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不做人的第七十一天

离开房间的虫族们的表情几乎比任何时候都要紧绷,虽然和平常一样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面部的紧绷状态都仿佛透出着一种低沉的情绪。

王不允许他们进去房间里，不肯让他们在旁边看护了,要他们离开。

王还不允许他们看他……

顾淮的冷漠态度让这些虫族感受到从没有过的一种他们很不熟悉的情绪，就像他们得知顾淮是在一个废弃星球出生时的心情那样,整颗心都沉甸甸的。

像心上有什么重物在压着,让他们觉得很难过。

离开了房间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到了房间门外的虫族们头脑都忽然空白了几秒,直到参谋长说：“先去给陛下准备晚上的食物。”

参谋长这么一说,周围几名图瑟高层回过神来。

是了，自家王今天晚上的营养餐还没准备好……王身体不舒服，他们在食物上要多花点心思才行。

王应该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会对他们说话冷漠，那他们准备好营养丰富的食物，让自家王的身体快点好起来，王就会像以前一样对他们笑了吧。

同样被说服去休息的亚尔维斯在过了一个多小时以后也回到府邸，他目标明确地走向顾淮的房间。

在房间里,顾淮依然是保持着站在窗边的状态,虽然是往向窗外,但在他的眼睛里却似乎并没有真正映出窗外的景象。

金色竖瞳的温度异常低冷，这双眼睛的眸色原本是鲜艳热烈得像太阳一样,给人一种过分明丽的感觉，但现在眸光像潭水那样平静无波，明明是鲜艳的颜色却也有种冷冽感。

亚尔维斯在远看时已经注意到顾淮转变为金眸的眼睛，但他依然按着一开始的想法和步调靠近。

“花。”亚尔维斯极轻地拿捏着花枝,把手里拿着的花递给顾淮。

因为发现摆放在顾淮房间窗台上的花又快要枯萎了，亚尔维斯被说服离开房间之后就去隔壁星系的诺姆星摘了新的花回来。

相同的举动，亚尔维斯在这之前已经做过很多次了，这可以算是他和顾淮之间默认的约定。

一般来说，亚尔维斯摘回来的都是埃莉诺花，当顾淮对花有特别指定的时候除外。

“你说要黄色的，我在诺姆星只看见这种。”亚尔维斯注视着顾淮，等待顾淮把这朵花接过。

在亚尔维斯手里的这朵花很小巧，花的形态看起来有点像蝴蝶的形状，这是一种名叫斐拉的花朵。

但在亚尔维斯把花这样递向顾淮的好几秒里，顾淮虽然把视线移到这朵花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要接过这朵花的意思。

顾淮看了片刻就把视线收回，亚尔维斯能感觉到顾淮对他的冷漠态度，身后的银灰色尾巴在这时无意识稍稍垂落。

亚尔维斯一动不动地继续维持了一会递花的姿势，确定顾淮不要他送的花，亚尔维斯垂了垂眸。

亚尔维斯去看了一眼窗台上那正插着一朵花的玻璃杯，一声不吭的走上前。

学着顾淮以前的做法，亚尔维斯把快要枯萎的旧花从这个玻璃杯里取出，清洁杯子并换好水以后，他将新摘回来的花插进了这个玻璃杯里。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以后，亚尔维斯又恢复到注视顾淮的状态，不知道顾淮为什么忽然对他冷漠，本能让亚尔维斯在这时选择把他的尾巴伸向顾淮。

亚尔维斯想用尾巴把顾淮圈住。

“别碰我。”在察觉那条银灰色尾巴的意图时，顾淮皱起眉冷声开口。

只是言语阻止也够了，顾淮这样明确表示出拒绝，他的声音和语气足够令亚尔维斯停下动作。

当这么一说完，顾淮能够看见那条银灰色尾巴停止了靠近，但同时也看见亚尔维斯对他抿起嘴角。

被拒绝的那条银灰色尾巴像受到什么打击那样低低垂放了下去，顾淮被亚尔维斯这样无声注视，忽然就像看见一只受了委屈的银色大猫。

顾淮情绪冷漠的金眸忽闪了一下，眸光不自觉有轻微曳动，在这时选择移开他的目光。

顾淮所表现出的是完整的冷漠姿态，这个姿态是所有虫族都从未见过的，包括亚尔维斯。

“出去。”顾淮说出和之前一样的话。

说完以后又补充一句：“以后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要进我的房间。”

如果是其他虫族，在听见顾淮这么说的以后，大概就会眼巴巴地心情低落得不行，但还是会顺从离开。

亚尔维斯在这个时候也站定不走，他注视着顾淮说：“送花，很重要。”

