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伊始

乌行雪低头看去,就见自己腰上坠着的小小铃铛竟然真的在晃动,仿佛对树根上流淌的白玉精有所感应似的。

那梦铃上的裂痕明明还在,尚未全然修复,他也没有亲手去摇,但梦铃就是响了。尽管只有很轻的一声,尽管透着喑哑,但它确确实实响了。

乌行雪其实没弄明白它为何忽然作响,他此刻也顾不上弄明白了。

因为在梦铃发出轻响的那一刻,他尘封的记忆骤然出现松动,数不清的场景和画面纷至沓来。

那些曾经最为熟悉的记忆如海一样扑过来,他淹没于其中,站着,看着,却带着一种恍如隔世的陌生。就像一个倚坐窗边的闲散之人,翻看的是别人的话本。

良久之后,他才在涌上来的情绪中慢慢意识到,话本里的人是他自己。

后来的那一切都是以什么为开始的呢

哦,是了。

落花山市。

数百年之前,还是灵王的乌行雪就误入过封家那条乱线。

那天,他在落花山市的封禁之地里看见了数以千计的灵缚,察觉到那些灵缚皆因萧复暄而聚集,所以他改动了萧复暄的记忆,而后便去了封家。

他就是在那里意识到时间不对的。

但他没能来得及斩断那条线,因为在质询完封徽铭后、在他动手之前,他被那条乱线横扫了出来,一并扫除的,还有他在那条线里的大半记忆。

他忘了自己进过那条乱线,也忘了在封禁之地以及封家碰到的所有。甚至连怎么回的仙都,都有些模糊不清。

只记得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在坐春风里了。

坐春风跟人间相似,总是过着一样的时节,有着一样的时辰。后来的乌行雪对于很多事都记不大清了,却总记得那天他回神时的怔愣。

当时坐春风外的天色刚有些微微的亮意,那种干净如水的青蓝从乌色的天边透出来。那时候已经是暮春了,但扫进宽大窗棂的风却依然带着凉寒。

乌行雪盯着那抹天色看了好一会儿,又垂眸看着支着头的手,半晌才回过头,眸光扫过整个屋子。

小童子里算作哥哥的那个正跨过门槛进来,手里装模作样搭着个拂尘。那拂尘洁白的尾巴快有他半人长了,就显得他格外小。

童子一进屋就道“大人大人你可算有动静了,我们以为你碰着什么事了,回来后就一言不发坐在窗边。”

他说着说着,注意到了自家大人神色不对,疑惑道“大人你看什么呢这屋里怎么啦”

他跟着乌行雪扫视了一圈屋内,没觉察有什么不对。只看到墙边有他们两个小童子磕漏下的松子壳。

他默默挪了几小步,挡在松子壳前,把拂尘背到身后抖扫了一下,悄咪咪把松子壳清了。

那点小动作其实全落在乌行雪眼里,若是放在平日,他定然觉得好笑,借机逗这小不点几句。但这会儿他却全无心思,他轻蹙着眉,问小童子“我在这坐了多久了”

小童子道“唔两个时辰吧,也快一夜了。”

乌行雪轻声重复“一夜”

小童子不明所以,点头道“对啊。”

乌行雪“所以我昨夜就回来了”

小童子眨巴眨巴眼“是啊。”

乌行雪沉默下来,眉心却依然不见松。

小童子很少见到他家大人如此表情,问道“大人你怎么啦”

乌行雪没有立刻回答。

他其实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事。以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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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恍惚,不那么真实。

他自己腰间就挂着梦铃,给别人造过一场又一场的梦,对这种陡然间的恍惚便格外敏感。

但他又知道应该不是梦,毕竟这世间能给他造梦的,除了他自己,应该很难找出第二个人了。

窗台上有浅绯色的落英,小小地积攒成了一堆。乌行雪手指拨了拨花瓣,又轻轻捻了一下。花瓣触感微微有些凉,但真实至极。

他看着花瓣,缓声问小童子“我是哪天出门的,又是哪天回来的,回来后又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么”

