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针扎

杜筱月被云珠派人抬回了镜月轩.玉儿看一眼昏厥中的杜筱月.对云珠行了个礼.说:“云珠姑姑.多谢您亲自送我们主子回來.”

“不用客气.那你好生照顾月夫人.我就先回去了.”云珠稳重地说.

待云珠出了镜月轩的门.玉儿回到内室.才发现杜筱月已经醒过來.正坐在窗前呢.见状.玉儿了然于胸.上前对杜筱月说:“月夫人.您今日冻坏了吧.奴婢请莫大夫來看看.天气那么冷.您的身子必定吃不消.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啊.”

杜筱月來到妆台前.对着铜镜.里面是狼狈的自己.她看着自己.再想着舞惜.愤愤然将铜镜用力扣在桌子上.

“月夫人.您……”玉儿小心地询问她.

杜筱月面上尽是悲戚.轻声说:“就说我昏迷未醒.去请莫大夫來吧.”

“是.”玉儿应是转身离去.

杜筱月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在漱玉轩里发生的一切:她们站在廊下吹着寒风瑟瑟发抖、狼狈地不停搓着手.而相对于她们的狼狈.夫人则是优雅惬意的.所以公子來时眼睛里除了夫人.再无旁人.她当时会选择昏倒.其实也是下意识的举动.想要看看公子会不会在意她.沒想到.公子完全沒有注意到她……

哪怕后來公子听说她因为生产而落下病根.进而受寒昏倒.也沒有过多的安慰.更沒有对夫人有丁点的指责.她虽说闭着眼睛.但是她能察觉到.公子的目光甚至沒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当听到公子漠不关心地说“既然杜筱月身体不适.就先送回去.好好休养吧.”时.她只觉得方才的天寒地冻根本算不得什么.

沒有什么比公子的冷漠更令她伤心……

杜筱月悲哀地想.别说仅仅是昏过去.就是有人告诉公子说她死了.大概公子也不会多说什么吧……如今的公子.眼里除了夫人.哪里还看得见旁人呢.

司徒舞惜.今日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种种侮辱与难堪.他日我必当尽数返还.杜筱月眸中精光一闪.如是想着.

“莫大夫.您快些走.我们月夫人还昏迷着呢.”正想着.窗外传來玉儿的声音.

当杜筱月迅速躺回到床上.呈昏迷状时.莫素和也已跟着玉儿进了内室.

“月夫人怎么会突然昏过去呢.”莫素和问道.月夫人的身子一直是他在看顾.按说是不错的.云楼公子出生已一年多了.当年生产留下的亏空早已将养过來.实在沒有突然昏迷的可能啊.

玉儿低头说:“我们月夫人今日在漱玉轩廊下等夫人.等了两个时辰.”

莫素和一听事涉夫人.立即不再说话.如今府上谁不知道夫人是公子心尖上的人.且夫人一向宽和待下.既然出手必定是有所原因的.

莫素和上前一步.安静地开始把脉.不一会儿.他面露疑惑地审视着昏迷的杜筱月.月夫人的脉象平稳.不应该会昏迷才是啊.而装昏的杜筱月在他的一直注视之下.终于有些心虚.睫毛微颤.莫素和微皱的眉头舒展开來.原來如此.其实他是有办法拆穿她的.但是主仆有别.谁也无法预料这月夫人是否还有翻身的机会.他实在不愿意拿自己的未來來冒险.

但是.他到镜月轩请脉一事.必然瞒不过公子.万一公子问及此事.他该如何回禀.莫素和一时间陷入两难之地……

蓦地.他眼珠一转.心底有了主意.起身.为难地对玉儿说:“月夫人这昏迷昏的蹊跷.我医术不精.不如将刘大夫请來共同为月夫人把脉吧.”

玉儿听莫素和这话.无法判断他是否知情.但是若是将刘大夫找來.只怕会瞒不住.府中人人皆称刘大夫医术高超.倘若被他看出月夫人是假装的.只怕更是不好.思及此.玉儿连忙说:“莫大夫.不用麻烦了.还是您给开点药吧.刘大夫不是专门伺候夫人的吗.怎好麻烦他呢.”

“公子心底也是看重月夫人的.刘大夫医术高超.必定能治好月夫人的病.还是将他请來吧.”莫素和说道.此时.单凭玉儿的反应.他也能肯定月夫人是装出來的.为了不将自己牵扯进去.他还是决定将刘子然一起拖下水.

玉儿心虚地看着床上的杜筱月.在莫素和的坚持下.只好派人去请刘大夫.

刘子然來得很快.当他听说杜筱月因为舞惜的原因昏倒时.他便想來一看究竟.还记得几个月前.也是这个月夫人借云楼公子有病一事妄图留下公子在身边.

原本刘子然还觉得若是自己直接去会有些突兀.毕竟府内人尽皆知他只需要负责漱玉轩的安危即可.而正在这时.镜月轩的人正好找上他.他也就名正言顺地跑一趟镜月轩了.

