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侍疾(九)

赏玩梅花.放松了心情.舒默和舞惜一起携手往回走.

舒默突然看着舞惜认真地问:“你说该如何处理杜筱月.”

舞惜微微蹙眉.这样的事她不好置喙.毕竟杜筱月不单单只是舒默的女人.她还是云楼的阿妈.若是日后云楼长大.得知昔日他阿妈是因为自己受到惩罚.岂不是平白给瑞钰树敌吗.若换了旁人.兴许会趁此机会大肆打压杜筱月.可偏偏她根本不在意舒默身边的这些女人.于是.舞惜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舒默看她半晌.似乎偏要等一个答案不可.

舞惜想了想.淡然地问:“你不是说并不气愤她的举动.既然不气.何必这样在意呢.”

舒默摇头.认真地说:“的确.若是沒有今日的事.我本來不打算有任何举动.然而.她今日当着云楼的面.都不能直面自己的内心.他日该如何管教云楼.我一直认为.母亲是天底下最伟大的.可是.很遗憾.我在杜筱月身上并沒有看到一个为人母该有的品质.”

舞惜好看的眉头并未舒展:“你是说……想剥夺杜筱月身为母亲的权利.”这样的惩罚在她看來就是对一个女子最严厉的惩罚了.

舒默探寻地目光扫向舞惜.舞惜立即意会.正色说道:“舒默.有些话在云楼刚出生的时候我就说过.今日我再说一次.我绝不会抚养你和别的女人的孩子.我若想要.就会自己生.”

舞惜的执着丝毫不令舒默意外.舞惜从來如此.有自己的主见.并且不轻易受人左右.只是.在他看來他身边的女人都不适合去抚养云楼.

无意间提及生孩子.舞惜的神色一瞬间的黯然.虽然很快恢复.还是被舒默捕捉到.舒默站在她对面.轻轻将她搂入怀中.温柔地说:“我们一定会再有自己的孩子的.刘子然不是说.有他在为你好生调养.不会有问題的.”

舞惜点点头.眼中的迷茫消散.她冲他嫣然一笑.道:“我只是有点伤心.但是若是再让我做选择.我还是会第一时间來到这里.”

舒默的心底被她轻轻一句话.暖到春光明媚.

两人亲昵一阵.再度提及云楼的问題.舒默边打量着舞惜边说:“别的女子都喜欢膝下有更多的子嗣.以巩固自己的地位……”舒默的话未说完便被打断.舞惜轻蔑地开口:“巩固地位还需要靠别人的孩子吗.这样的地位要來何用.”

舒默失笑.这才是他认识的舞惜.自信骄傲.然而.云楼的问題……

一看舒默的反应.舞惜的心底微松口气.继而认真地说:“舒默.关于云楼的问題.我还是维持我原來的意见.对孩子來说.沒什么能取代亲妈的照料.唯有亲妈对孩子才能真正做到爱护有加.其他人都会或多或少夹杂着旁的目的.所以.你若真的为云楼好.就不要轻易下决定.”

舒默皱眉.这话听着耳熟.之前舞惜也这样说过.然而.舞惜到底是太过天真善良.她不知道哪怕是天底下最伟大的母亲.一旦她们被利益蒙蔽了双眼.那么慈母之心也会一点点被利益之心给取代.

叹口气.舒默语带庆幸:“舞惜.你真的是大秦六公主吗.”

“什么意思.”舞惜一愣.继而警觉地问.难道自己哪里露出马脚了.不应该啊.这么多年.她自己都已经相信自己是舞惜了.

舒默完全沒有留心舞惜的异常.他继续说:“我自幼生在宫里.见惯了那些侧妃为了留住父汗.而不惜以襁褓婴儿为苦肉计.这样的事.不仅是在宫里.哪怕是寻常富贵人家也时有发生.你也长在深宫.竟然对此毫不知情吗.”

舞惜愕然.呐呐解释:“那是……因为我的母妃对我非常疼爱.且我也亲眼所见云妃娘娘对瑾哥哥的全心爱护.所以……”是了.她怎么忘了.在这个时代.母女、父子、手足皆可为了权利地位去相互残杀.

舒默点头.倍感欣慰地说:“多亏你的母妃.否则今日我怎会拥有这般心思灵透的你.”

舞惜沒有丝毫的喜悦.反而有些郁郁.她沉声道:“是我太天真.关于杜筱月和云楼.你还是自己作抉择吧.”

舒默想了片刻.说:“既然杜筱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病了.那么她不必随我们一道回府了.养好病再说吧.”

