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江绝和林久光认识快两年了,一直还处在非常友好而客气的状态里。

说人话就是,都还是两个斯文人。

然而真进了剧组,一个要演狐妖,一个演人参精,想斯文都斯文不到哪里去了。

刚开始对戏还一切都非常顺利,拍着拍着就到了公寓里的那一幕。

小人参精岑安要结结巴巴的解释自己的身世,一脸乖学生的坐的端端正正,台词不算难记。

然而江绝要演的是大佬白狐妖,不仅要斯文败类式的翘着个二郎腿,还要一边听他说话,一边从手边的金鱼缸里拎小鱼当零嘴儿吃。

就颇有种商纣王吃葡萄的感觉。

道具组以前就碰到过类似的戏份,非常自觉的买了几十条金鱼防NG。

然后就真的NG了。

金鱼这种东西,就是要露着狐狸耳朵卷着长尾巴,一脸享受的吞下去才叫吃,演狐狸就要有狐狸的样子。

江绝本来在戚麟面前连四肢瘫痪都演习过,照理说是没太多心理包袱的。

按照原计划,他要面不改色的把金鱼放在嘴里,等切镜头了再吐出来,再一边咀嚼一边听林久光说话。

至少要连着拍五条拎金鱼放嘴里的镜头,还要表情到位身体放松。

真的等他拎起金鱼尾巴往嘴里放的时候,那金鱼跟能预感到大祸临头一样,扭动的那叫一个激烈。

伴随着他手指没有抓准,那金鱼直接跳到半空中,尾巴唰唰唰的打了好几下脸。

江绝被扇了一脸水,表情空白了几秒钟。

他似乎这辈子还没被谁打过耳光,刚才那一刻简直连神经都短路了。

林久光本来还憋着笑,在这会儿一秒破功。

“再来一条!”

道具组麻溜换鱼,然后继续拍。

吃金鱼真是最诡异的体验没有之一,滑腻的鳞片蹭着口腔,鱼腥味伴随着扭动飞速扩散——

江绝愣是NG了好几次,还要强行一脸轻松的继续吃。

中间林久光跟着笑场两次,好在并不需要同时拍到他的镜头。

等江绝吐完漱口水,已经连吃晚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然而现世报总是来得很快。

林久光扮演的小人参精在确认自己安全之后,决定跟着叶肃大佬做医学生,每天以隐形的元神状态在本体附近看书。

镜头只用拍风吹动书页的样子就行了,连五毛钱特效都不用。

叶肃并不觉得一株这么单纯而愚蠢的植物能学医,只是打算偶尔弄点叶片参须救救那些绝症病人。

在听说岑安要学医的时候,他临走前直接扔了他一本《寄生虫学》,然后大步流星的去了手术室。

“不看完这本,别跟我说这些。”

这是岑安第一次看医学书。

也是林久光第一次看这本书。

单纯的某人显然并不知道这本全彩高清大图的书里都藏了什么。

江绝退到镜头之外,跟着魏风一起看着他的表演。

林久光先把放着自己本体的小盆栽摆在向阳的位置,然后小心翼翼的翻开了那本书。

在打开并且看清楚插图的那一瞬间,他露出上镜以来最为扭曲的表情,什么偶像包袱全都不存在了。

具体来说,是被吓到快哭出来了。

他简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关上那本书,开始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气,然后直接捂着脸开始嚎。

嗯,人物和演员太贴合了,本能反应都不用演。

剧情里的岑安想跟着积功德行医,强行要忍着恶心看那些书。

镜头下的林久光根本不能NG,NG了要再看一次这玩意儿。

角色和演员重合到一起,愣是伸出两只指头,拈着书页捂着嘴一页一页的往下看。

简直比小时候被亲妈拿勺子逼着吃猪肝还要惨。

然而精神折磨还不够。

按照剧情,叶肃做完手术回来的时候,要亲眼看着岑安一脸怨念的一页一页撕书吃。

对于这棵略有些特殊的植物而言,他吸收知识的方式就是一页一页的嚼碎了咽到肚子里面去。

然后就再也忘不掉了。

这个镜头必须要两人同框,江绝穿着白大褂再次走进来的时候,林久光要当着他的面撕书,而且要一边咀嚼一边说话。

镜头外的江绝本来还面带微笑,可在上场的那一刻直接绷着表情,显然是刚做完手术,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他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脸呆滞啃着书页的林久光门牙还卡在书上,两人同时沉默了几秒钟。

“你在做什么。”叶肃冷冷道:“拿我的书泄愤?”

岑安低头看了眼猪肉绦虫的照片,默默把那页撕下来,跟吃烤鱿鱼一样一条一条的撕着吃,咀嚼地颇为艰难。

“我在……学习。”

纸质略硬,嚼的他下巴都酸了。

然而江绝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没接下面的台词。

“你——你居然在笑!你笑什么啊啊啊!!”林久光一脸悲痛的把嘴里的纸团吐出来,举起那本书道:“下一页又是别的虫子,更难吃进嘴好吗!!”

江绝笑的都快肚子疼了,此刻几乎说不出话来。

“好好好,再来——”魏风安抚道:“一遍过一遍过啊。”

于此同时,戚麟坐在SPF的会议室里,第一次见到金庆儿。

他其实之前跟她见过几面,不过都只是点头之交,两人甚至没说过什么话。

她虽然年龄比戚麟要小一岁,但显然发育的妩媚而成熟,哪怕只是懒散的卷着头发稍,也有种美人不自知的感觉。

一想到要在电影里和她谈恋爱,戚麟就有种强烈的背德感。

以及被他家江绝抛弃的委屈感。

你好歹象征性的吃一下醋啊!你知道你当初拍话剧跟那小姑娘接吻我吃醋多久吗!

