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万里【无趣】~第16章 第十六万里【期待】

最后,宋大夫给陆骁开了两副降火的『药』,让他不必忧心,回去把『药』熬好服下,再注意饮食不要太过辛燥就行。

陆骁随谢琢走出里间,觉得手上提着的『药』比他以前舞的长-枪还重,正想着开口说点什么才能打破现在的气氛,就听谢琢问:“小侯爷府上可有侍妾?”

侍妾?

陆骁连忙摆手:“没有!我现在还是……还是完璧之身!”

完璧之身?谢琢想说这个词这么用好像有点奇怪,但似乎确实没有别的词可以替代。

一问一答,气氛再次安静下来。

站在马车边上,见谢琢没有拒绝的意思,陆骁毫不见外地跟着谢琢登上马车,落下车帘前,朝等在附近的张召比了个手势,让他自己先回去。

马车外表普通,车厢内部也不宽敞,勉强能坐下两个人。

陆骁把『药』放下,肩膀挨着左侧的车厢壁:“侍妾……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的。我父亲只娶了我母亲,我兄长也只娶了我嫂嫂。”

他不知道说什么,但不说话气氛又太奇怪了,干脆续上前一个话题,“我爹从小就教我,我们陆家男子提-枪上战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就回不来了。

一个女子愿意嫁过来,日日担惊受怕,若是丈夫战死,还要在此后的几十年,担起整个家的重担。所以一定要一心一意对她,万万不能辜负这份情谊。”

谢琢听完,温和道:“陆将军重情重义。”

陆骁搭起长腿,综合了从沈愚那里听来的各种后宅传闻,想象了一下:“我倒是觉得,一辈子只跟一个人好就可以!你看,要是家里妻妾成群,她们天天吵架,不管吵输了还是赢了,都来找你哭上一哭,那多可怕?还会闹得你耳朵疼!”

谢琢想了想这个场面,也心有戚戚:“若是鼻涕眼泪胭脂都往你衣服上擦……很脏。”

两人对视,都觉得对方所说的很有道理。

陆骁十四岁上战场,满心满眼都是怎么杀敌、怎么作战。十六岁进洛京,真正算得上朋友的,除了谢琢,就只有沈愚。但沈愚脑子里除了吃的玩儿的,就是话本传奇,所以算起来,陆骁还没有和同龄男子交流过。

正好马车里只有两个人,很私密,陆骁轻轻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半夜睡不好,觉得燥热这种……感觉,谢侍读有吗?”

谢琢仔细想了想,认真回答:“没有。”

他身体太差,即使是盛夏,每夜入睡也只会感觉寒冷,尚未体验过燥热睡不着是什么滋味。

要是哪天,他的身体真的热了起来,想来宋大夫会高呼“『药』王菩萨显灵”。

“原来是这样。”

陆骁有些奇怪,结合他从洛京中一起喝酒的纨绔那里听来的,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子,应该都会……燥热?

为什么谢侍读不燥热?

不过陆骁没有深想,转念记起宋大夫说的话:“谢侍读散衙后,吃晚饭了吗?”

谢琢摇头:“还没来得及,先来了医馆。”

“我也没有,一起?”视线扫过谢琢的手腕,陆骁总觉得面前这人好像又瘦了,“大夫说了,你要好好吃饭。”

谢琢很不喜欢与人对视。

对视时,总能从对方眼里看到很多令人厌恶的东西:傲慢,垂涎,鄙夷,算计……

但在对上陆骁的视线时,他发现,里面只有干干净净的关切,不脏,一点也不脏。

不自觉地,谢琢回答:“好。”

得了这声好,陆骁心满意足地笑开来,又掀起车帘,拍了拍葛武的肩膀:“按我说的路走,今天我带你家公子去吃顿好吃的。”

听见自家公子愿意吃饭,葛武也喜上眉梢,握着缰绳,心想,陆小侯爷真是个好人!

马车一路沿着南薫大街出城,在玉津园附近停下。

陆骁身手利落地跳下车,等谢琢踩着马凳也下来后,指指前面的屋舍:“就是这里。”

一回头,见谢琢只穿一件月白绣竹枝的文士服站在风里,陆骁吩咐葛武:“把你家公子的披风拿过来。”

谢琢抬眼看他,笑问:“这你也要管?”

