平沙刚下马车，立刻就小跑跟在了龙老爷身边，快的让其他人都有些措手不及，连龙老爷都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这个长随，看起来没有什么本事，跑步的速度倒是快。

路平沙内心暗忖，既然那个管家都这么说了，他肯定要紧紧的跟在龙老爷身边啊，谁知道这个三米远的间隔到底是从进入马家正门开始还是从下马车开始？

小心无大错的。

顾松汝和陈丰两个人也似乎明白了什么，也紧紧的跟在其他主子们身后。

“龙老爷，贵客贵客，里面请——”在马家大门门口负责迎接的似乎是马家的大儿子，他看起来肥头大耳的，很是富态，比起龙家这一屋子人中龙凤的长相，对比惨烈的简直像是一头猪。

但这头猪却似乎并不介意这些，反而笑脸迎人。

“马公子最近清减了不少。”龙老爷矜持的朝着对方点了点头笑道。

“哎，最近为了家父的寿宴，也是忙前忙后累的半死。”马家大公子笑眯眯的说道，“刚才我爹还在说起龙老爷您呢，您要是去了，他一定很高兴。”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龙老爷摆摆手，立刻就有手下的人将礼物一车车的从马车上搬下来，直接送去了马家的库房，还有人在那里清点，自然又是引来了围观群众的一阵欢呼。

“哈哈，龙老爷客气了，我爹三十来岁才生了我，平生最羡慕龙老爷您的养生之道，要是能够和家父好好说道说道，就是最好的贺礼了。”

“自然。”龙老爷随口回答道。

说完，龙老爷就抬脚走了进去，路平沙紧随其后，半点也没有看见龙夫人在后面几乎将他盯穿了的目光。

等马家的寿宴一结束，这个胆敢走在主子们前面的长随，是注定要死的了！

路平沙才不管自己有没有得罪npc呢。

等到他走进马家，立刻就明白了之前管家说的一切。

苍天，马家到底是个什么故事线？！

路平沙走进马家之后发现，马家里面完全是别有洞天。

在门外，马家看着就是一个普通的富贵人家，没有什么不一样。

可等到走了进去，才发现马家的客厅里吊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这些尸体有那些常见的动物，鸡鸭鱼猪牛羊，也有男女老少，还有一些说不出名字但绝对也是生物的其他尸体。

它们宛如烤鸭一样被高高的用巨大的铁钩吊起，看样子似乎还都留有着一口气，而地面上却是半点血迹也没有。

而在这些尸体之下，则是摆放着各种桌椅，桌子上放着一大堆餐具小刀，却什么食物也没有。

桌子前已经坐满了客人，他们有的盯着上面吊着的尸体，嘴角有着可疑的水渍，有些则是笑嘻嘻的和旁边的人谈天说地，似乎根本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啊——”不知道是哪一个人家的仆人在这个时候直接大叫了出来。

“闭嘴！”

伴随着一声大喝，当即就有几个马家的仆人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出现，直接将那几个发出声音训练没有素的仆人给拖了下去。

“看来今天的菜单又要多几个了。”

“哎，马家的烹饪之术可是一绝。可惜他们平时不招待客人，不然我天天过来蹭饭都可以。”

“哈哈哈，今天一定能够让你吃得饱。”

“对，今天这些可都是新鲜货色，还有几口气在呢。”

……

众人嘻嘻哈哈的，似乎根本早已经司空见惯。

路平沙等人压下了心里的惊讶，没有说什么，而是跟着龙家的主子们一同落座。

龙家的仆人们没有发出声音的，这让龙家似乎多了一些脸面，众人也有夸龙家有规矩的。

龙老爷笑着应了。

很快，其他的客人也纷纷落座。

不过，遇见这种场景，自然还有人憋不住的。

其中还有一个家室不错的小姐也直接喊了出来，同样被拖了下去，那个小姐的父母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全然当做没有看见。

实在是冷漠到了极点。

好像从跨进马家的门开始，这些人就已经直接失去了作为“人”的一部分感情和理智，取而代之的是纯粹对于食物的渴望。

路平沙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周围，尤其是观察那些距离自家主子三米之外的那些仆人，发现他们的目光逐渐有些涣散，并且注意力也没有放在自家主子身上，而是渐渐的看上了空中那些被吊起来的尸体，脸上已经出现了渴求的神态。

路平沙心中觉得一阵恶寒。

这个副本，似乎什么都有啊。

等到宾客差不多都到位了，马家的老太爷才姗姗来迟，连带着马家的其他公子小姐也全部跟在他的身后。

如果说龙家老爷是驻颜有术的话，那么马家老太爷完全就是老态龙钟了。

别说是六十了，就算是说他现在是一百岁都有人信。

他的头发已经全白，牙齿也已经全部掉光，脸上的皱纹多的几乎看不见脸，身体佝偻，完全就是一只脚踏入棺材的样子。

和龙老爷完全形成了两个极端。

“咳咳咳。”马家老爷似乎咳嗽的很厉害，马家大公子及时递上手帕，很快手帕就已经染红，出血量大的吓人，怕不是将肺都已经咳嗽了出来。

“多谢大家来参加我的六十大寿。”马家老爷咳嗽完了，笑眯眯的说道，“为了感谢大家给我这个面子，今天大家可要不醉不归，吃的尽兴，等吃到最后，我这边还有一个更好的东西请大家吃呢。”