莫素和见刘子然來了.说:“月夫人突然昏厥.实在是蹊跷.无奈我医术不高.还得刘大夫跑一趟.”

刘子然瞥一眼莫素和.心想:就月夫人那样子.他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是装的.即便莫素和医术略逊一筹.但把过脉之后他也不可能看不出问題來. 这分明是两边都不想得罪人.也罢.他向來是不怕得罪人的.这坏人就让他來当吧.刘子然早已将舞惜当作自己的主子.所以他必会全力捍卫舞惜的权益.

刘子然故作担忧地点头.装腔作势地上前望闻问切一番.随即从看诊箱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金针.对着窗户亮堂的地方看一眼后.简单消毒.

玉儿见他手里的长针.惊得不行.轻呼一声.颤抖地问:“刘大夫.您这是何意.”

刘子然说:“月夫人这是惊悸昏厥……必用针灸之法.不用担心.这针一旦用了.我敢保证月夫人就能舒醒过來.”刘子然在那义正言辞地将医书背了好大一段.听得玉儿是云里雾里的.完全被他绕晕了.

而一旁站着的莫素和则低着头.拼命憋笑.他知道刘子然是故意的.想要拆穿月夫人.只是他未免胆大.不过想想也是.他是夫人的人.谁敢动他.既然如此.那他也就乐得看热闹了.

至于躺在床上的杜筱月.虽说不能睁开眼睛.但从玉儿的语气里她也能想想金针的长度.她不是沒有针灸过.但是她那时是有病在身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好好的被扎一针.光是想想就觉得恐惧.但是骑虎难下的她.此时总不能睁开眼睛对他说“我沒有问題.我是装的”吧.那样若是传到公子那里.只怕会比扎一针更惨.

玉儿见杜筱月沒有丁点反应.也只得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刘子然手捏金针.缓缓俯身.金针慢慢地靠近杜筱月的人中穴……

屋内寂静无声.杜筱月能感觉到金针的靠近.她紧张到手脚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刘子然见她还是不愿醒來.便不再犹豫.对准穴位.慢慢扎进去.杜筱月忍着疼痛.要紧牙根.缓缓睁开眼睛.

玉儿惊喜地叫:“月夫人.您醒了.您不知道您昏迷了这么久.将奴婢吓坏了.”

杜筱月则装出一副刚刚醒來、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问玉儿:“这是哪儿.我不是在漱玉轩吗.怎么回到镜月轩了.夫人那沒事吗.”

玉儿摇摇头.说:“您昏过去了.是公子派人将您送回來的.并嘱咐您好好休息.夫人那想來并无什么事.您好生将养身子才是要紧的.刚刚多亏了刘大夫.若不是他.您这会还在昏迷中呢.”

杜筱月满眼感激地看一眼刘子然.虚弱地开口:“多谢刘大夫了.”

刘子然见状.心底也是对杜筱月佩服至极的.从容地将金针拔出.一本正经地说:“月夫人今后要多加小心才是.切莫再着凉了.”说罢.转而吩咐玉儿.“若是月夫人下次再昏迷.你便遣人來叫我.”

“是.刘大夫.”玉儿恭敬道.

杜筱月忍着一肚子的火气.笑着开口:“玉儿.好生送刘大夫和莫大夫出去.”

待他们都走了后.杜筱月猛地坐起身子.气得将床榻上的枕头、被褥皆丢在地上.嘴里骂着:“好一个刘子然.竟敢公然地算计我.他果然是夫人的人.哎哟.疼死我了.”说着.她轻轻地揉一揉人中穴上刚才扎针的地方.

这时.玉儿走了进來.见一地的枕头和被褥.便知道月夫人是动了大气了.也不敢多说.只能俯身将地上的枕头被褥都抱起來.安慰道:“月夫人.息怒.若不是莫大夫多事.刘大夫也不会來.那刘大夫自诩医术过人.依奴婢看也未必如此.”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玉儿脸上.杜筱月斥责道:“愚蠢.那刘子然分明早就看出來我是假装的.他方才是故意的.该死的刘子然.你最好祈祷永远不要落在我手上.”

玉儿委屈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出了镜月轩.莫素和朝刘子然一抱拳.说:“刘大夫的医术高超令在下佩服.改日我们好好切磋一下.如何.”

刘子然不买他的面子.直接戳穿他:“莫大夫.你得了吧.你不过是为了自保.不想得罪了这位侧夫人.才会将我拖下水.你别告诉我.你学医这么多年.连她是装昏都看不出來.”

莫素和听了.面露尴尬.继而爽朗地大笑:“刘大夫果然眼明心亮.既如此.我更是要感谢你方才沒有揭穿我.”

“我无心的.”刘子然淡淡开口.

两人相视一笑.倒是有些相见恨晚的意味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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