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逼宫(下)

自凤寰宫离去后.雍熙帝缓步走在回明光殿的路上.突然他问道:“赵德.你说朕是不是特别失败的人.”

赵德一惊.连忙说:“皇上.这话从何说起啊.在奴才看來.您勤政爱民.是一个好皇帝.”这话并不是一味的拍马屁.雍熙帝的确不是一个严苛暴戾的人.他在位的这几十年中.大秦也算是政治清明.百姓安居.

雍熙帝嘲讽地笑:“好皇帝.或许吧.但是.朕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啊.”他说这话时语气中是深深的疲倦.这些天里.他不断反思.从若舞到冯氏.从舞惜到子辰.他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丈夫.好的父亲.

赵德刚想要开口说话.雍熙帝便打断了他的话:“去邀月宫.”放眼如今宫中.他找不到半个知心人.勉强只有云妃.还能说上几句话.前几年.他还比较喜欢那些年轻的妃嫔.似乎跟她们在一起.能显得他更加年轻些.然而现如今.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心态也变老的关系.他愈发地喜欢独处.

在他们尚未到邀月宫的时候.便碰见了匆匆赶來的静妃.静妃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她匆匆请安后.便仔细打量着雍熙帝:“皇上.您沒事吧.臣妾一听说.就急忙赶來了.这一路上吓得臣妾真是魂不守舍.”

雍熙帝安慰道:“朕并无事.你不必担心.”

“出了这样的事.叫臣妾怎么能不担心呢.太子竟然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真是让人想不到啊.”静妃扶着雍熙帝的手臂.说.“皇上.去臣妾宫里歇息吧.臣妾吩咐人给您熬一剂安神汤.你喝了好安寝.”

雍熙帝点头.道:“也罢.去毓秀宫吧.”

赵德应了声是.跟着雍熙帝的后面走着.

刚到毓秀宫门口.便看见了流嫣.一看雍熙帝安然无恙.流嫣长长地出一口气.说道:“女儿方才得知消息.连忙起床.父皇无事就好.”

雍熙帝看着流嫣.心中稍稍有些安慰.

进了大殿.提及太子逼宫一事.静妃怒道:“皇上.您对太子这样好.百般培养.百般重视.他竟做下这等泯灭人性的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雍熙帝脸上也是满满的怒气:“子辰这一次.着实是太让人失望了.朕永远也忘不了他用剑指着朕的那一瞬间.朕对他.失望至极.”

静妃听见这话.心中大喜.终于到了这一日.太子……还真不是个能成大器的人.这般沉不住气.然而.越到这个时候静妃越是绝口不提子灏.以免皇上多心.

流嫣则更关心方才发生的事.当听见皇后以身挡剑、重伤昏迷的时候.静妃和流嫣面上都是一惊.尤其是静妃.她开始担忧.皇上会不会为了这件事就饶恕了皇后.若是皇后不倒.太子这件事会不会还有转圜的余地.

静妃脱口道:“太子能做出这等事.也是冯氏昔年教导不力所导致的.”

雍熙帝并不表态.始终保持沉默着.

静妃想了想.试探地问:“皇上.这样大的事.必定不是太子一人的主意.宰相刘大人和张普大将军.素來和太子走得近.会不会也……”

雍熙帝沉吟片刻.仔细想了想.最后道:“历朝历代发生这样的事莫不是牵连甚广.刘竞博和张普……他们的为人.目前朕还是信得过的.”

静妃抿了抿唇.沒有说话.流嫣并不关心静妃说的这些.她更关心雍熙帝的身体.仔细问了之后.方才放下心來.静妃母女服侍雍熙帝睡了后.方才悄然离去.

而另一边.雍熙帝走了沒一会.刘竞博便和张普一同赶到.看着凤寰宫中灯火通明.而太子还跪在那儿.两人对看一眼.心中已然知道结局.

听见急切的脚步声.子辰缓缓抬起头來.一看是这两人.唤道:“刘大人.张大人.”

刘竞博长叹一口气.虽然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晚了.但是仍旧忍不住开口道:“太子啊.您怎能如此行事草率呢.这样大的事.您为何不和我还有张普商量一下.”

太子说:“父皇已经决定废了本宫.本宫若是不行动.就只有坐以待毙的份.本宫今日不过是孤注一掷罢了.”

张普说道:“太子.这话您是听谁说的.为何我和刘竞博均不知情.”

