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1

沈浮白拿到的两张处方单，一张给了季青临，一张给了白不染，而偿还他人情的却是江阔和谢迟安。

就算沈浮白要占据季青临和白不染下一关的组队名额，也是合情合理的。

江阔看向季青临，征询他的意见。

其实江阔完全不必考虑季青临和白不染如何作想，他们本也不是什么生死之交。

季青临很善解人意：“我们本来就不是在过同一关，分开也好。”

这一关是江阔他们的第三关，却只是季青临和白不染的第二关。

沈浮白再次道：“抱歉。”他也明白，让这两个没什么战力的家伙去独自闯关，危险系数大大提升。

但他也担心自家那口子。看不见的每分每秒，不知道对方是否安好，这都是一种无比的煎熬。

季青临摇头：“你不欠我们什么，应该说，我们还要谢谢你。”

沈浮白这一关承受了巨大的风险，他已经让出两张处方单，要是错失最后几张，那就是一只脚踏入坟墓。尽管还有一条杀人的后路，但沈浮白应当是不喜欢那么做的。

双方都很理性，答应转让组队名额的过程非常平静，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们已经把下关队伍配置都敲定好了。

沈浮白的幸运体质再次发挥作用，他们很快就遇到了J医生。

谢迟安让J医生填写白不染的病症，并在过程中说：“纪凌川，你想结束这一切吗？”

J医生握笔的手一抖，笔划瞬间划得很长。

这反应，要比上次只说出一个“纪”字的时候大多了。

J医生果然有自主意识。

J医生缓缓抬起眼，动了动唇，说的却是：“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该走了。”他把处方单塞回江阔手里就匆匆转身。

与他的话截然不同的是，他的眼里写满渴望，好像是等待了许久后，终于等到有人对他说这句话。

他不受控制地转过身，走得很缓慢，如同自我意识与程序设定正在他身上激烈争斗。

“你一定知道结束方法。”江阔看着他的背影，“只是你被系统控制做不到，你说出来，我们替你去做。”

J医生身体凝滞住，然后是微微的颤抖，如挣扎，如激动。他没有转回来，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发音，那是并不属于他npc程序设定里应该说的话。

那是纪凌川本人想要告诉他们的。

“就在……你……手里。”

而江阔的手里，只有一张处方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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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很快到药房兑换好药，给白不染服下，这家伙的耳朵终于不痛了。

“处方单已刷新7次。目前处方单地点，外分泌科。”

还剩三张。

“呼……”一服下药，白不染就停下了摇头晃脑，只是语气还恹恹的，“好多了。刚才那可疼死我了。那个，大明星，谢谢你啊。”

沈浮白微笑：“别谢，有代价的，下关你就要自生自灭了。”

白不染：“……”咋办啊，他突然有点方。

不过总算能听见了，还挺值得高兴的。

“别耽误时间了，处方单只剩三张了。”沈浮白道，“我可不想靠杀人通关啊。”

白不染小心道：“大明星，你杀过人吗？”

沈浮白说：“杀过。”

沈浮白都到第三关了，杀过人正常。像白不染和季青临那样次次不杀人就通关的才稀罕。

“不过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别害怕。”沈浮白冲白不染笑得温和。

温和得有些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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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夜前半夜，一无所获。

他们也不是那么巧每次都能撞上拥有处方单的玩家。广播播报只是给个参考路线，等真跑到指定地点，早就人去楼空了。

后半夜他们没再找，在输液厅坐着休息。原因是白不染和王小苒困了，季青临也有些撑不住。

江阔让三人待在输液厅补觉，沈浮白守夜。

“我和安安出去再找会儿。”江阔道。

江阔服用了营养液，谢迟安不需要睡眠，他们两个行动效率更佳，带着大部队反而目标太大。

其他几人没有异议。谢迟安略一颔首，起身跟江阔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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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走廊比白日更静谧，风一丝也无。

两人在长廊上慢慢走着，窗帘掩住月光，黑夜带走安详。

这是两人正式确定恋爱关系的第一天，白天还有另外几人跟着，没有过多感觉。眼下独处，方觉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江阔悄悄牵上谢迟安的手，十指紧扣。宽厚的掌心带着温热，指节根根分明，让微凉的夜都泛起撩人的温度。

