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

“周嫌报警了?”

“报了。”

“警察什么时候会到?”

“周嫌偷偷报了警,估计要明天才能到。”

“明天?”

怎么那么晚?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

“外头路坏了,就这两天的事儿。到明天才能修好。”

“这儿的人都知道周嫌报了警?”

“都知道了。原本是偷偷瞒着的,但周嫌那弟弟听见了,大肆宣扬出去。”

周嫌的弟弟?

茅九也没对周嫌的亲人抱有多大的期待,有那样将周嫌视为仇人的父母,在耳濡目染的环境下,周嫌的弟弟能对周嫌多好?

“现在周嫌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刘玉兰的父母也禁止周嫌靠近刘玉兰的尸体,不准他祭拜。而且他们还赖上了周嫌。”

“怎么说?”

“之前刘家一家全靠刘玉兰养着,刘玉兰死了。他们没人养,又听说了周嫌扫把星的说法,都闹着是周嫌克死了刘玉兰。周嫌得赔偿,听说刘家要了很大一笔赔偿款。”

“刘玉兰明明是被人害死的,身为父母不去查找真凶反倒是因为莫须有的流言而敲诈周嫌。简直是女儿死了都要利用她的尸体捞一笔钱,这种父母……”同仇人有何异?

周嫌父母如此,刘玉兰父母也是如此。两人也算同病相怜。

突然,外头传来喧闹声,女人尖利的呵斥和男人无赖的斥骂从对面的走廊里传来。茅九和陆六对视一眼,往门外走去。

两人站在走廊看向对面,只见对面走廊围满了一些人。中间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上了年纪,男的正当壮年。两人对着一个低垂着头有些懦弱的青年咄咄逼人,隐约能听见他们骂青年是扫把星,要他赔钱。

茅九走过去,很快就到了对面的走廊,从人群中挤进去。因为只是身处于围观曾经发生的事情的位置,所以现在围观的人对于茅九的突然出现并没有表现出诧异,仿佛茅九不存在。

茅九挤到了最前面,看到周嫌。周嫌低着头,不断被正当壮年的男人推搡怒骂。从言语里可以判断,男人正是刘玉兰那好吃懒做的哥哥。

另一个则是刘玉兰的母亲。

侧头看着大开的门,那是刘玉兰的家,里面有口棺材,是最便宜简单的类型。里面没有香烛元宝纸钱,没有祭拜,很寒酸。

民间有些说法,道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吉利。白事不宜大肆操办,随意裹了起来下葬即可。

只是这说法很少有人真的照办,哪里会有长辈真的狠心小辈无声无息的走?也就刘玉兰的父母能做到无动于衷。

周嫌被赶走,而刘玉兰的哥哥坚持今天就要将刘玉兰下葬。说到这儿,一直沉默的周嫌才像是爆发了似的,红着眼睛拦住那些人。

他挡在门前,姿态放得很低:“刘婶,刘哥,求你们了。再等会儿,再等会儿,等个一天,警察就来了。求你们了,找出杀害玉兰的凶手,让她走得安心。”

刘母很不乐意,在推搡的过程中不慎被周嫌碰到,立即神情大变:“扫把星别碰我!”

狠狠地将周嫌推开,刘母满脸嫌恶:“你克死我女儿,还想克死我吗?”

周嫌喏喏的:“我……我没……”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因着刘母那一句话,没人敢靠近他。周嫌的身边形成一个真空带,孤伶伶的一个人被当成怪物排斥。

“我早说过,周家小子就是个扫把星。以前害死他哥,现在害死刘玉兰。”

“说得对。谁对他好,谁就被克死。这都十几年了,没人被克死。怎么玉兰一对他好就死了?这就是个邪祟,我们对他越差就越压着他的气焰,他害不了我们。”

“啧啧,幸好我们家从来不多管闲事。周家人也聪明,把他当成畜生一样养大,现在活得多好。”

“就是。后来不是有了天赐那小子吗?聪明机灵,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唉,这么说刘玉兰也挺可怜……”

有人满不在乎的说:“谁让她当初不听劝?我们多少人跟她说让她离扫把星远点她不肯,现在遭报应了活该。”

“哎?人尸体还在里面呢。说话小声点。”

“我怕什么?那样淫|乱的女人阎王爷会收着的,每次穿得花枝招展勾引人还假清高。被人j了活该。”

“哧哧,贼老汉搭讪被拒绝,生气了。”

“滚!”