子辰原本已经回过头去.听见张普的话.他猛地转头过來.说:“不是你给本宫传话说父皇废太子心意已决吗.”

刘竞博一听这话.怒视张普.张普则一脸茫然.连连摆说:“这不可能.是谁传的话.是谁在污蔑臣.”

子辰一听.脑中嗡的一声.他瞬间站起來.不敢置信地道:“是你府中的管家.”难道不是吗.若不是那样.也就是说父皇心中从未有过废太子的念头.是他在自作聪明地葬送了自己的未來.

张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臣冤枉.太子.这等重要的事.臣即便真要传话.必定会亲传.怎么会通过旁人.”他重重一声叩头.道.“管家.好一个管家.竟然藏了这样歹毒的心思.必定是被人买通了.想要借此來陷害太子和臣.”

刘竞博这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然而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说这个事.

子辰听了张普的话.一脸震惊的频频后退:竟然会有这样大的误会发生.他……还有何面目见父皇.父皇必定对他失望至极.他该怎么办.

慌了手脚的子辰拉住刘竞博和张普的手.问:“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们快帮我想想办法啊.”

然而.这世上的事.一旦做了.哪里还有补救的办法.面对子辰的问題.刘竞博无言以对.张普说:“臣即刻便去请见皇上.向他禀明一切.”刘竞博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子辰早已是心乱如麻.他想要去找父皇说清楚.去忏悔.可是母后这边生死未卜.他又放心不下.张普已经去了明光殿.刘竞博则陪在子辰身边.安慰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子辰的双膝已经全然失去了知觉.终于看到寝殿的门被推开.看着语兰走出來.子辰心中一急.想要起身.却猛地摔倒在地.

刘竞博急忙扶起他.一步一步僵硬而缓慢地走过去.语兰看见他.欣喜地说:“太子.娘娘已经沒事了.奴婢扶您进去吧.”

直到子辰进屋.刘竞博方才离去.这里毕竟是内宫中.他不能一直待着.走到凤寰宫门口.刘竞博停下脚步.吩咐禁卫军:“皇上必定已经嘱咐你们.让太子陪着冯氏.直至她苏醒过來.你们多给太子和冯氏一些时间吧.”

禁卫军首领点点头:“宰相放心.奴才们心中有数.”

刘竞博独自走在回府的路上.心中也是一片乱.一直以來.他都是朝中春风得意的宰相.是大公主的公公.是太子最信得过的人.同皇后娘娘是亲家.

然而短短几日.一切都变了.

先是皇后沒有征兆地被废.降为庶人.府中大公主听说这事后.急得不行.然而进宫求见之后.却被皇上告知.不想听任何关于废后冯氏的事.他心中便隐隐不好.这才不过几天.又发生了太子逼宫不成的事.一直以來他所仰仗的力量几乎可以说在一夕之间便崩塌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被废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接下去不论是谁当太子.日后像他这样的前***人必定都是沒有好下场的.他不比张普.张普的女儿好歹还是睿亲王妃.以后若是睿亲王成了太子.张普还能有所依靠.即便睿亲王不是太子.至少也是王爷.可是他这边.一时间却搭不上任何关系……

凤寰宫寝殿.子辰來到皇后的床畔.旁边站着的是李太医等人.子辰懊悔地问:“李太医.我母后如今怎么样了.可还有生命危险.”

李易摇摇头:“太子放心.冯氏背部的伤势虽说有些重.但是经过臣的处理.已经沒有生命危险.这些日子臣会按时來上药.小心护理是不会有问題的.”

子辰听见从别人口中称呼母后为“冯氏”.心中难过至极.然而这已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倘若在今晚之前.他还是大秦的储君.或许他还能为母后分辨一二.可是现在……

他压下心中的苦痛.谢过李易.

李易想了想.嘱咐道:“太子.冯氏虽说沒有生命危险.但是背部的划伤还是比较严重.随时有可能会发高热.所以臣会派徒弟留下來一直守着冯氏.有什么事.太子可随时遣人來叫臣.”顿一顿.他行礼告退.“臣还要去向皇上复命.就先走了.”

子辰点点头.示意语兰相送.

看着皇后双眼紧闭.眉头微微拧起.子辰心如刀割.他跪在地上.后悔莫及地说:“母后.是儿子的错.若不是儿子愚蠢.误信人言.也不会害您至此.母后.您醒一醒啊.您看看儿子……”

语晴在旁边站着.看着这一幕.默默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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