众多宾客也纷纷鼓起掌来。

似乎已经期待了许久。

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就热烈了起来。

大家摩拳擦掌的，似乎都在等着开吃。

首先被放下来的是一只已经被拔光了毛的鸡。

它生的和一般的鸡不太一样，皮肤特别光洁，而且隐隐带着一股子药香味。那个铁钩仿佛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在每个宾客的面前都停留了一会儿，等到宾客用匕首从这只鸡身上划下一片肉来，才去往下一个客人身边。

龙家老爷自然是率先享用的那一批客人之一。

当这只鸡落在他的跟前时，他没有动作，而是一个眼神示意路平沙上前，微微张口道，“我要鸡翅上方的那一块肉。”

路平沙点点头，拿起小刀，伸手摸上了这只鸡。

这只鸡的肉质很是紧实，光是摸上去就知道口感会有多么好。鸡的脖子缓缓转过来，眼珠子正含着泪水，可怜的看着他。

根本就不像是一只鸡。

可它的的确确又是一只鸡。

因为人都已经直接吊在了这里。

路平沙微微垂下眼帘，一只手已经按住了这只鸡的翅膀，另一只手用刀轻轻的割了一片肉下来。

刀刃并不算锋利，但更加让人惊奇的是这只鸡本身的肉质滑嫩，只是轻轻开了个口子，肉就能直接撕下来。

一片带着雪花纹理的鸡肉就这么被取了下来。

而这只鸡却没有怎么流血。

要不是自己亲手取的，估计没有人会想到鸡肉还有这种纹理？你说它是顶级的雪花牛肉都行，但唯独不太可能是鸡肉。

路平沙隐隐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让他想要直接将这块鸡肉吃进自己的肚子里！

但路平沙掐了自己一把，很快就抑制住了这股冲动。

龙家老爷抬头看了路平沙一眼，随即拿起筷子，轻轻的将鸡肉夹起，放在口中。

细嚼慢咽。

周围的人看着他，有些眼红，“味道如何？”

“不错。”龙家老爷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来，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改变。

而此刻，鸡已经到了龙家夫人那边。

龙夫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自己上手割了一片大的，三两口就直接吞咽了下去，完全没有一点大家夫人应该有的优雅。

路平沙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他以为龙夫人的表现应该是会和龙老爷一样的才对，不过他们夫妻显然并不相同，反而有些格格不入，龙夫人吞咽下去之后，眼睛边上的鱼尾纹似乎瞬间就少了几条。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没有了这么几条皱纹，龙夫人看起来瞬间就年轻了不少。

“快快快，到我了。”

龙夫人尚且如此，龙大少爷和龙二少爷自然就更加难以抑制了。

不过在场的宾客几乎都是如此，所以他们的表现倒是也不奇怪，相反龙老爷的正常表现才是在这个里面最为异常的。

一只鸡，这么转了一圈，很快就被分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了鸡脑袋还有一身空空荡荡的鸡骨架。

最可怕的是，这只鸡目前还没有死。

“这只鸡很聪明，从小就是被我们当成是人养大的。”马家老爷轻声细语的说道，“它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只鸡，反而觉得是一个人。我每天好吃好喝的给它供着，用各种秘法养着它，直到它成功养成这么一只十全大补的样子。它的一片肉，就足以叫人恢复些许年轻，只可惜，每个人一年也只能吃一次，多了反而过犹不及。”

“好在大家都吃的尽兴，也算是它死的有价值了。”马家老爷抬头看着这只鸡，微微笑道，“如今你知道了么，你从来都不是人啊。”

那只鸡痛苦的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路平沙在旁边的听得有些胆战心惊。

马家老爷说的话不长，但是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却很大。什么叫做将一只鸡当成人养大？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这只鸡很久以前就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人么？它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到这种地步吧。如果要养到这种地步，那有需要花费多少心思？只是为了吃它的肉而已，需要做到这个地步么？

然而，即使知道这件事毫无逻辑可言，但路平沙还是相信了马家老爷的话。

因为有些人，他生来就是变态！

你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他们。

也许他们最为开心的不是将一只鸡活生生的吃掉，而是让这只鸡以为自己是一个人，然而等着它死的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再告诉它原来他只是一只鸡。

这样的快感，远远比吃掉它更加让人来的高兴。

“马老爷还是这样兴趣高雅。”

“只是吃这么一只鸡有什么意思，如果加了这么个有趣的故事佐味，我才觉得这鸡肉更加美味。”

“正是，正是。那已经有了一只以为自己是人的鸡，那么这鱼又是什么呢？”

鸡肉吃完之后，自然就是鱼了。

这鱼差不多有一条鳄鱼那么大了，看着有点像是金枪鱼，但又似乎不是。

经过刚才那只鸡的事情就知道，这鱼恐怕也不简单。

也不知道这位马家老爷又会搞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这只鱼，倒是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只是有一次我不小心游湖落水，正好是这只鱼救了我。”马家老爷轻飘飘的说道，“我见它如此庞大，就知道它已经活了许久。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干脆就吃了它吧，让它在我们的身体里活的更久，岂不是上佳之举？”

“哈哈哈，马老爷果然是有意思。”

“这只鱼居然还会救人？有趣有趣，如今被自己救助的人给抓了起来供大家享用，也算是它救人救到底了。”

“哈哈，来来，我先来尝尝这鱼肉好不好吃。”

顾松汝有些生气，但还没有露出什么来，就被陈丰给压了回去。

这只是副本而已。

很明显，这里是一次特殊的剧情。

如果在这里做出一点不合规矩的事情，比如大喊大叫，比如干点别的，那么破坏规矩的人很快就会成为食物的一部分。

这里有这么多的宾客，要是顾松汝闹起来，恐怕他们三个人都要死在这里。

顾松汝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的，很快就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