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番外11 宾馆

第111章 番外11 宾馆
夏日的雷雨忽大忽小。
17岁的楚枫挽着谢时煜走，听雨声从噼里啪啦、变作淅淅沥沥，落在伞面上，如一串渐远的鼓点。
天色已晚，黝黑黝黑的巷子里，路灯似一盏昏黄的月，挑在树梢枝头，柔和的灯晕染着湿漉漉的叶子，散发出雨水浸润后的光泽。
“快到了。”谢时煜低头看见楚枫踩在雨水里的鞋，轻声说。
楚枫其实不介意有多远，如果这条路能再远一点就好了，他和谢时煜可以一直走下去。
“待会就点那家重庆鸡公煲？送到宾馆前台，这么近外卖应该挺快的……”
谢时煜随口闲聊着，不知道为什么，楚枫觉得谢时煜说话的音量似乎忽然变大了一些。
17岁的楚枫没有多想，只点点头。
夜幕里，树叶上盛不下的雨滴答落下，谢时煜牵着楚枫走过巷子的拐角，余光微微向后一瞥，看见身后跟着一道陌生的人影。
灰色的雨衣，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孔，看身形一米七多，中年男，正尾随着他们，不知是心态猖狂还是跟踪技巧太烂，行动并不隐蔽，就在身后，近的能听清他们大点声的说话。
宁静的小巷，一无所知的楚枫抬头，在看伞尖滴落的晶莹的雨，椭圆形的水滴里映着昏黄路灯的光，他听见谢时煜用一声极轻的语调问他：
“你取快递的时候碰到我们班班长了？”谢时煜状似无心道：
“我去找你时看到他跌跌撞撞地冲出来。”
想到颜文斌，楚枫有些不爽：“碰到了。你们班班长是不是心眼小？”
谢时煜：“怎么说。”
楚枫：“可能是今天我没理他吧，开门的时候他推了我一把，跟小学生似的。”
“他推你了？”
谢时煜这一声明明很轻，轻的几乎要听不见，楚枫却忽然感到一丝冷气，像是停尸房冰柜里的冷气。
大概是下雨天气变凉了，楚枫并没有多想，他既不想跟颜文斌这点小学生的推搡计较，也不想跟谢时煜说太多显得自己像在找校霸男朋友告状。
“原来如此。”
谢时煜轻轻嘀咕了一句，像是全都猜到了。
楚枫：“…？你刚说什么？”
“没。”谢时煜朝他笑了笑，笑的还挺乖的，有几分阳光的意味：
“宾馆到了，进去吧——”
、
滴——
刷卡房门，谢时煜将房卡插在卡槽里，啪嗒，明亮的灯亮起。
房间很干净，是大床房。
“我订外卖，你先去洗澡吧。”
谢时煜看了眼楚枫被雨溅湿漉的裤脚，他打开卫生间的灯，白色的瓷砖映着碧绿的玻璃门。
“你才应该先洗吧。”楚枫轻车熟路地从谢时煜放在桌子上的行李袋里抽出一条干毛巾，搭在他脑袋上擦一擦：
“下这么大雨不带伞，全身都湿透了…”
“没事。”谢时煜浑不在意自己滴水的发梢，他结过毛巾意思性擦了擦：
“换件衣服就好。你先去呗，我现在还不想洗。”
谢时煜起身脱掉湿透的上衣，从行李包里抽出一件黑T恤，往头上套。
布料暂时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在漆黑的棉里，听见楚枫在说：
“其实，一起…洗也可以。”
滋啦。
谢时煜咳嗽了一声，套衣服的动作瞬间变大，T恤接缝处被撑得发出快开裂的声音。
楚枫感觉谢时煜又长高了，以前合身的黑T穿着偏小了，衣服套上去，衣料就卷在一起。
谢时煜正要整理，楚枫靠近一步，伸手捏住T恤的卷边，冰凉的指尖有意无意贴着谢时煜身躯的轮廓，帮他将衣料一点一点卷下来，整理平整。
谢时煜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低：
“今晚不用写作业了？”
楚枫淡定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耽误十来分钟没关系。”
“喔？这么看不起我？”谢时煜手臂一捞将楚枫搂进怀里。
楚枫没有拒绝这份滚热的怀抱，他以为谢时煜受了他的挑拨，很快就要来证明自己。
他们的关系忽然之间就要进行到最后一步了。
想到这一点，楚枫心里流出几分忐忑，他其实有一点怯，他有基础生理知识大概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但事先完全没有好好准备过，仿佛考试前没看书一样心慌。
——明天六点还要上课，不知道会不会腰痛……
网上有说会腰痛，下床时酸疼得走路都走不好。但又有一波过来人科普什么腰痛都是小说里唬人的假话，其实没多大感觉，很快就结束了……
楚枫在谢时煜怀里胡思乱想着，身体稍带不安地轻微动了一下，现在再说什么不要未免显得太怂，楚枫不愿那样，他故作坦然，主动伸手环住了谢时煜的腰……
忽然，楚枫感觉到贴紧的胸膛发出震颤，谢时煜笑了一声。
楚枫：“你笑什么？”
谢时煜不言语，只低下头，惩罚性地咬了一下楚枫的小耳垂，然后便松开了他：
“快去洗澡吧，待会一起吃饭。”谢时煜晃了晃手机，“我先点外卖，顺便跟我老板说点事。”
、
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宾馆大床房，方才暧昧得一触即发的氛围悄然消解。
谢时煜安静地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点外卖。
