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都城南临江处,有一片极好的地方。
长巷纵横近百条,有燕雀常临,有流水拱桥。若是找一个楼阁高处,还能望见一条白石马道,直入林中。马道连着十里亭山,三月初时,那里的杏花会开遍山野。
这里安逸又热闹,邻里相熟,但凡有点儿新鲜事,一朝一夕之间就能传遍街巷。而这些天,他们偶尔会聊及同一件事,说“东南角那边新添了一座宅院,你们听说了么”
“哪条巷子”有人辨不太清东西南北,问道。
百姓依然喜欢以奇闻大事取名,这百十条巷子并非都有名字。他们聊的,刚好就是一条无名长巷。
于是他们连比划带猜,费了好些功夫才聊准了地方。
接着就怪了起来
有一位说“那宅院可不是新添,一直都有,就在那条巷尾,只是以前空置着,长藤蔓蔓盖住了院墙,往来过路没人注意到而已。”
还有一位说“错了,以前那里明明是一处废墙荒草地,都不知道是哪个年岁里遗留的了,我还在那逮过蛐蛐。那宅院就是新砌的。”
“绝无可能你肯定记错地方了。那样的宅院,若是新砌的,动静起码闹一年,你听见过动静吗”
“没有”
“那不就行了。”
“可是”
茶坊里的几人越争辩越糊涂,其中一人听得累,索性道“眼看日头将西,左右无事,不如去看一眼。院墙是新石还是旧石,根脚生没生青苔,还不是一看就知。”
另一人道“有道理,走罢,去看一眼。你们聊得我直起鸡皮疙瘩,我今日说什么也要弄个明白。否则照这么辩下去,该成鬼宅了。”
对于这些坊间争辩,宅院的主人此时一无所知。
因为根本顾不上。
这间宅院确实是前些日子新出现在巷尾的。
它之所以出现得悄无声息,就连往来路过的人也说不清来历,是因为它笼罩在一层浅淡的结界里。
结界出自萧复暄之手。
同天宿曾经立过的无数结界截然不同,这层结界没有任何攻击性。它就像萦绕的薄雾一样,不会伤到谁,也不会阻拦谁。只会模糊周遭百姓的认知,让路过的行人习惯这座宅院的存在
噢,还要挡一下宅院里的声音,因为院子里的人略有些闹。
至于为何会闹,这就得从萧复暄睁眼的那天说起。
萧复暄死而复生睁眼所在的地方,其实应该是照夜城的雀不落院里,毕竟那是乱线到现世的出口。
但因为灵台消亡、神木相抵。整个现世数百年所历经的种种,都已经在自洽之中改天换地。
所以世上已经没有那个魔窟照夜城了,自然也没有那座鸟雀不敢靠近的城主宅院。
那处地方还是山野。
萧复暄就醒在那片山野里,裹挟着满身冷铁似的血味,抱着衣袍殷红尚未睁眼的乌行雪,下了山踏进人间。
他本想寻一处无人惊扰的灵地,守着乌行雪醒来。
但临到关头又改了主意。
那些灵地总是方圆数里之内不见人迹,太过偏僻也太过安静。总叫人想起苍琅北域云雾不散的三十三层地底。
有人生来喜欢长灯如龙的街市,喜欢人语喧嚣、燕雀环绕。倘若睁眼所见只有寂寂云雾,会觉得冷清吧
于是萧复暄转而去了梦都,挑了城南最安逸也最热闹的地方,在一处巷尾落下宅院。
这座宅院既不像南窗下和坐春风,也与雀不落截然不同。就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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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南最常见的院子,只是楼阁高一些,檐下鸟雀能栖的木梁多一些。
院子里有一株树,不像神木那样参天如云,但依然华盖亭亭,半倚着院墙半倚屋。
这里总能听见墙外行人聊笑,即便是最深的夜里,也能偶尔听见青石板路被压得翘起一角又落下,发出咕咚一声响。
安定,却从不会落入死寂。
乌行雪躺在正对宽阔窗台的卧榻上,身下灵阵静静运转着,日夜不息。
而萧复暄就守在榻边,静坐修养,几乎寸步不离。
但他所做的其实不止这些。
在梦都安顿下来的当日,萧复暄就在这宅院门上贴了一道“引灵符”。
他睁眼后,一直没有找到宁怀衫和方储的踪迹。料想他们或许也受了现世自洽之效的影响,不知变成了什么模样,也不知流落去了哪里。
这道“引灵符”以乌行雪的一点灵气做媒。宁怀衫和方储曾经是仙都童子,身上有乌行雪动过的痕迹,相吸相引之下,不论他们身在哪里,都会不知不觉往这处宅院而来。
“引灵符”的作用比萧复暄预想的还要快,贴在门上的第三天清早,宅院的门就被拍响了。