小童子点了点头“记得啊。”

乌行雪“那你说说看。”

小童子懵了。

他们兄弟两个跟着灵王久了,便不那么怕了,有话也直说。于是他便直言道“大人,你是嫌屋里太静了让我解闷吗还是怕我变笨了,时不时要考我记不记得住事”

乌行雪终于有些失笑,轻蹙的眉心松了一些,半真不假道“对,考你呢。快说,说错了要罚的。”

小童子委委屈屈“噢”了一声,站直了开始背“大人是前日接了天诏出门的”

乌行雪道“前日哪个时辰”

小童子“”

小童子就像背书册背不出的学徒,翻着眼珠使劲想了一会儿,磨磨唧唧道“应当是应当是未时吧。”

乌行雪点头“差不多,继续。”

小童子道“大人前日未时接了天诏要出门,说这次事情稍稍有些麻烦,不肯带上我们”

小不点说着说着有了情绪,强调道“看着我们满地打滚也不肯带。”

这话其实没错,乌行雪听他说着,脑中便有那两个小童子抱着梁柱撒泼的画面。

他们确实闹着要跟,他也确实没带。

因为他这回接的天诏光看看就知道十分繁琐,涉及的百姓不少。但凡人名一多,地点一多,必然不是斩断一条线、两条线就行的。

尤其是里面还涉及到了一些孩童。

每到这种时候,他便不会带上身边这两个小童子。

一来,反复往来于不同的乱线其实损耗很大,即便乌行雪自己都常有不适,需要休养调整,更何况这两个小童子呢。

二来,他怕那两个小童子看到一些孩童的经历,会想起他们当初在荒野飘零的日子。

再者满仙都的童子仙使都不是真正的人,唯独他身边这两个例外。这两个小童子在很久很久以前曾是活生生的人,既然是人,便有心有情。他不太想在这两个小童子面前清理那些乱线里不该存在的人。

人间孩童就应当含着松子糖、牵着上元灯,扁扁嘴逗逗趣,而不是去习惯什么生死杀伐。

小童子不知自家大人用心良苦,委屈完又道“后来大人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们两个看屋子。”

乌行雪“然后呢”

小童子说“然后大人还不过瘾,非要戏耍我们。”

乌行雪挑眉“有么”

小童子道“有啊”

乌行雪洗耳恭听,小童子掰着手指头,道“大人走了没多久,日头刚要往西落,应当是刚到酉时,我们两个就接到了一封传书。”

乌行雪在乱线里所耗的时间哪怕再久,对于寻常人间来说,也不过是眨眼之间,至多不过几个时辰而已。

小童子所说的酉时,正是他处理完天诏所说的那些事,刚到落花山市的时候。

山市热闹,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多。每次到了那里,或是去人间其他有意思的地方,乌行雪都会丢一封传书出去,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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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小童子召下来。

嘴上说的是懒得拿剑,让他们帮忙抱着,做些杂事。其实就是带他们四处走走,游历而已。

每次这两个小童子都盼着传书,接到了自然很高兴,不过这回稍有些例外。

小童子说“大人在传书里说,你到落花山市了,召我们两个下去。结果”

他重重地说“我们都要动身了,又收到大人另一封传书,说山市今日有些凌乱,有家胭脂铺子不知怎么翻了个推车,弄得满山道都是脂粉味,说我俩会打喷嚏,就别去了吧,下回再说。”

小童子说完气哼哼地睨着乌行雪,乌行雪看他那模样有些好笑。

但这出尔反尔的混账传书确实是他写的没错。

传书里的内容倒也没有瞎编,落花山市是有一家胭脂铺子撞翻了一辆车摊。眼下说起这件事,乌行雪还仿佛能闻见那股随风而走的脂粉味,浓得呛人。

不过他改主意却并不是真的因为那一车胭脂,而是因为他刚到落花山市就见到了萧复暄。

说来有些奇妙

明明他和萧复暄在仙都时常在一块儿,明明去对方的宫府连门都不必敲、穿行自如,明明情迷时会抵着鼻尖接吻,再亲昵不过也再熟悉不过,但在人间忽然见到对方时,还是会有悸动和惊喜。

