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废后(下)

毓秀宫中.流嫣看着静妃的膝盖.心疼不已:“母妃.既不是父皇的命令.您何苦要跪那么长时间.您看看您这膝盖.这十天半月都不能好好走路了.”

静妃漠然地看着双膝上缠着的厚厚的纱布.仿佛腿不是自己的一样.说:“流嫣.母妃原來就告诉过你.有时候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是要付出代价的.”

流嫣被她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今日这事.整个就让她理不清楚.闷闷地应了声.流嫣只得嘱咐了几句要好好休养之类的话.便告退了.

待得寝殿内只剩静妃和尔珍时.尔珍问:“娘娘.您这样待自己.值得吗.”

“沒有什么值不值得.今日这事是我必须要做的.若非如此.只怕皇上不会真正地消除心中对我的猜忌.那么.我便不能真正安全.”静妃冷静地说.

尔珍点头:“但愿皇上能彻底相信您.严惩皇后.我们便可以安枕无忧了.”

静妃说:“如今皇后已经被皇上幽禁在凤寰宫.无论皇上心中如何打算.按着原计划继续.”静妃心中清楚.今日种种布置.并不是为了扳倒皇后.真正的目的.在太子身上.所以.打铁趁热.一定要抓紧时机.

她跟了皇上这么多年.太清楚皇上的行事准则.皇上从不是一个会轻易迁怒的人.所以.哪怕是皇后被废.太子也不一定会受到牵连.何况.皇后如今也只是被幽禁而已.所以.凡事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行.

凤寰宫中.皇后睡了约莫半个时辰后.便悠悠转醒.看了眼周围的环境.似乎是在自己的寝殿中.皇后揉了揉微微有些疼痛的头.问道:“本宫这是怎么了.”

“娘娘.”语晴听见声音.欣喜地跑过去.问道.“娘娘.您终于醒了吗.”

“本宫这是怎么了.这头疼得很.”皇后挣扎着坐起來.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方才不是静妃邀本宫去御花园吗.”

“娘娘.出大事了……”语晴略带着哭音将之前御花园中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末了问道.“娘娘.您不记得了吗.”

“胡说.”皇后一听.大怒道.“本宫何时说过这样的话.静妃那个贱人.竟然敢对本宫使这样阴损的手段.昔年之事分明是她一手做的.同本宫有何干系.皇上呢.本宫要去找皇上.和皇上说清楚.”说着就要下床.然而不知是何缘故.她只觉得四肢绵软无力.晃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语晴顾不上其他.只得先扶着她坐下.着急地说:“娘娘.听了您的那些话.皇上龙颜大怒.已经下令将您幽禁在此.加之又有太医的诊断.无论奴婢怎样解释.皇上就是不信啊.”

皇后心中大怒.这该死的静妃.她知道皇上心中有多么地重视安若舞.当年的事对皇上的打击实在太大.这么多年來.他对安若舞有多深的怨.如今就会她有更深的恨.只怕皇上如今已经恨她入骨.在这关键时候.静妃行此手段.无非就是为了太子之位.该死.都怪自己太过放松警惕.竟然着了她的道.

“娘娘.如今该怎么办.您可要想想办法啊.”语晴着急地说着.

皇后摇摇头.示意她先别说话.同时也强迫自己冷静下來.仔细想一想.如今.皇上已然信了当年之事是自己所为.大概无论她说什么都沒用了.当务之急还是要保住辰儿的太子之位才行.可是.这凤寰宫已经被幽禁.该如何传信给辰儿呢.

语兰在旁边建议着:“若是太子在就好了.还可以帮着娘娘说说话.”

“糊涂.”皇后呵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将太子牵扯进來.如今皇上心中对本宫只有恨.但是必定还不会迁怒太子.若是太子此时去求情.只会叫皇上迁怒于他.”

“奴婢失言了.”语兰低下头去.小声说着.

皇后一掌重重击在床榻边上.怒道:“静妃太过奸诈.竟然敢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來害本宫.若是本宫还有翻身的一日.必定将她挫骨扬灰.”

“娘娘.仔细手疼啊.”语晴听着那声闷响.连忙抓起皇后的手.

皇后不甚在意地将她的手甩开.说:“在宫中这么多年.还有什么疼是受不住的.”皇上如此对她不信.心疼已然胜过一切.

半晌后.皇后平静地说:“你们先下去吧.本宫自己静一静.”