萧复暄听到拍门声时,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没作多想,掠身到门边,解了片刻结界。
等他以剑鞘挑开宅院门,乍一眼扫出去,却没有看到雀不落那两道熟悉的邪魔身影。
他正要拧眉,忽然听见两道声音从更矮的地方传来,齐齐叫了他一声“天宿大人。”
萧复暄怔了一瞬,循声垂眸。
就见两个不足腿高的小童子抓着门、仰着脸,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们脸上依稀有宁怀衫和方储的影子,也不知从哪里赶来,颇有一点风尘仆仆的意思。
萧复暄脸上少有地露出了错愕之色,良久问道“你们从何处来”
两个小童子七零八落地说了起来。先是说仙都没了,又说他们不知怎么流落在了山野,做了一个极长的梦,直到嗅见了“引灵符”的味道,才茫然醒过来,匆匆往这里赶。
萧复暄问道“什么梦”
那个更小一点的弟弟说“梦到我们变成了邪魔”
略高一些的哥哥说“梦到我们都住在魔窟里,那地方很冷也很安静,连鸟都不敢停。”
“对。”弟弟点了点头,抬眼看到院里的树,忽然指着那边说“魔窟的院子里也有一棵特别高的树,那院子还有个名字呢,叫叫”
他刚醒来的时候双眸通红,喘着粗气。好像刚从一场生死之战里脱身出来,差点连命都不保。梦里的种种清晰至极,让他和哥哥都有一种错觉,仿佛那不单单是梦,而是真的经历过
他们真的有过那样的一生。
可当他们行了一天路,梦里的场景便渺然远去了。再提起来,甚至连那间院子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了。
明明他们在梦里说过无数回
弟弟绞尽脑汁半天,忽然就急了起来,眼圈泛红,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挠着头说“那院子叫什么来着”
半晌,他仰起脸来“大人,我忘了。”
萧复暄默然片刻,道“雀不落”
“噢”弟弟一拍腿,“好像是”
他又掐了掐哥哥“是吗”
哥哥点头道“是。应该是。”
“可大人是怎么知道的”哥哥纳闷地问萧复暄,“那不是我们两个的梦么。”
萧复暄答非所问,道“梦里难熬么”
“有点。”哥哥顿了一下,又道“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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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隐约记得,那梦格外漫长,之前的所有都极其难熬。可最后有一句话安抚了他。
尽管他现在已经不记得那是什么话了,但当他说出来的那一刻,生生死死、梦里梦外,他什么都不怕了。
“那就行。”萧复暄道。
他让两个小童子进了门。
他们忘性快,转头就不再提梦里的事,而是直奔卧房,挤在榻边,“大人”长“大人”短地小声叫着乌行雪。
“大人身上怎么有血味”弟弟鼻子比什么都灵,耸着鼻尖,转头问跟进门的萧复暄。
萧复暄道“先前衣服上沾的。”
他弯下腰,将乌行雪已经纤尘不染的白袍理了理。
哥哥又问“大人身上有伤吗”
萧复暄道“现在没有了。”
“那为何迟迟不醒呢”
萧复暄握住乌行雪露出衣袍的手指,答道“因为太累了。”
因为曾经太累了,因为曾经漫长的时间里始终不得安眠,所以如今想要多睡一会儿。
“不过快了。”萧复暄看着乌行雪身下的灵阵,那阵同他全然相系。能由此感受到阵中的人慢慢恢复,将会醒来。
弟弟想了想道“我们哭一哭有用么以往只要我们一张嘴,大人就会塞一个纸团过来,那不就醒了嘛”
他说着,狠狠掐了哥哥一把,张嘴就要嗷。
结果还没出声,就被一道黑布捂住了嘴。
弟弟“”
萧复暄道“免了。”
弟弟“唔唔唔”
萧复暄“别唔,听不懂。”
弟弟“”
鉴于天宿大人不让他们哭,但他们又真切希望自家大人早点醒过来,不看到睁眼不能安心。于是这两个童子就见天地在院里闹出各种动静。
那动静倒也不惹人烦心,反倒平添了不少热闹,同这街巷市井居然贴合得很。
于是萧复暄也不管他们,由着他们折腾。
如此又是三天。
直到这天,兄弟俩终于摁不住了。
他们趁着萧复暄难得从榻边起身,去院里给乌行雪身下灵阵挑拣新灵石的间隙,颠颠溜进屋,准备把自家大人哭醒。