金庆儿专心看着剧本,忽然抬头看向拉斐尔:“我们应该都接受集训的吧?”

刀功、揉面之类的镜头,如果找手替显然有点假。

这种能自己完成的事情,最好还是集中训练一下,起码能切个蓑衣黄瓜出来。

拉斐尔显然也是这么打算的,连好朋友闵初都请了过来。

他们在SPF里专门找了个空房间,搬了个冰柜放进来,里面陈列着黄瓜西红柿豆腐。

闵初看起来才十几岁,清瘦干练但不爱说话,有种少年特有的清透气质。

“看好了。”

他随手垫了垫菜刀,把手中的黄瓜飞快地切了过去,整个过程似乎只是拿指尖把黄光从头到尾画了道,再拿起来的时候,那整条都如剪纸小人般错落的连在一起,透出微微的光亮来。

金庆儿和他交流着具体的做法,渐渐开始掌握要领。

然而戚麟显然连菜刀的正确握法都不太了解。

他很怕伤到手,一度开始思考要不要先买个保险再上手练。

闵初教了一半,忽然停下来看着毫无成果的戚麟。

“你是不是……不会做饭?”

后者非常诚实的点了点头。

闵初揉了揉太阳穴,随手抽了根萝卜,给他换了把稍微安全点的小菜刀,吩咐道:“先去学切小方块吧。用熟手了再学怎么切片,我晚点教你。”

闵初,一个未成年人,个子比戚麟还小一个头,把手里的任何蔬菜都简直跟玩叠纸一样,说切个玫瑰就切玫瑰,说雕个猫头就雕个猫头鹰,从头到尾神情淡漠运刀飞快,完全是碾压的水平。

戚麟学了一下午,差点把手弄破,一脸的不服输。

明明都是九年制义务教育出来的!凭什么你就这么会!

他愣是有种不服输的性子,心想江绝为了演戏连金鱼都吃的进去,愣是开始挑灯夜战学切萝卜。

然后就真的切到半夜三四点钟了。

戚麟切到后半夜,隐约能控制自己的手指的力度,和运刀的速度,一边切一边就开始胡思乱想。

回头等他拿了影帝奖,在镜头下说得奖感言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我能成功的演好这个角色,要感谢日日夜夜陪伴我的那块豆腐和那根萝卜。”

不,听起来实在太诡异了。

然而拉斐尔没有给他们太久时间在公司里练习,而是带着他们和闵初去了国外各种地方,开始了解各种知识。

他们去了西班牙的马德里,去了解剧本里所描述的‘炖石鸡’。

拉斐尔和闵初明明是不同国籍和不同年龄的人,可是在市场里环游的时候,对每一样食材和香料都同样的熟悉。

戚麟跟着他们穿梭在吊着小橘灯的菜市场里,闻着闵初递来的各种香料,去理解欧芹碎的作用,百里香的气味,雪利醋的作用——

西班牙是火腿的天堂,几乎大小酒馆和餐厅里都有上好品相的黑猪腿。

拉斐尔带着他们去访问自己的好友,了解火腿切割师是如何用尖薄如雪片的长刀,将大理石纹路的黑猪腿又轻又快的片下来。

伊比利亚黑猪腿肉的纹路细密如蛛网,中间还夹杂着橡子的香气——每到深秋的时候,这些黑猪会疯狂的进食接近六七公斤的橡子,连肉都会沾染上草木的香气。

“这些后腿被海盐腌制过,到了春夏再伴随着温度的变化泛出这样的霜花。”拉斐尔跟剧组里的编剧解释着具体的特殊之处,英文虽然生硬也很动听:“小猪出生起就吃林场里的野莓和橡子,大了以后每公顷的黑猪不能超过两只。”

好几个编剧频频点头狂记笔记,戚麟则在观察着酒馆和餐厅不同厨师的神态和动作。

他们看起来放松而又享受,在片火腿时动作也没有刻意的小心。

表演的时候要更松弛一些。戚麟心里叹了口气。

晚上回酒店继续学着用餐刀削土豆吧。

堂堂偶像要是连切黄瓜都学不会,也别在道上混了。

他们未来会在各国的市集和餐厅里取景,金庆儿似乎一直都在工作状态里。

在其他工作人员谈笑吃喝的时候,她谨慎而严肃的听着几位老师解释烹饪的重点,以及厨师是怎样品尝食物的。

大家在市集里拍照买小东西的时候,她跟着闵初一样一样香料闻过去,还不时的记着笔记。

在回去的当晚,四人又聚在了一起,拉斐尔捧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八种不同形状的香料。

“来说说看,它们的名字和用法吧。”

戚麟干巴巴的说了四种,连带着不断地自我否定,越说越没有底气。

金庆儿在看着这些香料的时候,露出截然不同的神情。

老练,轻松,而且有与下午观察的那些大厨一模一样的放松与享受。

闵初在旁边听得脸都黑了,拉斐尔倒是一直在微微点头。

“你——你一下午,就全都记住了?”戚麟拿着两根差不多的草叶,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两个长得简直没有区别啊。”

“没有啊。”金庆儿眨眨眼,看向黑着脸的闵初:“我胡编的。”

编——编的?

“她只用做一个出色的演员,就够了。”

甭管自己到底记得多少,要表现出主厨的沉稳气场,以及强有力的话语姿态。

拉斐尔做了这么多年的综艺,笑的颇为赞同。

“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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