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试卷按在了池野胸膛上。
闻箫站原地半步没躲,维持着格外靠近的姿势,“用这个交换。”说完,他清淡的眸子里划开了零星的几点笑意。
池野低头,发现闻箫按自己胸口的是这次半期考试的物理试卷,有点想磨牙,“交换的价值在哪里?”
隔着薄薄一张纸的厚度,闻箫的手掌贴在池野胸膛上,两人在这一刹那,都感受到了对方体温的热度,但奇怪的是,两人都没避开的意思。
闻箫解释:“最后一道选择题,物理老师讲了一种不太常规的解法,比较有意思,我帮你记在卷子上了。”
池野想维持人设,说一句“我看不懂”,但对上闻箫的眼睛,这句话就咽了回去。他喉间干涸,像长久没喝到一口水,甚至说出口的话都带了微哑:“没了?”
隔得太近,甚至能察觉到对方略微变粗的呼吸,闻箫反问:“还想要别的?”
视线碰在了一起。
闻箫戴着细银边的平光眼镜,将眼尾的冷锐藏得干净。池野毫无预示地抬手将他的眼镜摘下来,握在了手里。五官没有遮挡地显露出来,视线定在闻箫眼角下的小痣上,池野唇角溢出两分痞气,“这样的你,更好看。”
闻箫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这也算在交换里?”
池野听笑了,“如果你指的是美色,那肯定算。”
闻箫毫不客气:“想打架了?”
有车驶过,刺耳的鸣笛声惊破一片沉寂,上方的树枝间有鸟振翅的声响。池野接下摁过来的试卷,稍低下头笑起来,“暂时还不想。”
他看向试卷上闻箫记的笔记,明白了思路,以及闻箫说的“有意思”到底是哪里有意思。
卷子折好,两人继续往前走。
闻箫感觉掌心有点烫,还有点痒,干脆插进了校服口袋里。
“章明峰,”提起这个名字,池野眼里的笑意在瞬间便褪得一干二净,他语气里带着经过时间消磨后的薄怒,以及一丝嘲意,“章明峰的爸爸在附二院的呼吸科,大约一年前,他是我妈的主治医生。后面的剧情,是不是很好猜了?”
除了对班主任老许,池野从来不提他妈妈的情况,包括为什么不能来学校开家长会。赶不上早自习,下午的课上到一半就走,也从来没有解释过。
任凭别人误解、毫无根据地胡乱猜测,依然守口如瓶。
“章明峰是不是——”这一刻,闻箫有些后悔了。
他突然意识到,池野一直在用保守秘密的方法保护他妈妈,而始作俑者,必然就是章明峰。
“在知道那是我妈后,章明峰找到机会悄悄去了我妈所在的病房,告诉她,他是我的同班同学,还把学生证拿了出来。”池野平铺直叙,“在我妈相信后,章明峰故作忧虑和关心,说了些真真假假的话,又编造了不少恶心的虚假故事,都是跟我有关的。这些……对我妈妈的刺激非常大,导致我妈在他走后,立刻送了抢救。”
曾经让他如同困兽般彻夜难眠的事,如今,也不过化为了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
“同桌,你这是什么眼神?”池野目光落在闻箫紧绷的唇线上,“你这样又冷又凶,会吓到小朋友的。”
闻箫没答,语气冷硬:“怎么没多断他两根肋骨?”
“比我还狠?”池野嗓音质感像裹了捧雪,“当时我确实动过不把他打死也要打残的心,后来忍住了。要是我被判了刑,我妈和芽芽没人管。”他抬起手,手指和掌心松松握握,“这么想着,真的就停手了。后来,守在医院好几天晚上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要是我妈真的死了,我就等芽芽长大了再动手。”
十六岁的他突然意识到,本就不平坦的路上到处都有阻碍的石头,不光如此,路的两旁还有无数带着恶意砸过来的铁块碎石,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劝慰自己与这些恶意和解。
他期待着光明的到来,却在同时感觉到自己正朝着深渊坠落,那里充斥着死亡和无望,他唯一拥有的,只有一个不确定的明天。
“不说了,已经过去的烂事,没有再咀嚼的价值。”池野手臂搭上闻箫的肩膀,“同桌,考了第一,有什么庆祝项目吗?”
