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月蚀（二十三）膝跳反射。

安吉洛还没来得及说话,伯爵忽然警醒地竖起耳朵。

那对三角形狼耳尖得像是用匕首裁出来的。

薄，又雪白，惹人『揉』弄地抖了抖。

“等等……”

伯爵扭头,视线笔直投向海岸方向,狼眼在昏暗中荧然有光,薄而不乏棱角的上唇掀起,龇出粗壮异常的犬齿,似在威吓什么。

双臂的钳制消失,安吉洛走开几步，循伯爵目光望去。

十几坨形状畸怪的胶质粘膜与血肉被墨蓝海浪推搡着，『逼』近崖壁底部的漆黑礁石。

正是安吉洛梦中的月球怪物。

里世界的病原体。

些坨怪物还算是模样好看的,至少它们轮廓类人，头颅与四肢稍见雏形。

包裹住它们血肉的半透明囊膜上生有簇簇菌团或苔藓般的鲜红刺突，密密麻麻涌动。

今夜并非满月，但显然平时也会有零零星星的落单怪物来交界处碰运气。

“马上回来。”伯爵获救般起身。

褪去睡袍，比雕塑更富张力与诱『惑』的光『裸』躯体坦呈于灰银月光与薄雪中。

倏地，身形暴涨。

骨骼拉扯如青竹拔节，爆出咯吱、咔嘣的脆响。

肌肉与血管蠕动,覆盖新生的骨膜,音『色』浓腻胶着。

银白狼毫无声地遮蔽身体……

安吉洛用几近贪婪的目光凝视伯爵的狼化,不敢想象进程中隐藏着多少颠覆『性』的秘密。

在伯爵狼变前脸红得厉害,可此时，的心中只有科学,连那张好看的脸蛋都随这转变刚毅了几分……

伯爵攀住峭壁,妖魔般自如游移，那尖锐指爪比登山钉更好用，轻巧楔入岩石又拔出。

安吉洛扒悬崖边缘向下看,可终于知道大雪封山后这群狼人是怎么下山的了……

那十几只怪物心智低下，见有活物靠近，拥而上企图蚕食，它们喷溅带菌粘『液』，向猎物投掷裹寄生物的胞衣，而伯爵闪避的动作快得肉眼难以捕捉。

似乎不屑对这些迟钝弱小的生物使用战斗技巧，半人半狼的巨爪朝只怪物兜头罩下，随手攥，那畸形头颅就像颗被碾爆的浆果般“噗”地迸出一蓬碎肉，失去头颅的躯体软塌塌地跌在碎石滩上。

余下十几只伯爵也并轻松解决，宰杀活物时凶蛮狠戾，狼爪扳住活物下颚、握住腰腹，硬生生掰裂、拗断，再随手拧个结，掷成尸堆等低阶狼人处理，那些骨骼皮肉在他掌中像橡皮泥样柔软易塑，可随意搓弄成任何形状。

半分钟不到，伯爵已解决了队偷袭的月球怪物。

对常年看守月海与『潮』汐的狼人来说，种小规模偷袭几乎每天都有，在继承爵位也常在了望台轮值，早就习以为常。

倒是安吉洛扒在悬崖边，看得眼睛熠熠发光。

脓血飞溅，沾污了伯爵的银白『毛』发。

伯爵脊柱蓄势待发地微弓，巡睃层叠错杂的漆黑礁石已确认没有遗漏的怪物，双狼眼犀利如刀。

副模样与搂安吉洛耍赖撒娇的玻璃心大块头判若两人……

仰起狼头，朝崖边的安吉洛眺望。

在与安吉洛目光交汇的刹那，那双金『色』狼眼倏地变得忠诚温柔。

似乎还透着丝淡淡的……怯懦与委屈。

“你上来——”安吉洛拖长声音喊道。

“你打吗——”伯爵相当关心个问题。

安吉洛清亮的嗓音响起：“打——”

伯爵：“……”