江阔又开始没话找话：“今晚月色真美啊。”

……怎么又是这句？而且被窗帘挡着哪里看得见月亮？

谢迟安配合他表演：“风也温柔。”

尽管紧闭的窗户根本漏不进一丝风。

两个睁眼说瞎话的人对视一眼，彼此都陷入沉默。

许久，江阔拉开窗帘一角，任由月光倾泻进来，让走廊有了微弱的亮光。青年半张脸被月光照得镀上银光，愈发显得面容俊美。他问：“安安，你失去的是哪段记忆？”

从白天的谈话中，他们都已明晓，对方都失去过记忆，并且至今也没有记起来。

谢迟安望着月光：“十二岁到十五岁。”

整整三年。

“我是十四岁到十七岁。”江阔道，“你前几天才满十八，这三年的时间对上了。”

他又问：“在你十五岁后，所拥有的最早的记忆是什么？”

“我不知道那三年我在哪里，家人以为我失踪了。”谢迟安收回视线，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后来有一天我哥开车回来，发现我昏迷在地下车库。他把我带回了家。”

“醒后的事我也不知道。大哥说我回来后的状态很糟糕，一度精神奔溃想要自杀……”说到这的时候，江阔牵着他的手蓦然紧了一下。

江阔的心抽疼了一下。

他不知道，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谢迟安那么坚强的人都崩溃到几度轻生。

“所以他请了催眠大师，让我忘了那三年的记忆。我醒来后就是在家里的床上，大哥守在我床边，问我好不好。”谢迟安回忆，“我再也没有轻生的念头，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大哥说我变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但应该不是现在这样的。”谢迟安转过身看江阔，“你喜欢我，其实我很开心。但我表达不出来。我好像比常人缺了根筋……”他低眸，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些许无措，“你，你别嫌弃。”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江阔在主动。但他也想告诉江阔，他也很喜欢他的。

自从失忆后，谢迟安的一切情绪几乎都归零。旁人只看得到他对江阔态度冷淡，远不如江阔待他的好，殊不知这已经耗尽了谢迟安所有热情。

谢迟安是坚硬的冰，是寒凉的雪，是清冷的月，是和光与热搭不上任何干系的冬季，但他把他所有的温度都给了江阔。

在江阔面前，他是消融的冰，柔软的雪，美丽的月，是风吹过的每一寸温柔，是光照到的每一片春天。

只因江阔送了他一朵花，镌刻不朽，象征爱情，直达永恒。

江阔忽然就拥紧他，轻叹道：“我的安安，你什么都不缺，你一直都很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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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阔对他说出“今晚月色很美”的时候，谢迟安已经给出了答复。

“风也温柔。”

——我喜欢你。

——我也是。

一直喜欢你，说多少次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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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迟安下巴抵在江阔肩上，双手搁在他胳膊上，轻声问：“那你呢？”

江阔低头看少年，入夜后谢迟安没再戴帽子，能够看到一头雪白的头发，还有病态苍白的肤色，那是黑夜都掩不住的风采。

“我啊。”江阔低笑，“我仿佛是睡了三年，大梦三生。我醒在一个冬天，身旁无人，天气很冷。我见到我的家人，他们看到我都很震惊，然后就抱着我喜极而泣。”

“我才知道我失踪了三年，突然在我房间醒来，不记得任何事情。”江阔道，“但我记得一个人。我把他丢掉了，我要找回来。”

“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但我记得我要在他十八岁时送他一朵花。”

“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但我记得我很喜欢他。”

“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地址，联系方式，一切过往，所处何方，但我知道当我见到他时，一定不会毫无所察。”

“安安，我找了三年。”江阔语气柔和下来，“我找到你了。”

谢迟安仰起头，摘了脸上的墨镜，抬起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就不怕找错人？”

“不怕。就算找错……”江阔望着谢迟安，浅笑道，“我喜欢你这件事，总是没有错的。”

谢迟安凝视他两秒，忽而就拉下围巾，微微仰头，半阖了眼眸吻上江阔的唇。

在被月光眷顾的窗前，容色清冷的少年给了英俊青年一个轻柔的吻。他们的第一次亲吻在大海，第二次在月下。他们之间的道路总是荆棘丛生，但仍然能够在每一个恐怖危险的副本里——

给予你童话般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