闻箫也没再提刚刚的话,顺着他的心意转了话题:“你考了第一,会特意庆祝吗?”
当然不会,因为第一是常态,池野瞬间想明白了,“明白了,那,一起回去?”
开门,家里的灯都亮着,见外婆正在抽屉里翻找什么,闻箫出声:“外婆,要我帮忙吗?”
“箫箫回来啦,你帮我找找,我放在抽屉里的毛线针去哪里了,我记得就放在这里的,怎么都没找到。”
闻箫蹲下去,最后在另一个抽屉的角落里翻出了毛线针。
外婆自己先笑了,“果然是老了,换了位置都记不得,我还在想,眼睛虽然花了,但毛线针不应该看不到啊。”
拿上毛线针,外婆在沙发坐好,拿过一个竹编小框,开始理毛线。
闻箫放下书包,没马上进卧室,“准备织什么?”
“准备给你妈妈织一件毛衣。”外婆戴着老花镜,语态温和,“从小到大,我每年都会给你妈妈织一件,以前忙,也会在做研究时一心二用。反正不管怎么样,总要织一件。你妈年轻时去国外留学,想家了,没少抱着毛衣哭。”
灯光下,她鬓角的头发有了零星的银灰,挑选毛线的神情十分专注。
“你不要看才四五月份,我从现在开始织,一天织一点,到秋天,也能织三件出来。”
“三件?”
“嗯,总不能只给你妈妈,你爸你妹妹都没份儿吧?都有,都有。”外婆把买的毛线展示给闻箫看,“颜色我买了几种,你爸爸用深灰色,你妈妈浅灰,给他们做一个情侣装,一个款。笙笙是小姑娘,就用这种浅粉配白色,秀气。”
闻箫看着竹筐里的毛线团,沉默两秒:“他们肯定会很喜欢。”
“应该会喜欢的,要是不喜欢,就自己来我梦里跟我抗议,否则,就默认是喜欢了。”外婆想起,“对了,今天我假装才开完会,跟你们班主任通电话了,他说你考了年级第一,听起来,他比我这个当外婆的还兴奋。”
帮着一起整理毛线,闻箫垂着头,浓密的睫毛落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我跟他说,我们家箫箫以前每次都是考第一的,这次考第一没什么稀罕的,我都习惯了。”说完,外婆有点不自在,询问,“我是不是应该谦虚一点?”
“不用谦虚,”闻箫语气笃定,“反正我都会考第一。”
“好好好,”外婆停顿,语速放缓,“我原本担心因为那件事,你学习会受影响。”
“不会影响的,我以前准备过跳级,”避开外婆原本想聊的话题,换了个重点,闻箫手指缠上一根浅灰色的毛线,“我妈以前说,我没必要太早读小学,也不用跳级,六岁读一年级,十二岁读初一,十五岁读高一,十八岁读大学,正好。”
听出了他的逃避,外婆轻轻叹了声气,“所以,当时我让你接着高一下学期读书,你不愿意?”
“嗯。”
“因为你妈妈说过,十八岁要读大学?”
闻箫没有否认:“对。”
外婆满是褶皱的手摸了摸闻箫的发顶,叹息,“我们箫箫是个好孩子。”
周三,期中考才考完,又开了家长会,理一班整体处在“我怎么考这么差、怎么这么不努力、我对不起家长对不起老师对不起自己”的自我厌弃,以及“我一定要努力、我要认真制定计划、下次考试一定能进步”的鸡血状态。
闻箫把书包从肩上取下来,刚放上课桌,一阵幽怨绵绵的二胡声突然响起。
不少埋头苦学的都抬起头。
“什么声音?哪个班的音响开这么大,还放二胡独奏曲?”