顾淮不应声，而在他完全猝不及防的期间，他被他眼前这只大猫忽地靠近。

“啾。”亚尔维斯对顾淮低低发出这个单音。

在成年形态下用质感冷淡的声音发出幼崽时期的叫声是怎样一种犯规行为，亚尔维斯是不知道的，本能让他懂得怎样更容易接近顾淮。

即使是在这样冷漠状态下的顾淮，听见这个单音时也不可避免受到一点冲击，以至于他短暂没能反应，就被亚尔维斯轻轻抱住了。

等反应过来，顾淮马上把霸占他的这只大猫推开，到底是没办法重复说出之前的“别碰我”三个字，他轻微皱着眉。

在力量的融合期，此时顾淮身上的虫族基因强烈凸显着，被动进入的冷漠状态让他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但记忆和原来的感情同样会影响顾淮，所以他会被动摇。

既然顾淮不让碰，亚尔维斯就改成在旁边守着，本来顾淮是守着也不让守，可他没办法一下子拒绝对方两件事情。

拒绝了第一件事情以后，当亚尔维斯要留在房间里，顾淮莫名地很难在面对这只大猫一副已经受了委屈的样子时，再拒绝第二件事。

于是顾淮就没管亚尔维斯的留下，但他也并不跟对方多说话，之后没有再理会亚尔维斯的注视。

亚尔维斯身后的银灰色尾巴全程都垂得很低，顾淮无由来地就莫名有一种他正在欺负这只大猫的感觉，金色竖瞳里冷然的眸光也再次有一秒微晃。

顾淮下意识不想面对这个情况，于是他打算去别的地方，但亚尔维斯跟在了他身边。

“不要跟着我。”顾淮停下脚步说。

亚尔维斯不说话，顾淮以前对他说的是，让他一直跟在他身边。

亚尔维斯本身也想要这么做，此时听见顾淮的话，他罕见地并不听从顾淮的要求。

可以看出亚尔维斯这时抿着嘴角的表情更明显了些，顾淮扫过的对方的这个表情和身后垂落的那条银灰色尾巴，过几秒后打消了去别的地方的想法。

反正他去别的地方也会被对方跟着，和继续待在房间里没有区别。

看顾淮又不打算走了，亚尔维斯低垂的尾巴在这时稍微抬了抬。

顾淮不理会亚尔维斯的注视，却不知怎么的，他在这时去注意了下这条尾巴的反应。

看见这条尾巴稍稍抬高，顾淮面无表情地收回注意力。

身体确实还有点不舒服，顾淮终于躺回床上休息，亚尔维斯走过来守在床边。

这个时候，在外边找了许久东西的塔克虫族们也回来了，这些塔克虫族去专门给顾淮放玻璃球的小房间里挑了很久，到现在才带着几颗它们觉得最好看的玻璃球回来了。

幼崽生病了，它们要给幼崽带漂亮的玩具球，让幼崽觉得高兴。

用锋利前臂的延伸部件小心翼翼地钳着一颗玻璃球，为首的那只塔克虫族来到床边，把这颗玻璃球举给顾淮看，同时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低嘶声。

但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幼崽不喜欢这颗玻璃球吗？

它们还带了好几颗不一样的玻璃球，钳着不同玻璃球的塔克虫族们轮流把这些玩具球摆在顾淮面前，但顾淮还是看都不看一眼。

发现挑选的玻璃球幼崽全都不喜欢，这些塔克虫族微微收缩了下它们的猩红眼睛。

还是想让幼崽有更多的玩具，这些塔克虫族把带过来的玻璃球放在顾淮触手可及的床头位置。

可这种小巧的球体实在很难放稳，这些塔克虫族没考虑这一点，放在床头柜上的玻璃球不知觉滚落到了地面的不知哪个地方。

玻璃球太小，而这些塔克虫族的身体又太庞大，它们难以在这个房间内寻找。

顾淮始终是不为所动的样子，由于不具备太多思考能力，这些塔克虫族很迟才察觉顾淮的冷漠态度，它们在这时无意识发出比刚才要更低许多的低低嘶声。

顾淮听见声音并没有去安抚，但也没开口要这些塔克虫族离开，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直到接近晚上进食时间的时候，房间里有短暂没其他人的空档，顾淮在这个空档时间里从床上坐起身，然后在忽然而来的几秒钟晃神感觉里捂了下眼睛。

金色竖瞳的眸光仍是冷漠，顾淮面无表情地望着地面，然后他起身走向房间里的某个地方。

走到目标位置，顾淮先是在这个位置站了一会不动，过几秒后还是弯下身，他从地面捡起了一颗之前从床头柜滚落下去的玻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