不对！事情怎么能够样发展！

伯爵怂得哼哼唧唧，不肯上去。

仗安吉洛爬不下来，在海岸转了几圈，像个因做错事不敢回家的窝囊丈夫。

月球怪物们很肮脏，伯爵顺势蹲在海边，用冰寒刺骨的海水洗『毛』洗手。

那条粗壮得堪比小半个人类的狼尾巴低垂，怏怏不乐地小幅度摇。

海风如梳，凛冽尖锐，为他梳理被海水打湿成绺绺的银毫，在『毛』发上结出一层霜花般微细的盐粒。

昂头，对月长嗥。

那狼嗥忧伤哀婉，折折，充满抑扬与顿挫。

宛如首月的挽歌。

腐烂的月光浸泡大地，使狼人在崖面投下墨黑的影。

只的庞大尸身环绕地球，圈圈，来自宇宙纵深的陨石击打祂肿胀的皮肤。

诡异而哀伤。

祂凝望地面上的守护者，静默无言。

安吉洛望诡谲而异的幕，心灵被种澎湃庞大，又黑暗沉抑的美冲击着。

心脏被揪紧，被『揉』成团，皮球样在胸腔中嘭嘭『乱』弹，种美与激烈的情绪与情爱伴生，催动它蔓延滋长，安吉洛记起那些『色』调饱和的残梦……

薄雪闪烁如银缎，的黑发与伯爵的银发先后蘸染了地上的雪粒。

雪粒被体温融化，发丝濡湿，打成绺。

纠结缠绕，银黑交织。

眼角沁出泪水，染湿面颊。

巅峰的瑰丽幻觉中，玫瑰盛绽，又被碾磨成嫣红汁『液』。

血『液』太烫，伯爵的胸膛太热，连霜雪与海风的寒气都被些蓬勃热意抵挡在外。

“你只是我的梦吗，大人……”安吉洛哑声问，“为什么会经常梦见您？”

“是你的梦……”伯爵低喃，炙热地吻遍安吉洛每一根手指，不住『逼』问道，“你在梦里爱我吗？你爱我吗？”

安吉洛记得点了头，还轻轻“嗯”了声。

毕竟抵挡不住那样热烈的攻势，伯爵像条讨食的大型犬，直白地向索求爱情，直白得几近凶狠，安吉洛没办法，都快被伯爵弄得融化了，而原来……

……

时，伯爵终于顺崖壁爬了上来。

毕竟不可能一直逃避解释件事……

变回人形，乖顺地穿好睡袍，耷拉尾巴和耳朵凑到安吉洛面前。

“所以……那些都是真的？”安吉洛确认道。

“……嗯。”伯爵不大情愿地点了点头，“在你睡着之后，把你拉入了里层世界，进入这个世界会对人类的心智产生些影响，你刚才或许已经感觉到了……如果你是在睡眠状态下进入的话，你会误以为那是一个真实的梦境。”

安吉洛回味了番。

之在清醒状态下被伯爵牵着进入里层世界时，确实察觉到了些心灵层面的异常，虽然他无法很精确地描述那种感受……

“怪不得总感觉睡眠不好。”安吉洛幽幽道。

“很抱歉……”伯爵小声嘟囔，仗在室外不怕掉『毛』，狼尾巴讨好地摇。

又解释了些其他的细节，关于安吉洛之为何没在‘梦’中见到月的尸身……

那是因为即便在死后，月也仍然是生命层级远远高于人类的只，就算在里层世界，人类也无法用肉眼看穿月的真面貌，而刚刚伯爵将狼人的视觉借给了安吉洛，种借用只能持续很短的段时间。

……诸如此类的小问题。

它们充分地满足了安吉洛的好奇心。

终于，没有其他问题要问了。

“……你要打了吗？”伯爵强忍泪意。

“就打下，就一下，下忍了很久了……”安吉洛安抚，语调简直称得上温柔。

然而伯爵完全没有被安慰到，情仍旧哀怨。

“请你坐到那块大石头上。”安吉洛指向悬崖旁边一块巨大的岩石。

伯爵红眼圈坐了上去。

安吉洛摆弄的下肢，吩咐放松肌肉。

考虑到打完下安吉洛就会原谅自己，伯爵决定忍受，会默默『舔』舐自己受伤的灵魂与破碎的心灵，会在安吉洛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垂泪，不惹安吉洛厌恶，……

就在伯爵沉浸在凄苦的幻想中时，安吉洛攥拳，在伯爵右侧膝盖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下。

出于原始的生理反『射』，伯爵的右腿一下就弹了起来，高高踢起。

“呼……”

安吉洛惬意地、无比满足地，长长舒了口气。

“叫膝跳反『射』。”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