但他们又怕被天宿逮个正着,便背靠着床榻,面冲着窗户,时时刻刻盯着天宿在院里的动静。
他们看见天宿身影转进了视野的死角处,互相掐了一把腰间最怕疼的肉,两眼一红,张嘴就开始嚎。
结果一嗓子刚出去,弟弟就感觉鼻前一凉
一只手从他身后伸出来,懒懒地捂住了他的口鼻。那手苍白修长,手指松松地曲着,仿佛只是在睡梦中抬了一下,没带什么力气,随时又会滑落下去。
弟弟眼里还挂着泪泡,一低眸,大颗的水珠就掉在了那只手上。他模模糊糊看到了雪白的袖子,刚想叫一声“天宿大人醒了”
然而话还未来得及出口,他就感觉面前一阵料峭冷风猛扫而过
上一刻还在院中挑拣灵石的人,此刻已经到了榻边。
在醒来之前,乌行雪其实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都说这世间神仙无梦,他已无梦铃可摇,却又一次陷入了梦境里。
他在濒死之际,梦见自己如同三百年前一样,在分劈完神木之后,便长久地跪坐在落花台的封禁之地里。
他梦见周遭依然有山火,从冲天之势慢慢烧到透尽,最终彻底熄灭。
而他望着满目焦土,站起身,隐匿了衣袍上的血迹,然后一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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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朝山外走去。
那条山道好长,旷寂安静。
他走走停停,仿佛几百年才终于走到尽头。
但他却在尽头之前,蓦地停了步。
因为这一刻与三百年前太像了,他在梦里总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
以至于他恍然觉得,只要自己再踏出去一步,就又会看到当年的场景
人间从飘扬的旌旗从“岁宁”变成了“清河”,山间路过的百姓会指着他大叫“邪魔”。
他甚至听到了哭声
就在他垂了眸光自嘲一笑的时候,有人如鹞鹰般落到山道尽头,伸手过来抓住他,嗓音低低地说道“乌行雪,没人在害怕,也没有人在哭。”
“你想醒了吗”
乌行雪怔然抬眸,猛地抓紧了那只手。
他顺着那人的力道踏出山道,撩开崖石上低垂缠绕的枯枝藤蔓,看见了光。
乌行雪就是在那一刹那睁的眼。
他在梦中就曾感觉到,自己冗长的一生在灵台消亡之时已经跟着终停了。那之后的所有都是新的,恍若凡人转生。
他的这一生起始于这一瞬。
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萧复暄。
他看见萧复暄眨去眼底淡色的红,低头看过来。
良久之后,叫了他的名字“乌行雪。”
“看窗外。”萧复暄又低低说了一声。
乌行雪被他抵了一下脸侧,转眸朝左看去。
那是比坐春风还要宽大的窗棂,院里的树正在时节,落英不断,浅绯花瓣被风卷了,斜扫向窗台。燕雀绕着屋檐,有两只挤挤攘攘地停落在高高的木梁上。不知谁家孩童嬉闹着从长巷里跑过,青石板咕咚作响,笑声翻过了墙。
那是曾经数百年不可窥见的天光,却在这一生的伊始就照透过来。
乌行雪在天光里,听见萧复暄温沉开口,说“这次,记得我吗”
呜呜呜记得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啊啊啊我不允许!!
呜呜呜再次为神仙爱情落泪qwq
每章你都评了啊啊啊啊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呜X﹏X太绝了,这神仙爱情呜呜呜(T▽T)
啊啊啊啊啊不愧是神仙啊啊啊啊
又是为神仙爱情落泪的一天…
嗷嗷嗷嗷 这可是真·神仙爱情
啊啊啊哭了
我是花露水
系统你好可爱
記得!!都記得!!沒有人會忘記了嗚嗚嗚,沒有人會忘了,我一直哭啊嗚嗚嗚
记得记得记得,当然记得,你是老公嘛
真的泪崩 看到最后温馨的场景就觉得 他们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
看到两小只也好感动
呜呜呜怎么可能不记得
这个结局太感人了呜呜,他们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呜呜呜呜好激动啊
永!远!都!记!得!