“不过听着好虐,想起昨晚我妈一边哭一边骂我不争气,完了,伤感了。”
正小声讨论,许睿背着书包从教室外冲进来,“我知道我知道,不是用电脑接音响放的,是有人在拉二胡!”
“音乐老师在拉?”
“不可能,音乐老师不可能来这么早!”
喘了口气,许睿揭晓答案,“办公室里,老许在拉二胡,理由是,我们数学考太差,平均分年级第二,他伤心失望又绝望。”
全班:“……”
赵一阳转过身,“卧槽,老许竟然还会这一手拉二胡的绝活?”
上官煜质疑:“重点难道不是在,我们平均分不好,老许竟然悲伤地……拉二胡?朕的宫廷乐师有人选了。”
“哈哈哈陛下还是别吧,天天听二胡这悲悲戚戚的声音,预示着你要亡国!”赵一阳问闻箫,“闻箫你觉得呢,老许二胡技术怎么样?”
闻箫勉强找了个形容:“听起来还行。”
第一节就是数学,许光启走进教室时,全场一静。
把二胡“咚”的一声放在讲桌上,许光启肃着表情,“你们,要是谁不好好学数学,我就抱着二胡,坐你旁边一首曲子循环拉一天!”
有人举手:“拉哪首曲子啊?”
许光启眼一瞪:“《二泉映月》!”
讲台下嘻嘻哈哈,“老许别啊,我们有画面了,还自带了bgm!”
许光启没绷住,自己也笑了,“行了行了,懒得跟你们瞎聊,来,把考试卷子拿出来,我们接着讲题。课代表,我昨天讲到哪道题了?”
池野下午才来了学校。他校服没穿好,拉链只拉了三分之一,露出了里面白t恤上的几个英文字母。
赵一阳见池野过来,挺惊讶:“池哥,我们都以为你今天不来了,什么时候走?”
“老时间。”
“靠,那你是特意来上这节体育课的?”
池野看了眼他正在刷题的同桌,没答,只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赵一阳当他是默认了,一脸同情:“可惜,我们马上就要告诉你一个悲惨的消息。”
池野被他们整整齐齐的三脸悲惨逗笑了,“什么消息让你们五官都快挤一堆了?”
许睿声情并茂:“五官挤一堆重要吗?不重要!我们接下来的体育课被强行征用为班会课了,啊,多么凄惨!池哥,你来这一趟还不如不来!”
最后一题的答案写完,闻箫转头看向池野的脸,“熬夜了?”
“嗯,累得慌,但睡不着。”池野靠着墙,勾着笑看他同桌,“不过见了你,精神好一点了。”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开玩笑,让人分不清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赵一阳在旁边怪叫:“我靠,池哥,你说话怎么越来越骚-气了,这话幸好是对着闻箫说的,要是随便对哪个女生说,那女生估计能马上对你一往情深,死心塌地!”
“你怎么就确定我同桌听完,不对我一往情深、死心塌地?”池野话回的赵一阳,但眼神落在闻箫身上,半寸没移开。
“哈哈哈当然是因为闻箫屏蔽啊,高一一个班花托人转手,把情书送闻箫桌子上了,没想到闻箫看见,直接放到了你课桌上,说,”赵一阳清嗓子,模仿闻箫的语气,“是给池野的。”
池野的重点在,“有人给你递情书?什么时候的事?”
闻箫回答:“课间操回来,信就在桌子上,我以为是给你的。”
池野紧盯着人:“然后?”
闻箫:“扔了。”
听见这句,池野心里骤然绷起的一根弦瞬间放松,又恢复了刚刚懒散的姿态,朝许睿他们道,“我同桌不一样,那些妖魔鬼怪不要影响到他学习了。”
赵一阳嘘声,“嗐,说到影响学习,池哥,你这个妖怪联盟大头目好意思吗?”
