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燚洗了脸,又漱了好几次嘴,才把口鼻的干粉清洗干净。
干粉毒性低,吃进去一点倒也无妨,但他仍然像中了毒一样地呼吸不畅,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憋得他头疼。
他双手支撑着洗手台,望着镜子里那张湿漉漉的脸,软趴趴的头发一缕缕地贴着面颊,就跟它的主人一样没精打采。
头发都长了,该剪了呀。
任燚心想。
似乎是许久没认真照镜子,他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外貌有些变化。
他爸见他第一句话,多半也该是“你怎么又瘦了”,他都已经想好了说辞,却没想到,他爸没有问他,甚至不记得他是谁。
他爸已经病了几年了,他并不是没有面对失控的心理准备,可每见一次,都要难过一次,从无例外。
镜子里出现了另外一个人,与任燚在镜中对望。
宫应弦关切地看着他,并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好点了吗,要不要去医院洗胃?”
“没那么严重。”任燚接过水,喝了一口,“我爸呢?”
“他没事,医生给他用了一点镇定剂。”
任燚低下了头去,缓慢地换气。
“我可以给任队长提供……”
“不用。”任燚阻止他道,“不要说了。”
宫应弦从镜子里看着任燚满是倦色的脸,心疼极了,他走了过去,大手轻轻抚过任燚的脊柱:“一个人照顾病人太辛苦了,我很想帮你。”
任燚默默摇着头。认真回想起来,自从他爸生病,他最轻松和他爸最舒服的一段时间,就是在宫应弦的私人医院里,可他也知道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再接受这些。
辛苦什么的,人活着哪有不苦的,至少他还有爸爸。
任燚起身想要躲开宫应弦,却被宫应弦一下子抱进了怀里。
久违的怀抱,熟悉的宽厚的胸膛、温暖的气息、霸道的力量,让任燚瞬间有些失神,他应该拒绝的,可他发现自己现在真的很想要一个拥抱。
宫应弦声音暗哑,“我好想帮你,好想为你解决所有烦恼,让你永远不为任何事发愁,可你从来不找我帮忙,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为什么你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普通人呢。”
“……我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就是要自己解决自己的麻烦。”
“可我希望你能依靠我。”
任燚很想反问,你靠得住吗,但他忍住了,轻叹道:“我要去看看我爸。”
宫应弦依依不舍地放开了。
任燚转身要走,宫应弦又拉住他:“等等。”说着仔细地用手拂掉他头发上沾的干粉。
俩人面对而立,彼此的呼吸都喷薄在对方脸上,热热的、痒痒的,宫应弦不知是有意无意,嘴唇几度欲撞上任燚的鼻尖。
任燚正恍惚间,宫应弦突然低下头,吻了吻任燚鼻梁上那颗小小的痣。
照理说俩人什么羞耻的事也都做过了,总不至还为了一个克制的吻心猿意马,可任燚就是难以自抑地心悸。他退开一步,越过宫应弦离开了。
宫应弦看着空荡荡的双手,怅然若失,原来能够尽情拥抱想要拥抱的人,是得之不易的幸运。
医生给任向荣的镇定剂用量很低,他没有睡着,只是从躁动和焦虑的状态中平静了下来,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口中念念有词。
任燚坐在床头默默看着他父亲,眼中是惆怅,口中是无言。
宫应弦找了张椅子,坐在了任燚身边,陪着他沉默。
良久,任燚开口道:“我爸年轻的时候跟我一样,谁都说我们父子俩像,长相,脾气,经历,都像,太像了。”任燚轻声说,“我爸以前,就像我一样健康,强壮,进火场总冲在第一个,为了救人玩儿命也不含糊。我爸一辈子救过数不清的人,功勋雷雷,可到了该享受退休生活的时候,却病了,病得毫无征兆。”
宫应弦看着任燚,心脏被揪得生痛。
“我爸畅想过很多次,退休了要做什么,要去哪里自驾游,把以前常年在中队服役没有机会看过的地方,都去看一看,结果……我就不明白,我爸这样的人,为什么老天爷不善待他,那时候我心里有很多怨气。”任燚说着说着,声音有了一丝哽咽,“一个仿佛有着使不完的精力的人,突然就被病痛捆住了手脚,连下个楼都要人帮忙。他比我难受多了,可他从来没当我面抱怨过。他总是说,他说……能全须全尾的退休,已经很幸运了。”
宫应弦柔声安慰道:“老队长见多了生死,比你想象的豁达。”
任燚拉起他爸的手,轻轻握着:“你知道吗,这个病,是有一定遗传几率的。”
宫应弦马上道:“不要担心,几率很低,现在也有手段可以前期检测和预防,更何况,三十年后的医疗水平已经上升到另外一个层次了。”他当然知道,从他知道任向荣的病开始,就着手调整医院的科研选题比重,以前他的医院主攻的是心脑血管,心梗、脑梗、中风等高致死致残率疾病,阿尔兹海默症只是其中一部分,从今年开始,他额外增加了30%的预算,和国内外的顶级院校合作,向这个选题倾斜了整个医院一半的资源。他绝对不会让任燚陷入这样的痛苦。
“三十年后的事,我还不至于感到忧虑,我只是……今天有点难受。”任燚握着任向荣的手,这双手布满了各样伤疤,烧伤、烫伤、碰撞砸压、化学剂腐蚀,粗糙而有些变形,这是一双依托生命的手,一双满载荣誉的手。