那天傍晚的落花山市上了灯,那些灯连成长长一串,纸皮上绘的花在风里转着,煌煌成片。

他隔着灯火,在山市的人潮中看见萧复暄。

那些穿梭于乱线,清理、斩杀所带来的沉郁和困顿在那一刻消散不见,他抓着剑,冲萧复暄笑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乌行雪心里生出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他忽然觉得他和萧复暄之间的初见就应该是这样在热闹的人间,在落花台下的山市里,在往来的人潮和灯影中蓦然相遇。

而不是在空辽的仙都。

乌行雪逆着行人,正要抬步,就见萧复暄已经走过来。

他抬起的眼里映着灯火的光亮,问道“天宿大人不是承了天诏去瑰洲,怎么偷偷来了这里”

萧复暄看着他,道“等人。”

乌行雪的眼睛便弯了起来。

但他佯装在人群里找寻一番,道“哦,等的是哪个佳人,我要暂避一下么”

萧复暄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乌行雪。”

他平日常叫“灵王大人”,带着几分故意。“乌行雪”这个名字他叫过几次,都是在私下,唇齿相接的时候。

以至于乌行雪听到这个名字从萧复暄口中叫出来,就下意识想起那些瞬间,于是就连穿行而过的夜风都变得痴缠微热起来。

乌行雪舔了一下唇,不再扯什么“佳人”之类的,直言道“所以你是在等我,我召一回小童子还知道要传封书呢,你连个话音都不传,就这么干等”

萧复暄“你不是也接了天诏传音未必能收到。”

当时的乌行雪被山市的光迷了眼,没有多想。很久以后再想起这句话时,他才忽然意识到,那时候的萧复暄应该早就知道他接了天诏是做什么了。否则不会那样回答。

那时候他听到萧复暄这句话,只是逗弄道“我又不住在这,办完事也时常会去其他地方。倘若我这次就去了别处,或者已经回仙都了,那你岂不是白等一场”

萧复暄道“那就再一纸传音抓你过来。”

乌行雪“”

乌行雪用剑柄戳了他腰肌一下“堂堂灵王,你用抓的”

萧复暄垂眸想了想,改口道“捉。”

灵王抬脚就要冲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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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萧复暄似乎是半眯着长眸带了点笑意,在他银靴落下之时已然瞬移到了一步之外。

乌行雪就是在那个时候改了主意,两指一搓传书去了仙都,让那两个小童子别跟来了。

他其实一直觉得自己和萧复暄之间的相处有些奇怪。既不像那些修行的仙侣,也不像人间夫妻。

他见过很多修行的道侣,大多相敬如宾,亲近中总带着几分刻板的疏离。

他和萧复暄并非如此,他们似乎从未有过“相敬如宾”的时候。

而那些人间燕尔若是成了夫妻,便日日相携,大事小事吃穿用度都在一起,两个人熟悉得像一个人。

他们也不一样。

他们常在一起,但并不总在一起。他接了天诏依然独自下人间,萧复暄也依然独自斩邪魔。天诏并不互通,他们各归各事,各司其职。

在不熟悉的第三人看来,称一句“仙友”也不成问题。可是在旁杂人不常得见的私下,他们亲昵至极。

乌行雪化生于神木,所知所见所觉也都来自于作为神木时聆听的那些。所以他对聚合离散生死悲欢感受良多,偏偏对世间繁杂多变的爱意琢磨不透,那确实太难琢磨了。

所以他无所参照,一切随性皆凭本能。

直到在落花山市的这一夜,他与萧复暄在人语和灯火里全无相约、忽然遇见,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之所以同相敬如宾的道侣以及熟悉如一人的夫妻不一样,是因为他们总有悸动、总会欣喜。

