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九十九章

好歹也是整个工技片区的扛把子,当然不可能因为校长这种事在说怂就怂。

单显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神色忽然沉得要命,寒声撂了狠话:“今晚你们学校后墙见。”

他们体委心跳得厉害,护着一个班的人,根本没听清刚才学委说了什么:“见就见,一对一了,不关他们的事。”

单显不想跟他废话,草草摆了下手,带着人匆忙往外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才走到门口,正好三中教育处主任和老同学工技校长吃得差不多,互相客气着出门:“还是三中的学习氛围好。”

“不不,工技也不错,学生年纪大,比我们那群小兔崽子沉稳安分。”

“三中最近的学风建设特别好,我们也应该学习。”

“工技今年严抓校纪,效果也特别明显,改观非常大……”

两校领导互相谦虚暗流涌动,保持着和蔼得体的微笑,携手并肩走到门口。

单显:“……”

……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

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玄幻转折,体委有点不敢置信:“我觉得我这个事我好像能吹一年。”

刚被隔壁片区的老大约战,转眼就接受了隔壁片区从扛把子到跟班的集体致歉。

还特别真诚,必须得听,没被打动都不准走那种。

“你们觉不觉得他看笙哥那个脸色不太对?”

段磊摸摸下巴,来回看了两圈:“看起来好像认识笙哥。”

班长蹲在他边上:“看起来好像跟笙哥交过手。”

学委补充:“看起来好像被笙哥祝福过,比如只要他敢打架,就正好赶上他们校长忽然想出来吃饭。”

“……”

姚强:“啊。”

玄幻的发展忽然得到了科学的解释。

姚强终于知道了他笙哥为什么看这群人很不眼熟:“去年他们头发还是五颜六色的,遮到眼睛那种,今年就都黑了!”

工技今年年初严抓校风,把这群学生乱七八糟的脑袋全勒令染回了黑色,服装饰品也都做了非常严格的约束。

让去年还戴耳钉染头发的一群不良少年像是换了个头。

“什么时候?”段磊忍不住八卦,“两大片区扛把子交手,这么激动人心的大事!”

姚强想了想:“差不多就去年,也是这个月份。咱们笙哥被拖去拍完学校风采展,穿着那件黑衬衫翻墙去网吧……”

然后被他们隔壁那个书呆子喷了一身的啤酒。

于笙倒是没怎么样,准备回去换衣服。叫网管结了时间,下机子正好看见单显带着常驰那一帮人把人围住了刁难,阴阳怪气嘲讽个没完。

“他们那群人看见优等生就不顺眼,非得折腾几轮才算完。”

他们笙哥唯一一次穿着衬衫撂场子,帅得仿佛在拍什么黑帮大片。姚强的记忆开了个头,剩下的场面就飞快清晰起来:“那哥们应该也是心情不好,想借酒消愁来的,没服软。两边人杠了几句,眼看就要呛火。”

一帮人对一群,被围的还是个戴着眼镜规规矩矩穿校服的学生,被欺负是难免的,但也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他们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打算管,于笙过去顺手拦了下:“行了,有什么可吵的?”

单显无疑把这个当成了三中片区的挑衅。

“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姚强掰着手指头给他们捋:“常驰他们一群人排队说三中超棒,笙哥跟单显握手言和,友好地祝福他们以后打架顺利,最好别摩托车熄火、家伙没带齐,撞上他们校长恰好出来吃饭。”

高二那一年于笙还处在对玄学的试验阶段,尝试了很多方向,也一度祝了挺多人非常多样化的内容。

以至于在不少人心里都留下了弥足深刻的阴影。

姚强当时光顾着激动紧张了,别的都没怎么注意,现在只还剩下点隐约的印象:“那哥们应该是省示范的,我记得是他们的校服,个挺高,戴个眼镜,长得挺——”

他看着跟于笙一块儿出门看情况的靳林琨,张了张嘴,又揉了下眼睛:“帅……”

段磊听得正到兴头上:“说啊,然后呢?”

姚强:“哇哦。”

相逢即是缘。

在姚强同学一点一滴拼凑起来的回忆下,时隔一年再度会面的双方再一次气氛和谐地握了个手。

“还有这回事?”

于笙蹙眉:“什么时候,去年?”

靳林琨早猜到他忘了,擦着眼镜笑了笑:“对……那天我刚拿了处分,心情不好,想找个网吧试试换种人生。”

结果换种人生的第一步就被啤酒绊了个岔。

在被一群人围上来找茬的时候,隔壁那个被他喷了一衬衫啤酒的男孩子扔下鼠标站了起来。

明明挺无害的小虎牙,气势却冷冽锋利得叫人本能打怵:“有完没完?学习好怎么了?”