陆骁理直气壮:“我这是谨遵医嘱!大夫说了,你嫌麻烦不想抱手炉,就该把披风系上,还要厚的才行。”

谢琢妥协,朝葛武道:“听他的,拿过来吧。”

等将披风系上,谢琢已经确定,宋大夫之所以事无巨细地嘱咐了这么多,根本不是说给他听,而是全说给陆骁听的。

两人沿着种满花草的小径往里走,小路尽头是临湖而建的三五茅舍,以长廊相连,甚有野趣。

谢琢左右打量后,好奇:“到这里是要吃什么?”

陆骁随手摘了朵不知名的花,拿在手里转来转去,闻言笑起来:“谢侍读就不怕我把你带到荒郊野外,拿出刀剑,胁迫恐吓?”

谢琢很敷衍地配合:“哦,那我好害怕。”

陆骁大笑:“谢侍读,演戏也要投入一点,不要敷衍地如此明显!”

“这样?”谢琢顺着他,“那你再问一次?”

陆骁当真重复了一遍:“谢侍读就不怕我把你带到荒郊野外,拿出刀剑,胁迫恐吓?”

谢琢认真回答:“我不会惧怕你这歹人。”

“为何?”

“因为少将军定会来救我。”

不知道怎么回事,触到谢琢笑意浅浅的眼睛,或者只是因为这声极少听见的“少将军”,陆骁有一刹失去了言语,隔了一会儿才别开视线,道:“当然,当然会来的。”

他轻咳了一下,不太巧妙地把话题转回吃食上:“这里住的是许三娘,前几年在会仙酒楼做厨娘,名气很大,以‘斫脍’闻名。后来得了急病,喉哑再不能说话,便自请归家,现在已经不怎么开门待客了,我能来吃上一顿饭,还是托阿蠢的面子。”

“沈世子?”

“没错,他和许三娘有私交。”觉着这么说不对,陆骁改口,“不,应该说他和洛京所有做菜好吃的厨子,都有私交。”

正说着,屋舍的大门打开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有些拘谨地迎上来,看见谢琢,似乎呆了呆,随即红着脸,背过身引他们入内,此后,再没敢抬头看谢琢第二眼。

两人在湖边的水榭坐下,不远处便是平静的湖面,再往远看,层林尽染,倦鸟盘旋,天边晚霞似泼彩。

不多时,许三娘过来,先朝两人施了一礼。她衣裙讲究,束着高髻,气质干练。亲自上了一道鱼羹,复又端坐在案前,准备做斫脍。

“斫脍”是将生鱼切成薄片,蘸葱丝和酱,几十年间,风靡大楚,多为宴席的主菜。

许三娘挽起衣袖,一阵有节奏的刀响后,盛在盘中的鱼片薄如丝缕,轻可吹起。

陆骁见谢琢夹了一块鱼片,神情关切地问:“可吃得惯?”

谢琢嘴里含着一口酒,被辣地不敢往下咽,只点了点头。

嘴角不由翘起,陆骁见谢琢确是喜欢,才朝等候的许三娘道:“今日有劳您亲自下厨。”

许三娘打量坐得很近的两人,又施了一礼,笑意晏晏地离开了。

陆骁自从听了宋大夫的话,就把谢琢“吃不好睡不好还畏寒”这三条放在了心上:“谢侍读不是洛京人,是不是因为饮食上不习惯,所以才胃口不好吃不下?”

谢琢其实是从小到大,各种『药』吃了太多,脾胃虚弱,所以一直没什么胃口。但他不欲提起这些,只答:“有这个原因。”

“那以后,若是有空,我就带谢侍读把洛京各种美食都尝上一尝,说不定胃口能好一点?”

陆骁还吃着鱼片,就已经开始思考下次带谢琢去吃什么了。

“好。”

谢琢放下筷子,发现这酒虽然辣,但有种淡淡的荷香,佐上鱼片,味道极好,不由又喝了半杯。

等天『色』渐暗,陆骁和谢琢从屋舍出来,之前引路的小姑娘匆匆跑来,递给陆骁一张字条,小声道:“三娘让我给小侯爷的。”

“给我的?”陆骁接下来打开,等看清上面的墨字,不由滞在原地,飞快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谢琢。

此时暮『色』四合,夜风正清,谢琢裹着披风,站在繁盛的花草间,『揉』了『揉』额角。他多喝了两杯酒,眼尾和颧下都染了一层薄红,唇『色』更是绯艳。

察觉到陆骁撤回的视线,他追着看过去,有种不自知的靡丽,嗓音微哑地问询:“小侯爷?”

