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3

回到现实中的时候，他们仍旧是出现在谢迟安的书房里。

在眼前白光还未散去，视线尚未清晰的时候，谢迟安就能够感受到自己被一个人紧紧抱住。男人埋在他脖颈间，呼吸低沉，力道深重又小心。

谢迟安眼皮动了动。

“安安……”

江阔低哑的声音，带着哭腔。

谢迟安愣了。

江阔他……哭了？

姜珩和沈浮白神色复杂地望着谢迟安和江阔。他们在游戏中途便出局，却能旁观到后来的结果。谁也不会想到事情会朝着那样一个方向发展——谢迟安选择了自杀，使江阔胜利。

只有这么一条路。谢迟安做的决定很理智，相当理智。

可就连他们这些旁观者都看得不忍，江阔又该是何等的绝望？

游戏最后，谢迟安将刀子毫不犹豫地扎入自己心脏，死在江阔的怀里。

崔锦瑟自杀赎罪，救赎了她的哥哥，换来崔锦年的无罪。

而谢迟安也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换取了江阔的胜出。

江阔胜出，他们阵营就也能全部胜利，结局皆大欢喜。可过程之痛苦……不提也罢。

对江阔而言，那恐怕是比让他在两万人里杀出重围还要恐怖的一关。让他眼睁睁看着谢迟安死去，尸体在他怀中冰冷，那把刀子无疑是用千百倍的痛苦扎在他的心上。

怎么能不难过呢。

姜珩和沈浮白对视一眼，轻轻退出书房，把空间留给刚经历生死的江谢二人。

江阔抱了谢迟安很久。

谢迟安静静的，许久才轻声道：“哥哥……”

“别说话。”江阔闷闷道。

他不想再听到这个词了。

在游戏里，崔锦瑟也是用这样轻浅的语气对他说——

“哥哥，杀了我。”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

谢迟安顿了顿，声音更轻：“哥哥，我在。”

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被你抱着，心脏在跳动，体温也很正常。

我还活着。

“你吓到我了，安安。”江阔低声。

“以后不会了。”

“没有以后。”

“……好。”

-

谢迟安确实吓到江阔了。

从前江阔觉得，安安那么厉害，他也不差，他能够保护好谢迟安。可第四关里谢迟安为了让他胜利而自杀的举动，简直击溃了江阔所有自信。

原来他不仅保护不了他，还会连累他。

-

谢迟安明显能够感受到江阔对他的态度变了。变得比从前更谨慎，更关注，更小心翼翼。江阔对他千般好，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又消失不见。

他自杀一次，换得所有人胜利，却给江阔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这样的改变其实很细微，在外人眼里，江阔只是比以往更黏谢迟安了。可谢迟安能够察觉到。

这个男人原本的自信、张扬、骄傲，全部被他粉碎了。江阔变得患得患失，担惊受怕，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这样不行。

这样下去两个人会出问题。

江阔的问题在于他太没有安全感。他不敢有，前车之鉴，血淋淋的教训。

他如今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谢迟安身上，对其他人的关注都变得极少。季青临和白不染在他们出来的第五天也平安归来，江阔甚至都没注意到晚饭餐桌上多出两个人，只一心给谢迟安夹菜。

白不染觉得气氛有点怪异：“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感觉小江和小谢两个人之间……怪怪的。怪到他这个反应迟钝的都觉得不对。

小江对小谢更好了，可小谢似乎不太高兴。

谢迟安当然不高兴。他要的是和江阔的平等尊重，坦诚相见，不是江阔的委曲求全。江阔太怕他重蹈覆辙了，总觉得谢迟安会再次把他一个人丢下。

姜珩和沈浮白两个知情人只能表示两个字：别提。

季青临也觉得不对劲儿，但他不是多话的人，就没有问。

情侣间的事儿，只能让他们自己解决。

“安安，吃点鱼肉，有助身体。”江阔完全无视白不染的疑问。

他现在觉得除了谢迟安，根本没什么人值得在意。

不经历一次所爱之人在你面前死亡的感觉，根本就不会明白那种绝望与恐慌。

谢迟安把筷子放下：“我吃饱了。”

江阔微怔：“不再吃点么？”