“说起来,最可怜的就是刘家人。你说,好不容易养这么大的女儿没了。”

很多人都赞同这一点,看得出来他们的确挺同情刘家人的。可他们的同情点基于养大的女儿没了,没赚回本来。

亏了。

就跟一户人家辛苦养大的一头猪,某天夜里跑了。造成了极大的损失,所以邻里都来同情这户丢猪的人家。

在他们眼里,好好的姑娘,跟头畜生没两样。

茅九觉得胃部在翻腾,由衷的觉得恶心想吐。

这些人比他所想象的要更为冷血自私,一点点的展开之后,总能比之前更为冷血。

周嫌还在挡着人进去抬刘玉兰的尸体,周家人来了。周父看上去五六十岁,神情有些猥琐,背有些佝偻。

周父一见周嫌,二话没说抽起一根巴掌宽的扁担就狠狠的往周嫌脸上扫过去。那抽法,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周嫌被扫到一边去,脸肿了,嘴里溢出血,掉出碎牙。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丝毫不讶异也不难过,似乎习以为常了。

“你还嫌克死人不够?回去,今早的饭还没做,工地也没去。你弟弟没吃饭都没法儿去上学了,你是还想害死你弟弟吗?”

周嫌沉默,眼神呆滞。

周父看他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扁担又要打。

茅九见状,忍不住想走出去拦下。手腕被抓住,回头一看,是陆六。

陆六说:“你出去也没用,这些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我们只是看客,参与不了也阻止不了。”

茅九停下脚步,良久:“我知道。”只是一时没忍住。

那边周父打了周嫌一顿,周嫌还是不肯让人把刘玉兰的尸体入殓下葬。就这么胶着着。

此时,周嫌的弟弟周天赐,一个十四岁却被养得极其乖张冷血的男孩走过来,非常的不满。因为周嫌没有做早饭,害得他一怒之下不吃饭不去上学。

周父周母哄他,他也不理。周父一怒,就抽了根扁担过来教训周嫌。

如今见周天赐过来,周父立即放下了扁担,脸色和缓:“天赐,过来这儿干嘛?晦气。”转头又对周母说:“带他回去。”

“爸,我看看玉兰姐。”

周天赐看也没看周嫌,径直说道。

刘家人对周天赐还挺喜欢的,就让他进去了。周天赐在很多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的啐了口口水在刘玉兰身上,恰巧被周嫌看到。

周嫌当场就发疯般的挣脱开其他人,将周天赐一把推倒在地上。周父周母顿时跟被点燃了的炮仗似的,直把周嫌当仇人般痛打。

周嫌不敢反抗,缩在刘玉兰的棺材下面又怕打扰到刘玉兰,就钻了出去。被狠狠的打了一顿,在其他几个人想趁机将刘玉兰的尸体入殓的时候他猛然抬头,一双眼血红恐怖。

他那比常人要粗嘎很多的嗓子阴测测的说道:“你们就不怕报应?玉兰怎么死的,你们知道。你们会有报应,每个人都会有。谁都逃不过!”

吵吵嚷嚷的人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面无表情的盯着周嫌,类似于兽类被冒犯的不悦。但周嫌早就习惯了他们这副冷血的模样,满头是血,眼睛血红,阴测测的笑起来。

那模样反而令他们害怕。

一个个的嘟囔了一句:“疯子。”然后就悻悻的离开。

周父也被吓到了,厌恶的扔下一句:“扫把星。”然后离开,宝贝的牵着周天赐离开。

周天赐走了一段时间,突然回头,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对着刘玉兰的尸体。

婊|子。

周嫌浑身一震,不动弹了。

人群一下子散开,也没人来给刘玉兰入殓。刘玉兰的哥哥跑了,他酒瘾犯了。剩下刘家父母也不想干这事儿,对周嫌那扫把星的流言也有些怕,不敢去跟他搭话,讪讪的回房间去了。

客厅剩下刘玉兰的尸体,大夏天的因为处理得当,还没开始腐烂,不过不能再放久了。

茅九扫了一眼周嫌,也跟着陆六离开了。两人边走边说:“六哥,你猜偷了刘玉兰尸体的跟害死刘玉兰的,是不是同一批人?”

“有可能。”

“刚才看了一圈,有几个人神情不太对。都是这一层的住户,住我们隔壁的那个大婶也在其中,神色陡变。刘玉兰的死跟她认识的人恐怕有些关系。”

“神情异样的人很多?”