“没……没什么。”陆骁往旁边走了两步,踩到花草,又赶紧抬脚,确定这距离谢琢应该听不见了,才低声朝小姑娘道,“你回去告诉三娘,与我同来之人是我好友,不是我的心上人。而且他虽然长得很好看,但不是着男装的姑娘,他就是男子。本侯最近也没有喜事要办,她误会了。”

小姑娘仔细把话记下,蹲身行了一礼,转身跑回了屋舍内。

等上了马车,谢琢靠着车厢壁,随着颠簸摇晃,合眼昏昏欲睡。

陆骁的酒量是在凌北军营里练出来的,这点荷香酒就算一坛喝完,也醉不了。他本在闭目养神,但没一会儿又睁开眼睛,不由自主地朝谢琢看去。

谢侍读容貌极盛,否则也不会被冠上“琢玉郎”的名号,但要是谢侍读知道有人说他长得像女子,应该会不高兴吧?

不过,确实甚少有男子会打耳洞,皮肤还这么白,骨架也细,当时谢侍读没有站起身,不怪许三娘会误会。

说起耳洞,陆骁偏过头,又定睛看了看。

应该是喝了酒,谢琢耳垂红得像桃花瓣,上面的痕迹看不太清楚。

为了看清,陆骁不由靠得更近了点。

落梅的冷香夹杂着温湿的酒气萦在鼻尖,他本能地嗅了嗅,觉得这气息很好闻。

就在这时,睡过去的谢琢像是察觉到什么,搭在披风面上的手指动了动,唇间发出含糊的呓语:“哥哥……”

陆骁听得分明。

哥哥?

难道,谢侍读家中也有兄长?不对,他记得在胭脂铺里,谢侍读曾说自己是家中独子。

重新坐正,陆骁望着马车外渐深的夜『色』,漫无边际地想起,阿瓷小时候,也总是乖乖被他牵着,喊他哥哥。

第二天,谢琢起床时头有些昏沉,不过夜里难得没有惊梦,睡得很好,甚至罕见地醒得太晚,差点误了去天章阁的时辰,连朝食都来不及吃。

葛武送谢琢去点卯时,很高兴:“多亏了陆小侯爷,昨日公子不仅在马车里睡了一路,回家后也很快就睡着了。”

“嗯。”谢琢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梦,却忘了到底梦见了什么。

临近中午,谢琢花了点银钱,请负责天章阁茶水的宫人帮忙熬了『药』。

顾及『药』气,他没有将『药』端进阁内,而是站在廊下,准备喝完再进去。

熬『药』的宫人安静候在一旁。

可想是这么想,看着黑而浓的满满一大碗『药』,谢琢朝宫人解释:“我等放凉一点再喝。”

宫人笑容满面:“自然,放凉一点喝好。”

陆骁走近时,看见的就是谢琢对着一碗『药』发愁的模样。

他忍不住想笑,心道千秋馆的大夫说的确实没错,又调整了表情,走近:“谢侍读今日无事可做?”

一开口就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陆小侯爷,”谢琢颔首行礼,没接他的话茬。

一旁候着的宫人一见黑『色』麒麟服,就知道来的是武宁候,也急忙行礼。

陆骁摆摆手说了声“免礼”,轻笑:“这是在喝『药』?谢侍读身体如此虚弱,不如在家躺着休养,何必辛苦来翰林院点卯。”

谢琢神『色』极淡,似是不想跟陆骁有争执:“不劳陆小侯爷费心。”

陆骁听完,像是没了兴致,走之前,还低低道了声“无趣。”

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陆骁借着视线死角以及谢琢官服宽袖的遮挡,极快地握了握谢琢的左手。

谢琢睫『毛』一颤,像是被对方温热的体温烫了一下。

陆骁走远后,谢琢屏气喝完『药』,将碗客气地还给等候的宫人。

等那宫人也离开,周围再无旁人,谢琢才摊开左手,『露』出了被紧紧握在掌心里的一颗……糖?