“不了，真的吃饱了。”谢迟安看江阔，平静道，“跟我上楼。”

江阔很乖地跟他上去了。

现在的江阔根本不会对谢迟安说半个不字。

-

谢迟安把江阔带进自己的卧室。

一关上门，谢迟安闭了闭眼，长吐出一口气。然后转身看江阔，说：“哥哥，我们做吧。”

——如果这能使你拥有安全感的话。

那么，我愿意完完全全属于你。

-

江阔坐在床上，微愣：“安安，你……”

谢迟安主动脱下外套，又撩起上衣，把衬衫脱掉。少年的身体清瘦，修长，白皙，美好得如同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谢迟安跨坐到江阔腿上，额头抵着江阔，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勾勒了一个极尽绵长的吻。

分开的时候，两人呼吸都有点不稳。　

江阔垂眸：“安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谢迟安微微仰头，直视江阔的眼睛，“我想要我面前这个叫江阔的人……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要我。”

“哥哥，我把我自己送给你了。”谢迟安极轻地笑了下，“你要不要？”

-

少年无论何时何地总是一副隐忍冷淡的姿态，即便是在床笫之间。双手交握成拳支撑在枕头上，额头有汗滴落，沿着脖颈滑落打湿床单，也死咬着唇不肯吭声。

江阔勾了他的下巴去吻他：“安安，别忍着。”

谢迟安半垂了眸，撇过头。清俊的侧脸泛起微微薄红。

即便是这样，也不服软。

少年便是如此，高傲又清冷，宛如生而为王。他肯放下身段，便是最大的柔软。

许久，谢迟安终于忍不住，脸埋在臂弯里，闷声道：“疼。”

江阔动作一顿：“那……休息会儿？”

谢迟安忍着疼翻身坐起来，清冷的容色都变得有些难以置信，那是想骂人的冲动。

“……你还真休息？！”

江阔担忧：“你不是喊疼么……”

谢迟安：“你快点不就——嘶。”谢迟安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江阔他妈的直接迎面而上了。

江阔小心地观察谢迟安的神色：“……还，还疼吗？”

谢迟安狠狠咬住江阔的肩膀。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

谢迟安和江阔第二关初见的时候就打了一架，江阔的体力比谢迟安强。

这点在床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谢迟安累得睡着了的时候，江阔还醒着，并且越来越清醒。

外面月色动人。

他得到了他最爱的少年。

江阔望着少年的睡颜良久，轻轻抱住他，像抱着整个世界。

他其实明白。

明白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也明白谢迟安的忧虑。他都懂，只是无法原谅自己曾让安安以那样的方式来取胜。

少年又冷又傲，却愿意为他折腰，愿意不作伪装。嬉笑怒骂，苦乐嗔痴，柔肠百转，意气肝胆，悉数给他。

少年那么好。

他知道。

-

清晨谢迟安醒时，一身清爽。

江阔还算个人，知道给人做清理，当初一堆百度没白查。

“安安。”江阔从卫生间走出来，穿戴整齐，精神焕发。

谢迟安懒懒靠在床上，嗓子微哑：“恢复正常了？”

指的是江阔前几天情绪低落事件。

江阔：“我错了。”

谢迟安又问：“肩膀没事儿？”

他昨晚好像咬得挺狠的。

江阔不自在地低头：“……没事儿。”两个牙印还挺好看，甚至想留下来当纹身。

谢迟安：“人也上了，现在能平心静气谈一谈了吧。”

江阔：“谈，谈什么？”

谢迟安说：“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我也能保护你。要是我不自杀——你死了，我活着，跟我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江阔轻声：“我知道的，安安。这种事一次就够，再有下次我会疯。”

谢迟安神色软下来：“不会有了。这事就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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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阔问：“还疼吗？”

谢迟安不想回答：“你要问几遍？”

“我看百度上说，承受方第一次都会很痛。”江阔拿出笔记，“我应该没有步骤做漏了……”

谢迟安冷声：“不然你也让我上一回？”

江阔合上笔记本：“看来是真不疼。”

“不，其实可疼了。”谢迟安淡淡道，“你不想试试与我一起分担痛苦吗？”

江阔沉默片刻：“你变了。”

这上过床前与上过床后的差距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