倒有几分像人间的少年爱侣。

堂堂灵王、堂堂天宿,真是稀奇。

乌行雪当时给那两个小童子传第二封书信时,心里便是这样自嘲的。

但当他传走书信抬起头,发现萧复暄在一步之外的地方回头等着他时,他又觉得稀奇便稀奇吧。

萧复暄的嗓音低低传来,问他“忽然笑什么”

他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落花山市真是个好地方。”

萧复暄道“这话你说过很多回。”

乌行雪在灯里笑着“所以也不多这一回。”

他们沿着人潮和花灯信步而行时,乌行雪道“不知人间这种集市能延续多少年,凡人一生不过数十年,落花山市自出现到如今早已过了百年,着实让人意外。”

萧复暄道“总有新人来。”

乌行雪点头说“也是,一生虽短,但这山市声名远播,总有新人来。说不定再延续个数百年也不成问题。”

萧复暄“嗯”了一声,应着话。过了片刻道“这么喜欢这里,是因为生在这里么”

乌行雪拖着调子道“不全是,天宿大人也有一份功劳在其中。”

萧复暄脚步一顿“我”

他想不出根由,问道“什么功劳”

乌行雪抬眸朝远处蜿蜒的灯火长线看了一眼。他步子没停,比萧复暄领先了一步,而后转过身来。

他背对着人潮和灯火,将手里镂着银丝的剑挽了一圈,扣于腰间。身形挺拔、英姿飒飒。他抬眼笑着歪了一下头,答道“陪我来的功劳。”

没等萧复暄开口,他又道“敢问天宿,倘若再过上一百年、三百年,甚至更久,我要来这落花山市走走,你还奉陪么”

萧复暄看着他,片刻之后走上前来。眸光扫过乌行雪鼻下,道“记住了。”

乌行雪看着他走近,道“我是问你奉不奉陪,你答记住了是何意,记住什么了”

萧复暄捏住了他另一只手里把玩的银丝面具,道“记住要找你兑现。君子一言,一百年、三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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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乃至更久也不能反悔。”

他说着,抬起那银丝面具掩挡了一下灯火,偏头吻着乌行雪。

那两个不懂事的小童子就是在那时候回的书信。

其实萧复暄走过来时,就已经在两人周围圈了一道结界。小童子的书信“砰”地撞在结界上,让萧复暄也半抬了眼。

“谁的传书”天宿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看得乌行雪笑起来。

他一把将那传书薅进来,道“还能有谁我那两个傻童子。”

天宿道“要紧事”

当然不是要紧事,而是那两个小童子都预备要出门了,又被自家大人堵回去,心有不甘,传书撒泼呢。

但要事如实回答,恐怕天宿大人要记他俩一笔。于是乌行雪帮那两个小傻子含糊掩饰道“唔,算是吧。”

答完他就生出了几分悔意,因为天宿一听是“要紧事”倒也没耽搁,手指一动就把结界给撤了。

乌行雪“”

天宿记没记账他不知道,反正他是记了那两个小童子一笔。

而眼下回到了坐春风,小童子还有脸提,忿忿道“我们回了书信给大人,大人还不搭理我们。”

乌行雪干笑一声,心说哪来的心思答应你们,不打你们一顿就不错了。

小童子道“所以后来大人在落花山市又做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应该是同天宿大人在一块儿吧,在落花山市呆了一夜。”

“”

乌行雪眨了眨眼“等会儿,你怎么知道还有天宿”

小童子认真答道“哦,夜半时分,天宿大人来了一封书。”

乌行雪“说了什么”

小童子面露担忧之色“天宿说大人周身发寒,问我们以前可有过此类情况。”