第16章 第十六万里【期待】

陆骁的糖一送就送了好几日。

有时是擦肩错身时,隐蔽地塞进谢琢手里。有时是夹在话本里,带着轻佻的笑意,连书带糖一起递给谢琢。

还有一日清晨,谢琢到天章阁时,发现他的桌上有两片落叶。盛浩元看见,还奇怪地说是不是前一晚窗户没管严实,树叶好巧不巧地,正好被吹到了谢琢桌上。

趁盛浩元转身,谢琢伸手,果然在树叶底下找到了一颗糖。

他握在手里,像握着一份精心准备的小惊喜。

漏钟已近午时,谢琢悬着笔,却许久都没落下一字。直到笔尖有墨滴在纸面上,他才骤然回过神。

快午时了。

将被墨污了的纸换下,铺开一张干净的,谢琢重新提笔,想了想,知道自己现在心神不宁,干脆又将『毛』笔放回笔架,稍事休息。

距离午时还有半刻,送『药』的宫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那——

就在这时,谢琢身后的窗棂上响起了极轻微的三声敲击。

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头,隔了几息,谢琢才站起身,借着开窗透气的动作,看见窗台上放着一颗用花鸟纹白麻纸包着的糖。

他伸手捡起。

很轻。

却让他又一次开始期待宫人把『药』端来了。

因为,喝了『药』,就可以吃糖了。

到了午间休息进食的时候,盛浩元起身伸了个懒腰,目光投向谢琢旁边的空桌:“陆小侯爷今日应该又不会来了吧?”

谢琢藏在宽袖下的手握着糖:“应该是的。”

“这武宁候还真是随心所欲,昨日有人说好像在水池旁的回廊看见过他,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人都到天章阁面前了,也没来点卯。”盛浩元邀请道,“一起出去走走?”

两人走在天章阁外的回廊里,盛浩元说起:“前日,陛下下旨,夺了杨显对京畿守卫的实权,官职也降到了四品。”

杨显正是大皇子的岳丈。

谢琢听完,毫不意外。

咸宁帝不满京畿守卫权在大皇子岳丈手中已经很久了。

若某一天大皇子想要夺位,那么,京畿地区所有的守军,都有可能将手中的尖锐兵器指向洛京皇城,指向皇位。

这是咸宁帝极为忌惮的。

上次杨显邀大皇子去校场观看演练这件事,就触了咸宁帝的逆鳞。

而在谢琢将“引导失当”这个名头安到杨显头上后,大皇子和文远侯毫无察觉,只想着顺势将罪责全都推到杨显头上,自己全身而退。

那么,就不能怪咸宁帝以此为由,再进一步,彻底抹了杨显手中的实权。

天家无父子,两个儿子都已经及冠。他们手中越是无权无人,咸宁帝的心才会越安定。

谢琢看着水池中成群的锦鲤,回答:“杨显行为失当在先,陛下不过是以儆效尤。”

盛浩元笑道:“延龄总是这样,滴水不漏,每句话都毫无错处。”

谢琢:“盛待诏谬赞了。延龄不过是因为无亲族可傍,只好自己谨言慎行,求得前路安稳。”

盛浩元又续上前言:“听说,向陛下进言,说‘大皇子在校场观看演练,是周围臣属引导失当’的,就是延龄?”

谢琢没有否认:“是我,当日恰好在文华殿轮值。”

盛浩元意味不明地夸奖:“延龄做得很好。”

散衙后,谢琢登上马车,掀开车帘,一眼就看见坐在里面的陆骁。

陆骁毫不见外,见谢琢上来,还笑问:“从天章阁到宫门口,不过几百步,谢侍读怎么走了这么久?”

放下车帘,谢琢坐到陆骁旁边,问他:“你怎么来了?”

“天章阁说话不方便,我看着快到散衙的时间了,干脆上了这辆马车,跟葛武一起来宫门口等你。”陆骁直入正题,“今天中午,那个姓盛的找你做什么?”

谢琢实话实说:“他问我,大皇子那件事里,当时在文华殿中的是不是我。”

“我猜就是这件事。”陆骁说起正事时,脸上的轻佻和张扬通通收敛,毫不避讳道,“大皇子的岳丈被夺权贬官,二皇子一派高兴地恨不得大摆流水席,请全洛京的人吃上三天。”

他又评价道:“你在文华殿中的应答,可以说是面面俱到。陛下有了台阶,也有了剥掉杨显手中京畿守卫权的理由;大皇子虽然折了京畿守卫的兵权,但不仅没有被降罪,还全身而退,担了个“纯孝”的名头,与陛下重归于好,恩宠仍在。”

谢琢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不觉得我太工于心计?”

陆骁理所应当:“工于心计又如何?你在御前行走,最重要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若是你说一句话出来,能把人全都得罪了,那不知道你已经死多少次了。”

马蹄踏在石板上,哒哒声很有节律,谢琢刚刚绷直的脊背放松下来,一只手支着下颌:“盛浩元和二皇子是什么关系?”