绝美神仙爱情
真的是绝美神仙爱情啊 (*꒦ິ⌓꒦ີ)
为什么还是这么少的评论啊
《上仙》才进镇魂没几个月呢,好多人还不知道镇魂上可以看,所以人这么少。
(系统你又嫉妒我手速快了?)
呜呜呜呜 呜哇啊啊啊记得呐!神仙爱情啊啊啊啊!我死了
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同生共死,怎么可能再忘了呢
尘埃落定了啊,真好
系统!过分了啊!
肯定记得,那可是他老攻啊哭死!!
呃虽然我知道不管是小童子还是方储宁怀衫都是他们,但发现他们不记得在照夜城的事了,也不记得他们曾有过一位城主,也不记得他们曾经为了雀不落做过的事,我还是好难过啊,虽然我知道那还是他们俩,但还是很难过(我肯定哪里坏掉了
--夙㭤
【那是比坐春风还要宽大的窗棂,院里的树正在时节,落英不断,浅绯花瓣被风卷了,斜扫向窗台。燕雀绕着屋檐,有两只挤挤攘攘地停落在高高的木梁上。不知谁家孩童嬉闹着从长巷里跑过,青石板咕咚作响,笑声翻过了墙。】
众仙皆知灵王喜欢喧嚣,可除天宿之外无人知他三百年后终于得愿所偿
最爱木苏里笔下的喧嚣人间和于闻,夏樵,宁、方那样的小傻子们(同一个妈应该不算ky吧)~
连续三天眼泪透支……木刀里你还我眼泪
记得,一定记得
g系统给我过
木木我爱你!qaq
呜呜呜呜为神仙爱情落泪救命你俩不99我真的可以原地去世呜呜呜呜,毕竟都一起走过长长的一段路了,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甚至一起赴过生死怎么会不记得呢!
木木笔下的万家灯火和喧嚣人间总能最快勾起我的眼泪呜呜呜呜木刀里我真的爱死你了(被刀到神智不清也要说!)
狗系统你真的要在我很感动的时候说我快吗?
你真的要失去我了der镇魂
呜呜呜神仙爱情啊泪崩(T▽T)
呜呜呜呜(┯_┯)肯定记得
他记得啊啊啊为神仙爱情落泪呜呜呜我哭死
(sb系统嫉妒我手速快直说,别个那唧唧歪歪不让人评论,闲得慌吧你,咋地?说几句还不行了,怕不是恼羞成怒了,有病就去治,在这说别人快算什么本事
嗷嚎嚎,我回来补剩下没看完的章节了,唔开学好久了但我还是很痛苦
啊啊啊啊神仙的爱情是这样的嘛⚫∆⚫
ls是我额~正文完结发评论撒花才想起我忘了写名字
傻了傻了。学习上的智商用不到日常来,我是废物
额我之前好像是叫这个名字的吧。。。忘了不理他了读音一样就行
呜呜呜呜呜我的眼泪
今天又是为神仙爱情落泪的一天啊……
啊啊啊终于圆满了,好开心,虽然过程充满痛苦和绝望,但他们还是再次重逢了,真•神仙爱情
这次你们一定要永远在一起啊
呜呜呜当然记得啊!(┯_┯)
我是蓝紫色海滩
呜呜呜永远都会记得的!!!!!
神仙爱情啊呜呜呜呜
我觉得那两个小童子真的很意难平,希望他们可以平安的长大
天宿和雪雪也要长久,平安顺遂- ̗̀(๑ᵔ⌔ᵔ๑)
那是比坐春风还要宽大的窗棂,院里的树正在时节,落英不断,浅绯花瓣被风卷了,斜扫向窗台。燕雀绕着屋檐,有两只挤挤攘攘地停落在高高的木梁上。不知谁家孩童嬉闹着从长巷里跑过,青石板咕咚作响,笑声翻过了墙。
那是曾经数百年不可窥见的天光,却在这一生的伊始就照透过来。
乌行雪在天光里,听见萧复暄温沉开口,说“这次,记得我吗”
呜呜呜泪目X﹏X
肯定记得啊啊啊
终于圆满了!!!!
那是曾经数百年不可窥见的天光,却在这一生的伊始就照透过来。
乌行雪在天光里,听见萧复暄温沉开口,说“这次,记得我吗”
他记得他记得啊啊啊啊啊啊,他不记得我就要寄了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