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二六三

看到林墨一直以来的作态,方善水已经不怎么相信他了，对于林墨刚来时关于小九因为保护他而被抓走的话,更是有了怀疑，就继续看了下去。

之后倒是挺出乎方善水的意料。

在经过那个老和尚的事情后,林墨大概是真的心中升起了良知和悔恨，他不再继续找替死鬼，也不再有意无意地帮着那恶鬼害人，而是开始用生命去躲那只恶鬼。

林墨倒也是个聪明人，在和那只抓他的鬼的几次亡命接触下，他发现了那只鬼的一个弱点。

大概因为那鬼生前是个男的，或者还有其他什么林墨不太明白的原因,在男女泾渭分明的同类空间出现时,恶鬼会下意识地选择男性专属，而避开女性空间。

比如男女厕所，它一般只会进男厕所。

只要林墨藏在女厕中靠近男厕的地方，并不闹出什么动静,那只鬼检查完男厕,就不会再检查女厕。

林墨凭着躲女厕的功夫，在没有害人的情况下，成功避过了几次追杀。

但是最后，林墨还是破功在爬信号而出的青越观客服手下。

方善水看到最后被鬼抓走的客服小九，有些无语，随即就将视线抽离了林墨的意识海。

【小主人，什么情况？有小九的消息吗？】趁着林墨还迷迷糊糊地没有完全醒来,宅灵的大脸伸了过来，周边的鬼仆们，也都竖起耳朵，想要打听同伴的消息。

方善水沉吟：“找到了，不过……”

方善水有些不知道要怎么说，因为解释起来似乎太过复杂。

被方善水的不过吓到，宅灵和一众鬼仆纷纷关切了起来：【小主人，小九难道打不过那个恶鬼被吃掉了吗？】

手办师父正啃着它的鱿鱼条，发现徒弟的情绪似乎不怎么美妙，绯红的眼睛看着徒弟，安慰地用油乎乎的小手拍了拍徒弟，似乎在询问怎么了。

方善水：“那倒没有，小九只是有些不太好。”

方善水觉得小九被那只鬼抓走后，大概已经融入了老和尚所说的孽中，极有可能失去了理智，并被厉鬼们的孽气污染。

这对已经正道修行并攒了一段时间的功德的小九来说，等于是一腔努力付诸东流，需要回炉重造。

想到这里，方善水看了眼师父的肚子。

嗯，回这个炉。

被徒弟奇怪的眼光扫视，啃着零食的手办师父眨了眨眼，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宅灵等精怪们都松了口气，他们都对方善水和方元清有着盲目的信心，觉得只要小九没魂飞魄散，就不是问题。

在方善水和宅灵等人说话的声音中，林墨渐渐从迷迷糊糊中转醒了过来，他似乎也有了点感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方善水欲言又止地试探道：“大师，你……是不是会催眠？”

“不会。”方善水摇头，然后再次大喘气一般地转折道，“不过你的经历我都已经清楚，包括你害得那些人和老和尚，我想我们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

刚刚因为方善水的一句不会松了口气的林墨，下一刻就仿佛被打了脸般一阵憋红。

为了救自己，林墨做过一些连他自己也鄙视的下意识行为，只是在生死危机下，他尽量忘记了这些，但是如今在方善水似乎看透了他的目光，林墨觉得自己被扒了皮一般，一股无法形容的难堪。

林墨强自镇定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大师，你是不是想要将我赶出去？我、你就算赶我出去也是应该的，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家客服。那位救我而死的大师，临终的遗愿就是让我找到一个高人收了这些恶鬼，让他们不要再作恶。听说你们青越观很厉害，是有大本事的人，我才找上来的，并没有要给你们添麻烦的意思……”

听到林墨的话，宅灵和鬼仆们差点炸了，被手办师父淡淡扫了一眼后，才勉强冷静下来，没有去打断方善水。

对于林墨充满粉饰和抬举的话语，方善水并没有说什么，他当然不会将林墨赶出去，而且小九还现在林墨那糟糕的孽秽之中，就算不管林墨，也不能不管小九。

方善水：“你过来。”

林墨大喜，以为方善水被自己劝服，赶忙靠过去。

方善水指挥着林墨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在黄符上，并说道：“从你开始给那只鬼制定规则，并在鬼神的见证下使规则成立，所有和你一起游戏的人，就陷入了一个轮回之中。这个轮回从你开始，本来也该由你结束……所以我估计，那个掌握着这个孽轮的恶鬼之首，并不是那么想要让你死。

它应该更想要驱使着你，由你出面不停给它带来更多猎物，这样它的恶念包裹在你的遮掩下，反而不容易被正道修士发现。”

