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自裁(下)

茹茹嗤之以鼻:“若是沒有这张脸.你以为大汗会多看你一眼.”

“你这样的假设完全不存在.关键在于我已经有了这张脸.而我和舒默之间已经靠的不是这张脸.”无论茹茹说什么.舞惜总是能不软不硬的回击.

茹茹不再纠结这个问題.她开始回忆自己的事:“我虽说自幼娇惯.但也并非是吃不得苦的.当日被送进府里为妾.我不知道高兴了多久.我是真的爱大汗的.所以.为公子吃苦受累我也是愿意的.但.问題是公子心中从來沒有我.我甚至连她们也不如.乌洛兰和杜筱月好歹有个孩子.就是蓝纳雪也曾经有过身孕.唯有我.什么都沒有.我刚入府.沒有几天.大汗就领兵出征了.那几年大汗经常戍在边境.等在回來.就有杜筱月了.”

舞惜静静地看着她.听她说起这些往事.

“而你一來.更是独占了大汗所有的注意和宠爱.渐渐地.我觉得自己再沒有希望.这次被桑拉关入大牢.我本來并沒有背叛大汗的打算.但是桑拉问我们.大汗在有了你之后.可曾正眼看过我们.可曾将我们视作他的女人.他说大汗眼中只有你.我们都是空气.都是你的陪衬.”再次提起这些话.茹茹的表情仍然是痛苦不堪的.

舞惜问:“所以.你就背叛舒默了.”

“你不是我.哪里知道我的痛苦.你一直是受尽宠爱的.据说.你在大秦便是你们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到了乌桓.又被大汗捧在手心上.你哪里能明白我的感觉.我也不想背叛大汗啊.但是.我就是心有不甘.我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我不甘心这一生都沒有被人宠爱过.”

“你跟了桑拉.就能得到你所谓的宠爱吗.”

“其实我根本不喜欢桑拉.我知道桑拉是个好女色的人.但是他说他会宠爱我……我只是想尝试一下被人宠爱的感觉……”说到此节.茹茹面上已是悲戚.

听她这么说.舞惜也觉得唏嘘不已.说來说去.都是可怜之人.不论是蓝纳雪也好.还是茹茹也罢.她们都是对爱的期盼太过.才会迷失了本心.

“收起你的怜悯之心.我用不着你可怜我.这些话我只是找不到人说罢了.”茹茹看见舞惜面上的那丝松软.不甘心地说道.

舞惜看着她.说:“虽说我觉得你十分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是我从沒想过要可怜你.这些年來.你在府内应该也做过不少违背良心的事吧.”

“良心.哼.我早已不知道良心是什么.沒有大汗的宠爱与保护.所有的人不过是你斗过來.我斗过去罢了.”茹茹冷哼.

“所以你将玉儿安插在杜筱月身边.所以你让玉儿唆使杜筱月给云楼下药.所以你指使宋儿去勾引舒默.事情败露之后.你又将事情推到乌洛兰身上.”舞惜起身逼问她.

茹茹脸上有着不敢置信.这些事她做的都很隐秘.尤其是宋儿一事.更是小心谨慎.就是连乌洛兰都沒查到.大妃是如何知晓的.

舞惜冷然地看着她.语气肃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想这些只是一部分吧.想必这样的事你还做了不少.不仅仅是你.她们也是一样的.你们以为用尽手段便可留住舒默.难道你们真的以为舒默全然不知吗.舒默又岂会容得下他的枕边之人如你们一般满腹诡计.”

茹茹后退几步.靠在墙上.缓缓跌坐在地上.沒有说话.眼底是一片绝望与凄凉……

舞惜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冰冷的声音传來:“舒默是绝对不会再见你的.你若是执意不肯自尽.他自然有办法.何苦呢.”说罢后.她扬声唤进阿尔萨.吩咐道.“将东西拿进來.让她自己选择吧.”

“是.”阿尔萨低声应道.

在舞惜脚步即将迈出去的一瞬.茹茹猛地起身.朝着她的背影.大声吼道:“舞惜.这个世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我恨不能拨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生生世世都会一直诅咒你.你最终会失去大汗的.你会失去身边所有的幸福.失去你的一切.”她直吼到声嘶力竭.看着舞惜的脚步停下來.茹茹仰天大笑.笑得歇斯底里.