他说着便把拂尘挂在脖子上,伸手在袖袋里掏了好一会儿,掏出一张符纸似的传书,递给乌行雪。

乌行雪看了,发现确实是萧复暄的传信,内容也确实与小童子所说一模一样。

其实乌行雪对于在落花山市的记忆,最不确定的就是夜里这一段。在他如今的记忆里,他确实是在入夜之后周身的寒气变重了,让萧复暄好一顿忧心。

但其实那种浑身发寒,筋骨透着撕裂痛意的情况,并非第一次。准确而言,他每一次穿梭于乱线之中,斩断那些不该存在的“过去”,再回到现世时,都会经历一番那种滋味。

那大概是身为灵王所天然要背负的痛楚,他经历了太多次,早就已经习惯了。

那种滋味常发于深夜,有时轻一些,他便像是没事人一般忍着,不会被人觉察到那点不适。

但有时则会重一些,那就不是单纯靠忍能捱过去的了,但他依然能控制着不在人前显露出来,等回了坐春风再调养。

这回大概是天诏让他处理的乱线太多太麻烦,着实耗费了他不少心神,所以那种冷痛席卷时简直来势汹汹,便让萧复暄探到了,平白惹人担心。

当时萧复暄眉心皱得极紧,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乌行雪说不明白、也无从说起,只好道“可能之前办事的时候有些损耗,休养休养就好。”

鉴于他常糊弄人,萧复暄当时许是没全信,便传了书信来问他那两个好骗的童子。

好在这次乌行雪没说假话,童子也没胡乱卖主。他们给萧复暄的回书同自家大人所说差不多,说是“以前办完事回来也会这样,总是没两天就好了。”

萧复暄又传书来问“如何好的可有用丹药或是旁的什么”

小童子回信道“不曾,大人每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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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静坐一两日,自然而然就好了。”

于是萧复暄也挑不出毛病,只能在乌行雪静坐休养时在一旁看护着。

乌行雪静坐时五感几乎是闭合的,感知不到周遭的事情。所以那一段记忆也变得十分模糊不清,就像身处在混沌之中。

那种混沌之感一直延续到第二日,他离开落花山市,回到仙都坐春风。

可能正因如此,他才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东西,或是遗失了某段记忆。

小童子说“大人是昨夜戌时回来的,一个人。”

他强调了一句。

乌行雪听他这语气有些好笑,便道“一个人怎么了”

小童子说“我们本以为,大人身体有所损耗的情形下,天宿大人定会把大人安稳送到坐春风再离开呢。”

乌行雪其实也模糊不清,但隐约记得“他半途有事被遣走了,况且我调养一夜已经好了。”

“我知道,大人昨夜回来也是这么说的。”小童子道。其实那种一纸天诏将人遣走的事常有,他家大人也常如此。何况人间邪魔这些年陡然猖獗起来,天宿事多也是正常。

他就是胡乱担心而已。

“不过昨夜天宿虽然不在,但大人身上有一道护印,应当是天宿大人的手笔。”小童子道,“一直到大人进了坐春风,护印才散。”

有护印在,倒是与亲身在侧没什么区别。

“看在这护印的份上,就不扣天宿大人存在这的酒了。”小童子咕哝了一声。

“这时候倒是知道护主。”乌行雪没好气道,“平日里卖我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如此愤然。”

小童子挠了挠头,一脸讪讪。

乌行雪又道“再之后呢”

“再之后唔大人你回来之后又静坐调养了一会儿,便支着头小憩了片刻。”小童子说,“再睁眼就是刚刚了。”

小童子这么一溜说下来,同乌行雪记忆里的没什么差别。又有往来的传书作证,将前后都串联了起来,好像他在落花山市这一晚的经历确实如此,没什么问题。

乌行雪又兀自坐了好一会儿,才对小童子说“行吧,可能是我睡糊涂了。”

小童子不明所以,问他“大人原本以为怎么了”

乌行雪想了想道“以为”

“以为有人对我做了些手脚。”

小童子道“怎么可能呢大人可是灵王啊。”

小傻子语气十分骄傲,听得乌行雪哑然失笑,欣然点头道“有点道理。”

世间能对他做手脚的人屈指可数,做了手脚还难以捉查的更是万中无一。萧复暄倒是有机会,但天宿大人犯不着。

而除此以外

总不至于是灵台天道。

所以那次从落花山市出来后,乌行雪并不记得自己在那场深夜里去过客栈后院,进过封禁之地。

他也不记得自己看到那些倒吊在庙宇里的灵缚时,心里烧起过蓬勃怒意。

他同样不记得自己去过封家,质问过封徽铭那些与萧复暄因果牵连的灵缚究竟由谁聚集。

他只记得在那之前和在那之后的事情,中间这段统统成为了静坐休养时的一片混沌。

所以那之后,他如常在仙都又呆了二十多年。

他竟然在仙都安稳地又呆了二十多年

后来的他再想起那二十多年,只觉得茫然而荒谬,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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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20