明明这些事情,他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但莫名的,他就是想从陆骁这里再听一遍。

“你应该不知道,那个姓盛的,娶了阁老徐伯明的庶女。徐伯明的嫡长女嫁的,正是二皇子。”

听见“徐伯明”这个名字,谢琢拢在袖口处的手指仍是紧了紧。

“徐伯明这个老匹夫,城府极深。虽然他对外说的是,作为当年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他欣赏盛浩元的才华,才招为女婿。但实际上,当年姓盛的还在太学时,两人便暗暗有了接触。”

陆骁语气讥诮,“就是有了徐伯明的指点,姓盛的才领着三百太学生去宫门前伏阙上书,长跪不起,『逼』得陛下不得不下旨,定了谢首辅的罪。所以什么在科考时惜才,起了招婿的心思,都是骗人的假话。”

这桩往事从陆骁口里听来,谢琢觉得喉间干哑发痛,他勉强镇定地发出声音:“你怎么知道这些事?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陆骁不是很懂谢琢为什么会这么问,还是回答:“我查过。”

呼吸一窒,胸口瞬间几阵闷痛,谢琢蓦地将手藏进袖内,以免被陆骁发现他的手指正在止不住地痉挛。

他查过。

陆骁查过当年的事。

他称呼谢衡为“谢首辅”,而不是“谢贼”。

原来,不止是他一个人还紧抓着当年的旧事不肯放。

发现谢琢脸『色』苍白,连呼吸都在抖,陆骁有点点心:“谢侍读,你身体不舒服?”

好一会儿,谢琢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只是累了一天,头突然有点晕,现在已经好了。”

“那就好。”陆骁又不放心地叮嘱,“二皇子得了好处,可能会有拉拢你的意向。”

“所以让盛浩元来试探我?”

“没错,不过现在储君未定,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你最好都不要站队。”

谢琢点头:“我知道轻重,你放心。”

“还有徐伯明,他道貌岸然,就不是个好人。你现在虽然只是从五品侍读,但谁都知道翰林路好走,以后你要是跟徐伯明碰上了,一定要小心。”

说到这里,陆骁自己先笑了,“虽然知道谢侍读聪明,但还是担心你会被欺负。”

谢琢唇『色』微白,嗓音很轻:“我很久以前就发过誓,绝对不会再让人欺负我了。”

这时,车轮似乎碾过了什么,马车颠簸着朝右侧倾斜。

陆骁立刻抬手,手撑着车厢壁,稳住身形。

葛武的声音传进来:“公子,刚刚为了避让行人,转得急,不小心撞到了一块石头,公子没事吧?”

谢琢朝外答道:“没事。”

这时,陆骁才察觉他靠谢琢太近了,近地能看清对方耳垂上的耳洞。

慌忙往后退的同时,陆骁发现,鼻尖除了落梅的冷香外,隐约还混着一股糖的甜味。

他一时出神——他买的糖,有这么甜吗?

转念,陆骁又想到谢琢刚刚说的话。

以前,是不是有人欺负过他?他那时是不是很难过?

犹豫片刻,陆骁放在膝盖上的手握了握,没有追问,只将在许三娘那里吃饭时,谢琢说过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反正,要是你被人欺负了,少将军定会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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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9

  • 您的称呼
  1. 嗷!有被甜到

    蔷薇蔷薇 2022/06/25 01:32:34 回复
  2. 少将军…~( ̄▽ ̄~)~

    Kite 2022/06/26 09:12:20 回复
  3. 陆小骁送糖的方式还真是浪漫啊,谁说他只是个粗鲁的武夫?

    矮油 2022/06/26 16:07:34 回复
  4. 矮油,陆骁好会啊~
    有点子心疼阿瓷诶…

    问号小姐 2022/06/26 16:55:57 回复
  5. \(≧▽≦)/

    Letter_ 2022/07/02 18:23:27 回复
  6. 陆骁活该你有老婆嗷
    什么时候捅破窗户纸嘿嘿等不及了

    阿贾克斯 2022/10/19 23:59:35 回复
  7. 嘿嘿嘿,学到了

    粉笔画 2022/10/27 23:31:32 回复
  8. o(≧v≦)o~~

    月不见季 2023/02/12 06:58:49 回复
  9. վ’ᴗ’ ի(为什么我不发评论就看不见评论)

    小文 2024/02/18 11:30:3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