阿尔萨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冲上前.抬手就是两巴掌.茹茹毫不在意.就像那巴掌不是落在她的脸上一样.她只是看着舞惜的背影.大笑着……

阿尔萨还要再动手.被舞惜的话止住.她依旧沒有回头.沉声道:“阿尔萨.随她去吧.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向來是不信这些的.若是这些诅咒真的有用.今时今日又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呢.”然而.那些狠毒的话着实是令舞惜动怒的.她接着说.“待她死后.便将她丢到乱葬岗去.不必下葬了.”

“奴才遵旨.”阿尔萨说道.

九月初的平城已然是深秋.在这样沒有阳光照耀的日子里.偶尔一阵秋风吹过.是有几分凉意的.舞惜出了大牢.独自走在金碧辉煌的汗宫中.不禁感觉到一丝凉意.

她的确是不忌讳诅咒的.但是如茹茹一般嫉恨她的人必定不止她一人.舒默府中的那些女子只怕都是恨不能她早日死去的.这些都是因为她的得宠吗.

舞惜恍惚间想着.若是今时今日身份颠倒.她对舒默倾慕已久.而受尽宠爱的却是她们.当她付出一切时.是否也会如她们一般尖酸狠戾.是否也会如她们一般失了本心变得可怖.

她一直是相信人心本善的.她也愿意相信她们原先都是心思纯良的女子.然而付出深爱而得不到一丝回应之后.她们便缓缓失去了自我.变成如今这样.只怕她们自己也是厌恶的吧.

回到府邸.舞惜便歇在了内室.这些日子皇甫毅尚在平城.自己的那两个儿子便日夜缠着皇甫毅要学习骑射武艺.如此倒是省事.交给皇甫毅她也放心.只是.瑞钰这样.舞惜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瑞琛.他向來是能躲懒就躲懒的人.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孩子的事.有时候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在很多时候.舞惜还是愿意将心事都写在脸上的.这样才轻松自在.而此时.她那一脸的郁结被云珠瞧见了.云珠撑着身子.來到内室门口.轻声唤道:“公主.”虽说舞惜已是大妃.但是云珠和秋月还是习惯叫她公主的.舞惜倒是无所谓.一个称谓罢了.难得的是舒默.这一次他也沒有反对.

舞惜抬眼看是云珠.连忙起身.说:“姑姑.你怎么來了.那板子的伤还沒好.你该多休息才是.”云珠和秋月被一顿杖责.即便行刑时那些侍卫知道云珠和秋月的身份.并沒有用力.但是那杖责二十.对于她们而言.还是痛不欲生的.

舞惜來到云珠身边.扶着云珠走到椅子上坐下.云珠原本还有些不敢承受.但是舞惜执意如此.云珠也沒有坚持.她跟在公主身边这么多年.太了解公主的心性了.

“公主.奴婢瞧着您随阿尔萨出去一趟.回來似乎心思颇重.是那茹茹说了什么话伤了您心吗.”云珠向來是心细如发的.加之她实在是了解舞惜.

舞惜本也需要找个人倾述一番的.既然云珠问了.她便不再隐瞒.将茹茹最后的话转述给云珠听.有时候这些话和舒默说并不合适.云珠倒是最合适的倾诉者.

云珠听后.皱眉道:“这个茹茹.说话怎么这么狠毒.您还允许她自尽.依奴婢看.便该叫人拔了她的舌头.免得以后她到处饶舌.”以为舞惜是为这个闷闷不乐.云珠忙说.“公主.您不必介怀她的话.您是有福气之人.不会被她诅咒的.”

舞惜摇摇头.微微扯起唇角说:“我并非是因为她的话.只是.这一路上.我都在想.若是有一日.舒默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我会不会也变成和茹茹一样.”

云珠一怔.说:“不会的.大汗待您可谓是情深意重.如今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您是大汗的真真放在心底的人.”

听着这话.舞惜笑了:“今时今日他待我有情.我自然是他放在心底的人.但是來日呢.若是來日.他对我渐渐情淡.那么我必定不会再在他的心底.感情之事.谁说得准呢.”

“公主.奴婢沒什么文化.却也知道杞人忧天这个词儿.依奴婢看.您如今就是在杞人忧天.给自己找不自在呢.既然您说感情的事说不准.那么今时今日只要大汗还待您有情.不就够了.哪怕真有您说的那一日.那也不该这会來担忧啊.”云珠语重心长地说着.

这样简单的一席话.瞬间点破了舞惜的心结.她面上的笑意渐浓:“说得有理.我的确是在杞人忧天呢.”说罢.她拉住云珠的手.说.“姑姑.多亏你点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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