他其实看得出来，楚枫上了一天课已经有点疲惫了，待会还要做作业，明天至少六点就要起床上课，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跟他做什么，就是爱撩拨。
——像第一次看见火苗的小猫咪，好奇地围着打转，尝试用小猫爪去拨弄火星子。但要是真把他的小猫爪放进滚热的火里，肯定疼的要哭。
[鸡公煲-土豆-鱼豆腐-娃娃菜……}
谢时煜把想吃的一样一样加入购物车，结算的时候，将地址修改成酒店前台，不暴露房间号。
收货人姓名……也改了。
这样还远远不够，谢时煜继续点击：更换手机号。
他幽幽地调开手机[联系录]，复制了一个号码，粘贴。
屏幕上立刻弹出外卖提示；
【更换手机将导致当前红包无法使用，是否确定更换？】
轰隆——
窗外的天空炸响一道雷电。谢时煜轻松自在地点击：[确定]
、
卫生间，碧绿的玻璃门里，淋浴似一场温热的暴雨，白气蒸腾。
楚枫仰起脸，浸入这场热雨里。
他听见卫生间外，谢时煜坐在沙发上似乎在跟谁打电话，隔着门与水声，楚枫听不清楚。
可能是他打临工的老板，楚枫想到谢时煜之前跟他说是跟修车店老板来S城干活的，可能要交代工作……
、
“喂，你好，那个我是尾号9234的外卖单子。”
谢时煜靠在沙发上给骑手打电话：
“抱歉，刚才下完单手机就没电关机了，您待会送餐的时候可以直接打我现在这个号码吗？嗯，对，放前台时打个电话就行，谢谢啊。”
挂完电话，谢时煜注意听了一下卫生间，水声依旧，楚枫应该听不清楚。
、
十五分钟，楚枫洗澡出来时，听见谢时煜的手机响了，听筒里传来骑手的声音：
“我还有一分钟就到了，你可以下来拿了!”
楚枫：“这么快？”
“离得这么近，就两步路。”谢时煜起身，“我下去拿一下。”
楚枫：“不送上来吗？”
谢时煜：“酒店好像不让送。”
楚枫没有起疑，奇怪的是，谢时煜出门前特意交代了一句：
“房间门最好锁一下，待会听到敲门，记得先猫眼里看看是不是我。”
“……你当我三岁小孩？”
17岁的楚枫没有想到别的什么，谢时煜笑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咯哒，开门，下楼了。
谢时煜下去最多就两分钟，完全没必要锁门之类的操作。
但……谢时煜既然这样说了，锁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楚枫起身，咯哒，防盗锁打开，顺便，楚枫又把门后的防盗链也挂上，他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上铺着暗红的地毯，一个人也没有。
、
[叮咚，一楼到了]
谢时煜轻车熟路地走出电梯，他慢慢地走到电梯门口发财树绿植的后面。
这间宾馆的里里外外都摸透了，站在这个位置，可以很好地观察到整个一楼大厅，尤其是门口人员来往，但门口的人发现不了他。
谢时煜只看一眼，就发现跟踪他和楚枫的男人正躲在宾馆门口的树后面，自以为隐蔽。
此人披着灰雨衣，脑袋正左右地来回看，像是在等什么人来。
谢时煜知道他在等谁来。
过了十来秒，一辆蓝色电动车唰啦停在宾馆门口，外卖小哥风尘仆仆走进大厅，四处一看，准神将外卖放在靠近门口的一张长桌上，桌子上立了一个牌：[外卖存放点]。
送完餐，外卖小哥转身就走，骑上电动车离开。
灰雨衣男人迅速起身，急迫地走进酒店大厅，他四处瞟了一眼，很好，还没人来取外卖，趁现在——
他立刻转向[外卖存放点]，看了一眼袋子上绑着的外卖单，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
[重庆鸡公煲]
收货人：颜文斌
手机号：18657689234
灰雨衣男人在心里得逞地狂笑，高中生就是单纯啊。
他方才跟踪时听见那两个高中生说要点重庆鸡公煲外卖，送到宾馆前台。于是他就一直在这外埋伏，可算被他逮到了！
——[颜文斌]
姓名、电话、学校，全都知道了。
口袋里的电击枪沉甸甸，凶手披着灰雨衣，离开了这里。
、
过了一会儿，在电梯门口默默观望到这一切的谢时煜慢腾腾地走出来，提起外卖盒，上楼。
、
[叮咚——]
房间里的楚枫正一边擦头发一边看今晚的数学卷，听见门铃响，楚枫把毛巾搭在脖子上，起身去开门，即将拉开锁扣的时候，他还是很听话地瞧了一下猫眼：
外面站着他的谢时煜，正提着一大袋外卖。
“你好像去了有点久。”楚枫开门迎接谢时煜：“骑手迟到了吗？”
“没。”
谢时煜笑眯眯地把晚饭摆到桌子上，顺手拿起楚枫脖子上的毛巾，帮他擦一擦头发。
楚枫：“那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刚洗完澡的楚枫坐在椅子上，雪白的脖颈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谢时煜实在没忍住，低头亲了亲他完好无损的小枫树，轻笑道：
“看了场好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