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里斯顿享有着与太阳系最适合的距离以及最舒适的温度，但九月作为全年最热的一个月仍然是在酷暑之中。

联邦大学延续了古地球的军训制度，在九月中旬将维持半个月。

A区操场的军训生都是文系新生，而文系新生中omega占有不小的数额。

上午八点就已经灼热的太阳照耀了整个操场。

“困死了……”

程林的眼睛都快要闭起来了，在一群东倒西歪的队伍里摇晃。

“为什么文系的军训也这么累啊……”

方鹬将袖子向上微卷了一些，露出了细白的手腕来。

一旁的男生被别人嬉笑了几句，推到了他身边。

“方、方鹬同学。”

小男生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一会儿中午军训完……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方鹬把袖子叠得整整齐齐，抬头看了他一眼。

小男生捏了捏袖子。

“行啊。”

“太、太好了！那我们……”

“但是，你是谁来着？”

小男生的脸色一变，立刻焉了下来。

“我是夏……夏辰，之前新生大会上，我们不是还加了好友……”

方鹬“嘶”了一声，沉思了起来。

他加过的人太多了，光是新生大会上就已经加了百来个，更不用说之后终端码被不知名的某个好友流传出去后又来了多少。

对于他这种开放加好友的人来说实在记不起来到底是谁。

夏辰小巧的脸有些泫然欲泣，朋友都在一旁看着他，他实在不愿意就此结束。

于是他努力地再次提醒：“那个时候，我……我被黎学长拒绝了，你替我解围了……”

方鹬一直困惑的表情终于得以舒展。

他勾了勾唇：“哦，我想起来了。”

夏辰惊喜地握紧了双手：“你……你记起我了……”

“没。”

方鹬眉头微微挑起，清泉的黑眸完成月牙，笑靥如花。

“我没记起你，我只是想起了黎学长。”

“……”

夏辰“哇”地一声，抹着眼泪跑走了。

他捂着脸回到了后排，omega漂亮的脸蛋已经因为羞愧而通红。

程林看着始作俑者的舍友正在慵懒地打着哈欠，有些怜惜地退后了几步安抚了起来。

“别哭。”他一幅非常知心哥哥的模样，“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被拒绝了嘛。”

“……”

“一般人哪有机会被黎学长和方鹬同时拒绝，你说对吧？”

夏辰擦了眼泪：“也、也是……那、那我现在是被两个钢铁直男拒绝的人吗？”

“这倒也不是。”

程林柔和地安慰他。

“黎学长是真的铁直，但方鹬不这样，他只是对不喜欢的人才铁直的。”

“……”

夏辰“哇”地一声，哭的更大声了。

程林自认为安慰好了可怜的小omega后又转过了头，方鹬困得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

“你说你加那么多人干什么？约你去你又不去。”

方鹬眨了眨眼：“谢了。”

程林叹了声气，把视线转向了远处。

周围学生的议论声渐渐变大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终端才发现，此时已经八点整了。

联邦大学的教官都来自于特定的军队，每天七点四十会准时来到操场进行准备运动的指导，而此时此刻操场前方却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今天不练了吗？”

方鹬不是很在意：“可能是来迟了吧。”

“教官从来不会来迟。其他系的教官好像都来了，就只有我们的教官没有……要不要问问严孟学长？”

方鹬微不可闻地随意点了点头。

阳光撒落了下来，他侧过头避开了阳光的直射，而就在那一瞬——

在折射得模糊的视线中，一个人影忽然从中走来。

因为逆着光并看不清脸，但视野中却能看见高挑的身材和笔挺的站姿。

黑发因为光线而变成了琥珀色，微翘起的发丝中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随着风一同成为了摇曳的光影。

方鹬慵懒地摩挲着指尖的手一怔。

他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脖颈，然后眨了眨眼。

阳光从他的耳廓边掠过，开明的视野中他顺着小巧的下巴和薄唇向上，对上了一双宛若冷泉一样的眼睛——

“啊！”

一声欢呼声忽然从身后传来。

刚才还在哭着的夏辰不可置信地大喊了一声：“黎……黎学长！”

……

“黎学长？真的是黎学长？”

“是啊！但黎学长怎么会来……不会是我们的特邀教官吧？”

“我靠我们经济系什么时候运气这么好了？”

……

“安静一下！”

严孟对着扩音器大声呵斥。

新生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作为每个系都非常盼望的特邀教官，这一次幸运地落在了他们的头上，要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在新生大会上与智能贝艾特的对决突破了百万的播放量就足以证明他们有多么期待。

“因为这是黎学长嘛！”有学生嬉笑了一声，“黎学长真的好帅啊！我永远喜欢黎学长！”