待她们都离去后.皇后方才露出她脆弱的一面.她仔细将枕头边上的精致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把一看便有些年头的红木梳子.她轻轻地抚摸梳子上每一个梳齿.柔声道:“皇上.当年您曾拿着这梳子亲自为臣妾梳头.您说臣妾有着一头美丽的青丝.您愿意为臣妾梳一辈子的头发.可是时过境迁.您竟然偏听小人之言.对臣妾如此不信任.”

“娘娘.赵公公來了.说是皇上有旨意给您.”语晴进來.小声说着.

皇后拿起手帕.将脸颊上的泪珠擦拭干净.起身道:“走吧.”

恭敬跪于庭院中央.皇后此时心如平镜.沒有半分波澜:“臣妾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冯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理应处死.然朕特念旧情.故废皇后之位为庶人.终身幽禁凤寰宫.非死不得出.”

皇后听着赵德一字一句念來.瘫软在地.那圣旨上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如同细且尖的刺.准确而犀利地刺入她的心脏深处.沒有流血.却千疮百孔.

赵德念完后.看着皇后满脸哀戚的样子.心有不忍.上前一步.主动询问:“您可还有什么话要老奴转述给皇上吗.”

“昔年之事.不是我.”皇后冰冷地.不带一丝感情地说着.

赵德一怔.呐呐地:“那您……”

皇后眼睛微抬.冰冷地扫向赵德.生生令他将未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

待赵德走后.语晴和语兰慌忙上前将皇后搀扶起來.刚想要说话.便听皇后说:“为了她.皇上果真可以不顾我们几十年的夫妻情分……”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皇后此时此刻的写照.

赵德回到明光殿.雍熙帝随口问:“宣完旨了.”

“是.”赵德说道.本以为皇上还会继续问.不想皇上绝口不提这事了.赵德想了想.主动说:“皇上.奴才念完旨意后.见皇后……冯氏什么反应也沒有.便问她可还有话要说.她只说‘昔年之事.不是我.’这一句话.”

雍熙帝写字的手微微停顿.继而头也不抬地说:“无事就退下吧.”

“是.”赵德应声退下.

雍熙帝缓缓放下手里的笔.说实话.皇后的反应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按着皇后之前在御花园中的反应.雍熙帝沒有想过她会如此冷静.据他对皇后的了解.她越是被冤枉.就越是平静……

雍熙帝一纸废后诏书.令宫中之人均大惊失色.所有人都在悄然议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会让皇上突然做这样的决定.

前朝同后宫向來是盘根错节的.尤其是像废后这样的大事.不仅仅是令后宫诸人揣测纷纷.同时也令朝中臣子们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将目光更多的投到太子身上.想看看皇上在继废后之后会不会废太子.

这样的情势之下.子辰开始有些坐立难安.刘竞博闻之宫中情形后.连夜赶到东宫.同子辰秉烛夜谈.劝诫他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轻举妄动.皇后一事明显是静妃从中作梗.静妃的心思.可谓是路人皆知.

子辰哪里听得进去.被打入冷宫.终身幽禁的人.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几乎是想立刻入宫求见.为皇后说情.

刘竞博连连摇头.说:“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您此去必定会激怒皇上.到时候岂非是让亲者痛、仇者快.非但救不了娘娘.还会将您自己搭进去.”

如此一番劝说.子辰稍稍冷静下來.答应刘竞博暂且按兵不动.

大秦这边这样大的动静.哪里能瞒得过舒默的耳目.快马加鞭之下.舒默很快就知道了大秦皇后被废的事.待他将这事告知舞惜的时候.舞惜大吃一惊.

“什么.父皇废后的原因是皇后当年设计陷害目的.”舞惜不敢置信地问.

舒默也是诧异:“不会有错的.这个事在大秦虽不是人尽皆知.但也不是什么机密.你当日不是告诉我.昔年之事是静妃所为吗.”

舞惜点头:“我敢肯定是她.这事上皇后必定也是折损在静妃的手上了.”沉吟了会.舞惜接着说.“静妃……真是不简单啊.竟然能令老道的皇后吃这样大一个亏.”

“你有什么想法吗.”舒默问.以舞惜的性子.必不会看着静妃如此轻松过关.

舞惜眸中精光一闪:“当年之事.静妃是主谋.皇后也是帮凶.无妨.待她们先打着.日后我必会令静妃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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