  • 您的称呼
  1. 鸟鸟肯定突然细思极恐,唉好心疼啊

    楼台倒影入池塘 2022/09/07 21:40:13 回复
  2. 他竟然在仙都安稳地又呆了二十多年

    后来的他再想起那二十多年,只觉得茫然而荒谬,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心疼鸟鸟

    想拽兰舟的腰带 2022/09/09 20:59:28 回复
  3. …… 哎 ……

    墨安 2022/09/15 12:18:54 回复
  4. 就不能好好的约会一次吗

    疗伤 2022/09/17 21:29:10 回复
  5. 怎么突然人好少……

    匿名 2022/09/27 19:07:44 回复
  6. 大胆猜测大boss是天道

    今天也来为美好的世界干杯吧 2022/10/03 11:00:47 回复
  7. 其实乌行雪说不明白、也无从说起,只好道“可能之前办事的时候有些损耗,休养休养就好。”
    办事,办什么事啊   (ಥ㉨ಥ)   

    叉烧包 2022/10/07 14:43:45 回复
  8. 木木的文总这样,让我在一章文字之内
    满意疯狂提起嘴角-丧丧垮掉-提起-垮掉-垮扌卓…土…夸…

    大逆不道 2022/10/20 20:45:47 回复
  9. (*꒦ິ⌓꒦ີ)

    青绫 2022/10/30 18:32:28 回复
  10. 天道会不会是像君吾那样的幕后黑手

    moonlight 2022/11/04 08:20:49 回复
    • 又穿起来了,心痛的流不下眼泪
      看这本小说太费脑子了救命

      真南烛 2022/11/22 11:01:41 回复
  11. 不是……我看了这么多文天道为什么没有一个是好的。・゚・(ノД`)・゚・。
    再不给过我就炸系统!!!(;一_一)

    无言(狗*系统我不快!) 2022/11/13 12:13:13 回复
  12. 所以那之后,他如常在仙都又呆了二十多年。

    他竟然在仙都安稳地又呆了二十多年

    后来的他再想起那二十多年,只觉得茫然而荒谬,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什么二十年?这二十年怎么了?怎么这么说?
    有一点没看懂耶,哪位小姐姐能帮忙解释一下(ಥ_ಥ)

    方子晞 2022/11/30 11:20:19 回复
  13. 我来补个楼
    不麻烦大家了,看了下一章就明白了
    真的好心疼鸟鸟,呜呜呜

    方子晞 2022/11/30 11:50:29 回复
  14. em…不会又是天帝的事情吧…就不能好好约一次会咩?

    算命铜钱 2022/12/06 21:44:26 回复
  15. 系统和天道…..你们两个2B真的不考虑凑个气死人不偿命CP吗?
    可惜你们两个直到番外里都没在一起,意难平了属于是【死亡微笑】

    幻境有个小迷桃 2022/12/19 08:01:36 回复
  16. hh,楼上的“CP”挺有趣的哈
    哎…心疼鸟鸟

    克莱因蓝 2023/01/10 13:48:48 回复
  17. 就是看到鸟鸟记忆受损,但仔细想来又毫无破绽,然后现在恢复的时候,突然想到隔壁雪人最后入的那个笼,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却在瞬间意识到自己就是笼主与当时的悲哀与茫然
    一想到这就觉得有点虐

    木子竹间 2023/01/17 22:37:04 回复
  18. 鸟鸟好温柔啊好会教小孩的感觉呜呜呜小童子好幸运⚫▽⚫!

    没流歆 2023/01/21 00:20:32 回复
  19. 唉……心疼鸟鸟

    位秋 2024/01/30 17:03:00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