“你那叫喜欢吗！你是馋他的身子！你下贱！”

“我就是馋他的身……”

“安静！我叫你们安静！再不安静就全部滚去跑圈！”

严孟用力地将扩音器砸在了一旁的树上。

“一个个像什么样？你们还是小学生吗？激动什么？”

“……”

新生们全都噤了声。

一个个低下头，像是被训话一样鸦雀无声。

“黎书，你们知道吧？这次是你们的特邀教官。”

严孟发出了一个并不愉快的单字。

“平时有专门的教官教你们不嫌累，现在看到黎书有什么好激动的？”

“但是……”一个新生小声举起手，“黎学长的技巧和力道都很好，我想学一下……”

“他是特邀教官，只是顶着个名声，实际上什么都教不了。”

“可……”

“你认为特邀教官真的是来教你们的吗？实际上没有起到一点用处。而且，你们是文系的学生，不要妄想和军系一样。你们达不到我们的水准。”

新生的嘴角耷拉了下来。

气氛一瞬间有些冷却了下来，本因为黎书前来当特邀教官的氛围也无影无踪。

在非常冷却的气氛里，一声如玉石般的声音响起。

“也不尽然。”

严孟皱起了眉头，回过头。

黎书站在身侧：“文系的学生也有各自的才能。有些学生的综合体质甚至强过军系，我认为都是重要的金子。”

“真的吗？”

“是的。你们知道祝言吗？”

“知道！”

几个alpha率先喊了出来。

作为从文系转到军系的omega，祝言一直是许多alpha梦寐以求的对象。

“他并没有受到身份的限制，非常的优秀。”

黎书对于自己部长的优秀深感欣慰。

“并且，在上一次的统筹会竞选中，他轻松地打败了严孟学长，成为了指挥部的部长。”

新生们诧异地欢呼了起来。

严孟：“……？”

夏辰作为黎书的头号粉丝了解过许多黎书的事情，在一片欢呼中他有些好奇地举起手。

“但是黎学长，严孟学长之前不是竞选的是统筹会的会长吗？”

黎书：“是的。”

“那他为什么去竞选指挥部的部长啊？”

严孟连忙：“我是因为……”

黎书：“因为他没选上。”

“所以严孟学长没选上才去竞选指挥部的部长，但又被祝言打败了吗？”

夏辰唏嘘了两声，眼里迸发出钦佩的光芒。

“二年级打败了三年级的……恭喜黎学长！居然竞争过了严孟学长！”

黎书：“谢谢。你们平时也可以约束自己，在任何竞争中对方便是弱者。”

严孟：“……”

这他妈的是在逗他呢？

他回过头，黎书的侧脸依然冷如霜花，双眸低垂，要不是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表情——

他甚至以为黎书在故意坑他。

严孟和黎书当年竞选统筹会的事情一直被热议着，而被热议的原因是他在任何素质上全部输给了黎书，就连选票都是被压倒性的制裁。

因为会长惨白，他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指挥部。

或许是因为轻敌，他也完全落败给了祝言，在三年级的时候退出了统筹会。

因为这件事他和黎书非常地不对付，而看到黎书在今年的新生中人气依然旺盛也让他深感不悦。

在他心中在新生大会上演练的人更应该是他而不是黎书——

包括此刻被兴奋的迎接的特邀教官这一职务也是。

时隔几月又在操场上遇见，甚至被当众暗喻“弱者”的感觉让严孟非常不好。

他冷哼了一声：“是吗？但你是特邀教官，而我是今年的军训助理。”

黎书侧头看他。

“我可以教一些实战经历，而你能干什么？”

黎书很平静：“我可以进行一些技巧指导。”

“军训不需要技巧指导，你这样只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

“那么就由严孟学长定吧。”

严孟点了点头：“可以。既然如此，那你就跟他们每个人比试一下，给他们看看有什么弱点吧。”

黎书微微抬眸。

“反正你现在也是闲着，他们也想学技巧，不如都打一遍试试？”

严孟说着朝面面相觑的新生招了招手。

“你们不是说想学吗？都过来和黎学长过过招呗。”

“但是……”

“有什么不行的，我说过来都过来。”

严孟平日里非常严格，遇到不满多数会让新生绕着操场不停跑圈，新生们多数不想忤逆他。

然而这一次能与黎书接触虽然好，但他们因此有些犹豫。

犹豫的理由与严孟的理由或许是一模一样的。

黎书前几天去医务室的事情传得非常广，尽管他一直表示没有事情——

但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认为他是上一次任务留下了后遗症。

尽管都是文系并没有力气的学生，但军训的技巧和力道都有。

普通人或许都难以抵抗几百个学生，更何况是一个尚未痊愈的伤者。

“这个严孟怎么这样啊……”

