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第 132 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在第三次面朝下扑倒在地上的时候, 顾白终于还是把玉葫芦重新拖了出来,伴随着轻了很多的清脆碰撞声,他摸索着爬上了玉葫芦, 小心翼翼的挪到了合适的位置, 坐好。

在一片黑暗中前进是怎样一种体验。

顾白打从爬上了这一层几乎可以称之为邪气游泳池的天外天的时候,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大概是因为这些邪气魍魉实在是太过于庞大的缘故,上来之后最后能够窥见的画面, 就是那些原本因为下边勃发的生机而拼命撞墙的邪气非常果断的放弃了下面的建木幼苗, 转而往他扑过来,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看不到天也瞅不见地, 低头看不到自己的身体,照明的东西也没有任何穿透这个黑暗的效果,瞎霍霍一下双手,因为失去了视觉的缘故, 还自己打到了自己的手,至今都有点疼。

因为压根看不着眼前,所以往前走一步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石块——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摔倒,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上了这个第四层天外天之后,司南就完全失去作用了。

倒不是因为看不见, 毕竟看不见还能摸,而是司南炸了。

因为找不见方向而震颤不已的司南,在苦苦挣扎了足足三十秒之后, 不堪重负的爆炸了。

顾白感觉有那么一点为难。

黑暗里他分不清东南西北,连自己走的是不是直线都不知道,也找不到应该前进的方向。

在这种情况下他连卜卦都是没办法的,因为他根本看不到卦象,甚至可能因为地面并不是平坦的而导致龟甲和铜钱滚到他摸不到的地方去。

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的,顾白想,最大的好消息就是这些邪气对他没有卵用。

其次就是司先生当初各方各面都给他考虑过了,手绳里肯定有能够解决这种窘境的东西。

顾白坐在玉葫芦上,一边沉默的思考这应该如何是好,一边扒拉着手绳里的东西,企图找到能够给予他帮助的玩意儿。

顾白倒是不太着急。

这份自信大致来源于白泽说他这一趟会超顺利,以及摆明了给他撑腰的黄历,以及说好了要头铁撞过来的屏障对他而言竟然仿若无物这一事实。

顾白觉得金手指都给他开到这里了,实在没道理会因为邪气魍魉而阻挡住他的脚步。

顾白翻找着手绳里的东西,好在这种芥子空间并不需要用眼睛看,一个念头就能够沉进这个芥子空间里寻找需要的用品了。

他坐在玉葫芦上,而葫芦被这些几乎凝聚成了实质的邪气冲击着。

这些邪气撞上来就溃散成了黑雾,紧接着又锲而不舍的重新凝聚起来继续撞。

玉葫芦被四面八方的邪气撞来撞去,就像是狂风中的扁舟一样,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一会儿上天一会儿又砸进地里。

好在顾白早有警惕——毕竟在上第三层的时候,被不知名力量在葫芦屁股上狠狠来了一下,导致葫芦失控,跟个球似的一路滴溜溜的转上来,把他折腾得够呛。

所以这一次被撞,顾白非常冷静的把玉葫芦稳住了,虽然被撞得歪歪扭扭,但好歹是没有跟之前一样被撞得跟个球一样瞎打转。

不过被这么撞着歪歪扭扭的也实在不怎么舒服。

这也是顾白之前为什么不把葫芦拿出来的原因。

顾白在手绳里翻找了半天,终于在角落里刨出了一根蔫哒哒的树枝。

大概是因为这玩意儿在司先生眼里实在是太常见太平凡的缘故,被扔在了手绳的最深处,压根没想到会有用到的时候。

迷榖树枝!