……

于笙顺着他的描述回忆了一会儿,依然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倒是先想起了靳林琨那天为了忽悠他留下说的“他们见面一周年”。

当时他隐约觉得不对劲,但还没来得及问,就撞上了靳父靳母偷偷回家。

后来事太多,也没想起来问。

姚强恢复了记忆,就更忍不住好奇:“靳老师,所以你穿黑衬衫,是为了纪念你跟笙哥的初见吗?”

靳林琨如实回答他:“是因为觉得黑衬衫真帅。”

“……”

毕竟当时还是见什么帅都想学的年纪,靳林琨看见了于笙穿着黑衬衫身手利落一拳一个小朋友的架势,就觉得这个装束很有高手风范。

至于那天那个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的朋友,阴差阳错在一起打了场架,打完就散了。

萍水相逢,没来得及问名字,后来也一直没能再见着。

直到暑假,靳林琨去买煎饼的时候,无意间听见扫把头压低声音指挥带来的帮手:“就找那个虎牙的,一起上,给他点厉害……”

靳林琨觉得这个故事其实挺值得感动:“缘分,兜兜转转。”

“转个头。”于笙根本不给他面子,“你要是不路痴,你们家就在我走正门上学的路上。”

一个人要是太不着调,有时候天意可能也会适当地配合配合。

生日这两天的经历太丰富多彩,靳林琨跟于笙一起去结账,回来的路上都还有种不真实感:“会不会是梦中梦?”

“要确认一下吗。”

于笙现在还在想靳林琨当初在校门口那句“包子都吓掉了”,觉得自己很适合帮他清醒清醒:“自己挑,揍哪儿。”

“……”靳林琨:“不是梦,确认了。”

他们是趁班里人没注意溜出来结的账,这会儿已经不是饭点,楼梯间空荡荡没什么人,安静得能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

靳林琨走在前面,听见于笙叫他:“哥。”

靳林琨转回来:“怎么了?”

“你那天。”于笙抬头看他,“到最后心情好没好点?”

靳林琨愣了一会儿,眼尾无声弯下来。

他点点头,唇角扬了扬,答得很认真:“好到不行。”

当时他们还都不认识,面都没仔细朝,其实也谈不上有什么太深的感受。

但在那个时候,忽然就有个人出来,什么都没问,扔了鼠标顶不耐烦地跟他站在一块儿。

感觉比做十张卷子全对了都好。

于笙看了他一眼,把人扯过来。

小朋友难得主动抱他,一点气流打在颊侧:“哥。”

“不信?”靳林琨下意识抬手,摸摸他的头发,“真的,我当时——”

于笙在他耳边碰了碰:“生日快乐。”

年末将至,也就意味着一学期的内容到了该收尾的时候。

给靳老师过生日的快乐没有持续多久,七班同学们就和整个三中一起,陷入了新一轮学习的洪流里。

和其他同学毫无创意的祈福不同,七班的朋友圈里充斥着“转发这件黑衬衫,带你起飞”、“转发这个靳老师,英语包过及格线”、“转发这个笙哥,该内容已删除”之类看起来仿佛非常神秘的锦鲤。

第一次这么玩儿命复习冲刺考试,段磊他们甚至有点魔怔,在课间偷偷算塔罗牌。

“都别动,别说话,心诚则灵。”

体委非常肃穆,一只手按在胸口:“神秘的塔罗牌哟,请告诉我,我们期末考试能比期中再高五分吗?”

于笙在“塔罗牌哟”这一段就有点听不下去,起身想走,被班长好不容易劝住:“试试,笙哥,我们需要你身上的玄学之力,你再坐一会儿……”

学委点兵点将数了半天,最后颤巍巍抽出一张倒吊人。

这群人没一个会玩塔罗牌的,对着牌上的花纹面面相觑:“什么意思?”

“考不好不如上吊?”

“股悬梁锥刺头,复习更有效?”

“说不定是说,咱们的分数下一次能倒过来。”

……

“没事没事。”

段磊给跳起来追杀生活委员的体委让了条路,拍拍前排受惊的杨帆,让他安心继续学习,替大家挡着可能忽然进门检查纪律的主任:“体委这次考了200分整。”

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光是意义上带来的压力就不言而喻。

学委和杨帆的宿舍前排了长队,都是捧着练习册埋头苦学的七班同学。

于笙不住校,被抱着腿哭诉这道题太难了的几率小一点,但也经常多留一节晚自习,简洁明了地讲些各科的难点和易错点。

尤其最后到了临考前那几天,于笙干脆跟着上满了最后一节晚自习。

“笙哥,这样没关系吗?”