夏辰小声地骂了一句。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黎学长不是大病初愈吗？”

“谁知道呢？”程林也有些不屑，“他自己没本事打过黎学长。”

“就是啊，就只会对我们凶……”

“虽然我挺想和黎学长切磋的，但还是算了。”

程林叹了口气，转过身。

“方鹬，我之前不是听你说起黎学长吗，你……方鹬？”

方鹬微抬着下巴，幽沉的目光直射着远处。

程林不解回过头。

严孟听到了学生的议论，但装作不知。

“怎么样？你们有谁报名的？这可是难得的和黎书切磋的机会。”

一个新生鼓起勇气：“要、要不黎学长和严学长切磋一下……”

严孟的眉头刚皱起，黎书就走到了他身前。

“没事，我的状态很好，正好和你们切磋。”

他的声音平淡如水。

“如果你们想看我和严学长的切磋，等我稍后体力消耗过半，再和他比试。”

严孟：“……”

故意的。

黎书绝对是故意的！

他他妈的绝对是故意在坑他的！

新生们忍不住小声地笑了起来，黎书的脸上仍是毫无波澜。

他轻轻地将袖子卷了起来，走到了操场中间：“来吧。”

文系的学生虽然多数对武打并不擅长，但在新生大会的演练上也萌发了不少的兴趣。

在此前的军训中教官也教过他们一些技巧，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非常“酷炫”的技巧也想在黎书面前展示一番。

最起初，只有几个alpha敢上前。

但当他们被黎书轻易制服并且纠正好了姿势，甚至打出更为“酷炫”的姿势后，又有人鼓足勇气上前来了。

“你做的很好。现在换一个动作……”

夏辰捂着脸，害羞地摆动着手。

经济学的omega不算少，即使只是为了近距离接触黎书也都上前来了。

omega的力道不大，柔软的力度对于黎书来说完全是可以接受的程度。

尽管知道一些omega并不是为了比试而上前，但黎书也都接受并且给他们相对的指导，并且交给他们一些防患措施——

比如如何一招制服妄图揩油的色胚alpha。

“你可以用我所教的姿势给他们一个过肩摔，如果在床上的话，可以再朝腹部踢……”

……

嗯。

黎书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似曾相识的场景重合在了一起。

严孟在上面看着他如鱼得水地进行切磋，即使几个小时过去手脚依然没有灵巧而有力。

恨得直咬牙。

“很好。下一个，有谁要来？”

黎书夸奖了程林之后，环顾了四周。

除了一些因为害羞不敢上前的新生外，程林已经是最后一排了，而他身后还有一个人。

程林很快挪开了位置，而黎书也恰巧与他身后的人对视上——

“……！”

黎书的眉头猛然一跳。

在程林身后，看似高挑而纤细的人正对望着他。

那白瓷般的肌肤以及微上挑的眼睛，扑闪的睫毛如同扇子般扰人心窝。

或许是因为之前人数太多，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学长。”

方鹬的眼睛弯成了皎洁的上弦月。

“下一个是我~要不要比试一下啊？”

“……”

黎书的摩拳擦掌。

昨天被刘秦撞见的“菊美”牌药膏的场景再次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今天他不把方鹬打得要用菊美药膏。

他就不是黎书！

“好啊，来。”

黎书一字一顿，情绪难得波动了一下。

“只不过你或许得做好这次军训中唯一一个受伤的人的准备。”

“当然。”方鹬眨了眨眼，“学长，请。”

黎书向后退了几步，做好了准备后，立刻朝着方鹬跃去。

“哦！”夏辰惊呼了一声。

方鹬飞快地躲闪了开来。

他躲闪的动作很灵巧，然而发丝刚随风飘动了一秒钟，比他更快的拳头就来了。

方鹬一惊，堪堪避开。

黎书的动作更快，但他也有些讶异方鹬的能力。

不知道是否是练过还是天生的，这个所有综合能力都为SS+的人本来就有优秀的道理——

只是可惜了。

有才能的人如果没有非常好的训练，或许也只有浪费才能这样一种可能。

方鹬的速度很快就跟不上了。

黎书掐准了一个时机，一手拽住了他的胳膊，准备将他整个人绊倒结束这场切磋。

然而，在他即将要抓住对方的手臂时——

“……糟了！”

黎书的心跳忽然加快。

他的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一阵电流袭击，立刻软得一塌糊涂。

而在这个时候……

一股浓郁而香甜的柑橘味，忽然弥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