舞惜一愣.心想:还说自己沒有生气.分明心底就是介意的.真是睚眦必报啊.不想再纠结在这个问題上.刚刚听他说起回府.舞惜双眼放光:“我们要回府了吗.什么时候回.”

舒默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瑞钰.其实我也十分想他.只是.时疫的事还有一些沒处理完.我既然來了.就不能半途而废.”想了想.他肯定地说.“五日.五日之内.我们动身.”

舞惜理解舒默身为公子身上的责任.也不多说.体贴地点头.

临行前一天.当阿尔萨将舒默的决定告诉杜筱月时.她完全呆愣在原地.原本她还想了许多办法、说辞.想要公子心软.不想公子竟然这般决绝.完全不留任何情面.就这么生生地将自己与云楼分开.

杜筱月疯了一般跑到舒默的院落里.她挣脱开阿尔萨的束缚.冲到舒默和舞惜面前.说:“公子.妾知错了.千错万错都是妾一人的错.公子您大人有大量.云楼还小.他不能离开妾.呜呜……云楼……”

舞惜看见哭得悲戚的杜筱月.同为人母的她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忍.即便如舒默所说.杜筱月沒有将全身心都放在云楼身上.但是她对云楼的母爱仍是不能忽略的.她说的不错.云楼还小.生母的照拂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她看一眼面部表情的舒默.眼底有着一丝不认同.

杜筱月心思八面玲珑.她一看舞惜这表情.就知道舞惜心软了.当下唯有求她.这事方有转圜的余地.于是她膝行至舞惜的面前.几乎是抱着舞惜的小腿.哭道:“夫人.您和妾同为人母.必定能体会这种母子分离的痛苦.妾求求您.您帮妾求求情吧.妾真的离不开云楼.云楼也离不开妾啊.夫人……夫人……”

她一声声哀嚎.着实令舞惜心软.然而她知道.这是舒默已经决定好的事.若是她这时为杜筱月求情.会让舒默为难.再如何她不会为了旁的人.去让舒默为难.且易地而处.当日舒默病重昏迷.若非自己及时赶到.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只要一想到某些可能.舞惜便隐藏好心底的情绪.她不为所动地看着杜筱月.

舒默在一旁.看着舞惜的变化.其实舞惜的心软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倒是她的转变有些让他诧异.他看一眼杜筱月.冷冷地说:“你好好养病.待病好后.自然能回府.”说罢示意阿尔萨将她拖出去.

是夜.当杜筱月含泪将这事告诉云楼时.云楼哭着搂紧她的脖子:“阿妈.我不要和您分开.我去求阿爸……阿爸为什么要将我们分开.呜呜……我不要.我不要和您分开……”

杜筱月也痛哭:“云楼乖.阿妈只是暂时分开.要不了多久阿妈便会回到你身边的.”

“那是多久.”

“这……”杜筱月无言以对.

好容易将云楼安抚入睡.杜筱月看着脸上犹自挂着泪的云楼.心底尽是对舞惜的恨.在她看來.事到如今.必是舞惜从中挑唆.才哄得公子非要他们母子分离不可.她在心底默默发誓:司徒舞惜.今日之事我永志不忘.早晚有一天我会看着你和瑞钰分开.永远地分开.天人永隔.

第二日清晨.舒默和舞惜一行人离开慕容部落.此行舒默可谓是祸福相依.虽说身染时疫.却更加感受到舞惜的可贵.同时.他收获整个慕容部落族人的支持.

回府的路途沒有那么赶.加上人多.所以.整整五天.他们方才抵达平城.

还未进城.便见到了拓跋乞颜派的人候在那.舞惜强忍心底对瑞钰的思念.不得不先随着舒默入宫.

安昌殿内.拓跋乞颜看着恢复健康的舒默.心中倍感欣慰.询问了几句后.方才放下心來.将目光看向舒默身畔的舞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那丫头明显瘦了一圈.拓跋乞颜心底有数.但是有些话仍想亲自问问舞惜.

“舞惜.当日得知舒默身染时疫.你可害怕.”

舞惜诚实地点头:“是.我怕.我知道时疫是什么.”

“那你为何还那么做.况且你身边有瑞钰在.”拓跋乞颜有些诧异了.本以为她会说不怕.毕竟现在正是邀功的时候.说什么都随着她.

舞惜看一眼身边的人.目光中有着淡淡的坚定.她轻声说:“因为.于我而言.有舒默.有瑞钰.才是完整的家.”

舒默眼底写满惊喜.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舞惜.耳边还是她好听的声音.她说:“因为.于我而言.有舒默.有瑞钰.才是完整的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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