“多。”

而且,那些人神情出现异样正是在周嫌指着说出会有报应的话之后才显现出来,这就说明参与进来害死刘玉兰的人是四楼的居民。另外一点,或许见死不救的人更多。

“明天警察才会来,我猜刘玉兰身上应该会留下一些能查到真凶的线索。周嫌报警一事应该会让凶手害怕,所以刘玉兰尸体消失应该就在今天。另外一点,周嫌说过只有七天的时间,昨晚是第五天,今天是第六天,明天就是第六天。警察没有查出凶手,最大可能是根本没有尸体。周嫌才发疯的砍死整个四楼的人。”

综上所述,刘玉兰的尸体消失时间会在晚上深夜。

茅九和陆六只能等,于他们而言,不是来探查周嫌发狂杀人的真相,也不是来拯救或是谴责谁。这些都是已发生过的事,他们只是看客。目的是要知道刘玉兰的尸体,其他的事不能管。

陆六显然比茅九更加厌恶这儿的人,起码茅九一天之间出去外面走了好几遍,陆六却只是待在屋里。他不愿出去看那些人。

很快到了晚上,可当黄昏来临,茅九和陆六陡然发现即使守株待兔也没办法知道刘玉兰尸体在哪里。

因为六点到十二点,这里就恢复了原样。

茅九叹口气:“只能希望偷走刘玉兰尸体的时间不是在六点到十二点期间。”

然而事与愿违,当过了十二点,再度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刘玉兰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刘家的门是打开的,似乎怕尸臭味充塞了房间,就毫不在乎的打开门。刘家很穷,里屋除了一具棺材什么都没有。

一阵风吹过,撩起了挂在走廊上的衣服,阵阵的瘆人。而棺材里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茅九苦笑:“还真是巧了。”

发现尸体被藏在哪儿的时间偏偏是无法情景再现的时间,光靠两人,半点线索都没有。这栋鸽子楼,还有谁比周嫌更熟的?

他找不着,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茅九没等来陆六的回答,转头看他,发现他盯着一户人家的门口看。那户人家有钱,楼下开超市的,就租了两个房间,全都打通造成一个房间。

据说那男人乡下有个老婆,住这儿的是情妇和情妇的孩子。

房间的门口有三条大狗,有狼的血统,长相肖似狼,极凶。三条大狗有些懒洋洋的,一见两人立刻蹿起来,呲牙咧嘴。

可惜两人的气势太强,有些灵性的都懂得退避。再加上两人站得有些远,在一个安全的距离,所以三条狼狗只是呲牙以示威胁。

陆六淡淡的扫了一眼,挪回目光。茅九搓着下巴若有所思。

“回去睡吧。”

茅九一愣:“现在?”

“你当还早呢?”

“不去找刘玉兰的尸体?”

“有线索吗?找得到吗?”

没有线索。找不到。

“所以回去睡吧。估计这会儿,不会有什么动静了。”

说得也是。

茅九跟着陆六一块儿走了回去,在拐角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那三只在黑夜里仍旧盯着他们两人的大狗。

那三只狗,有血腥的味道。

第二天,警察来了。

没看到尸体,周嫌有些疯癫了。他昨天被打得有些狠,回去之后似乎又被虐待了一顿,有气无力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个疯子。

警察认为周嫌报假案,他是个疯子。

鸽子楼的居民说没有死人,也没有刘玉兰这个人。刘家人也说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

整栋鸽子楼除四楼以外的人都保持缄默,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四楼所有的居民都说没有刘玉兰这个人,都说周嫌是个疯子,刘玉兰是他臆想出来的女人。

警察很生气,他们接到报案,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因为路段坏了,耽误了时间。连夜修好了路,没顾得上吃饭就赶过来,结果是假案,是个疯子。

可那就是个疯子。

他们能怎办?性质再严重还能对疯子怎么办?抓回去关起来?只能自认倒霉顺道教训了周家人,别让疯子出来闹事儿,管好点。

茅九极为愤怒,愤怒到了极点反而没什么表情了。也没有了冲动,冷冷的看着。

他冷笑:“所有人都一致否决了刘玉兰的存在,全都帮着掩护凶手。”

陆六抿唇不说话,抽出根烟,点燃了。

楼道里只剩下周嫌一个人,没人理他。他求其他人把刘玉兰的尸体还给他,他不报警不追究了。没人理他。

那个开超市的老板脸上都是横肉,牵着手里的三条大狗。拍了拍周嫌的脸:“晚了。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敢和所有人作对?整不死你!”

超市老板放出手中的三条大狗,把周嫌追得屁股尿流,然后哈哈大笑。

茅九扫了一眼那三条凶猛的大狗,听到有人在奉承超市老板。抬眸看过去,是个中年男人。那男人就住在他们隔壁,那个大婶的男人。

中年男人恭敬的叫声哥,然后深谙超市老板的喜好猛夸三条大狗:“太威猛了哥,您怎么养的?唉,我家里老是遭贼,要是有这么条狗——就一条,早把偷儿咬死!哥,听说您养了这三条狗,超市就没遭偷。”

超市老板瞥了一眼中年男人,很受用这顿夸。他是心里明白的,中年男人家里穷,哪来的贼惦记。不过他就是受用。

“怎么养的?”