上课铃响,许光启走进教室,开始了考试后必备环节——灌鸡汤,打鸡血。
开场一口气说了十五分钟,嗓子受不住了许光启才停下喝水,“班长和副班长过来,把我带来的这些纸发下去,一人一张。大家把自己的理想写在上面,我会为大家保存,等你们高三毕业的时候再拿出来,或者等个几年,你们都大学毕业了工作了再拿出来,看你们的理想有没有实现,”他自我陶醉,“这是一件多有意义的事情!”
纸估计是老许在学校门口文具店买的折千纸鹤的纸,厚厚一沓几块钱。
闻箫向来不喜欢这种仪式化的东西,他内心足够坚定,不需要这种热血和煽情来促使。
随便写了个“考大学”,再看池野,握着从他那里拿来的笔,写了两个字——没有。
闻箫:“没有?”
池野“嗯”了一声,顺手把笔转了几圈,语气轻松,“现在的我,没什么谈理想的资格。”说着,他还很规矩地在“有”字后面,画了一个圆圈当句号。
纸片被收了上去,许光启觉得打鸡血喂鸡汤这种事情,需要适可而止。
“今天班会的内容就到此为止,接下来还有差不多二十分钟,我们来看个微电影,前段时间在国际获了奖,我看完,觉得对同学们应该很有启发。看完之后,大家写五百字观后感上来。”
有人反对:“老师,观后感这种东西,不是语文老师的范畴吗?”
“我是班主任,班主任独立于所有分类之外,是不是有道理?”老许把电影点开,“好了,安静,开始看了。”
白色投影幕布上,出现了第一个画面。池野眼熟,觉得以前应该看过,这片子的内容——
电影里的警报声在教室里响起的瞬间,池野已经整个人靠过去,飞快抬起手,捂住了闻箫的耳朵。
刺耳的警报声被隔绝在手掌之外。
窗帘闭拢,教室里的灯关着,昏暗一片。
两个人的身影交错在一起。
见闻箫惊讶地偏头朝自己看来,睫毛下的黑眸浸凉,池野保持着捂住他耳朵的姿势,凑近,嘴唇稍稍贴着自己的手指,低声安抚:“别怕。”
池哥好暖啊,宠溺
终于有点攻的亚子了,不然萧萧一直帮你开瓶子我都要逆了!
我的天,心疼闻哥……害,创伤性应激心理障碍这玩意很难治好啊……啧
啊啊啊啊我天!好暖!!!
这玩意儿我们班主任也让我们写过,微电影,看的是一个,,很多故事的其中一个好像是一个小男孩,有了新鞋子,不舍得弄脏。反正那张纸我没写,哈哈
心疼啊。…(。º̩̩́⌓º̩̩̀).゜
小姑娘叫闻笙吗,真好听。
蹲到了啊( ̄y▽ ̄)~*捂嘴偷笑
所以谁是攻谁是受??我一直都在站萧野,难道站错了?是野萧???
我。。。。我看到了什去!!(好甜)⁄(⁄ ⁄•⁄ω⁄•⁄ ⁄)⁄(⁄ ⁄ ⁄ω⁄ ⁄ ⁄)⁄
前一秒:心疼。。
后一秒:哎呀呀呀呀呀呀~
闻笙闻萧名字好配啊,感觉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池野好宠啊!
太会了!
的確耶,笙簫、簫笙,真會取
話說池野反應好快,甜到了
干!我二刷了,但也挺久的了。我一直以为池哥受(艹皿艹 )
啊啊啊(≧∇≦)/
怕大家忘:闻箫怕的东西有(也不是怕,就是恐惧?).水,冰块,船和警报声
萧萧以为情书是给池哥的,然后他扔了
是吃醋了嘛 !。!
(狗系统我才不快呢!!)
啊啊啊池野你好宠箫箫
看的我又心酸又心疼
那個。。。蕭蕭是好a不錯,但池哥也不受呀!笑cry,不要逆cp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