顾白把树枝取了出来,给可怜的小树枝喂了点灵气,让它不再那么蔫哒哒的。

虽然没有那些法宝那么牛逼时髦,但这会儿可是派上大用场了。

顾白摸索着把树枝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免得撞到什么东西而被折断,然后重新抖擞起了精神,驱使着葫芦往心中所指的方向飞过去。

黑暗还是给顾白造成了不少麻烦。

他把不准车速,也不知道自己离地多远,更加看不清眼前有什么。

无证驾驶的盲人司机一路上横冲直撞,隐隐约约的似乎撞断了不少东西——从身上那些法宝的折损情况来看,恐怕都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但好在顾白兜里护身的东西多不胜数,一路横冲直撞也没把自己撞出个好歹来。

在被这些邪气撞得晃晃悠悠的情况下,顾白坚强的到达了目的地。

他毫不犹豫,直接头铁撞了上去。

冲出黑暗的瞬间,顾白就看到有一道闪烁的电光散发着刺眼的紫色光芒迎头劈来。

顾白手腕上绑着白虎牙,自己倒是一点事儿都没有,那看起来像是劫雷的电光拐了个弯,把他屁股底下的玉葫芦给劈碎了。

连带着纠缠着顾白扑出来的邪气魍魉也被劈了个粉碎,瞬间蒸发得一干二净。

失去了交通工具的顾白反应迅速的往旁边一闪,好歹是稳稳的站在了旁边一块凸起的土坡上,没有从这个坑洞掉下去。

对,一个坑。

顾白沉默的看着这个他上来的这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坑。

第四层和第五层中间竟然有个坑连着。

顾白环顾了周围一圈,发觉周围四处电光密布,光亮得甚至有点刺眼。

而顾白也敏锐的发觉了一点。

这些电光每劈下来一道,都会把他如今正站着的这片土地劈碎一点。

而穿过层层电光往远处看去,是一圈断崖。

就好像是这些电光想把这里劈出个巨大的坑来一样。

顾白站在土坡上,仰头看了看天上,有些惊讶的发现他这一片竟然没有电光了。

他探头瞅了瞅下边黑黢黢的坑洞,那些邪气不甘心的在下边翻滚着,似乎非常顾忌,不敢上来。

他想到刚刚劈碎了邪气的电光,想了想,伸出一条腿在坑边上试探了一下。

那些邪气又发了疯,毫不犹豫的卷上来覆盖住了他的小腿。

顾白眼前电光一闪,刚刚迎头劈他的电光又落了下来,把他腿上的邪气劈碎烧得,而他的腿毫发无伤。

顾白收回了他的脚,再抬头看天,他头顶上依旧没有电光。

顾白愣了好半晌,又试着伸脚勾了一堆邪气上来,然后电光一闪,把邪气劈了个干干净净。

再伸,再劈。

又伸,又劈。

顾白看了看旁边那些锲而不舍的钻地的电光,又看了看坑下边不敢上来的邪气,满脸恍然,然后迈开步子哒哒哒的冲到了周围那一圈崖壁底下,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爬到顶峰之后,顾白从手绳里摸出了一大堆攻击的法宝,毫不犹豫的冲着这个巨大的坑扔了下去。

一时间,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了第五层天外天。

除了明亮的电光之外,爆炸的火光和宝光几乎将原来的电光掩盖掉,然后一路蔓延着轰隆隆的炸掉了大半个坑。

碎石与被炸飞的土壤噼里啪啦的落入了第四层天外天,而那些原本的电光跟磕了药一样,瞬间粗壮了无数倍,冲着那半边的大坑轰隆隆的就劈了下去。

顾白目送着这些电光一路追着第四层天外天的邪气穷追猛打,甚至直接劈进了第四层去把那些追着他的邪气撵着跑,忍不住“哇”了一声。

就说嘛,当年的仙人既然设立了神州大阵这种垃圾回收厂,就肯定能有处理垃圾的地方。

这么看的话,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神州大阵原本扔出来的那些邪气魍魉在进入天外天之后,应该是会被仙人们——或者是阵法什么的,送进第四层天外天。

然后由第五层天外天的这些雷电来把这些邪气魍魉处理掉。

所以第三层天外天作为仙人居所始终是安全无虞的。

而之前因为不周山倾塌的意外,天河水发了洪灾,估计是被天河水冲垮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泥沙或者其他的什么堵住了第四层和第五层中间用来处理垃圾的坑洞。