“哎!”

“吃人肉呗。”

中年男人表情僵了一下,当超市老板跟他开玩笑,不再说话了。

茅九心里猛地一跳,回头看了超市老板房间门口,那儿有个很大的脸盆,是三条大狗的碗。脸盆里头很干净,即使是满满的一盆,对于三条大狗来说都是不够吃的,所以舔得很干净。

连地上一点残渣都没有。

养过狗的都知道,狗吃饭时不太|安静,常把饭碗里的东西弄洒出来。三条大狗一块儿争抢着吃,把饭碗倾翻了都有可能。

茅九脸上挂了笑,眼里一点笑意都没:“六哥,这老板的狗粮一定很好。狗吃得干干净净的,连洒地上的都能给舔干净了。”

陆六抽着烟,面无表情,同样是眼里一片冰冷。

“嗯。”

“超市老板养狗是防偷儿,狗应该栓在超市里呀。我记得前晚和昨天,这三条狗都没见过。”

“六哥?”

“别笑了。难看。”

茅九猛然冷下脸,怒目威严,不可侵犯,令人见之凛然。

大概所有的事情都能明白过来了,刘玉兰的尸体找到了。只需要等到天黑再见周嫌即可。

在黄昏降临的时候,两人站在五楼的栏杆上冷漠的看着四楼发生的一起屠杀事件。整个四楼的人没有反抗之力的,像是待宰的猪羊被杀害。

那些平时以局外人的身份三言两语害死了别人然后把罪推得一干二净,认为自己不过是说话又没有害人,是别人相信了的人,原来他们的命不过跟纸一样薄。

谁说口业无罪?

妄语两舌恶口,世间诸多恶意传言皆由口业而来。不过两三句诋毁人的话,再三传播就能成为杀死人的毒|药猛虎。

曾有个故事这么说到,世间剧毒之物,不是蛇的毒牙,不是猛虎的凶口,不是蝎子的尾巴,而是人的舌头。

“有个传言,说是黄昏时刻是逢魔时刻。其实也挺有道理的。”

看下面,浴血的周嫌可不正是魔。

陆六侧头看了看青年如玉清冷的侧脸,抬掌在他的头顶犹豫了会儿落到了肩膀,轻轻的拍了拍:“他们死后魂魄被困在这儿,如果周嫌放了他们。他们就会去投胎?”

“会。”茅九补充:“畜生道。”

任人作践,或为劳苦工具,或为扰人蚊虫,或为饱腹之物,鞭笞责骂、人人恨而诛之,宰杀于饭桌之上。以偿还业障。

“找到玉兰了吗?”

茅九和陆六回头,周嫌就站在他们身后,声音却变得清脆动听,没有生前听着的粗嘎。

似乎是看出了茅九的疑惑,周嫌摸着脖子不在乎的说:“小时候被几个大孩子往嘴里灌汽油和辣椒水,嗓子坏了。”

其实消化道也是坏了大半。周家人恨不得他死,哪会送他去医院洗胃。

茅九眉头微不可察的皱起。

周嫌问:“玉兰呢?”

“你应该是知道的。”

周嫌愣住:“什么?”

茅九指出:“你知道玉兰在哪。超市老板,大狗。你知道。”

周嫌沉下脸,鸽子楼已经恢复成破败阴森的鬼域,因为环境的缘故让周嫌看起来很阴森恐怖。

茅九和陆六冷漠的看着他,似乎完全不怕他暴走。

周嫌也没有暴走,沉默了很久之后轻飘飘的说:“我知道。我想起来了,我的确知道。我知道玉兰在哪了。谢谢啊……”

鬼域开始坍塌,层层剥落。那些被困住的魂魄发出欣喜的欢呼,钻着鬼域破裂开的缝跑出去,大概到了这时候,他们也是不觉有错的。

茅九和陆六被送出了鬼域,不过一个眨眼间的功夫,他们就离开了鬼域。他们还是在四楼,站在了四楼的走廊上。

此时月光洒下来,银白色,显得温柔也有些无情。因为鬼域坍塌,没了阴灵也没了蚁蛊,阴寒之气便消失。虽然鸽子楼看上去还是很破败荒凉,但没有那样恐怖可怕。

陆六对茅九说:“走吧。”

茅九点点头,走了几步陡然拍着脑袋说道:“我把你的衣服和手帕落里头了!”

不止衣服手帕,还有压缩饼干和军用水壶。

别说,提起这些他就——

“饿了。”

陆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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