段磊操心得很,不知道靳林琨和于笙的关系的时候担心他们笙哥的安全,等知道了两个人的关系,就开始担忧这样会不会影响他们的家庭和谐,“你给我们补课,靳老师会不会太孤单……”

“没事。”于笙判着他们同学自己加练的模拟卷,“他回家了。”

段磊:“!!”

虽然他们笙哥只简单说了四个字,段磊却已经脑补出了波澜曲折的一段故事:“他怎么回家了?你们闹不愉快了吗?是因为聚少离多吗?我们去路上一边跑一边喊靳老师不要走录视频给他看还来得及吗?”

于笙:“……”

一月初就过年,省示范要提前进入二轮复习,过年前还要再补一个星期的课,期末考试也比三中早了一周。

靳林琨不跟着补课,本来还想陪着于笙考完试,过年跟着家里去海南待两天就赶回来,结果还是被于笙扔了出去。

还带了满满当当一行李箱的手作糕点小礼物。

段磊长长松了口气,回去通知一群人不用去买横幅了:“还好还好,笙哥他们家很和谐……”

于笙看了看桌上铺开的卷子,觉得自己幸好还没布置作文。

不给他们机会发挥,都不知道这些人想象力到底还能有多浩瀚。

批改完卷子,又把依然有问题的地方订正整理到一起,时间就已经挺晚。于笙翻墙回了家,放下东西冲完澡,正好接到了靳林琨发过来的语音聊天。

两个人在一块儿待久了,临睡前不说几句话都不习惯。

靳林琨担心小朋友睡不着,被父母押着帮忙算期货汇率,困得声音都有点含混,还是守到了他把事情做完:“在做什么呢?”

这人的声音原本就显得磁性,搀上点困倦,莫名缱绻地在耳边绕了一会儿。

于笙夹着电话,单手把鸡蛋磕进碗里搅匀:“夜宵。”

蛋液碰上烧热的油,刺啦一声响起来,隔着电话好像都能跟着闻见格外嚣张的香气。

知道他吃不着,于笙还挺体贴:“哥,视频吗?”

靳林琨:“……”

多少还有良知,于笙跟他开了句玩笑,就停止了深夜放毒的行为,把厚蛋烧换了个盘子装出去:“你呢?”

靳林琨摸了块饼干,枕着胳膊翻了个身:“算什么时候才能过完年。”

照理考完试就能清闲下来,于笙也能赶回去跟着他们过个年。但考试结束正好是对题目印象最深刻的时候,这时候订正错题查漏补缺,效果要比隔一周再回来好得多。

省示范也是因为这个,才特意把期末考试往前提了一个星期,考完试再上一周的课。

三中老师们也要回家过年,于笙对班里预习当复习的进度大致了解过一遍,决定留下给这群人补补基础。

高三就这么一年,靳林琨对这个决定挺支持,就是有点想男朋友。

于笙自己坐在床边,夹了一筷子厚蛋烧放进嘴里,听着对面悉悉索索翻身的动静,抬起嘴角:“不着急,你好好陪叔叔阿姨。”

靳林琨:“叔叔阿姨觉得礼物和点心来就行了,没必要带人,我可以回去。”

语气实在模仿得太像,于笙没忍住,笑了一声。

靳林琨觉得他这种幸灾乐祸不太厚道:“还笑,你知道多沉吗?进去差点就超重改托运了,最后还是行李重量转自重才混进去的。”

于笙还没听过这种操作:“什么叫行李重量转自重?”

“就是蛋黄酥真好吃。”

靳林琨现在想想,还有点意犹未尽:“麻薯也不错,无骨凤爪味道入得刚刚好……”

好不容易把超重的部分吃完,靳林琨还很担心于笙,打电话认真跟他保证:“很快,我去待两天就回家。”

于笙也挺担心,看着飞机所剩无几的登机时间:“是得快点,不然你就能直接回家了。”

……

男朋友异常沉得住气,半天没能套出来想听的话。

靳林琨有点儿遗憾,又觉得这样也很好。

小朋友一个人在家也不怕寂寞了。

也知道走的人就是离开几天,不论走到哪儿,都肯定会回来了。

两个人聊天没什么核心思想,发散地东拉西扯了一会儿。靳林琨实在困得不行,最后没撑住先睡了过去。

终于把对面聊到睡着,于笙带着耳机坐了一会儿,沉稳地站起来,把手机放在了枕头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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