林墨随着方善水的话，脸色数变，却又不敢反驳。

方善水：“也因为如此，它可能也在暗中影响着你，比如在你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给你一点如何避难的提示，让你有一些灵光一闪的预感，所以你能一次又一次在危机关头躲过去，甚至理所当然地找到替身代替你。”

林墨一听到方善水这样说，心中忽然激动了起来：“是的大师，就是这样！是那只恶鬼在暗中影响着我的精神，所以我才会不停地害人，我本意并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害谁。”

方善水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自我救赎：“……不，你本意就是这样。人性中存在自私的一面，恶鬼只能给你提供了一个灵感而已，如何选择还在你自己。一次的选择可以说是受恶鬼影响，可惜你显然不是。”

林墨：“我、我……”

方善水：“我想，你大概是觉得，你当初定下的那句——已经当过鬼的人，抓到替死鬼后可以回家了的规则，是你的救命符吧。所以在这个轮回没有轮到你的时候，你一次也没想过为其他人做些补救。因为一旦破坏了这个规则后却除不掉恶鬼，遭殃的很有可能就是你了，你很聪明。

……但是你忘了，所有人都死光之后，最后一个鬼也是要找替身的。当初的游戏中，只有你还活着了，不找你找谁？”

林墨哑然地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是在方善水透彻的视线中，他就像是赤身站在冰雪之中一般，连他内心深处最不堪的地方，也都被挖掘了出来，一时之间，竟完全说不出话来。

方善水并没有继续道：“恶鬼之首不想杀你，可游戏中最后一个死掉的‘鬼’，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你死，好完成他的轮回。现在那个恶鬼和所有无辜枉死的人，都纠缠在这个轮回中，分离不开。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需要先把这个轮回打破，将其他人的鬼魂释放出来。”

林墨不敢再和方善水解释，怕又遭到打脸，不过见方善水这么淡定地侃侃道来，心中还是慢慢定了下来，开始有了希望。

林墨写完了自己的八字，唯唯诺诺地问道：“大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方善水接过那张纸，看了振奋起来的林墨一眼：“首先，你得要死一次。”

林墨瞬间面无血色，被方善水的目光中浑身冰凉。

林墨忽然爬起来就想要跑，然而刚动了下脚，“碰”地一声，大门竟然自动关上了。

林墨回头想要求饶，却发现身后已经不见了方善水，甚至刚刚的满屋子仆人，也一个都不见了。

林墨恐慌极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落入了什么恶鬼的陷阱中时，一只手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后脑，轻轻拍了下。

“啪。”

被拍中的林墨浑身一震，前额处顿时有一道蓝光被拍飞出去，豆大的蓝光，直接没入进入了林墨刚刚写了生辰八字的那张纸符中。

站在林墨前头拿着黄纸的方善水，在收了蓝光后，就将那张符纸叠了起来。

宅灵和刚刚消失了的鬼仆们重又出现，看着方善水手中的那张纸符：【小主人，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方善水：“将树神之心的迷阵之力开启，等那些鬼来。”

【好的小主人。】

……

【游戏开始了，我要数数了~】

视线恍恍惚惚，世界左左右右，林墨摇摇晃晃地奔逃着，心中大急，怎么回事，怎么游戏突然又开始了，发生了什么！

【100……99……98……】

林墨不停地跑着，想要找个地方躲着，但是他好像在一条荒无人烟的大道上，周围什么建筑物也没有，林墨越来越慌，怎么办？怎么办？

【55……54……53……】

倒数的声音不停逼近，林墨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间有点熟悉的破庙，林墨来不及多想心中那诡异的恐慌感，“吱呀”一声推开门后，赶忙将门合上，躲了进去。

破庙中破破烂烂，一个残损的神像，一些布满灰尘的供桌，林墨飞速地跑到一个供桌下，但是桌布竟然都是破的，漏洞的，林墨心中很没有安全感，不停地在桌布下转移着，想要找个更隐秘的地方。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是那个肿胀的尸体似乎已经顺着他的气息追来了。

钻到了神像下的林墨，简直快急出了一头冷汗，他还是没能找到一个能让他觉得安全的地方，怎么办？躲在哪？

就在这时，林墨无意中抬头，碰地一声，竟然将神像的底座给撞坏了，神像是空的！

林墨大喜，来不及多想，赶忙抓着被他撞掉的神像底，顺着漏洞爬了进去。

“吱呀……”

林墨刚刚藏好的一瞬间，破庙的门被推开了。

林墨顿时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将手中的底座放在脚下挡住漏洞，躲在神像中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