宫应弦伸出手,掌心贴上任燚温热的面颊:“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任燚静默了几秒,开口道:“应弦,我这个职业,最怕心里不安定,上战场的时候如果不能做到心无旁骛,就容易出事。”
宫应弦意识到任燚要说什么,而且说得一定不会是自己想听的,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可我现在脑子里全是你,全是我们的那些纠葛。我一会儿想到你的好,一会儿又想到你的不好,我不想伤害你,又不想让你伤害我,我不知道我们怎么往下走,可你还步步逼近。”任燚的表情与声音,都十分平静,像是初春暖阳下那无风惊扰的水面,酝酿了一整个冬日,只为了这一刻寂静地冰融,因而找不到一丝褶皱,“我说希望能冷静一段时间,不是在逃避,我是真的想……冷静一下,而你不断出现在我面前,我冷静不下来。”
宫应弦的心肺剧痛,以至于忘了、或是暂时丧失了呼吸的能力,他怔怔地凝望着任燚,眼圈渐渐湿了。
“我马上就要去脱产学习了,半年,回武警大学把硕士读下来。这是支队安排的,也是给我的冷却期,我还没有被放弃,我已经很知足了。”任燚望进宫应弦的眼眸深处,“这段时间,我们可不可以,暂时不要见面了。”
宫应弦的眼泪悬停在眼眶边缘,将落而不落。
那晶莹的泪水像是黑夜中过于耀眼的光,刺得任燚快要睁不开眼睛,他心痛得不知所措,甚至想要把说出去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收回来,可他心里清楚,他和宫应弦之间的这道坎儿,迎风猛长,已经成了一堵墙。
换做以前,哪怕是一座山他也要翻过去,可他现在害怕了,他怕翻过一座,还有一座,付出的所有都是徒劳。
宫应弦轻颤着问:“这是你想要的吗。”
“这是我们需要的。”任燚回答,“在感情上,我比你成熟,如果我也只凭冲动,不顾后果,最终可能会让我们两败俱伤。”
宫应弦忍着剜心的痛,艰难地点头:“好。”
任燚别过了脸去。
“那我,可以给你发信息吗。”
“……嗯。”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你。”
“等我准备好面对你的时候。”
宫应弦很想刨根问底,那究竟是什么时候,可他没有问出口。
任燚硬着心肠说:“你回去吧,今晚我想在这里守夜。”
宫应弦慢慢站起身,僵了片刻,又弯下腰,在任燚唇上印下一吻,并小声说:“我喜欢你,我爱你,为你去死也不会犹豫,不要放弃我。”
任燚无意识地伸出了手,他似乎是要去揪宫应弦的衣服,可他立刻清醒了过来,改为用掌心贴上了宫应弦的心脏,这一颗蓬勃的心啊,此刻是否只为自己而跳动?
任燚拍了拍那颗心:“照顾好自己。”
宫应弦起身离去。
听着门页闭合的声音,任燚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突然想起了邱言曾经对他的警告。
他是否做了一个不负责任的“大人”?
可那个“孩子”,他又天真又残忍。
他是否做了一个不负责任的“大人”?
可那个“孩子”,他又天真又残忍。
这两句话 真的太伤心了 我都能感觉到四火委屈到不行
啊呀 开新页了 我可真厉害
系统让我过 我不快
三楼……
真的伤心死了啊心疼四火……
小十调整科研方向的那段也挺有心了,年初,应该就是在宋居寒演唱会那会吧,可惜两个人都没把自己的喜欢早点说出来
天哪,谁能跟我讲讲,邱言所说的这两句话,是在哪一章节?(快不快,我快我快)
为什么188总是失去才会珍惜【揪心】
只有我觉得四火矫情吗 筹划了三个月绝密行动 凭什么因为你觉得被骗了就要告诉你 你确实不适合知道啊 而且你主动帮他是好的 想过他需要你帮忙的方式吗 自我感动和道德绑架 没有觉悟 一丁点好感都没了 矫情 太矫情了
只有我觉得四火矫情吗 筹划了三个月 警方要告诉你早找你了 确认不能告诉你啊 这种大是大非上你还不懂事矫情 是你自己一次次冲进去的 自我式牺牲和感动 还武警出身 着大是大非都分不清 生气可以差不多得了 矫情
宫才是最可怜的 他只是聪明而已 但他所有的经历才是最该怜惜的 四火做了那么多 也不是宫欺骗他感情或者不择手段才让他这样的吧 四火很好 但是不代表要踩一捧一吧
emm ls我不是很同意你的观点
四火不善于撒谎,这个的确是一大弱点,对于查案来说告诉他确实不利于警方。但可以尝试去做一个换位思考,四火作为消防员责任感很强,偏感性,遇到问题尽管不是自己的管理范围也会上去帮忙的,何况自己的战友曾因这个邪教牺牲。在酒店之前已经发生了孙定义和冷库事件,心理上肯定是有受到影响的,又在酒店亲眼看到爱人被绑走,亲眼看着岳的死亡,虽然岳有错,但那至少是条人命,亲眼看着一个人的死亡绝对不好受,然后加上对小十的担心,自然会冲动,更别说亲眼看着爱人对言姐和自己的死不管不顾,后来还看见爱人被绑架(但我自我认为瞒着警方确实不好)
然后加上对小十的担心,自然会冲动,更别说亲眼看着爱人对言姐和自己的死不管不顾,后来还看见爱人被绑架(但我认为瞒着警方确实不好)
在这些前提下(漏了之前四火听说小崔自杀未遂),心理负荷基本会达到一个很恐怖的状态,只是水大一笔带过了(四火在医院里情绪很严重,有说过很少吃东西去维持身体健康),这时候在告诉他这是个戏,自然会难受,会认为被当作棋子。理解你的想法,你是站在小十的角度看的,我只是转换一个角度讲一下。对于四火来说,小十的行为予理可以,予情确实会让四火挺难过的(求轻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