垃圾回收厂没有了处理程序,过了这么多年,垃圾自然就饱和了。

神州大阵扔出来的垃圾没了地方去,自然就停留在了地面上和第三层天外天,这些邪气魍魉就只能依靠太阳稍微的处理掉一些。

怪不得第三层的仙人居所凉了。

毕竟邪气这玩意儿压根不管你是谁,它们都是无差别攻击的,还一点不讲道理。

就目前来说,还在地上活动的神兽们都只能短暂镇压驱逐,还没听说过谁能消灭掉这玩意儿。

而且邪气这东西还是源源不断的在继续产生的,除非人类灭绝,不然压根没办法从根源上杜绝。

怪不得仙人们守着那棵建木幼苗。

大概是想要尝试着能不能有点别的希望吧——比如,不能下凡,他们可以尝试着继续上天啊!

只要突破了有邪气魍魉的这几层,他们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可惜建木生长得太慢了。

他们并没有等到这一线生机的到来。

顾白觉得以这个态势,他要是没上来,再过个几百年下边地上也得凉。

难怪他这一趟这么顺利,顾白想。

看起来老天爷的求生欲是相当的强烈了,为了自救,拼着补天石产生裂缝都要把他扔下来。

顾白看着被电光迅速撕碎烧掉的那些垃圾,过了好一会儿,察觉到下边那些漆黑的邪气隐隐有减淡的趋向,终于有了点拯救世界的实感。

顾白想了想,从手绳里翻出了一艘竹筏作为新的交通工具,绕着电光弥漫的第五层大坑转了一圈,干脆把身上那些据说能破掉神兽防御的宝贝扔了四个下去,把剩下的半个坑也炸穿了之后,才摸着迷榖树枝,拍拍屁股扭头走了。

顾白顺着心中的方向,绕开了这个电光密布的大坑。

他坐着竹筏穿过了第五层的上空浮着的厚重的劫云,刚在第六层冒了个头,就被一股刮来的罡风打碎了屁股底下的竹筏。

顾白吓得脑壳都要飞了,刚想落地稳住,紧接着又是一阵风刮过来,拍在他身上隐隐有些疼,直接把他掀飞出去。

——要说被罡风当皮球拍是什么感受,大概就是人形离心机的感受吧。

顾白在第六层被罡风拍皮球一样一路拍了出去,感觉脑浆都要被拍出来。

但诡异的,并不觉得难以承受。

虽然完全不会想要体验第二次。

等到顾白终于感觉自己脱离了罡风的笼罩范围时,他已经被直接送上了第七层。

周围一片电闪雷鸣,深紫色的劫云遍布上空,每一道雷电都几乎将天幕撕扯开来。

地面上看到的闪电用肉眼看都是细细一条,而这里的闪电用肉眼看,粗壮得几乎要占据全部视野。

这里的罡风比之第六层要可怕得多,它们携裹着从天而降的雷劫,那些电光被罡风带着,滚成了一个个形状不一的雷球。

这些雷球野蛮的相互碰撞,撕扯,毫不客气的将彼此撕碎,糅合,又被从天而降的巨大闪电而打碎。

这地方连光都是不详的血色,将雷电都染透了。

顾白毫不怀疑,他要是往外踏出一步,就会瞬间被打得粉碎。

简直宛如绞肉机一样可怖。

顾白被吓得不轻,但好在他被第六层的罡风扔上来之后,落下的地方是宛如暴风眼一样的安全地带,让他得以躺在地上缓缓回神。

顾白看着第七层天外天格外低的天幕。

他看到电光背后汹涌翻腾的浑浊河水,正咆哮着翻滚着沸腾着。

它并没有特意的往下冲击,只是普通而随意的流淌,就让整个第七层天外天都震颤不已。

顾白艰难的转过了脑袋,看到了支撑着这个天幕的山峰。

它坚韧而沉默的伫立在那里,在这暗红色的光亮之中,隐约可以窥见凝聚这座山的土壤颜色有些斑驳。

顾白傻了吧唧的看了半晌,突然想到了当初司先生当初对他说的一句话。

——你本体胖得像座山。

顾白:……

还、还真是座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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